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见可欲

　　顾洛意回来，对着大家点了点头。径直走到了楼上，林舒凌，倩倩和阿冰也跟了上去。

　　来到顾洛意的办公室，其实也算不上办公室，不过是腾出来的一个小空间单独给顾洛意放东西用。里面属于她的摆设也就是个单人课桌。

　　顾洛意关上门，看着倩倩问道： “大老远折腾来，有什么事就说吧。”

　　“是我，是我让倩倩陪我来的。”林舒凌抢先说道。

　　顾洛意眼睛垂下去，没有看林舒凌。

　　林舒凌慌了一下想道：“是不是我不应该提前过来，又惹她不开心了？可是我不知道会这样遇上啊！”

　　“洛姐我去下卫生间。”倩倩借机拉着阿冰撤了出去。

　　林舒凌走到顾洛意旁边，拉了把椅子坐下来，双手搭在顾洛意的胳膊上：“我有好多话想和你说。”

　　“说吧。”顾洛意看着林舒凌，轻飘飘地说道。

　　“我……我……”林舒凌被突如其来的应允弄得一时语塞。

　　“不是有很多话吗？说不出来了？”

　　“我，我爱你。”

　　“嗯。”

　　“我不知道公司有那么大的财务问题，要是我知道，一定不会让你承担那个责任的！”

　　“我知道。”

　　“我不知道你生病了……”

　　“嗯。”

　　“我，我很想要把你救出来，我很担心你。”

　　“我听说了。”

　　林舒凌还想说，她后悔那次晚宴的行为，她想乞求顾洛意的原谅，可是她刚要开口，却发现，顾洛意一脸的波澜不惊，似乎自己的感受并不重要。

　　“你想我吗，有什么话想跟我说吗？”

　　“我想问你个问题。”

　　“嗯嗯。”

　　“为什么出轨？”

　　顾洛意的问题，找一颗钉子，直扎进林舒凌的心里。林舒凌一瞬间哑口无言，她张大的眼睛里全是说不出口的委屈。顾洛意看到她频频相触的眉尖和不停吞咽的喉咙，随手抓起桌上的笔，低下了头，不再去看她，低低的声音道：“你出去吧。”

　　林舒凌尽力平稳着呼吸道：“是意外。我，我不记得是怎么发生的了。”

　　顾洛意没有抬眼看林舒凌，只是点了一下头，就一下，就像日本人那种说话间的点头。那种平淡不惊还是无关紧要的样子，都比不上看到一只蚂蚁来得波澜大。

　　林舒凌急切地问道：“你不相信我？”

　　顾洛意没有理会林舒凌。林舒凌再一次问道：“你不相信我？”

　　顾洛意放下笔，抬头看了看林舒凌，似乎不着语气地说：“听到了一件事，就是听到了而已，并不需要表态。”

　　这时，一名服务员敲门进来，抱着一捧新的员工服，跟顾洛意汇报到：“老板，员工服装已经都发下去了，这些是剩下的。”

　　顾洛意：“好，放到边上吧。”

　　“等等，”林舒凌突然走到服务员身边，拿起一身衣服抱在怀里说道，“我是来应聘的，请老板给我个机会。”

　　那名服务员惊讶地像是被人按了暂停键，手停在了半空中，哪里见过这样的新奇事件！她定睛一看，脱口而出：“林舒凌？我滴妈呀！老板，是吗？”

　　顾洛意：“我们现在不招聘，你放下吧。”

　　“你等会，”林舒凌说着就拆开了衣服的包装，三下五除二地套在了自己身上。

　　顾洛意依然毫无表情，十指交叉地摆在嘴巴前，看着林舒凌涨红的脸，心里想的却是：人好看真是穿什么都好看。

　　“给我个机会吧。”林舒凌的语气听上去并不像是在求工作的机会。

　　“呀，舒凌姐这身真好看，这颜色太高端了，一定时洛姐选的吧。”倩倩鼓着掌走进来。

　　顾洛意：“你怎么不敲门呢？”

　　倩倩：“我看门是开着的。”

　　服务员：“老板，这位也是新员工吗？”

　　顾洛意：“不是，她是我助理。”

　　“洛姐，我可以帮忙呀，今天就是来帮忙的。”说着倩倩也挑了身衣服穿了起来。

　　服务员见怪地偷偷笑着，理好服装出了门。顾洛意看着林舒凌和倩倩，歪着身子，眼底略显一丝笑意，问道：“你俩是来捣乱的吗？”

