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见可欲

　　上周是个愉快的一周，虽然杨玉不知道林舒凌怎么了，但她察觉到林舒凌恢复了工作热情，而且笑得更多了。“难道是她选的那个女生服务得很到位？舒凌什么时候变了呢？先不管了，她状态好，我也总算是安心了。”

　　经过这么一遭，林舒凌有话想对顾洛意说。简单的对视微笑已经满足不了她了。因为有了想要见面的想法，这周再去北京，林舒凌明显开始心急。落地的时间越接近，她就越紧张，紧张到双手发凉。这次她比以往走得都快，她想要赶快出去看看能不能再寻找到那双眼睛。

　　就在走廊里，她看到了前面的顾洛意。她看到了，她停下了，她开心地笑了。身边的工作人员也不明所以地跟着停下。她缓过神来，继续走，人群也继续走。她小声嘱咐身边的工作人员：“看到那个女生没。一会走过去，小声跟她说，让她注意查收邮件。”林舒凌也不解释，只说照办。

　　林舒凌团队一行人经过顾洛意身边时，她的袖口被人暗暗抓了一把，给她吓了一跳。那位工作人员像是在搞地下工作与人接头一般。顾洛意接到指令，感觉心脏要从胸膛跳出来了，但她还得装得什么事都没发生过。隐藏在人群中，目送林舒凌上车，然后慌忙地打开邮箱，真傻，太早了。

　　我要和我想念的人见面了，一定是的，一定的！我真想告诉她，我真的好爱好爱她，比粉丝爱偶像的爱还爱。顾洛意等得煎熬难耐，做事注意力无法集中，不停地刷新邮箱，直到晚上八点多，终于有一封邮件进来：

　　XX酒店，8142，明晚7点，务必来见。——林舒凌

　　得了召唤的顾洛意像是古代进宫的秀女得了皇上临幸的诏书，激动地在房间大跳，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都睡不着。第二天白天更是难熬！烧水忘了按开关，订外卖选错地址，去买水果，指着苹果问人家店主这个李子多少钱一斤……终于她忍不住早早地踏上了“宠幸”的道路。

　　顾洛意来到酒店，报了房间号，不一会就有人下来了。她一眼就看出那是林舒凌身边的工作人员。那位工作人员也没多讲一句话，对着顾洛意点点头，就带着她上了楼，但是却没去8412房。

　　“舒凌姐不住在8412。”

　　“哦。”顾洛意乖巧地应道，还是忍不住地笑。

　　顾洛意跟着来到另一个房间门口。工作人员敲了几下门，林舒凌开门，简单地对着同事说了句谢谢，又对顾洛意说请进。顾洛意正激动地不停变换表情，挤眉弄眼，张嘴吐舌的，旁边的工作人员在背后用力推了她一把，林舒凌拉着她的胳膊往里一拽，一个回身将门关上。

　　顾洛意心惊胆战地看着林舒凌。林舒凌看到顾洛意惊慌的表情，哈哈大笑地拍着顾洛意的手臂。林舒凌笑，顾洛意也笑了。两个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什么都不说，就是一直笑个不停，一直笑，一直笑，一直笑。

　　“抱一下吧。”顾洛意伸开双手，把林舒凌揽到了怀中，“姐，你怎么这么久才来北京呀！”

　　“想我啦？”

　　“你想我吗？”顾洛意双眼闪着兴奋的光，黠促地笑着看着林舒凌，没等林舒凌回答，又重新把林舒凌搂了过来。林舒凌没想到顾洛意会这么热情。她以为她会害羞会拘谨。但没有完全没有，她低估了顾洛意想要见她的激动心情带来的力量，这种激动和抗风，能覆盖住所有的其他情绪。这样反倒让林舒凌放下心来，她不需要再担心如何去打破紧张和沉闷了。

　　“好啦！”林舒凌提醒着顾洛意。虽然明知道没用但还是贴心地说道，“在房间里不用拘谨，放松些，没有其他人在。”

　　林舒凌递给顾洛意一瓶水，跟着坐到顾洛意旁边道：“我发email给你的时候，你有在怕吗？”

