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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商场门口烟火气十足，晚上天气凉快，有许多人会出来消食或者蹭蹭晚风的凉意。

　　江依与周遇洁分头行动，各自占据了两个分路口，邀请脚步缓缓的行人填写调查问卷。

　　往前看的视野被川流不息的人群遮挡住了，江依伫立在观赏树的阴影中，看着脸上洋溢着笑容的周遇洁。不管什么时候，对方总是在忙碌的路程上，明明现在两人的距离并不远，可江依有点失神。

　　虽然是比其他人还要熟悉的朋友，那道无形的鸿沟就在脚下，总在关键时刻提醒着当事人什么。

　　江依耳后的碎发散到耳前，稍稍有风吹过，她整个人都凌乱起来，应该是从心开始乱了。

　　一道深粉色的身影晃到眼前，那个留着乖乖学生头的小女孩羞涩地走了过来。

　　“姐姐……”

　　江依眼中刹那有了光，皓齿微露：“怎么了呀？”

　　和小孩子说话时，莫名其妙会放低声音，还会变得比小孩子还要嗲。

　　眨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小女孩指着江依手里的口袋：“那个是送人的吗？”

　　江依低头，颠了颠手里的东西，这是周遇洁网购的小礼物，定做的多肉小挂饰，碧绿剔透，比指甲盖大一点。

　　见女孩子喜欢，江依蹲下来，视线与她齐平：“喜欢的话姐姐可以送你一个哦。”

　　女孩喜出望外：“谢谢姐姐！”

　　刚挑了一个递到小女孩柔软的手心，一个大汗淋漓的年轻妇人跑了过来，一边给江依道歉，又忙着训斥小女孩，但其实更多是担心。

　　妇人牵着小女孩的手，气息逐渐平稳：“给你添麻烦了，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吗？”

　　江依不紧不慢把笔和纸送上前：“要是不耽搁你的时间，这边有一个问卷希望你能填一下。”

　　妇人二话不说，很快也很认真，马上就填完了。

　　“现在的学生太厉害了，你们什么都会。”

　　江依心底莫名骄傲，往远处指：“这都是那位姐姐的成果，她真的好厉害。”

　　说完之后，满心的失落才被一扫而光，原来这才是自己甘愿待在她身边的原因，人格魅力的吸引力永远比外貌还要大。

　　和周遇洁隔着人群，无声交换了眼神，江依的干劲终于上来，同样享受着这个过程。

　　用心扎进一件事里面，意识到身边的人逐渐减少，那也是十一点左右的事了。

　　两人汇合，坐在长椅上整理残局。

　　周遇洁多数时候都是在小跑的路上，这时鬓角的发贴在面颊上，湿漉漉的，青丝的颜色更加深了。

　　她仔细数了两遍，而后抬眸，浑身是喜悦的气息：“超额完成任务，今晚完美收官。”

　　听到她自豪的语气，江依心中也是弥漫上欣喜的感觉。

　　“比预想的还要累，我们去吃夜宵吧。”

　　江依闻言毫不客气，嘴角是压制不住的笑容：“好啊，我都有点饿了，那就麻烦学姐请客，一天吃两顿学姐请的饭，真是赚到了。”

　　周遇洁把头发捋到耳朵后面：“等会儿千万不要和我客气。”

　　江依：“那是当然的。”

　　两人阵势这么大，以为吃的是大餐，实际上，最后在一处关东煮的摊位前站定脚。

　　白腾腾的香气从金属小格子里盘旋而上，安静地散到周围的每一个角落，慢慢磨着人的舌尖。

　　雾气遮掩的小格子里装着各式各样的串串，唯独油泡豆腐孤零零飘在汤面上。

　　说好的不会客气，江依这会儿也是眼大肚皮小，每一格都挑了一份。尽管是最平凡的夜宵，江依却像在首饰店前精挑细选。

　　周遇洁就不一样了，人疲累后，吃什么都没有味道。

　　给老板娘要了两份酱，江依走路的姿势像是捧着一件珍宝。

　　不经意看到一排粉色的娃娃机坐落在墙壁边，江依向周遇洁招手：“学姐，我可是抓娃娃高手哦。”

　　周遇洁微笑着摇头：“上一个在我面前这么说的人用了二十个币才抓上来一个。”

　　江依的双手被手心里的纸杯暖红了，粉红色的指尖在夜色下也极其明显，她朝周遇洁伸手：“那玩必须要证明一下了，学姐给五块钱，我们先小试牛刀。”

　　周遇洁的注意力已经不在疲惫上，她无奈地挑眉，上前一步：“现在还有谁随身携带现金。”

　　然后扫了机器上的二维码。

　　叮、叮、叮叮叮。

　　江依请周遇洁帮她拿着关东煮，附身去捡游戏币。

　　她灵活地将游戏币在手里抛了两下，似乎在感受区区五个币的重量，像领导视察一样转了一圈，江依郑重其事地问周遇洁。

　　“喜欢哪一个？”

