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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板上的玻璃湖
...1
又是一片无边的荒地。
我带着大画板,娴熟地拨开枯黄的苇草往里走着。
地面都已经干裂了,按说不应该是这里的。但路边的人刚刚给我指的确是是这个方向。
我不抱任何希望地走着,不知走了多久,直到一片淡绿色的水边出现在我脚前,我才抬起头。
多少次了,总是这样。
我摘下破旧的墨子塞进旅行包里,双手搓了搓被风吹得生疼的脸,望着碧波荡漾的湖面,深吸了几口气,然后放下身上背着的东西,开始围着湖边转。
据说因为时间很久了,再加上地处偏僻荒地,没人知道这湖的名字,当然这湖也有可能本来就没有名字。
但它,却是我最后的希望。
走了几圈后,依旧没发现什么,可抬头时却已经有了眩晕的感觉。下午两点多的太阳发出令人烦躁的烈光。我闭了会儿眼,确定方向后,将画板支了起来。
从包中取出铅笔,放在阳光下看了看。
然后将素描纸盖在画板上,手一伏,浅浅地勾勒出一笔。
我相信我并没有用多长时间,因为当我把视线再移回太阳上时,它依旧刺眼,照耀着画中的女孩依旧美丽。
这是我的最后一站,第七个年头,也是我离开她的第七个年头。
...2
我本事是个不懂什么情调的人,虽然从七岁起就被父母一直以来类似于绝密搭配的对头暗语班简短却又震撼力的话——“你爷爷的爷爷曾是清朝宫廷里的什么什么画家”——给决定了人生。但几年下来,我并没有达到众人所想的那样创作出一幅幅代表天赋的艺术品,反而是经常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花了半天的时间画的画被妈妈狠狠地撕掉,然后是一顿怒斥。
似乎我怎么做都做不好,我也想过,是不是就是这个原因才让爸妈最终选择把我一个人丢下的。
但我想我的爸爸从小也是受过这种耳濡却不目染的教育的,可很显然,我爷爷奶奶的嘴皮子功夫更不到家,我爸在绘画上最辉煌的也就是天桥卖画的那段时间。爸显然是从不跟我提起这些的,但抱着“对老子负责”的心态,我还是从奶奶嘴里得知了这些。
同时也得知了,我跟我爸很像。
笨得很像。
但我不明白,为什么爷爷奶奶还能陪爸走完一生,而我却不能。
看来,笨是要又资格的;笨,是分等级的。
笨的人有时候就是会失去一切,上帝不一定是公平的,因为他很粗心,忘了在我的天平的另一端加砝码,以至于使我一直沉向了谷底。
我说这么多,想这么多,或许只是在告诉自己的记忆,我的人生中对于她的插入,并不存在什么“美好”可言。
最起码,我不会用这个词,而它,刚好也不认识我。
...3
七年前那个上午,我背着画板提着书包,跟在叔叔身后到了A市高中办借读手续。
从后门一进来就看见了她,她站在喷水池前,两手支着背对的池边,仰着头看天。她的头发是断的,甚至有些蓬乱,在上午的阳光下发出微微金色的光。
我也是后来才知道为什么她会在那样的时刻站在了那样的地方。
听到脚步声,她转过了头,看到了走在最后的我。她空洞的眼神里没有任何色彩,却咧嘴对我笑了笑,身子还逐渐向后倾。
就在那一刻,我恐惧了,我忽然感觉她会在下几秒后的一个瞬间倒进喷水池里。于是我立马转过了头,匆忙地往前跟了几步,试图立刻消失在她的视线内——
我讨厌生活中所有不安定的因素,讨厌所有能让空气变得紧张的事情。
如果有,我宁愿选择逃避。
所以转过身走开的那段路,我一直在想,即使她就在我身后“扑通”一声跳下去,我也不会回头。
我也不知道当时为什么会有那样极端的想法。但事实就是,除了喷水池哗哗的水声,我确是再没听到任何奇怪的声音。
走到办公楼门口时,我停了一下。但最终还是克制住了自己,没有回头。
不可争议的是——我惧她。因为我再也不想见到她。
我说过,上帝是不公平的,最起码对我不是。当我再一次看到她头发湿淋淋地站在我的面前时,我确实被吓了一跳。
她在我空空的眼神中又露出了先前那般的笑容。然后又在我旁边的位子上坐下了。
我扶着桌子往另一边移了几步,将画板小心翼翼地放到了身后,也是最后一排的桌子上。
“你好,我叫林小彦。”她依旧笑着,向我伸出了湿漉漉的手。
我看着她的手,勉强地笑了笑。转过了身。
我不会碰她的那双手的,绝对不会。
“你是画画的么?你叫什么名字?”