　　倩倩：“帮忙帮忙，我都已经跟楼下的服务员介绍过我自己了。姐你就让我们试一天嘛。”

　　顾洛意：“郑倩倩你是溜缝的吗？这么贫了。”

　　倩倩鼓了鼓嘴，林舒凌立刻说道：“都是因为我……”

　　顾洛意：“这么愿意使唤我助理？给你得了。”

　　林舒凌咬了咬唇，没敢再说话。

　　顾洛意：“下去吧，我这不养闲人。”

　　“好嘞！”倩倩脑子反应快，拉着林舒凌就往楼下跑。一边跑还一边安慰林舒凌说，“洛姐就是刀子嘴豆腐心。”

　　林舒凌在嘴里咕哝了句：“我知道。”

　　饭店的工作很忙，尤其是到了用餐时间，根本就是站不住脚，林舒凌也小心翼翼地跟着做些力所能及的工作。

　　顾洛意到楼下看了一圈，跟前台经理交代了一下：“林小姐没干过服务员，不要让她上热菜。”

　　“好的。”

　　“哦，也不要让她上汤汤水水的菜。”

　　“好的。”

　　“别让她碰刀，也别让她洗碗，伤手。”

　　“好的。”

　　“别让她收拾碗筷，擦桌子什么的，太油了。”

　　“那，老板，那她干什么呀？”

　　顾洛意被问得愣了一下：“你看着安排。”

　　经理实在是不知道怎么安排，就拉过倩倩问道：“林小姐是来干什么的呀？老板说什么都不让她干，那我怎么安排工作？”

　　倩倩：“扫扫地拖拖地什么都行。”

　　经理：“扫地，老板不得说，林小姐胳膊没力气，再肌肉拉伤啊！林小姐到底是来干什么的呀？“

　　倩倩：“体验生活。”

　　经理：“别闹别闹，她真是员工吗？还是我们这有摄制组在拍摄？”

　　“没有没有，这个放心。至于林舒凌，她呀！她是老——板——娘。嘘……”倩倩神神秘秘地说。

　　前台经理立马一副了然的神情：“懂了懂了。”转身让一个服务员把咖啡杯拿出来，洗干净，给林舒凌到了杯水，亲自递到林舒凌手中。

　　还招呼各位一定要小心谨慎，客气对待林舒凌，因为她不是员工，她是老板娘。但在面前不要这样称呼她。

　　忙了一整天，前台的员工们都说林舒凌能干，把林舒凌夸得都不好意思了。

　　林舒凌：“我没有犯错误就已经太好了，其实也没干什么。嗯，麻烦能帮我再倒杯水吗？”

　　林舒凌把杯子递出去，但是手一滑，杯子磕到柜台边，直接掉到地上。

　　前台经理忙说：“没事没事，还有杯子。”用眼神指挥一名员工赶紧收拾掉玻璃碎片，又对着另一位的服务员小声道：“再拿个咖啡杯来。”

　　顾洛意从二楼下来，通知大家开始例会。

　　前台把今天的营业额账单，翻台率等数据一并交给顾洛意。顾洛意看着点点头，一边问道：“后厨需要进的食材，今天更新一下。”

　　“好。”

　　顾洛意：“餐具破损今天有吗？”

　　见没人说话，顾洛意抬头看了一眼后厨的服务员，又问了一遍：“餐具破损今天有吗？”

　　还是没人回话。

　　顾洛意合上手里的数据材料：“有就有，没有就没有，怎么了这是？”

　　林舒凌刚要开口，倩倩示意她先别说话。

　　一位服务员说：“咖啡杯今天碎了一只。”

　　顾洛意：“有客人点咖啡？”

　　结果又没有人回应了。

　　“谁打碎的？”顾洛意看着后厨的服务员们问道。

　　林舒凌实在不好意思地说：“是我不小心打碎的。”

　　顾洛意看了眼林舒凌，又看着后厨的服务员们：“二百。”

　　顾洛意敛了敛在桌上的文件，跟大家说：“今天来了两位帮手，都是我演艺圈的朋友，一位是我的助理倩倩，另一位是，大家都认识的，歌后，林舒凌。她们今天就是来体验体验生活而已。明天你俩就回去吧，别来了。这真的……”

　　林舒凌：“我不走！”

　　顾洛意：“不行。”

　　“我就是不走。”林舒凌突然反驳道，“倩倩回去吧，让我助理跟你一起回去，我留在这。”

　　顾洛意：“你是老板我是老板？”

　　林舒凌抿了抿嘴唇。

　　停顿了一会，顾洛意道：“不走是吧？”

