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霸王

　　班主任罗杰走进教室习惯性的微笑着，陈鱼搞不太懂他为什么总是这幅淡淡的模样。

　　对这个班似乎充满了向日葵般的热情和满满的欣慰。

　　"起立。"江越站了起来，弯了弯腰，"老师好。"

　　尖子班里大部分老师都没有这种仪式感，上课时间很赶，很多老师多数时候都是进到教室就开始赶进度飚课。

　　但罗杰就是例外的一个，他不但上课不急不慢，上课前的仪式流程一套下来也是不紧不慢的，每次上课一定得要求同学们站起来说一句"老师好"，江越身为班长，这种事情自然也是他来做。

　　陈鱼跟着站起来，弯腰，"老师好。"

　　罗杰放下书，微笑回应，"同学们好，请坐。"
　　同学们相继坐下。

　　这节语文课的安排是复习诗歌鉴赏，罗杰让同学们先写资料书上的三道道诗歌鉴赏题，然后再统一进行讲解。

　　陈鱼语文成绩不错，语文课她都挺上心的。她把复习资料翻开，准备写要做的题目。

　　江越喝了感冒药似乎精神了许多，也翻开了资料书，不过没动笔，翻到页数后，手肘撑着下巴，眼睛又困倦的眯起。

　　陈鱼认真写着题，但余光却注意到江越貌似没有动静。
　　不写？

　　大概五分钟过去了，陈鱼刚写完一道题，习惯性的撇了一眼江越的桌面，她很自信的科目都会下意识的想要和江越对比一下答案。

　　"写了。"江越忽的出声，"和你差不多。"

　　陈鱼抬起眸，"你什么时候写的？"
　　江越一直在看着自己？

　　江越知道她有这个习惯，有时候他写得快写完了答案就会时不时的扫一眼她的。

　　然后就开始互相不顺眼对方的答案，有时候意思差了点儿，两人能各执己见吵起来。

　　陈鱼一向对自己的语文成绩很自信，骄傲得要死，除了老师容不下别人对她指指点点，尤其是江越这样嘴贱的人，每次她都想一张卷子直接盖他脸上。

　　他刚才就那么撑着下巴闭目养神，连手都没动过。

　　"上周。"江越淡淡说道。

　　"哇江学霸就是不一样啊，"陈鱼的手在书桌下比了个大拇指，"这么快就写完要讲的题了。"

　　似乎是察觉到陈鱼转变的态度，眼睫微抬，语气轻轻的，"你也不差。"

　　陈鱼刚想有来有往的多夸他一句。
　　江越："跟着我总算是进步了，也算是咸鱼翻身。"

　　极其不要脸。

　　他还是手肘撑着侧脸，皮肤因为生病显得病态发白，但依然盖不住眼睛里云淡风轻的意气。

　　他怼陈鱼的时候总习惯弯着眼睛，像是在笑又像是在很平静的陈述事实，每次都惹得陈鱼想打他。

　　陈鱼："……"
　　算了，他今天生病。

　　"那不是，"陈鱼还是笑着，"都是大哥教得好。"

　　江越笑了下，"很好，继续保持。"
　　……

　　"同学们这节课就到这儿，"罗杰不会拖堂，"提个醒，下周开始小周考了，复习的同时记得要注意备考，好了下课吧。"

　　最后一节课下课。
　　陈鱼打算收拾好东西早点回家。

　　罗杰走了下来，"陈鱼你来我科室一趟，有点事情和你说，很快的。"

　　陈鱼疑惑的看了他两眼，很快点了点头，"好，老师我马上就来。"

　　陈鱼背上书包离开教学楼往语文科室走去。她最近安分守己，没翘课也没干什么坏事儿，除了上课偶尔睡睡觉以外没别的了，班主任罗杰这会儿找她到底是要说什么？

　　习惯了被叫去办公室的原因都是一些很不好的事情，陈鱼这会儿心情有点忐忑。

　　语文科室里。
　　罗杰坐着，眉头皱紧。
　　陈鱼感觉不对劲儿，说话都是低着的，"老师叫我来是怎么了？"

　　罗杰看着她，嘶了一声，"陈鱼啊是这样子的，最近有几位老师频繁向我反映你的情况，说你上课不认真，老是睡觉叫也不醒，醒了继续睡，态度很不好，很不尊重老师。"

　　空气突然静止。

　　陈鱼尴尬的点了点头："……是。"
　　"很抱歉，我会改的。"陈鱼诚恳说道。

　　小姑娘认错态度非常端正，这让本来想着批评她的罗杰不知道该不该骂了。

　　"好，知错就改很好。"罗杰继续说，"我还是要了解一下情况，想知道你睡觉的原因。"
　　陈鱼眼皮跳了跳："……"
　　还能是什么？听不懂，不想听。

　　过了好一会儿，陈鱼还是没憋出个所以然，一直低着头。

　　她长得很乖，印象里的陈鱼似乎除了上课睡觉以外并没有做什么违反纪律的事情，罗杰有点苦恼接下来要说的事情。

　　也不知道陈鱼同学的心理承受能力弱不弱，唉总归是个小姑娘，罗杰看着她，觉得事情有点难办，他最近都在愁这件事情。

　　罗杰一向秉着好好爱护学生的原则，"不要紧，我知道你转来我们学校没多久很多方面不适应，之前我也了解过你以前的学习情况，你的成绩是相对来说不太好，但既然你都来这里了，现在还是高三这么重要的阶段……"