　　“怕什么？怕是假消息吗？”

　　“对呀。”

　　“我都没想那么多，兴奋还来不及呢。”

　　“所以你有想我喽？”林舒凌逗趣地问道，有正经地问了一遍，“你有想过我吗？”

　　顾洛意心头一紧，不由自主地做了个深呼吸，脑中有一个声音告诉她不要让自己再陷入无望的幻想中了。轻轻笑了一下，顾洛意装得很平静的样子道：“偶尔。偶尔刷微博，看到你发的微博，就会。”

　　林舒凌似乎有些失落，她的语气回归到平静：“哦！嗯，我倒是不怎么发微博的……”

　　顾洛意：“你还知道，半年呀大姐，你一共就发了6条微博，外加8条ins。每天微博单次在线时间都不超过2分钟。每次进超话看名人动态都很扎心，就没遇到过跟你同时在线的时候。而且还有好几天根本就没上线。我特别想知道，你是自己运营微博吗？”

　　林舒凌：“你不是偶尔才看微博吗？我每天的动态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你不是没想过我吗？”

　　这才刚见面，就让她给套路了！顾洛意拍了一下手，抿了抿嘴唇痞里痞气地道：“非得问这么尴尬的问题吗？”

　　林舒凌顽皮地回呛道：“哪里有尴尬？你说啊？”

　　“我就，不告诉你。”顾洛意勾了一下林舒凌的下巴。林舒凌作势要去抓顾洛意，顾洛意立刻起身就往房间里面跑，林舒凌跟着追了过去。追到床边，没地方跑了。顾洛意和林舒凌就一人把着一边站着。

　　“你想过我吗？”顾洛意反问回去。

　　林舒凌：“我不要回答，你都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顾洛意眼睛低下，看着床，突然问道：“这床，舒服吗？”

　　林舒凌：“干嘛，你可以躺下试试。”

　　顾洛意转身面朝上伸开双臂倒了下去。林舒凌双手撑在床上，面朝下和顾洛意的脸平行相对。

　　“你看你瘦的，脸都垂直了都没有赘肉。”顾洛意说着，不自觉地举起手想要去碰林舒凌的脸，但悬在半空中停了下来。

　　林舒凌：“你的皮肤有点干。”

　　顾洛意：“啊？”

　　林舒凌：“等下敷个面膜吧。”

　　顾洛意：“啊？”

　　“啊什么啊。”林舒凌也转身面朝上和顾洛意相对躺下，“怎样，床很舒服吗？”

　　顾洛意：“挺好的。你晚上吃饭了吗？”

　　林舒凌：“不吃了。哦，你是不是没吃饭？”

　　顾洛意：“是呀，你这有吃的吗？”

　　林舒凌：“没有诶，哎，那边，那边的minibar里面有吃的……”

　　顾洛意：“那多贵呀姐。我能出去买点吃的回来吗？”

　　林舒凌：“没关系的。我去拿。”

　　顾洛意用胳膊轻轻压住林舒凌道：“不要不要，不合适。我真不能出去吗？”

　　林舒凌：“一定要出去吗？”

　　顾洛意：“你怕我被人看见？”

　　林舒凌：“我让我助理去买，怎么给忘了。你想吃什么？”

　　顾洛意：“那你让她随便买点什么面包什么的都行。要是看到有便利店，就去买点饭团三明治啥的，都行。”

　　林舒凌：“怎么听着都不像是健康的食品。”

　　顾洛意：“便利店也有沙拉，你也可以吃点。”

　　林舒凌：“我跟她讲一下。你现在去洗脸，待会敷面膜。”

　　顾洛意：“真要敷面膜呀？我以为你开玩笑呢。”

　　林舒凌坐起来，推了一下顾洛意的肩膀：“快去啦！衣柜里有酒店的睡袍，你可以换上。”

　　顾洛意：“我还要脱衣服？”

　　林舒凌：“还有裤子。不然怎么洗脸呢你穿着外衣？我的面膜很好用的。今晚上也不需要出门吹风，好好睡一觉，第二天早上绝对惊艳到你。”

