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小玫瑰

　　两人靠在墙上断断续续聊天，赵希说起她小时候的梦想是开一家甜品店，还想攒点钱去国外旅游。

　　何妍青突然发现，她一直没有特别想做的事，对于自己以后要成为什么样的人也没想法。

　　很久以前，她就知道自己的人生和命运掌握在别人手上。

　　晚上同赵希的一番对话，让她对自己的人生产生了不同看法。或许她可以靠自己，努力过不同的生活。

　　何妍青想，等她出去就联系祝眉。

　　站着太累，即便靠着墙，几个小时后率先蹲下身顾不得地上灰尘坐了下来，她今天原本已经在外面忙碌奔波了一天，身体挺累的。

　　何妍青在她旁边跟着蹲下。

　　外头的笑闹声，划拳喝酒声渐渐散去。

　　夜，无声的安静。

　　卓少衍照着工作人员给的地址找到了网吧，附近连个停车位都没有，他直接把车停在了门口。

　　刚下车便闻到一股难闻下水道的味道，马路上各种油脂垃圾没人清理。他不着痕迹皱眉，无视周围人或打量好奇的眼神。

　　诚信网吧，信字灯牌不亮，其他三个字灯光灰扑扑的仿佛随时要熄灭。

　　“青青怎么可能会在这里？”何璧难以置信。何妍青向来爱干净，小时候兄弟姐妹玩躲猫猫，她蹲在墙角处花圃后面，没多久何必找到她时发现对方胳膊上起了红疹子似的东西。

　　吓得他赶紧喊医生。

　　医生看过后说是她皮肤太过敏感，碰到了脏东西自然反应。涂点药膏会慢慢消散。

　　何璧不敢想象，何青的身体状况在这种地方呆一段时间会有多难受。

　　卓少衍没有理会何璧的大呼小叫，事实上，要不是想着何妍青见到对方会开心。他会直接把人踹下车。

　　他现在看解太都比何璧顺眼。

　　掀开帘子走进网吧，灯光全开着，却空无一人。很多机子电脑挂着各种游戏界面，显示座位上之前肯定有人。

　　情况不太对劲。

　　他往里走了两步，听见冲厕所的声音。

　　男人抓着裤腰带跑出来冷不丁抬头撞见外面站着神情严肃的两人吓了一跳。

　　再仔细一看对方模样打扮应该是学生。他松口气，拍拍胸，随口问：“你们两如果是来上网的？”

　　卓少衍嗯了声，“怎么没人？”

　　“当然没人了，昨晚有人闹事把网管带走了。我是尿急憋不住过来上个厕所，劝你们不要在这呆，鬼知道会有人什么再来。”男人说完赶紧离开。

　　他的样子不像说谎，卓少衍站在原地沉思。

　　何璧：“表哥，青青应该只是过来上了个网。她可能住在附近的宾馆里，我们去那找。或者，你然后附近的警察局帮忙……”

　　卓少衍一个眼神过去，何璧自动噤声。

　　他走到电脑前，打开旁边的两台电脑，果然在其中一台找到了整个网吧的监控。

　　刚才男人说的时间是昨晚，他把进度往前拉到六点。

　　其中一个画面出现女孩子熟悉的身影，指尖按了两下键盘放大。

　　女孩子坐在他现在站的位置给人开机子，收钱。没过多久，从架子拿了一盒泡面，拆开来。水壶里没有热水，她又去烧开水。

　　等待的时间有人过来上网，她于是转身回去。

　　何璧喃喃，“青青她为什么会做这些事情？还在吃泡面？”

　　卓少衍耐心告罄，冷声道：“闭嘴，不然就滚。”

　　卓少衍看了会把进步条往后拉了一个小时。

　　何妍青支着小脑袋，望着马路外面不知道在想什么。

　　期间有陆续有越来越多的人过来上网，有人刻意凑近了调戏她，或者借着拿东西故意把手搭在何青手背。

　　何妍青只是不动声色把手抽回来，没有斥责，没有其他任何反抗。

　　随着进度条往后，卓少衍眉头越来越紧。

　　一个女生从外面走进来，动作自然到何妍青身边。两人说了几句话，卓少衍注意到袋子上的药字。

　　何妍青似乎跟这个女孩子关系不错，帮她处理了下唇角伤口。随后拿了另一瓶药对准自己左边脸颊喷了两下。

　　卓少衍目光一动不动盯着监控画面，“她在何家挨打了？”

　　何必身体一颤，艰难开口：“她把小忆推下水，妈太过生气，打了她一巴掌……”

　　卓少衍胸口闷的跟有块石头压在上面，喘不过气，反手就给了何必一拳。他用了十分的力道，何璧整个人直接被打趴在脏污的地面。

　　“她从小跟你一起长大，你跟我说她推人下水？”卓少衍声线冷的恐怖，“何必，我以为你只是扛不住事，太过中庸。现在才发现我错了。”

　　地面不知道多少没有打扫，各种灰尘粘腻的脏污。何璧不敢想，闻到一股奇怪的气味窜进鼻尖，顿时趴在地上干呕起来。

　　卓少衍冷冽的声音在头顶响起，“懦弱，无能。你也配做她哥哥？”

