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赠尔翡翠
如今即使达旦城主为了避嫌没有直接参与此事，但暗中定时有不少眼线观察着这方动向，
因此他们在确认离开了监视范围后便找了个相对隐蔽人少的客栈暂住了下来，而成烨则在当晚乔装潜入了达旦城主府。
虽然知晓他武功高强，但冉梓依旧放心不下，毕竟这里可是柔然的地界。
“阿策，你若是有亲人在此大可不必再跟着我们。”现下的她卸了伪装已经不需要同他扮演母子，所以也是时候告别了。
闻言尉迟策咬唇依旧不语，知晓他是个话少的，当下冉梓也没再追问。
可就在她转身欲走时尉迟策忽然开了口：“冉姐姐。”
“嗯？”
尉迟策看着眼前比他高不了多少的女子嘴唇喏动半响也不敢开口。
他听说过中原有一句话叫大恩不言谢，那她这救他的恩情是不是也不能谢？
这样想着，话一开口便成了：“冉姐姐......是有弟弟对吗？”
他谨慎又小心的模样，冉梓心中微动。
有时候看着他，她便会想到冉恒，不知他在淮南过得可好。
“嗯，有的。”
“他......”
“他比你小两岁。”见尉迟策半天憋不出几个字，冉梓索性接下了他的话。
闻言尉迟策微微颔首，其实他也不是真的好奇她弟弟是什么样，只是想同她说说话罢了。
毕竟成烨在的时候动不动就威胁他要把他扔到边境去，他实在是敢怒不敢言。
“他一定，很幸福。”
“我和他走散了。”
一语既出尉迟策猛地抬头：“对......对不起......”
“没有什么好对不起的。”冉梓笑着打断他的话，“你的家人一定也在等着你回去。”
“我的家人......”他喃喃着这几个字，不知想到什么，眼底的光芒逐渐黯淡。
意识到自己可能戳到了眼前这个小小少年的伤心事，她正欲出口安慰却见他蓦地伸出了双臂，颇有一副英勇就义的架势。
“我可以......抱一下你吗？”
冉梓愣了一下：“可以。”
不过是个孩子罢了。
随即她走上前轻轻环住他摸了摸他的头，而在她看不见的地方，脖颈上绑着翡翠吊坠的红绳也悄然断裂。
*
他们本是订了两间房，因此等冉梓发现吊坠不见的时候尉迟策也不见了，只留下桌上一张纸上面歪歪扭扭的写着几个中原字。
「换给你。」
以及压在上方的一个小巧的鹿角玉佩。
“人走了？”
背后突如其来的声音让她下意识地震了一下，冉梓蓦然回首便见成烨倚在门口双手环胸，黑衣劲装，马尾高束，嘴角噙着一抹懒散的笑意。
“你怎么就这样回来了！”她柳眉一蹙，立马上前将人拉进来，视线扫过外面后拉上了门板。
“不然我还能怎么回来？”进了房门的成烨自顾自地走到案边倒了杯茶。
“不怕别人认出来你吗？”冉梓转过身看着他满脸写着不赞同。
“担心我啊。”他轻笑一声。
冉梓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你出事了我还能走吗？”
他同柔然多次交战，见过他脸的人应是很多的，就这样毫无伪装大大咧咧的出现在人家大街上，简直不知所谓。
猜到她心中所想，成烨单手摸了摸下巴，状似苦恼道：“那可怎么办我已经这样走了一遭。”
冉梓：“.......”
她瞬间觉得此番或许并无大碍。
果不其然，她听到他紧接着道：“不过在战场上见过我的人大约都已经投胎许久了。”
冉梓无语撇嘴：“既然如此算我多问。”
看她一副不想再谈的表情成烨终于收敛了戏谑：“哎，倒也不是这个意思。”
“此番我发觉了一个有趣的现象。”
“什么？”
“他们所有来往源头都出自宁通郡太守。”
“你是说是这个郡太守在背后操持？可......”一个小小的郡太守怎么会有如此人脉势力？
“他应当只是一个中转。”成烨猜测道，“他们将这条线分为多段，只要不将其串联起来就算知道幕后之人是谁也无法定罪。”
沉吟片刻冉梓的眼睛忽然亮了起来：“若我们将其抓起来拷问是不是就可以顺藤摸瓜找到那人！”
只是话刚说完她便想到了其中问题所在，据她所知宁通郡在靠近淮南的地界，这很明显就是为避开东陵刻意为之，若按照这般推算，这禹朝之中这种掩人耳目的线路必定是盘根错节。
甚至于他们或许连自己的上线是谁都不知道，而今日他们能找到最后一批送到柔然的商队大约是纯属巧合。
见冉梓的脸又挎了下去，成烨出声提醒：“你之前说过你父亲是因为发现了东陵贵族贩卖私盐才得以被害，据我所知彭府之前所联系的东陵来人与丞相有关。”
“你是说这事是丞相在后面……”纵然知道幕后之人必然来头不小，但在听到丞相二字时她还是惊愕不已。
那可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存在。
“我们需要证据。”
证据......
