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能不能别委屈

作者:施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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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音盒(上)


      褚京到底是色令智昏,接下了《八音盒》的剧本,并且加入到了开机前的演员集训中。

      《八音盒》的主人公叫乔诚,是一个性情阴郁,让人捉摸不透的钢琴老师,他因为挚友的去世颓废了两年,后来因为想看看挚友长大的地方,来到了挚友曾经呆过的福利院,这家福利院位于一个远离繁华都市,偏僻落后的小镇。

      福利院有九个性格各异孩子,四个有着生理缺陷的护工,和一个温柔善良的院长。

      这个剧本讲述了院长失踪后,当地人在寻找院长的过程中发生的一系列事情。

      院长失踪后,主人公乔诚最先受到怀疑,但他本人对当地人的偏见漠不关心,洗清嫌疑后,福利院的护工们又受到怀疑,他们一个瘸腿,一个右眼失明,一个只有八岁智商,最后一个年纪最长,大概有七十岁。

      护工们洗清嫌疑后,又有其他人被怀疑。

      小镇平静太久了,当地人对寻找院长这么执着,也可能是因为日子太无聊了。

      剧本以乔诚的视角来叙述,从一开始他对院长失踪的漠不关心,到中间对扑朔迷离事件的好奇,再到后来加入人群探寻真相,和真相大白后的惊疑与感慨,故事层层递进。
      院长的尸体最终被发现在福利院小型游乐园的沙地下面。
      从来没有人会怀疑孩子,但凶手就是那群孩子。

      大人们以为小孩子很单纯,其实单纯的是大人,他们总觉得小孩子很单纯。

      褚京比李津渡想象得要入戏快,尤其是他那双眼睛,在剧中发呆的时候缥缈又空洞,他总是置身事外地观察着一切,甚至是自己。

      李津渡毫不吝啬自己的赞扬,他由衷道:“你可以啊,还有这一面呢。”

      褚京喝了口水,对李津渡道:“我只是在模仿,你不觉得乔诚和一个人很像吗?”

      李津渡点头:“是小息吧,从某种方面来讲,编剧创造的角色,多多少少都带有他们自己的影子。”

      褚京难得疑惑,他像是自说自话,也像是在请教李津渡,“为什么会有人…就是让人感觉很…”褚京斟酌道:“看不透,摸不着。”

      “因为这世上没有能让他留恋的人或者事呗。”李津渡笑着感慨:“你不得不承认,有些人来这世上只是走一遭,作为看客。”

      褚京仰头灌了一大口水,他将刘海儿捋到脑后,笑道:“哎,入戏了不是?给我矫情的。”

      李津渡笑了笑,他八卦道:“说起来,你和小息的关系怎么样了?”

      褚京盯着远处忙碌的身影,开口:“拍完电影再说吧,你看他忙的,剧本要不停地修改,音乐他也想自己来…还是别分心了。”

      李津渡笑道:“心疼了?”

      “这不应该的吗?”褚京挑眉道。

      下场戏是褚京和院长的对手戏。

      院长是个很好的中年女人,她身体不好,整个人看起来总是病恹恹的,她总是对所有人散发着自己的善意,护工们很尊敬他,镇上的人也都称赞她。
      话说回来,院长当年也是这家福利院出去的,学成归来后就回镇上接管了这家福利院。

      “你看起来总是阴沉沉的,这会吓到孩子们的。”院长温和地提醒乔诚。
      乔诚神色淡淡:“没办法,他们总要面对来自这个世界的恶意。”

      院长问:“你不喜欢孩子,为什么要来这里呢?”

      乔诚沉默了,片刻后,他道:“因为一个朋友,她是这里长大的。”

      “她对你很重要吗?”

      “重要…吗?”乔诚想起那个人,飘忽的目光终于落到了实处,他自顾自道:“我以前觉得自己飘在空中,直到遇见她,是她将我拽到地面,然后又不见了。”

      院长耐心和蔼地问:“她是个什么样的人?”

      回忆到那个人,乔诚整个人都温柔了下来:“她对我很好,总是带着我,她是个成熟幽默,善解人意的人,和她在一起,我总是很开心。以前,我从不觉得自己是什么,遇见她后,我才知道原来我也可以被人真心对待。”

      院长道:“我大概明白你说的是谁了。”

      乔诚看向院长的目光有些疏离,他不太愿意自己的珍宝被人惦记。

      院长笑道:“她有一双美丽的眼睛,对吗?”

      乔诚吝啬地点了下头。

      院长嗓音温和,带着安抚的意味,“她和我是同一批被领养走的,当时离开时,那时的院长送给我们每人一个八音盒,这个传统我们延续至今。”

      乔诚道:“那个八音盒吗…她留给了我,她说,这个八音盒曾开启她对新生活的憧憬。”

      “我也这样以为过。”院长慈善的目光透过窗外,落在玩耍的孩子们身上。

      拍摄这个场景用了大半天,结束时已经到了晚上,褚京还有一场和孩子们的夜戏,他匆匆去换装。

      李津渡和梁息在监视器前回顾着褚京刚才的那场戏,李津渡打趣道:“所以你还是没给主人公的挚友起个名字吗?”

