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玫瑰

　　1
　　茶楼里，刘韶晖正在给丁妍的杯子里斟茶。
　　丁妍看着杯中的茶水被斟满：“谢谢。”
　　刘韶晖：“谢谢你肯出来陪我聊天。”
　　丁妍：“刘大人有什么烦心的事吗？”
　　刘韶晖：“你这么一称呼，我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丁妍笑了笑：“好，你有什么烦恼的事吗？”
　　刘韶晖：“不是事情烦，是心情烦。我每日里都有一种如履薄冰的感觉，不知道你有没有山雨欲来风满楼的预感？”
　　丁妍苦笑：“我的雨早在17岁那年就来了，往后的日子，不过是雨势变大变小的问题。”
　　刘韶晖笑了两声：“难得你能如此洒脱，这就是你和我太太不同的地方。”
　　丁妍端起杯子浅浅地喝了一口：“时间一长，就变得麻木了。人的适应能力就是这么强，只是看你过不过得了刚开始的那一关。”
　　刘韶晖：“说得对。和你说说话，人就松弛了，真好。”
　　丁妍笑了笑，专注地注视着自己杯里的茶叶，没有说话。
　　刘韶晖：“不要光谈我了，你呢？连我都知道你是林家的准儿媳，怎么到现在还是单身一人呢？”
　　丁妍带着笑：“你这么问，分明是要我难堪嘛。”
　　刘韶晖也笑了：“朋友交往，不能总是今天天气哈哈哈吧。”
　　丁妍：“我现在一个人也觉得挺好。”
　　刘韶晖：“嘴硬。”
　　丁妍：“你想听什么？一个怨妇诉苦？”
　　刘韶晖：“呵呵，你不会。不过诉诉也无妨，我带着耳朵来的。”
　　丁妍：“那就备着吧。”
　　刘韶晖：“随时。”
　　丁妍又端起杯子喝茶。
　　刘韶晖：“等会我们找个地方一起吃晚饭吧。”
　　丁妍：“不了，我答应了逸凡他妈回林家一趟。”

　　2
　　丁妍推门进来，林夫人正等着她，桌上已经摆好了几样菜。
　　林夫人：“来了，就等着你开饭呢。”
　　丁妍：“叔和逸凡呢？”
　　林夫人：“你叔有个老朋友住院了，他带着逸凡去探病了。就咱们母女俩，你陪姨好好说说话。”
　　丁妍：“好啊。”
　　两个人坐下来吃饭。
　　丁妍：“姨，您做菜的技艺越来越好了。”
　　林夫人：“人啊，都是被逼出来的。换到十年前，谁想得到我也能做得一手好家务。”
　　丁妍笑：“是啊，这家务事，做了才知道，其实也不难。”
　　林夫人：“好了，不扯闲话了，姨想问你，逸凡现在搞成这样，你和逸凡到底还有没有可能？”
　　丁妍：“姨，我没太明白您的意思。”
　　林夫人：“姨一直以为你会成为我的儿媳妇，姨舍不得你呀。”
　　丁妍：“我做您女儿，比儿媳妇更亲。”
　　林夫人：“傻孩子。”
　　两人吃完饭，丁妍帮着收拾了碗筷，过来陪着林夫人一处坐着说话。
　　林夫人拉过丁妍的手，握在自己手里：“原来以为你们两个会顺顺利利走下去，我们也不用操心，没想到……”她停下来，叹口气：“我现在是操碎了心，王家姑娘的肚子一天天大了，这两个人还是铁了心不肯在一处，这要等孩子生下来，怎么养呢？”
　　丁妍：“逸凡和王桂仙都是大人了，他们的事情他们自己心里有主意，您操心也是白操，儿孙自有儿孙福，您也不用太着急了。”
　　林夫人：“妍儿，姨是把你当亲女儿才会跟你说这话，你看看有没有什么法子让他们两个把这婚给结了。”
　　丁妍脸色有变：“姨，我有什么法子？”
　　林夫人：“你去劝劝王家姑娘，你们一处也相处了这么多年，都是年轻女孩子，可能你的话她会听进去，比我们长辈去说管用。”
　　丁妍：“我？”
　　林夫人：“姨知道这是为难你了，你就当逸凡是你亲哥哥，帮他一把吧。”
　　丁妍怔怔地盯着墙壁。林夫人小心翼翼地看着她。
　　丁妍终于收回了盯着墙壁的眼神：“既然姨您都开口了，我就找王桂仙说说吧，说不说得通这我可不敢保证。”
　　林夫人：“姨就知道你最贴心了。”
　　丁妍：“姨，那我先回去了，明天我就找桂仙谈。”
　　林夫人：“好，好。路上小心点。”