当她伸出手想触碰身后的画板时,我突然也伸手打下了她的胳膊。
“别碰!”我叫了一声,随即又立马抽回了手。
她张着一半的嘴,略显吃惊地看着我。
“我...我不喜欢别人碰我的东西...”我很尴尬地搓了搓手,低下头,转回了身。
我感觉到前桌的女生正朝后脸看着我笑,我的脸开始红了,头也埋得更低了。
好像千万只蚂蚁从心头爬过,咬啮着内心。感觉所有的空气都带上了尖锐的枕头,直接向我扎来。
逃避,我选择逃避。
过了一会儿,我听见她起身的声音。我把一直扶着头的手放下,眼睛的余光看到她转身从旁边的后门走了出去的样子。
我记不清她的背影是什么样子,只记得当时我确是觉得轻松了一大把。
“喂,”前面的女生小心翼翼地转过身来,似笑非笑地看着我,“你哪像个男的啊?”
我有些不自然地看着她,只是呆呆地看着。
她撇了撇嘴,向周围环视了一下,然后压低声音说:“你不用管她啊,她这人就这样,这里有点问题。”她说话的时候还挤眉弄眼地指了指头,“就是这里。”
我看着她的“这里”,依旧没合上嘴,也没说什么。还是用相同的近似呆滞的眼神看着她。
她提了提眉毛,似乎对我的反应很不满,然后又不放弃地把投向我的耳边靠了靠,把声音压得更低了,仿佛在挤出一些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她爸妈半年前出车祸死了,还有了小弟弟也让人带走了,她就成这样了,家里哪有人敢要她...”
不知是因为她发现自己行为的猥琐而越来越没了声音,还是我的耳朵出现了问题。我感觉她的话也来越飘渺,直到小成一直蜜蜂的声音,嗡嗡地在我耳边响。
我看着她抬起头看到我依旧面无表情的样子,摇了摇投,转过身去和同桌不知说什么了。
我的大脑在那一瞬间受到了冲击,显然,我是难以接受“死亡”这样的词汇了。
我转过头,看着她残留在桌面上的水渍,渐渐地对自己的位置产生了猜疑。
为什么把我们两个安排在一起?
是学校本来就有这种物以类聚的划分方式呢?还是班主任就想让两个同病相怜的人在这个没人理会的角落惺惺相惜?
