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吊兰
徐则菱穿着蓝色羽绒服,乌黑的头发编成辫子,看起来俏皮又知性,不过似乎还缺点什么。
叶城站在刷卡闸机前,见到她上前两步,“吃早饭了吗?”
“没有。”
“那先去吃早饭。”
徐则菱买了一杯皮蛋瘦肉粥,一个茶叶蛋,一个肉包,在叶城轻微地挑眉下,她解释道,“早上要吃好也要吃饱,冬天胃口比较大。”
叶城笑了一下,“我又没说你饭量大。”
徐则菱音量抬高几分,质问道,“那你刚刚为什么那样看我?”
叶城有些无奈地笑了,“我是好奇,你对这几样为什么这么情有独钟,都吃不腻吗?”
八月份的时候,她买的早饭也是这几样。
徐则菱把吸管插进杯子里,喝了两口热粥,回道,“噢噢,我只是懒得尝试新的菜,这个搭配比较合胃口,就认准它了。”
叶城手搭在桌子上,眼神转动,笑了一下,“对别的东西也这样?”
“差不多吧,”徐则菱犹疑着点头,“如果尝试后觉得不错,我都会一直用下去,不怎么更改。”
叶城唇线轻轻弯了弯,似乎对这答案十分满意,“挺好。”
徐则菱对他这反应有点莫名其妙,总感觉他话里有话,但鉴于好奇心害死猫的经验,她选择不问下去,慢腾腾地吃早饭。
吊兰立在桌面上,叶片细长柔软,从盆沿往外舒展垂散,关键叶子还是绿色的,没泛黄。
徐则菱咬一口肉包,“叶医生,这吊兰怎么养?”
“中午放到窗台上,晒会太阳,晚上气温低,把它搬进宿舍里面,每十天浇一次少量的水,很好养活的。”
徐则菱暗笑,不好养活的话,估计早就死在您手上了呀,不过她没胆说出来。
“可以,还挺省事的,还有其他的吗?”
叶城瞧她一眼,眼里有几分笑意,“记得每天晚上拍张图给我看。”
嗯?这什么要求,徐则菱咽下包子,抬眉,语气略有不满,“叶医生,你是不是不相信我能照顾好,还每天一张照片,当监工吗?”
叶城扬下巴,骄矜地嗯一声,“也可以这么理解。”
徐则菱瞪他一眼。
看她眉毛竖起,叶城微微俯身,言辞恳切道,“徐则菱,这盆吊兰,我付出了很多心血的。”
哦,那之前的绿植怎么就枯萎了呢?
徐则菱眼神骨碌转着,手剥着茶叶蛋,嘴角流露浅浅的弧度,眨眨眼睛,“叶医生,这是你养的第几盆绿植?”
你之前到底养死了几盆绿植啊?
叶城嗅出些嘲笑的意味,仍旧伸出手掌,比划道,“第五盆。”
还挺诚实。
徐则菱唇角勾出嘲讽的弧度,摸了摸吊兰的叶子,“行吧,我争取不让它死在我手上,你回来还能见到一颗生机勃勃的吊兰。”
“要是死了也没关系,赔我盆新的就行。”
“放心,”徐则菱轻哼道,“不会给你这个讹我的机会。”
吃完早饭,两个人走出食堂。
叶城拿出手机,抬头看她,“手机号码给我一下。”
徐则菱不解,“微信发图片就可以了啊?”
“以防万一,要是我联系不上你怎么办?”
“……”
徐则菱报出一长串数字,片刻,她手机上也收到串数字。
“这是?”
叶城眉眼温柔,晃了晃手机,轻声道,“我的手机号,有事打我电话,微信消息不一定看得到。”
徐则菱抬起下巴,从喉咙里发出个嗯的气音。
“……你今天走吗?”
“下午的飞机。”
“……噢噢。”
“最近在干什么?”
“写论文。”
“保研了还写?”
“之前的一个项目还没结题。”
“打算发篇核心期刊吗?”
“不不不,我就是个论文渣渣,哪敢想这个。”
两个人站在门口,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都是些琐碎的生活日常,可聊起来似乎一点也不觉得枯燥。
叶城又叮嘱了些事情,徐则菱并不擅长临别赠言,一路顺风之类的话都说不出来,被动地听他说话,站在原地嗯啊地点头。
不知道什么时候安静了下来,其实也不是毫无声音,食堂阿姨在用方言聊着天,后面停着的汽车响着喇叭声,旁边有个裁缝大爷坐在躺椅上摇啊摇。
叶城在望着她。
徐则菱有些抵不住这种注视,脑袋转了转,手背在后面晃了晃,伸出来把吊兰接过去,“放心吧,叶医生。”
叶城嗯一声,没再讲话。
这时候就该分开了,徐则菱挪着小碎步,往后退了退,转着身子挥挥手,准备回宿舍。
“徐则菱……”
她停住脚步,看叶城走到距她很近的地方,微微俯身,目光缱绻悠长地落在她的眼睛,不轻不重的一句话如钟声荡进她心里。
“等我回来。”
虔诚干净,如同一句承诺。
徐则菱睫毛扑闪着,闻着他身上的草本气息,盯着他的眼睛,心无杂念,认真地、深长地发出一句,“嗯。”
等你回来。
往上看,青云之中撕开了两道奶蓝色的口子。
叶城走后,徐则菱抱着吊兰回宿舍,高楼上的两只鸟儿婉转流利的歌声交织在这温柔的清晨里。听那歌声,它们大概是很欢快的。
一只肥猫伏在高高的水泥阶梯上俯视众生,绿色的眼睛让人无法忽视它的存在,人来人往丝毫没影响它。
徐则菱走上去时瞧见它那忧郁的姿态,忍俊不禁,“你这是在思考什么人生哲学啊?”