　　3
　　丁妍轻轻掩上院门，走上人行道。她抬头看了一眼月亮，站住了，继续抬头看月亮，眼眶里已经蓄满了泪。
　　王桂仙手下意识地抚着肚子从远处走了过来。
　　王桂仙：“妍姐？”
　　丁妍看到桂仙，迅速揉了一下眼睛：“我看见今天月色很好。”
　　王桂仙也抬头看看月亮：“还没到满月呢。”
　　丁妍：“月满则亏，还是未满时最有看头。”
　　王桂仙：“这么玄妙的道理，我可不懂。”
　　丁妍：“你现在有空吗？不如我们找个地方坐下聊聊。”
　　王桂仙：“好，去我家吧，我妈和我妹都去我哥家了。”
　　丁妍：“也好。”

　　4
　　王桂仙倒了一杯茶给丁妍端过来，两个人在饭桌前坐下。
　　王桂仙：“妍姐，你要说什么？要是做说客，就不用麻烦了。”
　　丁妍冷笑：“我为什么要做说客？我本来是要和逸凡结婚的，结果被你抢了，难道我还会撮和你们在一起吗？”
　　王桂仙尴尬地：“我不是这个意思。”
　　丁妍：“是什么意思都无关紧要了，反正你是铁了心要嫁给齐天佑的。”
　　王桂仙：“是的。”
　　丁妍：“既然你这么坚定，当初为什么不嫁给他，反要等他坐牢了才要死要活地要嫁他？”
　　王桂仙一时语塞：“他不是……天佑他不是为了我才去坐牢的吗，我不能丢下他不管啊。”
　　丁妍：“你是为了报答他，要是他没为你坐牢，你一定不会嫁他。”
　　王桂仙：“之前我没欠着他，现在我欠了他这么多。”
　　丁妍：“你就拿自己去抵债了。你说齐天佑会要你这么一个抵债品吗？”
　　王桂仙：“他为什么不要？他钟意我，他一直都钟意我。”
　　丁妍：“因为他钟意你，他就得无条件地接收你，不管你是为了报恩为了抵债还是真的爱他，只要你一声要嫁给他，他都得满心欢喜地接下来。”她激动起来，语气中带着一丝悲愤：“就因为他钟意你，你就可以为所欲为了吗？”
　　王桂仙明显被丁妍的愤怒吓住了：“你什么意思？我不明白。”
　　丁妍发现自己失态，把情绪稳了稳：“齐天佑肯为你牺牲自己，说明他是个把感情看得很重的人，如果不是真正的感情，只是报恩，只是同情，你认为他会接受吗？”
　　王桂仙：“我没想过这个。”她沉思起来：“天佑哥会不接受吗？”
　　丁妍：“你用你的抛弃伤了他一次，然后又想用你的施舍再侮辱他一次。”
　　王桂仙：“侮辱？”
　　丁妍：“是的，你现在等他，把自己施舍给他，就是对他的侮辱。”
　　王桂仙：“我没有，我不是要侮辱他，我怎么可能会去侮辱他？”
　　丁妍平静了下来：“是啊，你不是，你只是很高尚地牺牲了自己。”
　　王桂仙：“我不高尚，我要是高尚就不会把天佑害到这个地步。”
　　丁妍笑了笑：“觉不觉得有趣？他牺牲自己成全你，你又反过来牺牲自己成全他，结果两个人都牺牲了，一个人都没有成全到。”
　　王桂仙：“我这么做错了？”
　　丁妍：“这是无谓的牺牲。”
　　王桂仙低头想了想，还是茫然，她抬头看着丁妍：“那我应该怎么办？”
　　丁妍无力地：“做齐先生想你做的事，成全他的牺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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