或许从那一刻起,我开始同情她,也开始同情我自己。
...4
“帮我画张画吧。”她大声对我喊。
我在班里坐着无聊,就跟班主任打了个招呼夹着画板出去了。
原本打算画画的,却没料到走到后门的喷水池时又看见了她,转身要离开的我,被她叫住了。
我慢慢地旋转过身,没敢看她依旧滴着水的头发。
“同为,帮我画张画吧。”她依旧站在那里,丝毫没有要放弃的意思。
我迟疑了一下,然后带着闪躲的眼神抬起头,“我叫辰晨。”
她笑了,还是那种形容不出的笑。我心里有种忐忑不安的感觉。听着喷水池里哗哗的水声,另一只空手紧抓着衣角。
我讨厌这种感觉,很讨厌。仿佛是死亡之前的某种于是,空气也因为某种巨大能量而开始扭曲。
“喂,你知道么?过去咱们教学楼是六层的,因为有个女生在天台跳楼了,现在就把六层封了,只有五层。”
我有些呆滞地抬起头,顺着她仰起的脸庞看了看对面的教学楼,然后又看着她——不知道这句没头没尾的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我轻问了一声。
她回过头看着我木头一般的样子,又笑了。
我被她的笑弄得很尴尬,但一想起她脑子的问题,内心就平衡很多。
我知道这种思想很恐怖,可是却克制不住这种恐怖。
我不知道为什么我们两个同类的人却会有如此大的差距,一个视对方为笑料,一个视对方为魔鬼。而身为笑料的我始终认为,自己会被魔鬼吞噬。
彻底吞噬。
“我要回去了。”我注意着她的表情并没有转身。
她还是看着我,一味地笑,好像并没有听见我说什么。
“帮我画张画吧,辰晨。”
我眨眨眼,愣了一会儿,看着她空虚的笑容,知道大脑出现了眩晕感。不知道为什么,我最终还是点了下头。
“噢,回班画吧。你先擦干头发。”
然后我夹着画板匆忙地跑开了。
我不知道自己在躲什么,整个世界似乎都乱了。
我用了一节课的时间给她画了一张肖像,铅笔素描。
我自己觉得这是我从小到大画的最失败的一张,——因为在画图的时候,我根本没敢看她。
把画地道她手里的那一刻,我甚至怎么看怎么觉得我花的是我妈。
但她看了后还是笑了,这种笑是不同于先前所看到的。或许是有了一点内涵,又有了一点悲伤,好像寒风吹过羽毛时那种疼痛而坚忍的感觉。
“很像呢。”
我过后用了很长很长的时间来会为她当时随即说出的哪句话,我知道对她而言不存在什么奉承,也不相信她从未在镜子中看到过自己。
但后来才领会,或许她说像的只是她内心的林小彦而已。那个盼望着光芒与温暖,却似乎永远也得不到的林小彦。
正如我的妈妈。
或许,只有放在心灵深处的东西才会在闭上眼时还看得到吧,因为只有这样,手中的笔才会勾勒出它细致的模样。
也正如,我的妈妈。
而不是,我面前这个连悲伤都不懂的林小彦。
她从画上移开眼神,看着我。
那一瞬间,仿佛触电般,我还是躲闪开了,我略显慌乱地收拾着桌子上的纸和笔,试图掩饰住自己双手的颤抖。
“你知道我为什么总在后门站着吗?”
我的手停了一下,然后又接着收拾,轻微地摇了摇头。
这是我想知道的。
却也是我不敢知道了。
我知道她还在笑,那种只属于林小彦的透满绝望的笑。
“你知道玻璃湖吗?”
我没有回应。
“玻璃湖很美很美,很清,很平静,好像是一种纯净的生命灵魂,是这个世界最干净的地方...”
她的声音很轻,慢慢飘进我左耳,渗入大脑皮层中,我的手放在桌面上,手背有些苍白,而手心却湿漉漉的,“仿佛一个美好的世界,像画一样的...”
