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见可欲

　　连夜飞到了下一个活动地点，到酒店没呆上3个小时，林舒凌又直奔演出现场进行最后的彩排。

　　持续的奔忙让林舒凌疲倦地不想说话，一直窝在顾洛意怀里，枕着她为她圈起来的胳膊，闭着眼。顾洛意一动不动，即使车有颠簸，她都尽量保持着固有姿势，努力给林舒凌维持一个相对平稳的环境。她不时地紧紧皱着眉头，甚至希望能遇上个堵车或者是几个长长的红灯，让睫毛一直不停抖动的林舒凌有个短暂的时间沉入熟睡中。

　　车在停车位停好，可怀里的人却睡着了。

　　杨玉从副驾驶转过来，想要叫醒林舒凌却又有些不舍得。她犹豫的眼神和顾洛意不忍的目光交织在一起。

　　顾洛意低下头，轻轻亲吻了一下林舒凌挂着些碎发的额头。

　　“小姑娘。”顾洛意的声音深沉又温柔。

　　林舒凌睁开眼睛，幸福又调皮地笑着轻声说：“大人。”

　　“要不要喝点水？”顾洛意话音未落，阿冰就把水杯递了过来。

　　林舒凌：“再亲我一下吧。”

　　顾洛意有点不好意思地快速环顾了一下，杨玉和阿冰识趣地转过脸。

　　顾洛意探下身，压住林舒凌的双唇，却碰上林舒凌“不小心”伸出的舌尖。

　　但没有过多的缠绵，顾洛意吐出林舒凌软嫩的舌尖，笑着说：“你呀！”

　　“哦，待会可能会遇到梓欣。”林舒凌扶着顾洛意胳膊起身，预先报备道。

　　顾洛意：“好，知道了。”

　　林舒凌：“那你一会要去后台接我吗？”

　　顾洛意：“当然……”

　　“舒凌，”这时杨玉突然插话道，“我有些事想要跟洛意交代一下，不能在后台留太久，如果你结束得早，就让阿冰陪你先回来吧。”

　　林舒凌有些不安地看着杨玉，还没想好怎么说，就听杨玉道：“我不会为难她的。看把你吓得，快下车啦！”

　　“好吧。”林舒凌抓了下顾洛意的手。

　　“待会见。”顾洛意安慰道。

　　杨玉阿冰陪着林舒凌下了车，又过了一会，远远望见杨玉一个人走回来。此时的车里，只剩下顾洛意自己，司机师傅也去专门的地方休息了。

　　杨玉用力拉开车门，看到顾洛意安静地坐在之前的位置上，突然感觉：其实她长得也蛮漂亮的。

　　杨玉微笑了一下道：“辛苦啦。”

　　突如其来的温和态度让顾洛意一时间没能反应过来，但是出于和善的本能，顾洛意也报以同样的微笑道：“你们才最辛苦。”

　　说完话，两个人不约而同地移开眼神，点了点头。

　　气氛沉静得有些尴尬，顾洛意好奇地看向杨玉道：“玉姐，你不是有事要跟我说吗？”

　　杨玉：“哦！对对！我确实是有很重要的事要跟你说。”

　　顾洛意：“好。”

　　杨玉：“但是我不知道怎么说。”

　　顾洛意：“特为难的事儿吗？”

　　杨玉：“那倒也不是……”

　　又是一阵安静，顾洛意这次没再开口，她看到杨玉似乎是在不停地思考着，就静静地等着。

　　“洛意呀。”突然杨玉语重心长地叫道。

　　“哎。”

　　杨玉：“舒凌呢，这个人，是很矛盾的。你看她像是叱咤歌坛30年的老将，但是她其实很不安定，你说她缺乏安全感，也不是，她又蛮强大，自己可以把很多事情处理得非常好。但她又不是时时刻刻都很强大，总有些方面变得像个不成熟的小孩。就像那些被别人抢了玩具的小孩，被抢过一次就积累一下经验，下一次就把玩具抱得更紧……”

　　“玉姐，玉姐，我实在是听不懂你说什么。”顾洛意尴尬地笑了一下。

　　杨玉：“唉，我其实就希望，如果她要是有什么事情做得太过，你也别心生反感。她过去的感情里，总是付出的多的那一方，但是却都没有结果。感情对她来说像是个劫难，只要是一恋爱准受伤。你俩在一起有三年了，我刚看你抱着她休息的样子，真的很安慰，难得她碰上你这样性格好脾气好的人，千万不要让她再受伤了，你也知道她感情上一出变故，事业就跟着有大的起伏，她也老大不小了，再经历一次，怕是没法再翻身了。”

　　顾洛意：“这个我懂，你放心吧，我会好好待她的。”

