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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art3
十六岁的何若,喜欢穿墨绿色的棉布裙子,有些过度地爱美。后来她明白,过度地爱美与过度的美一样,对于女孩子来说,都是一种罪过。
何若有个兴趣,就是躲何家画室里,写日记,看书。她喜欢看何家画室里得那幅《蒙特芳丹的回忆》。那幅画是何若的母亲所画,临摹法国画家柯罗的同名画作。画里墨绿色的颜色生动地能流淌下来,何若仿佛能从里面看到温柔而忧郁的妈妈,还有一个小小的自己。
何若会偷偷地拿着画笔,淡淡地在宣纸上描上两笔,当画面里的东西让她觉得满意后,她便做贼心虚地将笔收起来,重新放好,然后将那宣纸揉成一团,扔进纸篓。
嗯,何若对自己的画作感到自卑!而萧珊从来没有鼓励过她。她不打骂何若,却也不曾疼爱鼓励她,她总是笑意盈盈,眼神却是漠然而不耐烦。
萧珊不是何若的亲妈妈。
何若永远记得七岁的时候,继母带着她和妹妹何兮去购物广场购物,那个个子高挑,神态高雅的女人,牵着何兮的手,却忘记了何若,将何若丢在了市中心广场上。那年何若刚满七岁,小小的身子站在原地不敢动一下,只用眼睛惊慌地搜寻着妈妈和何兮的身影,却只看到人流如潮,从身边川流而过。
何若僵硬地站在人群中央,只觉得,形单影只。
那是她第一次尝试了被丢弃的滋味。那是一种凝固了的孤独,就像站在冰冷的雪域,白茫茫的一片,而你再也找不到行走的方向。
似乎整个童年生活中,何若被这么丢弃了很多次,每一次丢弃她的,都是她想去在乎的人。
十六岁的何若对外面的事从来不怎么关心,不求上进,成绩很差,没有什么优点和特长,不受学校老师好评,但她安于平凡,随遇而安。
何若很自尊自爱,很快乐,很乖顺。如果不是十六岁生日这天,发生了那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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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若的十六岁生日似乎没有人记得。
今天,何若很不开心。不仅仅是因为卢桐,那个最喜欢的男孩儿拒绝了她。
夜晚,天气燥热而潮湿,下了半夜的雨,何若洗了澡,穿上睡衣,便爬上床。可是睡不着,她突然想起了,忘了给自己准备生日礼物。
何若打开灯,走到画室,准备画一张水鸟,作为给自己的生日礼物。
这间画室以前是妈妈的,后来萧珊搬了进来,就给她用了。屋里堆着乱七八糟的废物。还有各种画。何若想找一支细一点的画笔,不得不翻开这些废物。
一本黑乎乎的日记本躺在一个纸箱下面。
何若有点激动,就好像哥伦布发现新大陆似的。
她赶紧捡起来,仔细地看着。笔记本厚实的封面弯曲开裂,黑糊糊,沉甸甸的,落满了灰尘。
翻开日记本,只见扉页上,写着两个娟秀的字儿:容慧。
天啊,那竟然是何若亲生妈妈的日记。
何若这才想起,这间画室本来是妈妈的,甚至这栋房子都是妈妈的,所有何家现在女主人拥有的这一切都应该是属于妈妈的,而妈妈是个可怜的女人……
何若认真地翻看日记,她不知道莫言是什么时候进来画室的,也不知道他来找自己做什么。他只悄无声息地立在她的身后。
他突然咳嗽了一声,然后何若发现了他。他穿着他穿了两年依旧舍不得脱的黑色牛皮靴,浆蓝色牛仔裤上挂着一条银光闪闪的链子,光洁额头上一缕不羁的发丝轻盈地被风吹拂。很酷。可是他的脸英俊的有些高傲,高傲中似乎还带点兴奋。
“何若,你告白失败了?”他声音冷冷的。
何若眯着眼睛,看了他一眼,便扭过头去。他就是故意来羞辱她的。
“莫言,你来干什么,出去。”何若冷淡地说道。
莫言是被惯坏了的孩子。就像那一代很多被惯坏了的孩子一样,外表叛逆不羁,高傲得不可一世。其实在何若看来,他肤浅极了。他被自己这么一冷淡,表面上没什么,心里一定气坏了。
果然,听到何若的逐客令,莫言脸色一青,便一句话也没说,毫不迟疑地转身走了出去。何若真是欣赏他这一点,他虽然心高气傲,不可一世地让人讨厌,可是从来不拖泥带水地烦人。
他今年只有18岁,大何若两岁。何若一直叫他哥哥。
何若和莫言不是亲兄妹,何若父亲何夕成娶了莫言的母亲萧珊。C城人只道他们是彼此失去了配偶之后,因为惺惺相惜而走到了一起。
可是,事实是什么样子,谁知道呢!
其实何若并不常见到莫言,他有时候住在何家,有时候住在他北区政府大院的外公家,他那很了不起却又很神秘的爷爷想他,也会派车将他接走住上几天。他自小没了亲生父亲,老人们怜惜他,他是被老人们的娇惯和金钱宠坏了的,想做什么便做什么。
小时候,有一次何若跟他吵架,他一气之下将何若带到了南山桃林,丢下何若,然后一个人便扬长而去。何若那时很小,不知道怎么回去,在林子里转啊转便迷了路,后来一不小心就掉进了一口枯井里,差点死在那里。
所以,何若还有些怕他。
也是因为那件事,萧珊第一次打了这个宝贝儿子一巴掌。那之后,莫言第一次离家出走,几天后,萧珊正悔不当初的时候,莫言被他爷爷连哄带吓地送了回来。从此,莫言对何若产生了芥蒂,他说妈妈打他都是因为何若。
何若才懒得理他,他向来固执而不可理喻。
总之,那件事之后,莫言在何家对何若既不亲热,也不像以前那样欺负,总是淡漠对待,高兴地时候揶揄一下,不高兴的时候无理取闹一番,正常的时候不理不睬,眼神总是轻蔑而浅淡。他终究是不把何若当成自己人。连带着何兮也对何若敬而远之。
他一定很讨厌自己。何若一直这么想。因为,有一次何若半夜醒来,看到他正坐在床前看着她。
“哥哥,你,你干什么?”何若有些懵懂,也有些慌乱。
他不慌不忙,一字一字地说道,“何若啊,你知道我是多讨厌你么!”
何若实在不明白,卢桐和莫言为何都说讨厌她。她有那么衰,招所有人讨厌么?
好吧,为了爸爸,为了这个家的和谐,何若一直很容忍他,甚至一直讨好地叫他哥哥。
何若不再想莫言的事,倒是认真地继续看母亲的日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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