心跳加速,呼吸开始有些困难,我的手停在了桌面上,五指攥在了一起,脑海中不断浮现着那些画面。
他们躺在湖水边,身上沾满了绿色粘稠的水声植物,我呆立在那里,看叔叔趴在他们旁边哭,而他们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
叔叔踹我,拉我过去,我看着他们因肿胀而变形的身体,大脑一片空白。
周围很嘈杂,气氛紧张而烦躁得让人透不过气。
我的耳朵开始出现鸣音,眼前是大片大片五颜六色的斑点。
我轻轻转了下头,看见了绿色水面上漂浮的白色画板,我知道这些斑点是什么了,是沉在水底的五颜六色的颜料。
“辰晨,到玻璃湖边帮我画张画吧。”
我猛地回过神,看着一地汗珠从二头滴到桌面上,形成一圈水渍。
发了好长时间的呆,知道她再次叫我,“辰晨...”我突然站起来,椅子发出了巨大声响。全班同学都向我看过来,还有讲台上正在讲课的班主任。
空气又开始紧张,所有人的眼神,所有人的沉默都在一点一点吸食着周围的空气。
我低着头,前面的头发被汗水粘在了额头上。
“辰晨...”班主任在上面叫了我一声。
我抬起眼看了看他,匆忙地从后门逃走了。
我听到身后是一片笑声。
这些噪音,将我周围最后一点空气都吸干了。
...5
我跑进了洗手间,用力将门反锁上,把水龙头开到最大,然后靠在墙上做着深呼吸,所有的声音,所有的画面一齐涌上了大脑。
“辰晨,你给我跪下!”我看着叔叔红红的眼眶里怒火遮不住的强烈悲伤,一动也不动。
“辰晨,你给我跪下!”三天前,爸还在家里冲我大吼,他那时的眼神与叔叔的很像。
我也是站在那里,不说话,也不准备服从。
“听见没有!”他从沙发上站起来,狠狠地拍了我的头。
我抬头看着他,眼睛红的,是我。
“我不画!我不会画!我笨也是因为您!您不是也画不好么!”
然后爸再没说话,只是瞪大眼睛看着我,我从模糊地泪水中看到了他的喉结狠狠地翻动了一下,仿佛吞下了什么巨大的伤痛。
这时,妈妈从旁边偶了过来,抬手给了我一巴掌。
我捂着脸看了她大约五分钟,知道她再次抬起手,我转头就跑了。
再次见面时,他俩就躺在这里了,躺在了这如画的风景里。
叔叔哭了好久,拉了我好久,我却始终僵在那里,一动也不动。
知道最后他们被盖上白布的担架抬上了车,我和叔叔跟在后面,在门关上的那一刻,他转过头来伸手给了我一巴掌。
我耳朵里的声音更乱了,感觉空气压抑到要窒息。
想起那天跑开的画面,我也同样的姿势跑走了。
我看到前面是一片巨大的绿色,后面有人大喊着什么,空气已经过分的稀薄,我闭上眼,大口喘着气。
扑通!
那片绿色直接进入了我眼睛里。
在洗手间站到还有五分钟下课时,我将水龙头关上,走了出去。
离班门口不远就听到了班主任的声音。
“你们,每天无所事事,不学无术,难道从不为自己的将来考虑吗?你们要是像咱班刚转来的那个学生一样也可以,人家叔叔是公司打老板,就缺他这种继承人,人家将来什么也不用愁,这叫什么?这叫含着金汤匙出生的,这种人名号!你们呢?你们……”
当班主任发现同学们视线统一偏转到前门时,他也看到了站在那里的我。
他没怎么反应,就是冲我点了点头,让我进来。
然后声音较以前低地说了句:“你们要好好学习,为自己未来多考虑考虑!”
我还是在同学们压不住的议论声中走回了座位,瞥了一眼一直看着我的林小彦。
这次她没有笑,只是有些陌生地看着我,又转头看着窗外。
我低着头,一只手摸着另一只手苍白的关节,努力把自己放空,知道下课铃响,我们依旧保持沉默。
但我知道,她不会一直沉默下去。
“我弟弟过去也爱画画,他最爱画我,还有,湖。特别是,玻璃湖。”
我没有看她,所以不知道她眼神中的色彩。
“玻璃湖...在哪儿?”我含糊地问了一声。
“很远很远,却也很近的地方。”
但我感觉她的声音更远,绝望的气息却那么真切。
“待我到玻璃湖画张画吧,明天好么?”