　　顾洛意：“在这睡？”

　　林舒凌：“你有意见哦？”

　　“这就一张……”看到林舒凌杀人般的眼神，顾洛意立马改口道，“没有。”

　　“走啦！”林舒凌拉起顾洛意往洗漱间方向推。自己转身走到茶几旁，拿起手机，拨通了助理的电话。

　　顾洛意换下衣服，刚进洗手间，就被铺满了半个台子的瓶瓶罐罐惊呆了。“她好像在这就住两晚吧？这也太吓人了，我家里所用的东西加起来也没这么多呀。”顾洛意好奇地把瓶子几乎挨个拿起来看了个遍。

　　林舒凌站在卫生间门口，看到顾洛意专注地拿起每个瓶子，仔细研究着，嘴里还喃喃的念着单词，不经意地笑了好一会。

　　“用这个啦。”林舒凌进去，挑了其中一个瓶子拿给顾洛意。

　　“哦。”顾洛意思绪还没有完全从好奇和“钻研”中抽离，懵着点点头道。林舒凌在一旁忍不住又笑了出来。

　　顾洛意听到笑声，看着林舒凌，突然感觉到自己好像很土，也跟着笑了起来，一边笑一边说：“不小心让你看到了我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啊哈哈哈……”林舒凌扶住洗手台，笑得直弯腰。

　　“这么好笑吗？”

　　“好笑，好好笑哦……”林舒凌一边向脸上撩着水，一边还在笑着，隔一会想起来就又笑一会。她一笑，顾洛意也跟着笑。

　　“我洗好了。”林舒凌照着镜子，努力控制着自己的表情，轻轻顺着一个方向抚着皮肤笑起来的小细纹。

　　“我也完事了。”顾洛意甩甩手上的水。

　　林舒凌递来洗脸巾道：“擦擦手。”

　　顾洛意听话地擦着手，看到林舒凌已经准备好了面膜道：“过来啦。”

　　顾洛意：“你帮我贴？”

　　林舒凌没说话，瞪着大眼睛。顾洛意便贴近了些，屈膝成一个适合林舒凌俯身的高度。透过薄薄的面膜，林舒凌的指尖轻轻按着，每按一下，被按的那处就凉凉水水起来。要不是顾洛意马步扎得不稳，真不愿意起来。

　　顾洛意：“我腿不行了。不行不行。”

　　林舒凌：“你要多运动的。好啦，你去躺下吧。”

　　顾洛意：“我在这等你。”

　　林舒凌笑着没说话，对着镜子将面膜轻轻按到脸上。

　　顾洛意：“这个面膜，是传说中一片就一两千的那种吗？”

　　林舒凌：“这款吗？”

　　顾洛意：“嗯。”

　　林舒凌：“三千五。”

　　顾洛意忍不住一口气冲破胸膛咳了出来：“那些瓶瓶罐罐的也都是护肤品？”

　　林舒凌：“嗯。身体每一处肌肤都要好好呵护，你要知道，对于女生来说，露出来的皮肤都是脸。”

　　顾洛意：“女艺人。”

　　林舒凌：“就是女生。好啦，不要说话，不许做表情了。”

　　“嗯。”顾洛意喉咙发出了一声颤抖的应承。

　　林舒凌拉着顾洛意躺下，房间里安静得就剩下彼此清浅的呼吸了。

　　“没睡着吧？”林舒凌感觉顾洛意出奇的安静还有点不适应。

　　“没。”

　　“走啦，洗脸去啦。”

　　明星的保养，真是费钱又费时间。顾洛意跟着林舒凌洗了脸，按照步骤一步一步地一层一层地涂着不知道都是什么的东西。

　　林舒凌：“你平时用什么？”

　　顾洛意：“还是那个韩国品牌。”

　　林舒凌：“还在用？你品牌忠诚度蛮高呢。是什么价位的？”

　　顾洛意：“一套1500以内，能用三个月吧。”

　　林舒凌：“那是蛮……蛮合适的吼。”

　　顾洛意：“你是想说，平价？还是廉价？”

　　林舒凌：“讨厌！嗯，我送你几套护肤品吧？”

