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风尔来

　　【掉马甲：赵慕，你究竟是谁】

　　风游的身子渐渐康复，但他也越来越察觉到赵慕不对劲，一日，喊赵慕去房顶喝酒。

　　“医馆里还有病人吗，就翘班来这里喝酒。”赵慕爬上房顶，拎起酒瓶，想躺在风游脚下，但风游把脚抽走了。

　　“咋地了，还不让人躺了？”赵慕纳闷，看上去风游今日挺开心的，怎么会无缘无故地把脚抽走。

　　“你上来坐，和我一块看看落日。”风游伸出手，想要拉赵慕上来。“好吧。”赵慕小心翼翼地踩着瓦片，往上坐了坐，嬉皮笑脸地问：“今儿怎么这么有闲情逸致，是有什么好事吗？”赵慕说话的时候，眼睛都在微笑，看样子心情也不错。

　　“没什么事，就是想喊你上来看看落日，感觉好漂亮。”

　　风游望向眼前熟悉又宽广的地平线，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医馆特有的味道，是后院草药的芳香，太阳已经低垂，但是还没有触及地平线，金色的光芒四射于云面之上，紧接着，光芒回缩，太阳直射出来的光渐渐消失，天空剩下一片黄色与粉红，然后还是亚麻黄，草黄，各种丰富的颜色聚集在云端，又渐渐消失。

　　“我每一次上来看落日，颜色都不一样，今天的落日像当归的颜色，有一次，我还见过蓝色的落日。”风游盯着余晖，自顾自地说话，赵慕察觉到风游的不对劲，感觉今日的他比往常更不可捉摸。

　　“蓝色的落日，那得是什么样子啊？”赵慕往风游身边靠过去，手轻轻地挠了挠风游的下巴，像小猫一样把脸凑过去，小声地问：“你怎么了，看起来不开心？”

　　风游的脸往后缩了缩，用听起来就不开心的语气回答道：“我没有不开心。”

　　“你看，你就是不开心，都不理我了。”赵慕说话继续往风游身上靠，试图逗他开心，握住他的手，挠挠他的手心。

　　“赵慕。”风游郑重地喊了一下赵慕的名字，惊得赵慕停止手中的动作，猛地抬起头，露出无辜的眼神看向风游，“你怎么了，我惹你生气了吗？”

　　“我没有生气。”风游端正地坐好，落日的余晖映在风游柔和的脸上，他的眼神看上去很脆弱，有很迷茫，“你上次说，你的家乡也有这样的落日，你想家吗？”

　　“当然想了。”赵慕没看懂风游瞟离的眼神，更没读懂他的肢体语言，还在不停地逗风游开心。

　　“你的家真的在南方吗？你的家究竟在哪里啊？”风游眼神充满怀疑，看向赵慕。

　　赵慕愣住了，风游的眼神中充满疑惑，他已经不相信自己的解释了，赵慕受不住眼神的审问，匆忙地把眼神挪开，看向别处，“当然了，你怎么不信。”

　　“我没有不信，只是我听说，南方人身形不如中原人魁梧，比较精巧，可是你的身型比我这个中原人，还要高大，而且南方缺教化，你说你家境一般，却受过如此精良的教育，精通的知识不在我之下。”

　　“这、这、这世上总有意外吗，再说我也不笨。”赵慕也察觉到自己很紧张，说话有些结巴。

　　“你若真是要学习医术，定会一路北上，进入长安，那里有最好的先生和医术，而不是途径鄢县便停留住北上的脚步，再说，你要是学医，必然要知道南方多患何种病，也好将来学会后对症下药，但你全然不知，你在南方居住二十余年，还不如我看书懂得多，师父屡次问你，你也多犹豫。”

　　风游一个问题接着一个问题，直接把赵慕问懵了，赵慕伸回放在风游袖口的手，不安地四处看去，他意识到自己在摸鼻子，但还是忍不住想摸一摸。

　　“这一次，维行虽随家中商队南下，沿途打听，从未听说过你的家乡，沿途所在之人，样貌也与你有较大差异。”风游说完这些，喝了一口酒，便沉默地继续看余晖。

　　赵慕内心愤怒，风游竟派人调查自己，但转念一想，凭什么不能调查自己，自己身上如此多的疑点，想必换作其他人，早就将自己调查的明明白白，风游已经很善良了，还在等自己一个解释。

　　想必风游的疑惑不是一两天了，累计不到一定的数量，他是不会派人调查自己的。赵慕心里清楚，但是他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我不是南方人。”赵慕承认风游的判断是对的，但是说完这句话，他也沉默了，他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剩下的内容。

　　风游对这个答案一点都不意外，他平静地看着赵慕，等待他说更多，讲清自己所隐藏的一切。赵慕清清嗓子，抿抿嘴唇，开始无法开口，他要给风游做一下心理建设：“我不是坏人，我从未伤害过任何人，更不会伤害你。”

　　赵慕说完后，沉默一会，又说：“我是喜欢你的，你是知道的，对吗，我很爱你，这一点，毋庸置疑。”

　　“我没有怀疑过你，我只是想更了解你，我总不能连每天在我身边的人是谁都不知道吧，我想知道你是谁，来自哪里，我知道你的过去，才可以更好地爱你，我想知道你什么时候离开，还可以在一起多久，这是我想知道的。”风游坦明自己的心意，他心里早有预感，赵慕不是一般的人。

