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妖的开挂妖生

作者:秋亦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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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贼心不死


      桑彻一开始还未明白他是什么意思,直到瞥见他眼底的决绝,那般神色与一个人太像,犹如一记闷锤将他捶醒。

      他深吸口气,惊诧地将眼前这人仔仔细细打量了一通,原先情绪不多的脸也瞬间黑了下去,他几乎是立刻就拒绝了,“不行!被贬的神仙一般都是等历练完后再顺理成章归位的,哪儿有你这样半途回去的!若到时对仙骨产生什么不可逆转的伤害,那便是永生永世的折磨了!”

      凌笙也不是未曾想过这些可能,只是他目前除了这个法子之外,再想不出其他的了。

      他没能帮璐儿报了鹿门山的仇,也没能对鹿灵下手的人揪出来。他在这群人之间,还像是四年前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少年。这种一无是处的感觉好像要将他压到地底一般,他如今想的,只是做力所能及的。

      既然他身上有着另一个可能知晓真相的人,他面前就摆着唯一一个机会,他为何不紧紧抓住它!

      桑彻与他对峙许久,两人各不让各的,等周遭气温骤降惊得桑彻一身寒时,他才退了一步,“天雷的事休想,你这样不听话的凡人,就该让你们那些老迂腐去教导!”

      凌笙的视线定格在他脸上,叫人看不出任何情绪,“多谢了。”

      桑彻恼怒地瞪了他一眼,不情愿地带着他往天上飞,碎碎念道:“也不知我着了什么魔,竟想着要拦你,还不如看你执迷不悟活活被天雷劈死……”

      凌笙闻言也只是将无休握得更紧了些。

      被天雷劈死么……若他执意要返回天界,难道真的会是这般下场?

      若天雷真的能让他记起原先的一切,哪怕他再不愿意回到那个陌生的地方成为一个陌生的神,可只要这些能解开璐儿心结,他是会毫不犹豫去做的。

      但桑彻的话却提点了他,没人见过被贬的神,也没人知晓他们都是如何归位的。天雷只是一个执行天界号令的工具而已,若那一击未能如愿,那他岂不是白死一场。即便也许会有下一场轮回,那也是几十年或是几百年后的事了。

      他不能贸然行动,一定有什么其他的法子,只要能让他记起从前,哪怕是一丁点记忆也好。

      桑彻脚程极快,虽拖着个凌笙,也丝毫未有影响,不消一刻钟便到了离十里松十里外的草地上。两人一落地,桑彻就吹了个口哨,地上顿时多了几个石块堆就的小人。

      桑彻也不避讳,直接吩咐道:“给我把他盯好了,一有什么不对,赶紧向我汇报。”

      石块歪歪扭扭答了个是,看上去不怎么靠谱。

      凌笙叹口气,刚想让他别这么敏感,就见他转而凶狠地盯着自己,“你终究还是东蜀宗的人,即便得了修宁信任,还是摆脱不了嫌疑,若你有什么诡异举动,我会时刻过来要你的命!”

      凌笙淡淡一笑,“这条命我留着还有用,暂时不会给你了。”

      桑彻自觉不是那么好糊弄的人,让那群小人退下去后,怪异地瞟了他几眼,才彻底走了。
      凌笙背着无休,深吸口气,慢慢走了过去。

      从他初到这里,才只过了短短四年,十里松的一草一木都不曾有什么大的变化。红得灿烂,绿得纯粹,练剑的师兄弟们也都是眉目粲然活力满满的样子。

      曾经,他也抱着除魔卫道的想法踏上了这条路,除掉那些凶残的妖,看着被欺凌的人露出感激的泪水,他内心某处一直空缺的地方被注入了暖流,仿佛第一次找到了活着的价值。

      可他渐渐发现,除魔卫道这四个字,难的是后面那两个。不管他多么用心修行,不管他多么早起晚归,残忍的妖物似乎都是那么多。同时他也渐渐发现,残忍的原来不止有妖魔,还有人心,以及神仙的心。

      不,不对,神仙该是没心的,无心之辈,被带偏也是极其容易的。

      或许他们也会生病,也会被其他欲念所影响,也会渐渐变成妖魔的模样。他总觉得,如今的神仙,处境也未必会很好,到底是生病了还是做戏,他不久后便能知晓了。

      他每踏一步,脑中的场景就多了一分,围绕在他眼前的那些或诧异或担忧或好奇的眼神,他一个都没看,只是木然地往十里松的宗堂里走去,站在房门外,除了近在耳边的蝉鸣外,什么也听不清。

      已经到……夏日了啊。

      璐儿实在是不大能理解,为何这牢房越来越冷,她的外衣只能越裹越后。距离凌笙约下的日子已经过了十几日了,原先她还想着先不与他碰面,暂且问问修宁更多往事细节,谁曾想如今这副情形,反倒像是凌笙在故意躲她。

      璐儿纳闷难道是内心的小九九被他给发觉了?可往日也没见他这么敏锐啊。

      找不到凌笙,她的日子过得是一天不如一天,即便再三询问修宁,确认桑彻不会妄自对凌笙动手后,璐儿还是吃不饱睡不好。不过短短几日,眼下便多了几道乌青。

      她对着削出来光滑如洁的冰面叹息,“这副样子,换从前估计早就说我了,若是真见到他了,哪怕被说上几天几夜我也毫无怨言。”

      “暂且是见不到了。”落秋倏然出现在牢房外,无情打断她的幻想,“宫主要见你。”

      璐儿打了个哈欠,怏怏从床上坐起来,问了一个三餐必问问题,“可有凌笙的消息?”