　　“几套？”顾洛意一脸惊诧。这个圈里面的人，出手都这么大方吗？一贴面膜三千五，一套护肤品，我天，不敢想象。

　　“嗯。”林舒凌却很自然，“四套的话，差不多你可以用一年。”

　　顾洛意：“还是不，不用了。我又不是演员，习惯了用平价产品。”

　　“演员？”这个词在林舒凌耳朵里显得十分突兀。

　　“艺人艺人。”顾洛意马上改口。

　　林舒凌：“那也是要注意保养啊。”

　　顾洛意：“没这么精致过。咱能吃饭了吗。我饿了。”

　　林舒凌：“哦哦哦，忘记了。刚已经送来了，在桌子上。除了一份蔬菜沙拉，其他的你随便。”

　　顾洛意：“你真的只吃沙拉？”

　　林舒凌：“我本来是不吃的，但是想着你自己吃饭怪无聊，就跟你一起吃一点嘛。”

　　顾洛意三口一个饭团，一连吃了三个。林舒凌在沙拉盒子里挑了半天，只夹了一片胡萝卜，嚼了一分钟的样子。林舒凌自律的模样让顾洛意心疼又佩服，顾洛意大口吃饭的模样让林舒凌感觉特别爽快和满足。

　　林舒凌：“你吃饭真香。”

　　顾洛意：“你身边没有这么狼吞虎咽的人吧。”

　　林舒凌：“还真，没有。不过我觉得很可爱啊。”

　　顾洛意：“下次我一定好好规矩一下吃相。姐，我留在这，不会让人发现吗？”

　　林舒凌：“不会啦。今晚好好休息，不要想太多。”

　　顾洛意和林舒凌躺在床上聊着天，但顾洛意一直掐着时间，她怕自己聊地太投入，不知不觉拖着林舒凌熬夜。到了十一点，说什么都让林舒凌赶紧睡觉，不再说话了。林舒凌自律的习惯也没有让她强出头要继续聊天，不一会就睡着了。这个入眠速度，顾洛意羡慕不已。她轻轻转了个身，尽量保持不动，慢慢也就睡着了。

　　两天的工作结束，这次的相聚也结束了。顾洛意特意提前走了，省的让别人看到自己，再传出什么子虚乌有的事情。林舒凌的助理没有问林舒凌，她前一天接到的那个女生去哪里了，但是看到林舒凌房间只有一个人的时候，心底还是起了疑问。林舒凌倒是十分泰然，她心里确定，下一次她们见面的时间，就是下周，因此她始终微微笑着。这么多年，她的计划日程似乎总是摇摆难定，她的未来好像永远都是扑朔迷离。都说太过确定的生活没有激情，可长久的不确定不仅消耗激情还增添许多不安。但这次不同，她很明确，下次见面的时间，再下次见面的时间，往后每一次见面的时间。这相见的频率，可是要比自己恋爱时彼此相见的频率高出好多。只有一点她很好奇，顾洛意的工作。怎么自己在提出每周邀请她来酒店，她能毫无顾虑地一口答应下来，难道不需要别的社交，不需要趁周末休息，恢复一下消耗了一个礼拜的元气吗？但她没有问，她怕自己又不知不觉地变成了干涉他人事情的人，就像她那几段恋情一样。

　　酒店的车载着林舒凌到机场，她下车往一群粉丝的方向看了下，只一眼就看到了顾洛意。林舒凌忍不住笑了出来，心想：“竟然来送机，也不告诉我，讨厌。”顾洛意也笑着，带着一点小得意的表情，跟着保镖在旁边静静地走，也不举着手机拍照，就看着林舒凌。每次顾洛意看林舒凌，林舒凌都能感觉到，她就转头去看她。两人快速的对视，顾洛意就赶紧移开了眼神看向别处，林舒凌也就转回头继续走。隔一会，顾洛意再次看着林舒凌，林舒凌再转头对视，顾洛意再赶快移开，林舒凌再转回头。每个不对视的间隔，两个人都有些害羞地笑着，林舒凌捂着嘴，顾洛意咬着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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