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妖的开挂妖生

　　来人缓缓从人群中走出，周围人都自觉让出几步来。她走得不快，一步一步都是漫不经心，就连处于包围圈中心的二人，她也并未看上一眼，而是淡淡瞥了一眼方才起哄的络腮胡。

　　络腮胡明面上还端得住，实际上步子已悄悄往后挪了两步。

　　宋岂趁热打铁道：“听宫主之言，想来已对此事有了定夺，不妨说来听听。”

　　净月等的就是这句话，她不缓不急道：“鹿灵伤了乌盛阁少阁主，本该交由他们处理，但乌盛阁的话法子我也是有所耳闻的，怕一个不好，这鹿灵就出不来了。”

　　此话也甚合东蜀宗的意，几个为首的长老都默默点了点头。

　　璐儿低声问道：“此人是什么来头？怎么你师父掌门好像都很听她的话。”

　　“霖榕宫宫主，也是落秋师姐的师父，就是萧默师兄一口一口喊着的落秋师姐，你曾见过的。”

　　璐儿点点头，原先对落秋这个名字只残留着些许模糊印象，直到听到后半句话才豁然开朗起来，脑海中出现那个腰间别的软剑，神色冰冷的师姐。

　　如今再看这宫主神色，倒与落秋师姐像是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察觉璐儿视线，净月慢悠悠地朝她看了过去，接着说道：“至于东蜀宗，连自己的弟子都管不住，也很难说到底还有没有时间管教鹿灵。”

　　她说话实在不留情面，穆常舟已然黑下脸来，宋岂则坦然自若，仿佛这不听话的徒弟不是自己的一样。

　　他顺势道：“那依宫主之意，是想将她带去霖榕宫了。”

　　凌笙一顿，呼吸凝住。

　　璐儿也不知他为何会如此反应，即便眼前这个宫主给她一种捉摸不透的感觉，但于她而言，总好过被带去乌盛阁。

　　“正是。”净月并未急着说，而是将中心二人神态欣赏一番，才缓缓道了出来。

　　这鹿灵……倒像是不怎么怕她。

　　宋岂仔细掂量了下，拍拍穆常舟的肩胛，传音道：“师弟莫急，她既敢公然说出这番话，便不可能对鹿灵动用私刑。”

　　穆常舟反问道：“我何时说了我心忧鹿灵的？”

　　宋岂不得不戳穿他，“你房里暗道放的那本书，不就是讲你与鹿灵的故事么？我都翻了不下十遍了，来来回回都是那几句，可读性着实不高啊。”

　　穆常舟惊愕道：“你去过了？还翻过了？”

　　“师父有言，师兄弟之间该坦诚相待，若不是你在鹿灵覆灭那段时日心情不好，谁没事儿去翻啊。”

　　“那这十来遍是？”穆常舟僵硬道。

　　“拿错书了拿错了。”

　　穆常舟嘴角不受控制地垮掉，这一小细节并未逃过净月的眼睛，她略一思索，继而道：“宗主也不必担心至此，我霖榕宫不会管其他仙门的事，这徒弟，便还是由你们带回去自行处罚吧，终归要给乌盛阁一个交代。”

　　没等凌笙说话，璐儿赶紧按住他手腕，“就按她说的做！若他们有心拿我，只怕举你我二人之力也是打不过的，恐怕早就沦为阶下囚了。如今只是我被带走了，可只要你还在，便不算走投无路不是么？”

　　她将利弊细细捋了一遍，“凌笙，他们如今缺的是一个真相，只怕凭你一人之词不会有人相信，若你能再这段时日内证明我没有害人之心的话，恐怕我不日便能出来了。”

　　“鹿灵不论出现在哪儿，世人都是趋之若鹜的。”凌笙不同意，“霖榕宫打的什么算盘你我都不清楚，若你此去凶险非常，叫我如何安心。”

　　璐儿也急了，“可至少有你在外面，我也能放心些，没准儿还有活命的机会！”

　　凌笙一直不曾答话，直到这时才抬眸看她，“小鹿，我希望我们能坦诚相待。”

　　璐儿也不知是怎么了，她分明没有其他任何想法，心却像是漏掉的水袋，扑通一下空空如也。她艰难地牵起嘴角，妄图使自己看上去轻松一些，“说什么呢，我没对你撒谎啊，我方才想了一些法子，可你也看到了，我那些技俩能瞒过在场的一两个就不错了。我是真的没办法了，若我实在无法保全自己的话，只能将希望寄托在你身上。”

　　凌笙半信半疑地看着她良久，赶在霖榕宫的人出手前道：“凌笙，谨遵师父宗主安排。”

　　穆常舟呼出一口气，连个眼神都没给他，招呼旁人，“把他给我带回去，早些罚了也省些事，师兄应当没意见吧？”

　　宋岂能有什么意见，自是挥挥手随他去了。在凌笙被带下去之前，他似乎忘了通天镜的事，若非穆常舟忽地想起来提醒了两句，只怕这通天镜就要一直待凌笙身上了。

　　凌笙走前朝她看了好几眼，似乎想把她的模样刻在脑海里，又似乎只是想再看看她是不是害怕了。师兄弟们的动作并不强硬，他却仍感到胸口处有疼痛传来，那疼痛与心口的空荡交织在一起，让他感到眼前一阵黑。