　　“我可能永远都不会离开这里了。”赵慕说这话时，透露着一丝绝望，但也坦然接受了这一切。

　　“你是谁？”这是风游最关心的问题。

　　赵慕坐直，真诚地看向风游，捡起一块瓦片，画了一条直线，认真地说道：“这条直线，开头是夏商周，你看书应该知道。”赵慕看风游点点头，继续说：“接着是春秋，战国，然后是秦朝，汉朝，然后，时间就走啊走啊，不停地走，就走了凉朝，这是我们所在朝代，对吧。”

　　“这和你有什么关系？”风游觉得赵慕在转移问题。

　　“然后，我是说然后，时间还会不停地走，凉朝也会灭亡，你应该不反对吧。”赵慕小心试探，害怕自己说了大不敬的话。

　　“天天分分合合，朝代更替，本就是正常的事。”风游点头表示赞同。

　　“那太好了，你不反对，时间会继续走，还会有唐朝，宋朝，明朝，清朝，然后时间再继续走，就没有朝代了，变成了一个国家，中国，我本来在那个时间，但是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来到了你的这个时间里。”

　　赵慕以为自己讲清楚了，将试探的眼神看向风游，风游没有任何面部表情，好像愣住了。

　　“你还好吗，我没有骗你，骗你我不得好死。”赵慕举手发誓。

　　“这就像我本来在凉朝，突然到了秦朝一样？”风游试图举例，来论证自己明白了赵慕的想法。

　　“对，就是这个意思。”赵慕拍手鼓掌，本以为很难解释得通的事情，风游丝毫不觉得惊讶，还可以举例证明，这实在太出乎意料了。

　　风游伸手揪了揪赵慕的脸蛋，用尽全力捏住脸上的肉，拧了一圈，“疼吗？”

　　“嗷嗷嗷，疼。”赵慕疼的一激灵，差点没坐稳，从房顶掉下去。

　　“疼会什么还撒谎，你知道在县衙里，说谎话是要被杖刑的吗？”

　　赵慕愣住了，托着腮帮子，表情僵硬，原来风游没相信自己的话，“你看，我就说你不信。但我可以证明，你有什么关于未来的事情，想问我的，我可以告诉你。”赵慕知道自己说这话也很愚蠢，但是实在不知道该如何证明自己。

　　风游思索良久，拿起酒瓶喝了一口酒，“我什么时候死？”

　　赵慕又愣住了，这是什么破问题，他憋了半天，就问自己这个，“不是，我怎么知道你什么时候去世，这个世界上那么多人，不是每一个人的去世时间都会写进书里的，别说你了，连秦皇汉武我都不知道他们的去世时间。”

　　风游看着赵慕着急地站起来辩解的样子，笑了，他害怕赵慕滑下去，伸手拉住赵慕的胳膊，“我没有怀疑你，我只是不知道要问什么，我知道你和我生活的地方不一样。”

　　“你怎么知道的，我感觉自己已经学你学得很像了。”赵慕握住风游的手，捏着他的大拇指，不停地摩擦缓解自己的紧张。

　　“你先坐下来，屋顶很危险的，我怕你掉下去。”风游把酒瓶递给赵慕，慢慢地说起自己的观察，“你有很多习惯跟我不一样，而且这些习惯书籍上也没有记载，首先，你不会吹灯，你进屋后第一时间走到屋门后按墙，发现没有东西按，才会点蜡烛，还有，你写字有时候稍不注意就从左到右，一行行的写，你还有各种稀奇古怪的符号穿插在其中，我查阅了书籍，记载的文字没有这种符号，就连邻国的文字也不是这种，最奇怪的是，你认得绝大部分字，有时候教你写字，只要一说意思，你立马就能理解，好像已经有了很强的功底。”

　　赵慕听得佩服，原来自己露出了这么多马脚。

　　“还有，最令人起疑的，就是你的医术，太诡异了。”风游用诡异两个字来形容赵慕的医术，不是奇特，而是诡异。

　　“你会开膛破肚，有一次，你喝醉了酒，拉着我走到院中，用你手里那套奇怪的工具，就把花儿的兔子杀了，然后指着各种器官讲解一通，你说你给人缝过肚皮，摘过器官，那人竟还能活。”

　　“停停停。”赵慕愣住了，自己什么时候喝过酒，怎么说过这么多奇怪的话，他怕风游受不了这血腥的场面，“别说了，我喝多了，我瞎说呢。”

　　“不是胡说对不对，你应该真的见过，虽说你中药的知识在我之下，但你对人体整体的了解程度，绝不在我之下，我不知道什么程度，但是一定了解很多很多。”风游真诚地看向赵慕，眼里写满信任，他太好奇了，想知道一切的真实答案。

　　风游继续说：“我相信你来自以后，我在书房见过你的演算纸，到处都是天文记录，还有年份的推断，凉朝后面的年份也有，我都看到了。”

　　怪不得风游不惊奇，他是聪明人，早就有自己的推断。

　　“对，是真的。”赵慕点点头，没有一丝隐瞒，“都是真的，在我那个时代，这一切都可以发生，而且轻而易举。”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