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见可欲

　　林舒凌回到家还带着这两天的混乱情绪，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顾洛意，连拥抱都变得有些不自然了。可是顾洛意就围着她身边转。林舒凌去换衣服，顾洛意就跟到衣帽间。林舒凌去卸妆，顾洛意就跟到卫生间。林舒凌突然觉得好心烦，冷冷地道：“咱们一会好好聊聊。”

　　“行啊。”顾洛意没听出林舒凌言语中的警示和威慑，靠在门口笑嘻嘻地点头。

　　林舒凌：“你先去客厅等我。”

　　“好。”顾洛意听话地回到客厅等着林舒凌。

　　林舒凌擦着手坐到顾洛意旁边，面无表情地看着顾洛意。

　　“你怎么了？今天发生了什么不愉快的事吗？为什么你表情这么严肃？”顾洛意担心地问道。

　　林舒凌：“我有问题要问你。”

　　顾洛意：“啊好。”

　　林舒凌：“你现在有多少钱？”

　　林舒凌的话直接戳到了顾洛意的最痛点，疼得她半晌没说出话来。

　　林舒凌：“我要听实话。”

　　顾洛意低了低头，瞄了一眼林舒凌，伸手比了一个2。

　　林舒凌：“200万？”

　　顾洛意摇摇头。

　　林舒凌：“2……20？”

　　顾洛意点点头。

　　“你只有20万？”林舒凌完全被震惊了，声音高出一个八度来。20万是什么概念？是林舒凌一周的花销而已。

　　顾洛意：“我也没工作几年，攒的钱也不多……”

　　“你一共只有20万？”林舒凌还是不敢相信地又确认了一遍。

　　顾洛意看到林舒凌面带愠怒，只好闭口不再解释。

　　林舒凌：“那你告诉我这些钱打算怎么花？”

　　顾洛意：“我，我是留着还房贷的。”

　　“你还背着贷款？”林舒凌更加震惊，“那你平时生活用钱呢？”

　　“我有信用卡。”顾洛意咬了咬嘴唇，只好实话实说。

　　林舒凌：“那也是要还得啊？你怎么还呢？”

　　“我有两张。”顾洛意得声音越来越小。

　　林舒凌：“什么什么什么？我听不懂。两张不是会用得更多吗？”

　　顾洛意：“套现——嗯——”

　　一听顾洛意的话，气得林舒凌一个劲地拍顾洛意的后背。

　　顾洛意：“哎呀哎呀，别打了，我就知道跟你说了你肯定会生气。”

　　林舒凌：“那你就瞒着我？你为什么什么事情都瞒着我？那如果有一天，你的两张信用卡都刷爆了怎么办？你就要回到北京重新找工作，过回朝九晚五的生活吗？那我们呢？你给我们早就定了期限是吗，就是你这两张信用卡的额度是对吗？”

　　顾洛意：“没有没有，我没给咱们定期限……”

　　林舒凌：“那你是怎么打算的呢？你有考虑过我吗？你打道回府了，我呢？我们的感情对你来说就可以这么轻率地结束了是吗？所以我们的感情，我，你就，这么潦草地对待吗？那我在你心里到底是什么？是你的玩具吗？不想要了就不要了？”

　　顾洛意：“当然不是！我从来没有想过跟你分开，我不想和你分开。”

　　林舒凌：“那你现在这又是在做什么呢？嘴上说不是，行动上不就是这样吗？你到底对我是不是认真的，还是你那些后悔，那些甜言蜜语都是演出来的……”

　　顾洛意：“我认真我认真，能和你在一起，已经超出了我对生命的理解和想象。你要相信我，我要是不认真，我怎么会一直跟着你啊。”

　　林舒凌沉默一会，摇摇头说道：“我们不提感情，我现在想听听你对未来的计划，就算没有我也没关系。”

　　顾洛意：“我的未来一定要有你的！其他的……我不知道，但是我希望天天能呆在你身边，只要你不嫌弃我。”

　　与其说顾洛意不知道自己的未来，不如说是她不敢多想，一想就是死局。林舒凌在她心里的分量太重了，让她根本动不了过回从前日子的念头。她又不想被林舒凌养着，她需要有一个独立的身份和林舒凌相处。她不想在台湾找工作，没办法跟家里交代，北京房子都买了，而且台湾对她来说太陌生了，尤其是年龄越大，越会害怕接触一些陌生的东西。她心中的不安和恐惧时时刻刻提醒着自己无法适应新的环境。她又不肯去给林舒凌做助理或者去她的工作室什么的，这跟让林舒凌养着也没什么区别。她进无可进，退无可退。未来对于她来说，太模糊。

　　看着顾洛意茫然的眼神和紧皱着的眉头，林舒凌似乎看到了她内心的彷徨和挣扎。联想到顾洛意在台湾这段时间的状态，林舒凌也意识到自己刚刚不应该发脾气，要不是因为身边的朋友们反复对她说顾洛意有问题，她一定不会动摇的。

　　林舒凌：“想要天天和我在一起，你确定吗？”