或许她真的要去一趟尹郡了。
“成烨，你能帮我个忙吗？”犹豫片刻她还是决定说出来。
毕竟如今的他也算是和她目的相同，或许父亲的那条线索关系到的是一件叛国大罪。
“我们一家去东陵前最后待过的地方是尹郡，我怀疑父亲将证据送到了那里。”
‘尹郡’二字让成烨的目光闪烁了一下，他看向冉梓的眼中带着些微妙复杂，只是沉浸在自己世界中的她并未察觉。
“你为什么会觉得这是帮？”他问。
“我们拼死守护的国土与河山不能让任何人腐蚀，同样的正直之人也不该蒙羞。”
他的声音不大，却在字里行间透露出理所当然的洒脱和坚毅，这让冉梓不由得想起那日被他救回后自己对他的质问。
「只是您便想看着自己拼死守护的国土中生长蛆虫，腐蚀这来之不易的万里河山，让清白正直之人因此蒙羞吗？」
看她神色松动又欲言又止，成烨从怀中掏出从达旦城主府搜来的通敌证据递过去。
“我们一起去尹郡。”
她伸手接过信封却觉得似有千斤重。
“那现在就出发吧。”冉梓说。
“先不急，”他风轻云淡地换了个姿势继续道，“昨儿个我把他们武器库烧了，这几日城关戒备会森严些。”
冉梓：“？”
他刚刚说把什么烧了？
成烨疑惑：“嗯？怎么了？”
冉梓嘴角抽搐：“……就觉得你挺厉害的。”
闻言成烨挑眉不可置否，在注意到冉梓手中握着的鹿角玉佩时眼底一抹微讶闪过：“那小崽子留下的？”
冉梓点头，掩盖住眼底的失落，尽量让自己表现地无所谓一些：“只是你帮我寻回的吊坠似乎被他顺走了。”
“看吧，救了个小白眼狼。”成烨撑着下巴，狭长的桃花眼尾微挑，笑得十分欠揍。
冉梓懒得和他争论便没有搭话，满心想着的都是如何去尹郡，还有那被烧了的达旦城主府会不会真查过来。
可一旁的成烨却同她的担忧完全相反，他起身就想拉着她往外走。
“做什么？”她挣扎了一下没挣脱便放弃了。
“柔然盛产玉石，给你找个一模一样的。”
“……”
*
于是他们俩就这样毫无伪装的走到了柔然大街上，偶尔过路行人还在谈论昨夜城主府走水一事。
而这始作俑者正在她身边大摇大摆的逛着街。
“我觉得甚是不妥。”冉梓不自然地跟在他身后。
“柔然民风开放，你这般畏畏缩缩才是不妥。”成烨在前面回眸瞥了眼她。
“你真的不会被发现吗？”
“昨夜城主府失踪的是个柴房伙夫，和我这翩翩少年又有什么关系呢？”
“……”
冉梓抿唇不欲再言却忽然被小贩拦住。
“小公子是给夫人买玉饰的吧，您瞧我这翡翠成色，是昨日刚从王城运来的呢！”小贩摊主笑得面脸褶子。
成烨接过翻来覆去看了几眼，皱眉：“感觉不行。”
“诶，小公子您这可就不识货了，您夫人保准喜欢……”
“夫人喜欢吗？”他忽然侧头问她。
“什么夫人？”她红着脸掐了把他的胳膊却没捏到什么肉反而手指生疼。
“看来我家夫人也不喜欢。”成烨似笑非笑地望着她。
他忽然觉得逗她要比和她对呛好玩许多。
冉梓无语凝噎，索性径直往前走去不再回头，但成烨腿长，两三步便赶上了她。
“先前要跟着我一起来柔然时老夫人都当得，现在作为我这般玉树临风小少爷的小夫人倒是不愿意了？”
“你一天天的在哪学的这些纨绔子弟言论？”她白了他一眼。
“什么纨绔子弟，这叫入乡随俗，小爷好心好意给你找个一模一样的翡翠就得你这般狼心狗肺的对待？”
“多谢大爷，小女子可以不用……”话还没说完，成某的注意力便又被另一个玉石摊贩所吸引。
“诶，我觉得那个不错。”
“……”
最后成烨用匕首典当了银子在一家玉石铺子买了块祖母绿翡翠雕刻的月牙吊坠。
“公子和夫人当真是伉俪情深。”收到银子的掌柜笑得合不拢嘴，好听的话那是信手拈来。
成烨十分满意自己看上的玉石成色。
“不比你之前那个差吧？”
“……这太贵重了。”
何止不比那个差？
直接高了几个档次！
只是成烨对她的忧虑置若罔闻，将装好翡翠的盒子递给她，语气难得正经温柔：“下次可别再被小白眼狼给盗走了。”
冉梓接过，忽然感觉眼眶微热：“知道了。”
他那看似无畏的表面下，又似乎什么都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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