我抿抿嘴,喉咙处发出了思考的声音,却因有些突兀而忽然中断,变成了简短的一个承诺。
我抬起头想跟她解释什么,却刚好撞上了她的微笑,还有那双清澈而略显冥想的眼眸,她听到了,她误会了,但那一刻,我所有的话都被她压住了。
玻璃湖。
玻璃,湖。
我,最终选择了失约。
那天放学后我带着画板去了爸妈躺过的那个湖边,我一直看着水面的绿色,看到天黑。
我用身上所有的钱在不远处的小旅馆住下了,不吃不喝的躺了一天,在湖边坐了一天,然后又睡了两天。
等我走出那片地方时,是上午九点多。
当我蓬头垢面地走进校门时,特意看了喷水池边,她不在那里。
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心里略有些失望,但这种感觉很快就消失了。
因为当我随着人潮挤到教学楼前时,我还是很轻松地找到她了。
而她也一定看到我了,但是她不笑了。
我看到她的背后开满了大片的花,红色的一大片。
我抬起头看着六楼的窗台上聚满了人。
每个人的嘴都无声地动着。
我找到了她留在我桌子上的纸条,还是她跟我说的最后一句话——
“辰晨,带我去玻璃湖吧。”
看着这一行字,我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感觉。
空气依旧压抑着,我依旧呆立着。
...6
我就这样走了,我也不知都为什么。
只是这些年来我走遍了我能走的一切地方,却怎么也找不到她的玻璃湖。
艺术家的执着有时是不需要原因与动力的。
我不是艺术家,只是一个流浪者。
一个只会画画的贫穷流浪者。
我在日落之前走回了A市。
坐到了曾经的那个喷水池旁。
——现在,它成了一湖死水,表面浮着一些绿色的水草。
我闭上眼,把身子轻轻向后仰,想象着她当年从楼上这样飞下来的感觉。
“喂!”有人一把拉住了我,我睁开眼,愣了一下。
太阳已经在西边末尾了。
余晖照耀着不再折射光彩的水面,地面上是拉长的两个人的影子。
“这些年,你去哪儿了?”她看着我胡子拉碴的落魄样子,问我,“我大学毕业后就回来当了教师。”
“流浪,画画...找玻璃湖。”我顿了一下,“帮当时坐在你后面的林小彦找的。”
她好长一会儿没说话,似乎在反复搜索着什么。“林小彦?就是...”
“跳楼的那个,”我把背在身后的旅行包拿下,从里面拿出一打纸,放到了她手里,“她让我帮她找玻璃湖,可惜...我没找到。”
她展开那些卷起来的纸,看了几张,“这上面...”
“是我妈妈。我走过很多地方,找了无数的湖,每一张我都会画上湖和我妈,因为我记不起林小彦的样子了,”我低下头,把帽子压了压,“只有内心深处的东西才会被铭记。只是,我并没有找到她说的玻璃湖。”
她将画卷起,看着我低头不语的样子。
“玻璃湖...”她稍微酝酿了一下,“辰晨,你看下面。”
我惊愕地看了她一眼,她将我拉起,转过身又蹲下了,我清楚地看到在草丛里她白皙的手指所指的地方时是三个已经失去漆的大字——玻璃湖。
那样深那样深地刻在石头上。
那样深那样很地扎进我心里。
遥远因为不再存在,贴近因为永远相信。
玻璃湖,很远,又很近。
“这里...也就是我们这一拨刚上高二时才成了喷水池,以前是湖水,很清,也很平静,小彦从前一直带她弟弟来这儿,不过改建后没多久家里就出事了...唉,现在想想,当时真是...”
她向往美好平静的生活,却深知永远也回不去了。就像干净的生命,再也回不去了。
我久久地蹲在那里,和她一起蹲在那里。看着上面的几个大字,眼前浮现出林小彦当年一直站在这里的场景。
“还有...”
她转过头看着我,将手中的一打画卷起放到我手中。轻叹了一口气,“你画上画的...确实是林小彦。”
我呆呆地看着草丛里的的字,手中的一卷画渐渐滑下,散了一地。
我笑了,如同当年她一如既往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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