　　顾洛意：“确定！”

　　林舒凌：“我可以提供你一些资金和生活上的保障，你可以花些时间观察一下你喜欢做什么。”

　　顾洛意：“你要养我，包养我？”

　　林舒凌：“很难听欸！我没有把你看做我的物品啊，我只是暂时帮助你一下而已呀！”

　　“那不是一个意思嘛？“顾洛意嘟囔了一下。”

　　林舒凌：“那你来我工作室吧！”

　　顾洛意：“那跟你养我有什么区别。”

　　林舒凌：“你不是有演过戏吗？好，我签你，找一个能力强的人带你经济，你做演员，这总可以了吧！”

　　顾洛意：“我不确定自己适不适合做演员，也不确定自己要不要进入演艺圈……这些你都是知道的呀。”

　　“那你还要怎样啦！工作也不可以，不工作也不可以。你要是这样，我们最终的结果就是分开。”林舒凌突然想到什么一般，问道，“喂，你演过戏，没有赚到钱吗？”

　　顾洛意吞了口口水：“那我跟你说了你能保证不生气吗？”

　　林舒凌：“不能，但是你必须要说！”

　　“啊！别喊别生气。”顾洛意双手不自觉地在身旁胡乱摆了一通，最后背了过去，说道，“第一部戏，没有赚到钱，因为导演没有再拉到赞助，所以剧组就没剩下太多经费了，我的版权费就也没有给，片酬也没给，就说按照股份折合。再后来，我和小程一人拿了15万块钱给剧组凑了经费，才能拍完那部电影，我就从一个演员变成了制片人。导演答应我们，一旦这部电影盈利，就按照相应的投资比例将所有赚来的钱分给大家。”

　　林舒凌：“哈！厉害啊！也就是说，你自己投资，自己出演的电影，自己提供的故事版权，但是一分钱没赚到！顾洛意你是脑子少根筋吗？这明摆着就是骗人的嘛！”

　　顾洛意：“不会的，我相信导演。你没看到，当时为了拍这部电影，导演整个拍摄期间瘦了20多斤，满嘴的大疱，到后来杀青，喝酒的时候都疼哭了，还哭着感谢我和小程，说我俩是这部电影的救命恩人……”

　　林舒凌：“他没说错，你就是！少了你的钱，你的人，你的故事，少了任何一个，都没有这部电影。从拍摄到现在有超一年了吧？一直没上映，你觉得还有希望吗？你还相信那位导演吗？”

　　顾洛意：“我相信，我看得出他工作的热情，那么坚持，一丝不苟地拍摄，而且因为觉得对我们有愧疚，他还推荐我演了另一部电影呀，就上一部你知道的那个，那个电影票房还不错的，片酬20万。”

　　林舒凌：“你的片酬才20万？”

　　顾洛意：“嗯。”

　　林舒凌重重地叹了口气，这口气长得让顾洛意心里直发颤。林舒凌默默在心里算着，合着顾洛意一共可能也就才20万的存款，她竟然舍得拿出15万去投拍那么小制作的一部电影，也真不知道是说她勇气可嘉还是说她意气用事。

　　顾洛意勾了勾林舒凌的手指。

　　“你，”林舒凌舔了下嘴唇，“今天真是给了我一个又一个的惊喜，我都被你惊地不知道该怎么发脾气了。”

　　顾洛意用胳膊肘碰了碰林舒凌：“该休息了！”

　　林舒凌瞪了一眼顾洛意：“气死我了你！”然后起身回了卧室。刚躺到床上，林舒凌才想起来，本来还很担心她自己在家有没有好好吃饭什么的，刚才只顾着发脾气了，都没问一下。现在，发了脾气，也不好意思开口了。

　　顾洛意跟着上了床，看到林舒凌背对着自己，就上前抱住她。这个姿势持续了很久，直到两个人睡着。要不是林舒凌翻身，可能能保持一晚上。

　　翻过身，林舒凌钻到顾洛意的怀里，感受着她均衡的呼吸，回想着这两天，她有些后悔，之前还信誓旦旦地跟顾洛意说，不管她做什么，都要在一起，慢慢计划未来。可是被“轮番攻击”后，自己竟然“倒戈”了。顾洛意却并没有怪自己说话不算话，还小心地跟自己解释。

　　林舒凌趁着微弱的光看着顾洛意。

　　这个傻子，比我还傻，太单纯了。还有人怕你骗我，我看十个你都骗不到我。你才是让人骗了。林舒凌轻轻摸着顾洛意的下巴，我突然有个想法，我想你做演员。而且你要做演员，就只能做我旗下的艺人，不然，演艺圈的亏，你就挨个吃去吧，没个十年八年的，吃不完。只有做我的艺人，我才能保护你，才不会让人欺负你，不会让人觉得你在吃软饭，也不会伤你的自尊。而且，你做了演员，我们同在一个圈子里，就不会变得陌生，就不会相处起来小心翼翼。有了共同的话题，我们才能走得更远，你就“屈尊”做个演员可以吗？哪怕不用出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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