      落秋神情淡然,答得简短,“没有。”

      “多谢。”牙缝了寄出这两个字后,璐儿才不情不愿穿好鞋子,一伸手道:“劳师姐带路。”

      落秋早已习惯这称呼,默默把术法撤下,放她出来。

      这几日基本都是她来给璐儿送饭的,第一次过来时见她短短半日不到便将牢房做得有鼻子有眼的,还有些诧异,在牢外杵了半天,还是璐儿喊她才缓缓将法术收了把饭菜递进去。

      很显然,在她收回法术的刹那,璐儿辛辛苦苦搭建的桌子椅子便都化掉了。

      璐儿也没想到会有这茬,愣在原地同她对视半晌,才讪笑道:“不妨事不妨事,我再做一个便好。”

      落秋也有些不大好意思,即便眉头是皱的,脸颊处却微微有些红。

      然而她下午再来的时候,先前的窘迫一扫而空……璐儿又做了一套一模一样的出来了。没等她先动手,璐儿就热情招呼道:“师姐尽管开,反正也是我闲来无事打发时间做的玩意。”
      落秋木着脸再次打开了。

      话虽这么说,整整十五日,每日都重复三遍上演这样的情节,还是会让她有些愧疚的好吧!

      落秋默默领着璐儿往前走。

      璐儿在后面犹豫着要不要问她一两句,内心正纠结得像拧麻花似的,冷不防听到一道清冷的声线传来,“乌盛阁前来拜访了,来的正是他们少阁主。”

      少阁主……璐儿咬牙,冀望渊这个关头来干什么,看她笑话还是想取她小命?

      璐儿冷哼一声,没控制好力道,就这么哼了出来,清晰地落进落秋耳中。

      她回头轻瞥了她一眼,“?”

      璐儿缩了缩脖子……这个师姐看着还是有些怕。

      丝毫不知道方才那一眼有多么大威慑力的落秋旁若无人般往前走着,自认为提醒得已经恰到好处没什么需要补充了后,留了个心眼注意璐儿,分心带路。

      霖榕宫的宫殿比璐儿想的要复杂一些,那日她刚来时注意力全然不在这上面,今日再跟着落秋弯弯绕绕,总有种花花世界迷人眼的感觉。与离青山庄的路不同,这儿每条道几乎都相差无几,就连拜访的装饰都一模一样,让本就严重的路痴雪上加霜。

      落秋看起来驾轻就熟,带她绕了三两下后,便停在一扇尤其大的门前,随后便转身朝她提醒道:“进去后不可胡言乱语,问什么答什么便好。”

      璐儿想了想,好脾气地问:“我若没忍住动手了怎么办?”

      落秋面无表情看来,“在宫主面前,你是动不了的。”

      璐儿本以为是落秋说得夸张了,进去后她简直都要被落秋的诚实逗笑了。

      落秋诚不欺她,她在大殿中央站着想挠个痒痒都不可能,待她站定后,净月使了个眼色,身边有人上前对她用了定形咒。

      璐儿在她们动手前握紧了拳头……这多少有点欺负鹿了吧?

      无视璐儿想砍了自己的眼神,净月向冀望渊看去,“少阁主有什么便问吧,我也好听听看,你们之间到底有何恩怨,竟让你不辞辛劳大老远跑这一趟。”

      冀望渊嘴角淡淡勾起,露出一抹漫不经心的笑,“那便要问这位鹿灵了。”

      璐儿静等着这货的把戏,直直盯着他,想刀人的意思毫不掩饰。

      冀望渊咳了咳,装模作样问了起来,“你当初为何混入离青山庄?”

      璐儿眉头轻皱,静静观他神色。

      冀望渊又问:“可是有什么目的?”

      就这两句,璐儿彻底明白了他的意思。这人不是来质问她的,是找个理由将她带去乌盛阁的。她在山庄同他起的冲突,当事人除了桑彻木谷外,只有他们二人了。若她一开始便承认潜入离青山庄是为了杀他,那么他便可顺理成章将她带走。

      “不是,我是去避难的,”璐儿答得非常干脆,“苏庄主当时应准了能让妖物进入的,我不过是走累了找个地方歇脚而已,能有什么目的。”

      冀望渊早料到她会这么答,便把话题往凌笙身上引,“但你与东蜀宗弟子关系匪浅呐,一只鹿妖怎可能随意结识仙门子弟,你将他当作跳板进入山庄,难道就真如你说的那么清白么?”

