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妖的开挂妖生

作者:秋亦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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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遇旧友


      从认识他起,便几乎没听过他唤自己本名,璐儿原不怎么在意,只当是他的一个小爱好。可等此刻从他嘴里听到再熟悉不过的两个字时,她却心慌得找不着方向了。

      “我……你,我,我们不是在一起了么?”

      凌笙一笑,声线好似被水冲化了一般,软了不少,“是啊,我们已经在一起了。”

      璐儿听到他放松语气,这才意识到这小子是在给自己下套呢,几乎是气笑了,“凌笙你正经点儿!”

      他便敛了笑容,一本正经问:“那小鹿,你答应我没有?”

      “……应下了啊。”

      被这样一种疑似逼问死刑犯交代实情的语气问着,璐儿也不敢多答什么啊,况且,她也有很强的冲动想要应下来的,不仅是因为不想看到他失望的眉眼,也是她心底最深处的想法下蛊般让她想不顾一切答应他。

      她活着的时候,从未这么勇敢过,碍于陌路,碍于所谓的界限,碍于世人的猜忌。她如今死了,过往所在意的种种也不过如此了。说到底还是她顾忌太多,让她天天都被压得抬不起头来对他道出那些话。

      “那你可要说话算数啊。”凌笙虽未笑,眼里却是掩不住的欣喜,而月怜也不知何时悄悄掉转了一下方向,正对着他的脸。

      这深深笑意便如窗前的一簇月光,映入了璐儿眼眸里。

      她忽地捂住嘴,低声道:“傻子。”

      凌笙耳聪目明的,被骂了也毫无怨言,只是强调道:“小鹿,说出去的话就不能反悔了。”

      “知道啦知道啦。”她赶紧道,似是生怕下一秒反悔的是他一样。

      凌笙眼神软得跟水一样,他直视着月怜,似乎这样就能望见镜子里的璐儿一样。镜子里的空间太大,璐儿与他隔得实在不算近,从月怜的视线之中见到他这么直勾勾地盯着,明知他看不到自己的任何反应,还是捂住脸,将脑袋转了过去。

      “凌笙!”她嘴角的笑意还未淡下,心头一窒,便迅速透过月怜观察凌笙处境。

      凌笙一个翻跳,躲过身后那棵大树的偷袭,只见原本枯寂的焦黑树杈朝他原先的位置撞去,深深插入地底,扫起一层黑土。

      凌笙还未站稳,右侧又猛地袭来一根,他迅速躲过,朝璐儿道:“我先带你离开,你趁机想一想尾巴的所在。”

      他又躲过一击,刚要御剑而上,土里便窜出一只泥手,没待他反应,便迅速钳制住他右腿。无休出鞘,剑尖正对着那只泥手,却顿在了半空。

      “凌笙动手!”璐儿忧心他伤势,焦急道。

      凌笙这才如梦初醒般,改以手刃劈了下去。

      泥手并未劈断,反而用了更大的力气,死死捏住他的双腿,不让他有任何逃脱之机。月怜见状,紧紧缠在泥手身上,似乎想用自己力量将其绞断,然而失了主人的灵器力量不比从前,月怜做的那些也只够缓解凌笙的腿伤。他狠下心,不得不借助无休使力,猛地一掌将泥手打去,这才堪堪击断它,踏上无休,飞到泥手触不到的地方。

      璐儿稍松口气,下意识要掏些伤药出来,瞥见自己毛茸茸的身子后,猛地停下来,问道:“方才我若不让月怜帮忙……你是不是真不打算还击了?即便明知石龟会把你的腿绞断。”

      他却问道:“你看到了?”

      “……嗯,看到了。”她竭力让自己的声音平静下来,但尾音里的微微颤动还是出卖了她,“石龟失踪那么多年,我也曾想过他已不在人世,只是……只是却未料到他会是以这副样子出现,还险些杀了你……”

      璐儿一眨不眨地看着石龟露出土地的身体,哽咽道:“想必当年他也是为了寻老松鼠葬身此处,还被火灵炼化……若我当初来得早一些就好了,没准儿真能拉得动他那个倔脾气的……如今却成了此番模样,即便是他不甚在乎外貌也多半是要介怀的。”

      凌笙连伤都未顾得上看一眼,而是看着那只泥手在土里挣扎,断裂之处渐渐被新生的石块覆盖。他叹得极轻,似是生怕吵醒了谁,“不碍事的,不碍事,不怪你。”

      璐儿迟迟没回应,他有些不安,“等你的事情解决了,我们再来处理……处理石龟前辈的事可好?”