　　“嗯。”林舒凌斩钉截铁地点头。

　　顾洛意看着后厨的服务员说道：“二百扣她身上。”

　　倩倩和阿冰陪着林舒凌在顾洛意的店里呆了一周。这一周的时间，并不能时时刻刻都见到顾洛意。并不是因为顾洛意不出办公室，而是有两天，顾洛意并没有来饭店。倩倩跟各位服务员打听到，原来顾洛意并不是每天都来。但是具体她去了哪里，也没人敢问。那是老板的事情，不需要员工插手。而且还得知了，顾洛意平时人虽然很随和，但基本上不笑，说不上的感觉。

　　林舒凌想要多一些和顾洛意独处的机会，所以，在她的要求下，倩倩和阿冰并没有再跟着自己。林舒凌让倩倩回北京，让阿冰回台湾。她要让顾洛意看到自己的决心。

　　早上，林舒凌来到店里就直奔顾洛意的办公室。

　　“前两天你不在，去干什么了？”林舒凌看到顾洛意在，心里忍不住高兴。

　　顾洛意：“有点事。”

　　林舒凌：“是身体不舒服吗？”

　　顾洛意：“不是。”

　　林舒凌：“很急的事情吗，需要帮忙吗？”

　　顾洛意：“不用。”

　　林舒凌：“有人陪着你吗？”

　　顾洛意：“有。”

　　林舒凌：“谁呀？”

　　“你刚来我的店就开始对我的生活指手画脚你觉得合适吗？”顾洛意被问得不耐烦了，站起来和林舒凌面对面。中间只隔了一张小桌子，两个人身高差得不多，可林舒凌还是感受到一股强烈的压迫感，迫使她变得唯唯诺诺起来。

　　林舒凌：“我只是想关心一下你。”

　　顾洛意轻叹了口气，重新坐下：“你还是多关心一下你自己吧。”

　　林舒凌：“你可以关心一下我吗？”

　　顾洛意：“我跟你在这说绕口令呢？”

　　林舒凌：“不要吼啦……不要生气嘛。”

　　顾洛意非常严肃地说：“现在这个时间，你应该去干活，而不是赖在老板的办公室！”

　　林舒凌：“我，我想和你谈谈。”

　　顾洛意：“谈什么！”

　　“你，你……你怎么，剪短发了？”林舒凌胆怯地伸手想要摸一摸顾洛意的头。

　　“监狱不让留长发。”

　　这一句话，顶得林舒凌哑口无言，伸出去的手，留在半空中，收回来不舍，放下去不敢。

　　林舒凌：“我们……”

　　“没有我们，你太墨迹了，出去！”顾洛意起身走上前推了一把林舒凌，林舒凌却死死抓住顾洛意的手。

　　“你不要生气。不要总刻意远离我，我知道你心里一定有我，我们和好吧！我再也不会干涉你，我给你足够的空间，你想做什么都可以，只要你是安全的。要是，要是你觉得还不能纾解，你可以去玩啊，想怎么玩都可以，直到玩够了再回来，我等你。这个圈子有好多情侣，夫妻都是这样的，我能接受……”

　　“林舒凌！”顾洛意大声吼着，吓得林舒凌突然蜷缩了一下，“少拿你娱乐圈的习气来考量我！我现在不想和这个圈子有任何关系，也不想和这个圈子里的人有任何关系。”

　　顾洛意转身敛了敛桌子上的一些单子：“你愿意在这呆着，让给你！”

　　林舒凌一个人站在办公室，捂着嘴哭了起来，好一会，才红着眼圈从办公室出来。

　　结账台的几位员工看到林舒凌下来，立马闭了嘴，相互交换了个眼神。

　　在这之前，她们在谈论，老板和老板娘吵架了。

　　“我都听见了，你说老板怎么不给老板娘留点面子呢！”

　　“就是的，发那么大火，谁都得吓着，林小姐也是真脾气好。”

　　“我看是理亏吧，毕竟之前的事，老板被坑得挺惨的。”

　　“……”

　　顾洛意行踪非常不确定，一连好几天也没见到人影，而这几天又来得出奇得早。林舒凌不甘心这样一天天明明在同一个地方，却一直这么疏离。她想借着店里人少的时候，跟顾洛意说些话，不管顾洛意要不要听，她保证自己一定都温温柔柔呢。所以，她每天都起大早来到饭店。