      璐儿一下子没忍住,冷笑一声,话也说得尖锐了许多,“怎么,冀少阁主这么大的忘事么,四年前你才放出火灵烧了鹿门山,若你仔细去调查一番便不难发现我与凌笙都是从那儿出来的,互相之间认识又有什么奇怪的。”

      她扯起嘴角笑了笑,“还是说,是你冀望渊规定了妖物不能与凡人交朋友了?”

      没等冀望渊回答,璐儿便看向旁边,厉声斥问:“你一个罪魁祸首说的话也能拿来用么?自己做下的事分毫不认,反倒是喜欢抓着这个人那个人疑神疑鬼,不愧是乌盛阁出来的呢。”

      冀望渊脸色一变,掩在袖子下的手已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谁给你的胆子血口喷人!”

      璐儿丝毫不管净月跟落秋还在这儿,选择把脸皮彻底扯破,“博通书院的那些小妖是你们收到吧,竹猪是你们追杀的吧,你的部下在鹿门山杀妖,你更厉害了,直接把放火烧山了,你可知死了多少生灵?你倒好,放完火拍拍屁股就走了!留下的那座山还得东蜀宗扑灭,如今四年多了被火燎过的地方都无人敢靠近!”

      她一字一句道:“你说说,我哪一句是血口喷人了!”

      落秋在她身后站着,听得有些心惊,不过她一向善于掩饰,面上看着与刚进来时没什么不同,只有她自己清楚呼吸比原先快了许多。她轻轻抬眸,用余光注意着净月的神情。

      净月像是听得有些入迷,也没打断璐儿的没规矩,离得不远不近,将合格旁观者的姿态做到极致。

      璐儿也没打算管冀望渊,转头瞧她,说得认真,“我要说的都说清楚了,我虽被你们关押着,但并不代表我要顾着你们的感受,替你们料理仙门之间的麻烦事。若没其他想知道的,便早些把我关回去吧,我也怕我再说出什么东西打了某人的脸。”

      净月抬起下巴,以一种上位者的身份俯视她,眼里是不加掩饰的打量,好似才知晓她的存在似的。

      冀望渊脸色沉到极致,他一挥袖,撤下伪装,呵道:“你这鹿妖真是会颠倒黑白,我的确烧了山不假,但放出的火灵只够烧那一片药田,怎么可能烧到需要东蜀宗来处理的地步!”

      璐儿立即反驳:“那你去东蜀宗求证去啊听听他们怎么——”

      话戛然而止,像是证实了他的话一般,冀望渊眼底带着嘲笑,轻蔑二字明显写在脸上了。
      璐儿却没有意识到这些,她的注意力全在另一件事上,若非定形咒,只怕她的身子早已猛烈抖了起来。

      若冀望渊所言属实……那么鹿门山大火只有另一种可能,便是有另一方势力掺和,亦或者,鹿门山原先便被埋下了火灵。

      只是……璐儿观察着冀望渊,此人说话总是半真半假,没准儿是那一番话是想让她自乱阵脚。

      净月对他们的对话有些好奇,佯装不经意问道:“药田?少阁主是去寻药了么?”

      冀望渊避重就轻,“不过是看到一片毒药田,顺手烧了而已。”

      净月含笑,眼里闪着晦暗不明的光,轻轻“喔”了一声便没了下文。

      璐儿听了只觉得好笑,“我在鹿门山待了上百年,从未见过什么毒药田,听你这话,倒像是毁尸灭迹之举啊。”

      冀望渊一挥袖,刚要说什么,却蓦地止住,“我同你这鹿妖解释什么!”

      璐儿顺势朝净月一拱手,“他既然不愿多说,那便证明不了我到离青山庄是冲他而去的,他拿不出实实在在的证据,我也没必要再继续与他多耗时间了。”

      她说话的神色过于自然,一时间落秋竟产生了她才是霖榕宫宫主的错觉。落秋微微低头,静等着宫主回绝,谁知净月却慎重沉思了会儿,视线轻轻落在了一言不发的冀望渊上,等着他表态。

      冀望渊被气得不轻,他从小不说被人捧在手心里长大,好歹也是受万人尊敬,而他在武学上展现的卓绝天赋更是让人赞不绝口。先不提有人敢这么一字一句地间接骂他是凶手,光是璐儿讲话不看人的毛病就足以让他发火了。偏偏他是在霖榕宫,偏偏净月又什么都没多问,一下子将他发火的口子给堵实了。

      冀望渊感到心脏那处干得有些难受,他缓缓吐出口气,略微平复了下心情,才道:“此妖善于蛊惑人心,望渊此行,特地带了一味灵药,若想让她实话实说,只怕还需宫主应允。”

      璐儿心里疙瘩一声,没想到这厮如此不要脸,只怕那药里不是什么能让她说话的东西,而是操控她的东西。

      她担心地瞥了眼落秋,又紧张地注视着净月。

      净月总算有了些兴趣,朝他颔首道:“既是如此,便试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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