　　四个机器里，第一个放了奇形怪状的皮卡丘，第二个一堆粉色的小猪佩奇，剩下两个是做工粗糙的小女孩布偶以及奥特曼布偶。

　　不用过多的思考，周遇洁下巴点第三个机器。

　　江依点点头，摸清状况，终于把币利落地投进去。

　　她弯腰，贴近娃娃机，聚精会神地瞄准位置。铁爪垂直落下，正好抓住布偶的中间部分，江依咬着下唇，感受到时间一秒一秒地过去。

　　爪子上来时摇摇晃晃，艰难地移动了一段距离，“咔哒”一声，竹篮打水一场空。

　　江依的表情瞬间凝固，失落之余多出几分尴尬，扭头看看看周遇洁。

　　周遇洁也凑了过来，两只手上都端着东西，倒也不忘给江依打气。

　　“第一次只是试感觉，第二次才是真正的开始。”

　　江依面上有赧色，但是也忘记了刚才自信满满夸下海口的自己。

　　她真的好温柔，还顾及别人的感受，把完美这个词又提高了一个档次。

　　江依摩拳擦掌，这一次比刚才还有信心，就是操作没有变，一旁的周遇洁轻轻靠了过来，目光放在同一个玩偶上。

　　隐隐约约中听见了周遇洁的心跳加速，江依忍不住想笑，怎么她这么紧张，成熟又不失童真。

　　“成功了。”

　　耳边传来周遇洁兴奋的声音，江依眸子刹那有神，把玩偶拿出来，随便拍掉根本不存在的灰尘。

　　“没想到摸起来很舒服，料子很柔软哎。”

　　周遇洁眼里也有星星，半认真半开玩笑：“所以说人不可貌相吗？”

　　江依：“学姐说的对。”

　　“学姐好像没有多余的手拿玩偶了，那我帮你拿好了，剩下的币也不要浪费，我们再接再厉，再多战几次。”

　　周遇洁自然是顺从她。

　　“边上那个听话一点，我要了，学姐你等着就可以了，你要相信我的实力。”

　　可以说是好运连连，江依又一次高兴地把战利品拿出来，然而她转身看见的是周遇洁出神的双眼，之后也是不可言喻的表情。

　　周遇洁在回避江依的视线，甚至还往后退了一步，这个场景好像是她看见了什么，想到了什么，反应过来自然而然心虚了。

　　当两个人谁也不说话，空气突然安静，纸杯上的热气几乎也暂停了活动。

　　“再试一下。”

　　最终还是周遇洁打破了诡异的宁静。

　　江依背对她时眉心轻蹙，一连三次失误。

　　说不上来刚才的一闪而过的感觉，轻飘飘的，还有一些不甘的成分在。也不像是被扫了兴致，就是无端有点烦躁。

　　回去时打车，二人一个比一个安静。车窗外树影婆娑，江依靠在车窗边，深藏的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质不合时宜地出现，她时常会这样，只是现在应用到的人不是她想隔离的人。

　　而周遇洁也敏锐地察觉到她的情绪变化，默默把中间留出了一定的空隙。

　　相顾无言一直走到电梯里，江依垂头把衣帽上的白绳饶了好几圈，她眼眸低垂，浓密的睫毛盖住了她此刻的神情，可也不难猜，一个“低落”能概括七八分。

　　不是她在疏远周遇洁，事实相反，那一刻躲避的眼神恍若冷刃上的寒光，江依没个防备，当即被刺伤。

　　一路上她也想明白了，周遇洁向来强大，要是有什么事让她失态，目前看来，只能是感情上的事。由于周遇洁故作坚强的表象，江依会忽略她刚失恋不久的事实，但她的伤疤还敞在那里，躲不了的，愈合需要时间。

　　“叮——”

　　江依到了。

　　然而周遇洁还在电梯里面，也跟着走了出来。

　　江依晃神之中是难以掩饰的惊讶：“学姐，你也上来了吗？”

　　周遇洁嘴角上扬，眼睛里没有笑意：“突然想起来今晚发的小礼物还有几个，我想着，要不一人拿一个，可以做一个纪念。”

　　江依还没说话，手心里就被塞进一小个温热的物体，她摊开手掌，又抬眸看周遇洁。

　　“质量很好，你钥匙不是光秃秃的吗，可以挂上。”周遇洁说。

　　江依语调有些木讷：“谢谢学姐。”

　　那人眼中渐渐有了笑容：“我谢谢你才对，玩偶我很喜欢，我们还是一人留一个。”

　　说着，把怀里的玩偶分给江依。

　　“那我们看谁保存最好吧。”

　　江依弯起眼睛。

　　得到周遇洁的同意，江依和她互道晚安，先行离开，背影不再落寞。

　　她现在正看着自己，她今晚花了小心思哄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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