　　林舒凌推开顾洛意办公室的门，真好，今天顾洛意在。

　　“早。”林舒凌声音颤抖着打了声招呼。

　　顾洛意：“你什么毛病，几次了，进来从不敲门，你以为这是你家？”

　　林舒凌每天给自己鼓得气，一到顾洛意面前，就全都泄了。她听到顾洛意的责怪，眼泪已经开始在眼圈打转了。但是她还是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忍了好一会，终于有不再那么想哭的感觉了，林舒凌硬挤出一丝笑容问道：“你有必要发这么大火吗？我只是担心你。你前几天又不舒服吗，都没见你人来。”

　　顾洛意：“你又来打听我的行踪？”

　　林舒凌：“你小点声，楼下有人。”

　　顾洛意：“你大可不必上来，就不会丢你大明星的脸。”

　　林舒凌：“我就是想跟你聊聊天。”

　　顾洛意声音越大，林舒凌的声音就越小。

　　“我跟你没什么好说的。”顾洛意拿起笔开始在面前的纸上乱画。

　　林舒凌：“你还爱我吗？”

　　顾洛意没说话。林舒凌突然感觉自己的问话有些冒失了，赶快改口道：“我是说……前些天，”林舒凌说着站了起来，走近了一些，“你干嘛去了？是身体……”

　　顾洛意把笔用力拍在桌子上：“跟你没关系，出去！”

　　林舒凌吓得向后退了一步。

　　顾洛意起身，两步走到林舒凌面前，什么都没说就直接把她往门口推，林舒凌被推得踉踉跄跄地最后扒着门边，怎么也不出去，眼泪唰唰得往下流。

　　顾洛意：“你有什么好哭的？觉得委屈那你就快点走，我这庙小，搁不下你这么条大龙。”

　　林舒凌：“我，就是想问问你这几天怎么样。”

　　顾洛意：“你觉得我怎么样，你想看见我怎么样？你对我干了什么这么好奇吗？是不是我告诉你我去玩了，你就不问了？那你听好，我就是去玩了，去车震，去约炮，你满意了吗？”

　　林舒凌把胳膊挡在眼睛上，终于忍不住，像个孩子一样嚎啕大哭，一发不可收拾。

　　顾洛意也没想过林舒凌会哭成这样，也吓了她一跳，吓得她双手不自觉地张开了一下。

　　沉默了一会，顾洛意调整好情绪冷冷地道：“你有什么好哭的？你没完了是吧，出去哭出去出去……”

　　这次顾洛意并没有十分强硬地推林舒凌出门。林舒凌则倚在门口动也不动。渐渐地，哭声小了下来，但是抽泣声十分大。她用手抹着眼泪，总也摸不干净。

　　看着林舒凌哭得浑身发抖，顾洛意也没再继续假装强硬。她哪见过林舒凌这么哭啊！这哪是一个成年人哭的方式啊。她偷偷观察着林舒凌，怕她哭得缺氧晕倒。林舒凌哭着看了一眼顾洛意，顾洛意立刻移开目光，装作无奈地转身要朝办工桌走，刚迈出一步，就听见林舒凌哑着嗓子说了声：“对不起。”

　　因为时间尚早，饭店还没有食客，所有的服务人员悠闲地做着自己的工。气氛安静和谐，就像初夏早上的阳光，懒洋洋地满足着，直到楼上传来林舒凌巨大的哭声和顾洛意高声的责问，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停下了手里的工作。

　　画面静止了很久，大堂经理赶快从凝神倾听中恢复过来，招呼着大家快干活。

　　然后大家就结成二三人的小队，偷偷讨论着楼上发生了什么事。

　　这时有一个员工从楼上下来，一瞬间就被临近的几位同事围了上去。

　　“怎么回事呀。老板娘哭得那么惨？”

　　“前面我也没听到，但是后面我听到老板说了些特别难听的话，车震，约炮什么的，这谁能受得了呀。”

　　“这是说林舒凌吗？”一位服务员好奇地问道。

　　“叫老板娘。”另一位服务员插嘴更正道。

　　“哦哦，是说老板娘呢吗？”

　　“好像是说她自己，前两天老板不是没来吗。”

　　“老板生活这么乱？我去！那她自己不检点，为啥还要跟老板娘吵？”

　　“这我也不知道呀。你们知道，最奇葩的还不是在这，是在老板娘哭过了之后，跟老板说了句对不起。老板娘道歉！！就跟老板那些事是老板娘逼着她干的似的。”

　　“天哪，这到底是谁对不起谁呀。”

　　“酸爽！”

　　大家纷纷摇头。

　　“娱乐圈太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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