　　“那你要我怎么样！青青是我妹妹，小忆也是我妹妹。她在孤儿院呆了十六年，我去过那个地方，哪里的小孩子过的什么生活你知道吗？”何璧眼眶发红，撑着手从地面爬起。

　　“这是理由吗？事实真相到底怎样你心里比我更清楚。”外头的光透过帘子照进来，卓少整个人一半陷在阴影里，高大的身形像个审判者，一字一句，想把锋利的刀割开那层黑色幕布。

　　何璧浑身剧烈一颤，心里隐隐有个声音冒出来。

　　他说的对，何璧，你错了。

　　卓少衍心里真的对何必感到失望，对于这个表弟，他明面上不说，暗地里却实打实给了不少帮助。

　　画面里忽然冲进来一大群男人，没多久，何青和另一个人女生被他们带走。

　　卓少衍眯起眼睛，掏出手机打电话。“吴叔，麻烦你帮我联系一个城西警察局。”

　　他走到何必身边停下脚步，“记住，是你先放弃她的。”

　　不知道为什么，何璧心中忽然涌起一股强烈无力的恐惧，似乎什么东西在这一刻离他而去。

　　门锁咔擦打开，何妍青几乎立即抬起头。推了推旁边的赵妍。

　　“希姐，老大要见你。”

　　赵希站起身，动动酸麻的腿，桀骜不驯扬扬下巴。“怎么？跟我赔罪吗？”

　　男人似乎没想到她现在还能嘴硬。“希姐，蒋哥还没回来，您悠着点。”

　　赵希细细瞧了几眼门口瘦小的男人，印象里对方似乎来过网吧几次。她不是一个不听劝的人，更何况人在屋檐下。

　　“多谢，麻烦你帮忙看着她点。”赵希指指何青。

　　男人点头，“我尽量，不过他们那些人你也知道。”

　　这正是赵希担心的事情，以何妍青的性格，万一出了什么事情，估计会闹出人命。她还小，还有大好的青春年华。

　　何妍青拉住赵妍的手，面露担忧，“姐姐……”

　　赵希笑，“没事，好歹我混了那么多年。”

　　门重新锁上，何妍青蹲在地上双手紧紧环抱住自己才有一点安全感。

　　大概五六分钟后，她又听见门锁碰撞的声音。吓得一激灵跑到墙角，仿佛就能避免被发现。

　　男人看了何眼青一眼，面色复杂。“出来吧。”

　　何妍青害怕的不敢动。

　　男人又说：“我带你出去。”

　　何妍青怀疑自己听错了，“什么意思？”

　　“老大说放你走。”

　　何妍青愣愣的跟着对方走到门口，直到看见对面酒吧街道才惊觉自己真的从那个地方离开了。

　　男人说：“快走吧！”

　　何妍青想到什么，鼓起勇气问：“姐姐呢？”

　　“她，你不用管。”

　　何妍青心里跳出来一个不好的想法，那群人好端端的，怎么会突然说要放了自己。

　　赵希必定答应了对方什么。

　　她急切问：“为什么突然说放了我。”

　　男人叹气，“妍姐答应陪老大睡觉。”他挥挥手，“你快走吧。”

　　不久前似乎下过一场雨，地面格外潮湿，蔓延至无边的尽头。头顶的天空阴沉密布，透不出一丝光。

　　一道人影奔跑在寂静的巷子里，她使劲跑，用尽了全身力气。

　　何妍青觉得自己就是个累赘，如果不是因为自己，赵妍牺牲自己换取她的安全。

　　从来没有哪一刻，她意识到自己的无力弱小。

　　她以为何家对她不好，她以为何师忆诬陷她，没有人相信自己，觉得特别的委屈，甚至心里产生了怨恨。

　　可直到现在，何妍青明白她一直处在被保护的状态，没有何家她什么都不是。

　　如今，有人因为她去牺牲自己。

　　眼前一片模糊，何妍青眨眨眼，用力咬住嘴唇。

　　她讨厌自己像个累赘，她不要有人为了她牺牲。

　　离开这里，找地方打电话给祝眉。她一定会有办法。

　　“青青。”卓少衍眉眼淡漠站在不远处喊她。像是一道光，穿过了重重黑暗照进了她的世界里。

　　何妍青不敢置信抬头，她动了动嘴唇，眼泪止不住流出。“少衍哥哥……”

　　她再也控制不住，哇的一声，哭了出来。跑到卓少衍面前死死抱住他。

　　卓少原本还算平静的眼底掀起涛天海啸，声音带着暗哑。犹豫几秒，摸了摸她的脑袋。回抱她，“对不起，我来晚了。”

　　何妍青摇摇头，拽着他的衣服，从他怀里抬起头，焦急道：“少衍哥哥，你救救姐姐吧！求你了……”

　　她哭的鼻子通红，满脸泪痕，上气不接下气。

　　卓少衍从来没有见过她这么伤心，胸口仿佛被人紧紧揪住，根本喘不过气来。

　　他低声，“没事的，有我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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