　　陈鱼感觉他要这么苦口婆心念一个小时，她今天想早点回家，"老师，我是听不懂才趴桌子睡觉的，我知道我这样情况很恶劣影响非常不好，我会好好听课会改的！"

　　说完露出了真诚及时悔改的表情，再多一秒她感觉就要控制不住演技要哭出来了。

　　罗杰笑了笑很快笑容又消失，"好，你有这样的觉悟非常不错，顺便我和你说个消息，也是学校这边的通知，不过还没出最终决定决定，估计下个月通知就出来了。"

　　陈鱼眉心跳了跳，预感到什么，"好的，是什么消息啊？"

　　"学校准备对尖子班实行月制淘汰了，"罗杰扶了扶眼镜框，"就是每月考一次试，然后按排名把25以下的同学分到别的普通班去。"

　　陈鱼心脏重重一跳，仿佛耳边雷声大起。

　　尖子班现在总人数是37个。
　　陈鱼飞快的在心里估算了一遍班上的成绩排名。
　　江越第一。
　　陈鱼倒数第一或者第二。
　　齐睿好像比她还菜，不过还没考过什么试，确切水平不详。

　　从一开始她就不想待在尖子班，但现在听到她很快可以被分到普通班的消息时，她第一反应不是兴奋。

　　有点懵，然后就是不知所措，仿佛脑瓜里炸了一瓶汽水。

　　"消息确定下来了吗？"陈鱼发现自己说话的声线有些不稳。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慌什么。

　　"没，不过应该不会错了，这也是学校的一次新的尝试，"罗杰一直观察着她的表情，"不过这也是给别的同学一些机会，普通班的同学要是谁分数上来了依然也可以上尖子班。"

　　这是在告诉她，下了普通班也不是没有机会重新回尖子班，就是要成绩足够好才行。

　　但这对陈鱼来说，所有的结果都是明确不可抗的，她一定会被排下普通班，也一定会回不了重点班。

　　这个认知仿佛一股电流流过，让她全身都颤了一下。

　　陈鱼脑子还是发懵的，"噢，我知道了老师，我会好好认真学习的。"

　　班主任的心思不难猜，和她说上课睡觉这件事情是其一，更重要的是为了告诉她学校快要实行分别制，让她提前做好心理准备。

　　罗杰挺负责的，还好心提前和她说了这件事情，估计不久也会和班上的同学公开这个消息，让所有人都做好准备。

　　罗杰说完这些事情后，又贴心的安慰了一通她，陈鱼认真和他道歉道谢，然后面相平静的走出语文科室。

　　一直走到学校门口，她才深呼吸了一口气，像是在水里憋了很久，呼吸有点重。

　　说不上是不舍得还是茫然，陈鱼脑子里一片空白，还很难受。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陈鱼是真的不喜欢也不想被排下去。
　　她现在就是很想待在尖子班。

　　她难受的原因是，她想不到可以留在尖子班的理由。
　　真的一个都想不到，她除了重复和罗杰道歉认错之外，她想不出来任何其他的。

　　陈鱼，你真差劲到了极点。

　　放学时间学校门口人来人往，耳边全是嘈杂声，耳朵里嗡嗡嗡的一片。

　　陈鱼抹了把脸，往公交站走去。

　　走了几步，脑袋被人轻拍了一下。

　　陈鱼小声叫了一下，转过头，"干什么？"

　　江越收回手，表情有一瞬间慌乱。

　　陈鱼的眼睛很红。
　　哭了？

　　"额……"江越抿了抿嘴唇，难得有些不自在，"要不要去喝点什么？"

　　"什么？"陈鱼开口忽的发现自己鼻音有点重，眼睛也涩涩的。

　　"喝点甜的。"江越指了指她的眼睛。
　　听说，小女生心情不好都喜欢吃点甜的。

　　陈鱼吸了吸鼻子。
　　妈的，哭鼻子还能让他碰见。
　　真是见鬼。

　　"不要，我回家。"陈鱼现在心情非常烦躁不太想搭理他，说完就要走。

　　操。
　　这是怎么了？
　　同桌哭了要怎么哄？

　　江越盯着她的背影，感冒了鼻子不通气，张着嘴呼吸了一天，嗓子感觉要冒烟。

　　江越盯着她的背影，第一次发愁，心里不上不下的比做错数学题还愁。

　　过了几秒。江越几步追上她，手比嘴快，一把扯住了她的书包带子，那一秒他脑子里及时总结出了一个结论。

　　他下次会轻点。

　　她个子矮，又没提防。
　　一下子后背撞上他的胸膛。

　　陈鱼只感觉肩膀被一股力量向后扯了一下，整个人站不住，背后像是撞上一堵墙。

　　陈鱼："……"

　　江越松开手，没说话。
　　"打一架吧。"陈鱼无力说道。
　　"那走吧。"江越眉毛一扬。

　　陈鱼："？？"

　　江越从包里抽出一包纸巾，递给她。
　　"干嘛？"陈鱼没接，看他的眼神像是在说大哥你犯病？

　　"不是要和我打架么？找个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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