　　杨玉：“其实我看得出来你爱她，但我还要再嘱咐一下，如果遇到事情，她做得不好的，一定要再多包容一下她。”

　　“嗯……好……”顾洛意实在想不出还能遇到什么事情，犹豫地答着，又奇怪地问道：“她以前在感情上有过什么事情吗，做过什么……嗯……不好的，错的事吗？”

　　杨玉：“也不是啦，也没有。不过她对待感情异常敏感，脆弱。这个异常是你想象不到的那种，可能就只有一句无关紧要的话，就能让她好几天不舒服。你一定要做好心理准备，她那个时候最需要的就是你的疗愈，需要你的安抚，而不是跟她争执什么的，就是，千万要小心。”

　　顾洛意正纳闷，既然她不会犯感情上的错误，那我要包容什么呢？但杨玉后面的话，又感觉是在警示自己不要在感情上犯错误一般，听得实在是糊涂。她只能大概猜出杨玉对她们感情有一种担心，于是她十分笃定地说：“你放心吧玉姐，我是不会让她在我们的关系里面伤心难过的。”

　　杨玉：“从这三年你们的关系，目前我还是相信你说的，但是有的时候压力就是积少成多，然后突然爆发，看似毫无预兆，实际早有表现……”

　　顾洛意：“玉姐，你是在担心我工作吗，是怕我的能力和她的能力差距太大吗？”

　　“我没有担心你的工作……”杨玉很想明白地解释给顾洛意，林舒凌所做的一切都是为她好，不是管束或者逼迫她，更不是在控制她，完全是出于爱，但是她又怕这些概念本来没有在顾洛意的脑中形成，如果她一点出，反而提示了顾洛意。可是她又怕顾洛意现在已经有了些许的“逆反”心理，这火苗要是不趁早灭下去，将来一定会再次伤害到林舒凌。她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又不知道怎么说能说明白，反而越说越糊涂。

　　顾洛意：“嗯，她没有犯过感情上的大错，我也没有犯过感情上的大错，你又不担心我的工作能力不足，那你在担心什么？我们不够相爱？”

　　杨玉：“我是怕你们太相爱，爱得深就容易怨得重。”

　　顾洛意：“那你是想我们别那么爱对方？”

　　杨玉：“我是希望你们要足够相爱，相爱到了能包容彼此所有的缺点，能不受其他情感因素的困扰，把对方看作是自己唯一的爱人……”

　　“玉姐，你，谈过几次恋爱？”顾洛意脸上突然透出一抹坏坏的笑。

　　杨玉怔了一下，随即念道：“Damn it，我就说为什么这么多年我一直单身，没有感情进展。”

　　“我们差一点就相互错过了，所以我不会再让她离开我，我也绝对不忍心伤害她，感情上一律随她意愿，你放心，放一百个心。”顾洛意一本正经地承诺着，看得杨玉有了些感动，林舒凌能碰上这么个软柿子，没准真能捏一辈子。

　　杨玉突然伸手摸了下顾洛意的耳朵，笑道：“嗯。我放心，我相信你。你都听话成这样了，我哪还有不相信的道理。”

　　杨玉说完，突然意识到自己好像说的话有些不对，一丝担心闪过眼睛。可是顾洛意并没有对她的话质疑，她没有听出来杨玉在影射什么，也许她也没有意识到杨玉所映射的情况，或者，她不觉得情况严重到杨玉想的那般。所以杨玉的话，只是换来顾洛意一个淡淡的微笑。

　　顾洛意看了看窗外，有看了看手机，道：“我们去接她吧。”

　　杨玉：“你还是不要下去了，到处都是记者，被拍到又要起什么风波，好好在车里呆着吧。”

　　杨玉的语气和态度，相比之前，缓和了太多，就连要求也不似当初那般命令式了。

　　“也好。”顾洛意点点头。

　　杨玉：“我去找她，一会带她回来休息，晚上演出结束，明天就可以回家了。”

　　“嗯。”顾洛意点点头。

　　因为音响设备出了点小问题，林舒凌在后台等着再彩一遍。无聊之时，就跟顾洛意发发消息。顾洛意告诉她正跟杨玉谈事情，待会再说。这个空档，林舒凌便随便划着手机。

　　她看得认真，完全没有注意到从后面蹑手蹑脚蹭过来的邱梓欣。距离越来越近，邱梓欣就屏住呼吸，贴到林舒凌背后。邱梓欣本来想吓一下林舒凌，却看到林舒凌手机屏幕上一条条亮眼的搜索条目，她虽然看不清每个条目的具体内容，但是她看清了搜索的关键词，被标注成红色的，醒目的两个英文字母“M”和“S”。