      “不好,”璐儿道,“先处理你的伤。”

      凌笙这才看了几眼,应了下来。他在半空中找了找,瞥见一处还算安宁的地带,正要落下,就听璐儿一抽气:“就是这儿,在这附近。”

      然而凌笙的眉头却深深皱了起来,原因无他,此地与方才那块地方一样,也遭受过火灵的侵蚀,且严重得多。

      月怜被璐儿指使着观察他腿了,并不知眼前的局面有多么严峻。以火灵的威力,璐儿的尾巴能不能保留着另说,但是它上面附着丁点儿灵力只怕早已荡然无存。

      凌笙的顾虑是有原因的,璐儿在看到原先藏尾巴的山洞被烧成土坑后也陷入了沉默。

      原来比起她遗忘尾巴的具体位置,更可怕的是她的尾巴没了。

      没了……

      璐儿一瞬间意识到自己是个死人……哦不,死鹿了,她偷偷瞥了眼凌笙,好在他的脸色不算太难看,遂放心了些许,打着哈哈:“没了尾巴也不打紧的是吧,没准儿还有别的东西呢,我先前还在梅雨季节掉过毛,约莫上边也有灵力残存,若找得小心些的话——”

      “尾巴还在。”凌笙感到胸前一阵滚烫,刚沉到底的心也随着这涌来的温度再次翻腾起来,他掏出铜镜,对着洞口的方向。

      那面镜子像是被雪覆盖,凹凸不平的镜面在光下闪着洁白的光,像是新生的生灵抱着对万物的期待降生于世,浑身都散发着生的活力。这力量来得过于凶猛,璐儿只觉得身子不可控制地向眼前那堵透明的墙靠近,然而她只浮在了半空,便再也无法前进一步。

      凌笙走到那个残破的土坑前,用月怜把镜子拴着挂在了脖子上,催动无休寻找璐儿残存的灵力。

      无休正儿八经的一个斩妖除魔灵器,如今只能屈尊去刨坑,即便它是没什么怨言的,但它与主子都是首次做这样的事,因此速度仍不算可观。

      凌笙依着镜子的光去找,几乎把光线停顿的地方翻了个底朝天,仍旧一无所获。他看着满手的泥,静静盯着,竟好似回到了璐儿被劈的那一日。那一次,他也是这般,什么忙都帮不上,哪怕再快几秒,他也能将她拉开,又或者……与她一同死去。

      快了,就快了!

      发觉灵力越来越强,他手下的动作也更快。焦黑的土壤之下,是厚重的岩石,无休摩擦带来的声响有些刺耳,怕伤到尾巴,他把剑放到一边,催动灵力徒手刨了起来。手下的土越发干燥起来,他眉头一拧,加大力气,从石块中间夹出一块毛茸茸的白色物体。

      “找到了!”

      话音刚落,眼前的尾巴就变成一块泥土,他还未来得及看清始末,泥块中间蔓延出一道裂缝,碎作两半。凌笙眨了眨眼睛,试图抓住它,却发现自己的手里只剩下沙尘了,风一吹,几乎就找不到了。

      他不可置信地拿起剑,对准草丛中的人影,质问道:“你为何要这么做!”

      “为何,你还有脸问我为何,害死夫子的时候你可曾想过为何么。”草丛中的人慢慢走出来,面孔被长发遮挡大半,整个人用宽大的衣衫罩着,更显瘦弱,远远看上去像一副行尸走肉。

      “他是……严朔!”璐儿警觉地盯着他,催促道:“凌笙咱们赶紧走,不必与他过多纠缠。”

      凌笙却没动,手里的剑抬得稳稳的,丝毫不惧,回她道:“我有些话耽搁了四年的话想对他说。”

      “说什么?”严朔笑得讽刺,“说你当初不是故意将那些人引来的,说夫子的死与你无关,还是想说你什么都不知道。凌笙啊凌笙,枉我当初那么信任你,没想到却是引狼入室!夫子对你的好你记住过几分,竟与外人合谋一起戕害他,你的心是什么做的!”