猫灵性地转过来看她一眼,又继续保持着高贵的姿态。
把吊兰放到阳台上,朝着太阳,那叶子闪闪发光。
脱下外套,换成舒适的睡衣,徐则菱继续打开电脑,开始根据老师点拨的思路一点点写论文。
下午收被子时,那只高傲的猫趴在洗衣房门口,爪子挠着另一只猫的脑袋,丝毫不避讳地亲吻纠缠着。
徐则菱挪开视线,摇了摇头,啧啧两声。
朗朗乾坤,青天白日,成何体统!
懒得走两趟,被套床单棉被都压在手上,爬上楼梯,扔在自己的床上,马不停蹄地铺好。
晒过太阳的被子蓬松柔软,气味都好闻。
趴下床上,视角正好对着窗玻璃,天空不沾一丝尘染的蓝色,被勾勒出两三道飞行的痕迹。
他有没有到抵达目的地?
下午不到四点,徐则菱就把吊兰收回来,放在桌子上,垂落的叶子距离指尖很近,一抬头就能看见,撑到晚上七点拍了张图片发给他,打字道:很早就放进宿舍里了,没让它冻着。
这话感觉是在邀功领赏,徐则菱又全部删掉,索性不发文字,摆张图片在那。
八点还没回,九点也没回。
徐则菱打了盆开水,坐在椅子上开始泡脚。脚蜻蜓点水般试探一下,感受到灼热的温度后,又立马退回来,换另一只脚,反复多次适应水温后,缓缓把脚没入水中,很快被烫得通红,有点像红烧猪蹄。
手机屏幕终于亮起,跳出他的消:飞机延误,没看到消息,才到酒店。
徐则菱:哦,那你好好休息吧。
叶城:不急,你一般几点睡觉
徐则菱:晚上十一点熄灯,差不多就这个时候睡觉。
叶城:那还挺早的
徐则菱:当然,早睡早起,多吃蔬菜,对身体好。
叶城:你怎么比我还养生
徐则菱:那是,我连红薯都只吃蒸红薯,现在还在泡脚呢,提早养生,减少患病几率,晚年生活才能幸福点
叶城:眼光这么长远,医生最喜欢你这种爱护身体的病人了
徐则菱:那是因为我不太想当病人。
叶城:你这是讳疾忌医。现在医疗技术很发达的,早诊断早治疗,之前有个病人拖到肿瘤晚期才过来,错过了最佳手术时机。
徐则菱打字的手顿住,呼吸一滞,摸了摸耳朵,心里有几分不安,隔了几秒回复:叶医生,您可盼我点好的吧
叶城:没咒你患病,这不是科普一下。
徐则菱心头笼罩着层乌云,心思飞出去,只回了个哦字。宿舍只有她一个人,仔细听,耳朵里是有些嗡嗡声在的,好像一只小蜜蜂不停回旋。
仰着头,回忆她什么时候开始耳鸣的?大概一个月前,打盆热水洗头发来着,水不小心灌进了耳朵里,赶紧歪着脑袋倒出去,耳朵当时好像堵了一会,之后就总能听见些耳鸣声。
只有很安静的时候,才能感觉到,并不影响日常交流。她也没太放在心上,可叶城现在说起来,心里真的有点不上不下。
万一是什么大病的征兆呢?
钥匙转动锁孔,门嘎吱开了,苏然从图书馆披着一身寒气走回来,嘴里念叨着“太冷了”,一眼瞧见那盆绿植,惊讶问道,“你买的?”
徐则菱脸上有几分忧思,“不是,叶医生要出差,帮他养一养。”
苏然笑着,长长地噢了一声,食指戳戳她的眉心,“叶医生啊,你俩什么时候关系好到帮他养绿植的地步了,从你这听到他的次数有点多啊……”
徐则菱见她还要调侃,伸手打她。
苏然敏锐地躲开,摸了摸吊兰的叶子,勾唇笑了笑,自顾自地说了几个字。
徐则菱还没从耳鸣的事回神,也没听到她说的话,问道,“苏然,你耳鸣过吗?”
“没有。”苏然放下书包,慢条斯理地把书抽出来,放回书柜里,抽空瞥她一眼,“你耳鸣了?”
“嗯,大概一个月了。”
“上医院看看吧,”苏然看她一副无关痛痒的样子,口气有几分重地教训道,“之前你小腿被刮伤了,那么深的伤口,一点都不上心,真不知道你这人有没有痛觉。”
“啊,上次我自己都不知道哪来的伤口,穿着长裤哪看得见。”徐则菱声音越来越低。
苏然抱着手坐在桌子上,气势汹汹,“那这次呢?”
徐则菱嗫喏着,“……再观望一下。”
她实在懒得去医院,挂号排队几小时,半天的时间都耗在那了。
苏然翻个白眼,又拿她没辙,轻哼道,“看你真出事怎么办。”
盆里的水已经没什么温度,徐则菱抬脚穿着拖鞋出去,把水倒掉。拿起手机,食指触摸到电源键,屏幕亮起来。
叶城发来条消息:明天强冷空气抵达婺城,大风降温,尽量少出门,穿厚实点,别感冒
徐则菱:知道了
叶城:早点睡觉
徐则菱: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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