　　这两个红色字母像是两块烙铁一样灼烧着双眼，又像是两块磁铁一般把邱梓欣吸住贴得更近了。实在是太近，邱梓欣的鼻尖突然被林舒凌的头发触到，一阵痒，她屏住的那口气，不由自主地泻了出来。

　　突如其来的一股气息扫过耳边，像是一阵巨大的龙卷风。

　　“啊！”

　　“啊！”

　　两人几乎同时叫了起来。

　　林舒凌被吓得后脊全麻，尖叫出来，逃一样前迈了一步同时快速转身，长长的头发直直地抽到邱梓欣的脸上。

　　邱梓欣被林舒凌的尖叫也吓了一大跳，意识赶紧从刚刚的“烙铁”上转移下来。

　　“唉！梓欣你干嘛。”林舒凌惊魂未定地护着胸口，拱身说道。

　　邱梓欣拿开捂着脸的手道：“你怎么这么大的反应，我就是过来跟你打个招呼而已。”

　　林舒凌：“你什么时候过来的，刚刚吗？我都没听到诶。”

　　邱梓欣：“那你也不用这么大反应吧。”

　　林舒凌：“你是刚刚过来我后面的吗？”

　　邱梓欣：“吓死我了。”

　　“你是刚刚过来嘛？”林舒凌揪着这个问题不放。

　　“不是。”邱梓欣只好据实回答。

　　林舒凌惊恐的神色变得越发严重，慢吞吞地说：“所以，你有看到哦？你有看到我的手机……”

　　邱梓欣：“嗯。”

　　“我就是好奇而已啊！”林舒凌激动起来，音调高了好几个八度。

　　邱梓欣：“你小点声，还想再吓我！”

　　“我真的只是好奇而已。”林舒凌虚着声音，依然辩解着。

　　邱梓欣：“好奇就好奇呗，也不犯法，这么大人了，看看这些东西不是很正常嘛。”

　　林舒凌红着脸没说话，

　　邱梓欣又说：“真没什么的，我也会看……”

　　林舒凌：“你也看？”

　　邱梓欣：“我不是说经常看，就是看到了也会多看两眼，人之常情，谁还没有七情六欲呢。”

　　“嘘——”林舒凌比了个手势。

　　邱梓欣：“你不要想太多好不好，我说了正常就是正常，看文字多没意思呀，其实这样的片子很好找的，你要是想看，等我找到可以发给你，一点都没有什么。”

　　林舒凌：“你还能找到影片？”

　　邱梓欣：“简直不要太多，有的是。”

　　“哦。”林舒凌心里还有些痒痒的。

　　“你怎么今天自己来的，另一位呢？”邱梓欣转移话题道。这个话题转移得很成功，林舒凌很快就不那么尴尬紧张了。

　　林舒凌：“在车里，待会过来。”

　　邱梓欣：“哎哟，舒凌你有害羞哦。”

　　林舒凌：“哪有！都老……”

　　邱梓欣：“都老夫老妻了？”

　　林舒凌：“不是啦，都老大不小了。”

　　邱梓欣：“唉！”

　　林舒凌：“你干嘛叹气？”

　　邱梓欣：“心疼啊。”

　　林舒凌：“心疼什么？”

　　邱梓欣：“有一种嫁女儿的心疼。”

　　林舒凌：“那难道为了不心疼，‘女儿’还始终不‘嫁’啦。”

　　邱梓欣：“有的时候真的觉得身份是个枷锁，比如现在。”

　　林舒凌：“我觉得还好啊。”

　　邱梓欣：“那是你俩胆子够大，不对，是你胆子够大。”

　　林舒凌：“我也没有啦，只不过我知道，无论我怎么张扬，都会有人不离不弃。”

　　邱梓欣：“你怎么确定就真不离不弃的？”

　　林舒凌：“喂！你还希望我被离弃嘛！”

　　邱梓欣：“有一点。等要是真被离弃了，我就可以接手啦。”

　　林舒凌：“你这么说，我可是要当真的了。”

　　邱梓欣：“当真吧，我完全赞成。”

　　林舒凌：“那你就不要期待了，我是不会被离弃的。”

　　邱梓欣：“哎呦，还信心满满。”

　　林舒凌：“当然！”

　　邱梓欣：“哎，她对你真的好吗？”

　　林舒凌：“这还用问，都有三年了。”

　　邱梓欣：“天哪，这也太快了，三年了，三年了竟然还没分手……”

　　“干嘛，不要乱讲啊，我们很好呢。我先上场啦，待会聊。”林舒凌微笑着摆摆手。

　　在林舒凌看来，邱梓欣，似乎也并没有那般为情伤神，仍是一副泰然自若的样子，对自己挥着手，又紧接着跟走过来的其他人聊了起来。根本就是拿自己当朋友，怎么顾洛意会对她那么警惕和不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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