      “完了完了,他好像精神不大好。”璐儿焦躁得转来转去,“我们快些走吧,跟他说不通的。”

      凌笙思索片刻,望着他沧桑的面容,有太多的真相本该在这一刻呼之欲出,但一触到他眼里的怒意,便全都缩了回去。

      “我知道你恨我,即便我说得太多,在你看来也无非是给自己找借口罢了。”凌笙把剑放下来,“只是,我欠你的,你大可以直接找我来要,没必要毁了璐儿的尾巴,你应当知晓那尾巴对她来说有多重要!所以此番无论如何,我也是不能轻饶你的。”

      话音刚落,他人就到了严朔前面两步的距离,严朔刚想一掌推出去,却发觉身体完全动不了了。他仔细一看,身上已经被不知从哪儿窜出来的白色锁链捆得严严实实,“你!”

      凌笙仍离他很近,也不多加解释,将指尖覆上他的额头,而后猛地一点,严朔本就病恹恹的身子仿佛被抽干一般,迅速朝后倒下。那原先束缚着他的锁链此刻竟撑着他,慢慢将他放在地上,而后化作了一丝白气,溜进口鼻之中。

      “我抹不了你的记忆,唯一能做的,只有让你做一场梦。如果醒来后,你还是同原先一样,那么继续恨我也无妨。”凌笙喃喃,望着地上的小鼹鼠,身形一晃,差点摔倒。

      “凌笙!”璐儿连忙问道,“你还好吗?”

      “无碍。”他站起身,整个人似乎笼罩在一片阴影之下,“对不起,你的尾巴回不来了。”

      璐儿却没急着安慰他,而是察觉头脑有些发热,整只鹿仿佛被人灌了热水一样,有些躁动。

      “凌笙!”璐儿激动喊道,“凌笙!寂澜给我的那个鳞片在动!”

      他的灵魂被喊了回来,愣了愣,忙道:“我试试让它出来!”

      寂澜虽未告诉那鳞片是做甚的,凭脚趾头想也知道定然是什么好东西。如今璐儿被困在镜中出不来,尾巴也毁了,鳞片如今有异动一定是有什么缘由,若能让它出来的话,说不定能让璐儿起死回生。

      凌笙如是想,刚要催动灵力,就听璐儿急道:“完了,它好像有点不对劲!我觉得全身燥得慌……”

      凌笙略一犹豫,咒法脱口而出,迅速在镜子周围建起一道结界,无形的气息将它包裹得严严实实。与此同时,镜中的璐儿也感觉有一股冷气侵入,正帮她抵挡鳞片带来的灼热。

      在寂澜整她和寂澜坑她这两个想法之间反复横跳的璐儿只感觉到气息越来越乱,视线也愈加模糊,而那本来融入身体里的鳞片却再度出现,紧紧贴着她的角。她眨眨眼,用蹄子摸了摸,却只摸到一个硬块,敲一敲还能听到声响,失去意识的前一秒,她猛地想到寂澜平时栖息的贝壳。

      寂澜……莫不是把他的窝搬了过来?

      凌笙也不知这术法有没有用,只知道这个结界多少帮她一把,怕还是抵挡不住鳞片带来的作用,他正要再发力,却胸口一震,猛地吐出一口血来。

      看到地上的点点猩红后,他想也不想就道:“这山里还有些冷,打了个好大的喷嚏。”

      怕她听出声音区别,并未立即擦嘴,而是把话说完后才想起来用袖子擦了擦。

      然而,并没有任何回应。

      他忧心道:“小鹿?”

      还是沉默。

      他心几乎悬在了半空,“小鹿,你回我一下好不好?”

      周围除了他逐渐急促的呼吸声外,一片死寂,好似他是这片土地上最后一个幸存者。他连无休也顾不得擦一擦,只是拿着镜子一声声道:“你若是生气了告诉我好不好,等你的伤养好了,我一定对你坦诚相告,再也不骗你了,哪怕是想哄一哄你让你开心的谎话,我也再也不说了……”

      师兄把镜子转达给他之时,并未告诉这镜子到底该如何用,他只能通过月怜来判断璐儿的情况。也许是璐儿出了变故的原因,如今月怜也软趴趴地耷拉着,好似已经脱力了一般。

      月怜顽皮归顽皮,但不会拿生死攸关的事开玩笑……

      凌笙不敢再想下去,任何一处细节,即便他再不想深究,都会指向那个最坏的结果。在她面前,他唯一能做的,便是抛下理智,用最原始的法子,一声一声唤她。

      也是为了将逐步崩溃瓦解的自己重新拼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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