      梁息分析道:“不需要,他只活在回忆里。”

      李津渡点头,发自内心道:“这样也不错,如果重要的人仅限于男女之情,那确实狭隘了,毕竟人跟人的羁绊有很多种,不过在大部分观众看来,这挚友可能也就是女朋友。”

      “不是女朋友。”梁息看向李津渡,“我没有明确过乔诚挚友的性别。”

      李津渡:“……”
      他惊讶道:“挚友是男的!”

      “我也没说。”梁息盯着监视器里的的人,兀自道:“存在于回忆中的人,他只是个幻影,幻影只需要美好,不需要清晰。”

      李津渡琢磨出什么来,他问:“你这幻影有原型吗?”

      梁息忽地语塞,他愣愣地重复:“原…原型?”

      李津渡咳了一声,道:“我是觉得…你这幻影挚友的某些特质,跟褚京本人有点像,你…是把他当原型了?”

      幽默风趣,成熟体贴,还把虚无缥缈的某人拉向了实地,似乎…和褚京有点像。

      “……”梁息自己也有些费解,他认真解释:“我只是按照我心中美好的标准来写的。”

      梁息曾在自己都不清楚的时候,隐晦地表达过自己的爱意。

      李津渡觉得越来越有意思了,褚京演的角色像梁息,像梁息的角色又在思念褚京。

      呀嘞呀嘞~这宿命感。
      李津渡觉得这场电影拍的值大发了。

      一切水到渠成,由于拍摄任务艰巨,作息不规律,褚京又瘦了十几斤,腹肌都瘦没了,他身材骨骼感越来越清晰,面颊凹陷下去,整个人带着忧郁颓丧的气质,反而更贴近角色了。

      院长失踪后,所有人都忙着寻找院长,只有乔诚置身事外,无所事事的他,被委托照顾那群孩子。
      那群孩子中,最大的十四岁,很活泼,是个姐姐。最小的才五岁,不爱说话,是个弟弟。
      虽然乔诚已经最大程度地表现了自己的冷漠,但最小的孩子还是喜欢粘着乔诚。

      乔诚坐着发呆的时候,经常摊开长腿,那小不点会扒拉着乔诚的膝盖,坐到他的脚腕上,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看他。

      小不点第一次出现这个举动时,乔诚淡淡地瞥他一眼,然后毫不留情地收腿,小不点摔了个屁股蹲,但他毫不在意地爬起来,索性就坐在地上,跟乔诚一起发呆。

      因为院长和护工们不在,这群孩子换衣服和洗衣服,全都是由乔诚代劳,那群女孩子可以交给最大的姐姐,像小不点这样的奶娃娃,只能由乔诚负责。

      纯粹是不想再洗脏衣服,乔诚吝啬地伸出一条腿,小不点总是木木的脸上出现一抹开心,他乖巧地坐上去,继续发呆。

      “院长妈妈。”小不点指着游乐园,奶声奶气道。

      乔诚顺着他的指的方向看过去,游乐园里只有玩耍的孩子,没有什么院长。

      乔诚当时没有多想,他以为这孩子心理上有点什么毛病。

      人们在寻找院长过程中,发现了院长的很多往事,他们在院长的办公室里发现了一个陈旧的八音盒,八音盒的盒身上有很多斑驳的刻痕,像是在宣泄着谁的怒气。

      因为这个八音盒和死去挚友的八音盒差不多,乔诚开始好奇八音盒身后的故事,他加入寻找院长的队伍中,在这个过程中,他们发现,院长当年被一对美国夫妇领养后并没有得到很好的照顾,那对夫妇领养了不止院长一个孩子,他们是社会名流,因为想获得更多的社会声望,这才从事慈善工作。

      宠爱就那么点,而小孩有很多个,那群名义上的兄弟姐妹们经常勾心斗角,只为获得养父养母的关注。

      院长是最后加入这个家庭的小孩,又因为语言不通,在那个家中备受排挤。

      闻者落泪,他们都在为院长的经历伤心,院长在那种情况下成长成如今福利院的大树,可想而知会遇到多少困难的委屈。

      乔诚没法不动容,与此同时,他不由得想,自己的挚友是不是也遇到了这种情况?

      大家替院长感到委屈,于是继续调查这件事。

      后来在最年长的护工的叙述下,他们了解到,当年福利院的院长经常为了一己私利,将孩子们送到并不符合收养条件的家庭中,这些孩子得不到很好的照顾,大多在成年后就遭到了弃养,然后挣扎在温饱线上,院长是唯一一个学成归来的。

      贫穷和落后原本是小镇的缺点,老院长却将他们作为保护色,肆无忌惮地利用孩子们大发横财。

      这一切终止在院长回来那年,没人知道院长用了什么办法当上的院长,反正她年轻有为,温文尔雅,能力出众,大家都觉得,她来当院长理所应当。

      老院长由于贪污被院长送进了监狱,福利院在院长的经营下,日趋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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