　　“师弟——”东蜀宗弟子惊呼。

　　不远处的璐儿注意这这边情况，见凌笙被稳稳接住，这才解释道：“他无妨，我使了些小法术，不出两个时辰自会醒来的。”

　　宋岂幽幽道：“你对我这徒弟倒还算上心。”

　　璐儿并不答话，而是道：“我跟你们走，只是我有一个要求，不许伤害他。”

　　穆常舟身为堂堂一代宗主，怎可能被这小妖给要挟了，青筋暴跳道：“都自顾不暇了还有心思瞻前顾后的，你这妖也是心大！”

　　璐儿并不怕他，“我既为世间最后一只鹿灵，有些话还是有底气讲出来的。你们如今只怕想要的不是我的命，而是我的能力。即便我力量不敌你们，可若我想寻死的话，只怕你们也只有看着的份儿，所以我的一些话，你们还是得稍微放在心上的。”

　　她这一次朝宋岂道：“不许让人伤害他！”

　　见宋岂点头，她才松了口气，力气仿佛被人抽干了一些，有气无力地朝周围看了一圈，松松垮垮道：“好了，带我走吧，鹿门山被冀望渊毁成这样，着实比以前差远了，仔细闻一闻，好像还有股臭味呢。像极了几条野狗为了口饭打得不可开交的汗臭味儿，恶心死啦。”

　　净月被人内涵倒也没什么反应，倒是其他人，皆是一副怒不可遏的样子，其中以穆常舟的跳脚最为突出。

　　络腮胡气得连脸面都顾不上了，一道鞭子朝璐儿打了过去，却被半路忽然出现的落秋拦截住了。

　　她一脸冷漠道：“鹿灵归霖榕宫看管，不劳外人插手。”

　　络腮胡瞪着她身后翻白眼的璐儿，又把气撒在了东蜀宗弟子身上。穆常舟也不是吃醋的，当即就冀望渊在山庄内的行事风格与他吵了几个来回，最终因络腮胡体力较差败下阵来，只得悻悻而归。

　　即便周围的人都散得差不多了，穆常舟的脸还是通红，指着睡得昏沉的凌笙说不出话来，方才怼络腮胡的游刃有余像是假象。

　　宋岂看得比他开，先是上前探了探凌笙鼻息，劝慰道：“师弟也不必过于纠结了，乌盛阁都是这副德行，你也不是第一次见了。那丫头挺机灵的，说这话的时候看了周围一圈，愣是没往我们宗门这儿瞧，明眼人都知道她没说我们，你也该消消气了。”

　　穆常舟瞪他，“你以后别再背地里帮这倒霉徒弟了！”

　　宋岂严肃点头。

　　穆常舟半信半疑地挥了挥袖子，又朝周围在场的一些弟子叮嘱了两句，便自行带着凌笙回十里松去了。剩下宋岂和一干人等，还得回山庄处理杂事。

　　宋岂前脚刚落地，后脚就见自己那穿得花里胡哨的大徒弟赔笑端了盒糕点进来，他瞥了眼那盒梨花酥，略一思索，便让他进来了。

　　萧默是个无事不上门的主，见师父神情还不算太糟，把梨花酥恭敬放在桌上后，便讲出早就想好的说辞，“师父，师弟的性子你也是知晓的，他不是那么不分青红皂白的人，况且璐儿我也接触过，并非你们想的那般，也不是所有妖都十恶不赦的。”

　　自从穆常舟察觉通天镜落到凌笙手里后，萧默这几日就被罚在房中思过了，也不知他是如何拜托看守放他出来还弄来这一盒糕点的。

　　宋岂擦擦手，拿起一块浅尝了一口，“是啊，不是寻常的小妖，是鹿灵。”

　　萧默原先应和着点头，听到鹿灵二字顿住了，“鹿灵？”而后冷汗自然而然从脖颈后流下。

　　这……他怎的好像从未听闻？莫不是课上走神错过了太多？

　　宋岂连连吃了好几块，只可惜萧默能力有限弄来的糕点太少，都没让他吃得尽兴。宋岂意犹未尽地擦擦嘴，见这傻徒弟一脸惊悚地回想着什么，便道：“你师弟被宗主带回宗门了，那鹿灵被带去了霖榕宫。这一次，净月宫主对鹿灵尤为重视，竟亲自出面了，她先前几乎不在人前露面，想来鹿灵对她来说不一般。”

　　萧默见他没揪着鹿灵考自己，松了口气，而后才忽地意识到事态有些紧急，遂问道：“霖榕宫可会伤她性命？还有师弟，落到了宗主手里……多半是九死一生了。”

　　宋岂也深有同感，“权当你师弟历劫去了吧，我嘱咐过宗主了，不会罚太狠的。”

　　萧默见他有意回避璐儿的问题，也不打算从这儿找突破口，行了个礼刚要下去，就听宋岂悠悠道：“十日还未到，你是私自跑出来的吧，再找长老多讨十日禁闭。”

　　萧默脑袋一垂，认命道：“弟子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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