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娘少年的婚事

　　“公子胜！哇啊，是公子胜！”街边的几个少女见了常胜，纷纷表现出一副花痴状。常胜毫不吝啬地抛去几个媚眼，电得那些小女生高声尖叫，甚至晕厥过去。

　　“公子胜终于康复了，也不枉费人家天天去庙里为他祈福！”

　　“脸皮真厚！公子胜能康复，那是御医的功劳，别往自己脸上贴金！”

　　“这个，给！我、我喜欢你！永远支持你！”卖花女抓了一枝花篮里的蔷薇花，塞给常胜，便害羞的跑开了。

　　“嗟！见过脸皮厚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谢谢。”常胜嗅了嗅花香，拈花带笑，这下粉丝们更激动了，尖叫声此起彼伏，小姐们手中的手绢如彩虹雨般撒向常胜。

　　唉，人长得太美了，真是连出门都不方便。常胜在心底狂笑。

　　“让开！让开！”一队官差押解着一批镣铐加身的囚犯从街尾浩浩荡荡地走来。

　　“这些什么人？犯了什么事？”常胜见犯人里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便问随从。

　　刘阳上前叫住一个官差打听了下，回来解释道：“这是一批汤池国的奸细，为首的已经诛杀了，这些老弱妇孺将贬为官奴。”

　　“该杀！该杀！”街边的百姓拾起烂菜、臭鸡蛋，狠狠地砸向囚犯。更甚者，拾起地上的石子就扔。汤池国和尚武国征战连年，虽然事情已经过去十年，但是留在百姓心中的疼痛并没有减弱。当年，半数北嵩城的壮丁都参过军，当过定国侯的子弟兵。若非东方将军一脉奋勇杀敌，阻退敌军，连京城都会被敌国攻陷。因此东方家在北嵩城很受爱戴。

　　一个十来岁的小女孩被石头砸中额头，鲜血直流，体力不支地倒地。几个大人虽然被镣铐束缚，依旧挣脱队伍，护在小女孩跟前，结果迎来官差无情的皮鞭。囚犯的眼中有怒火，有绝望和无助，更有浓浓的仇恨。

　　“啧啧，太没爱心了。”常胜用手帕掩着嘴角侧过脸去，一副不忍再看的表情。“刘阳。”

　　“爷，有什么吩咐？”

　　“跟那些官差说一声，地上那个小鬼爷要了。”常胜看一眼地上那个可怜的小鬼，欺负这么弱小的女孩，简直就是罪过。冲我这幅菩萨心肠就帮帮她，当是日行一善。他既然知道世间有地府，就相信因果循环，只要他日行一善，积善行德，下辈子一定还能投胎到好人家，使他有足够的资本嚣张。

　　刘阳领命，拿着定国侯府的腰牌跟官差的头儿洽谈。

　　“这可是钦命要犯。”捕头用一双小小的黑豆眼瞄了瞄常胜。

　　“一个小丫头能犯什么事。反正到哪儿都是官奴，难得我们家主子看中，你就把人交了吧。”刘阳说着好话。

　　“凡事都得有程序不是。”

　　啰啰嗦嗦的烦不烦，再这么下去，那个小鬼就要挂了。常胜不耐烦地走过去，冲那几个护着女孩的囚犯说：“借光，我带这小鬼去医治。”

　　其中一个穿着囚衣的中年汉子打量了一下常胜，对身旁的人点了点头，他们让出了道。

　　啧啧，真是个脏小鬼。“福童。把人抱去医馆。”常胜瞥了眼小鬼，正好那小鬼也睁开眼睛看他，这是一双黑白分明的水眸，眼中仿佛有一道隐隐的痛，透着桀骜难驯的野性。

　　福童蹲下身去，解开女孩身上的绳索，因为她年纪小，所以身上没有加镣铐。解开后，福童本想抱起女孩，不料那女孩突然发起狠来，狠狠地咬在福童的手臂上。

　　“哎呀！你属疯狗的啊！”福童痛得大喊，一把推开了女孩，重重地推到地上。女孩硬是忍着疼，没叫出声。

　　“丫头，不可。这位小公子乃是善心人，你跟着他们去吧。要活下去！答应阿叔，好好的活下去！只有活着才能等到将来的团圆。”中年汉子说得神情悲痛。

　　“爷，这小鬼野的很。”福童的意思常胜明白，意思是他不喜欢这个野蛮的小疯狗。

　　常胜撇嘴一笑，走到女孩面前蹲下，和倔强的小鬼对视，用手帕轻柔地擦拭小鬼的脸蛋，一张漂亮的脸蛋魅惑得女孩看痴过去，虽然女孩只是痴迷了一瞬间便又恢复警惕。常胜在小鬼的耳边轻声警告：“你若是再咬人，我就把你的牙一颗一颗地拔了，再把你的骨头一根一根地拆了。”

　　轻柔的声音理应充满阳光，但却仿佛来自地狱的深处。女孩吓得面色灰白，没了活力，眼神不确定又带点惊悸地看了看常胜便垂下头去。

　　常胜把手帕的另一端递给女孩，说：“拉着，跟我走。”

　　女孩看了眼中年汉子，慢吞吞地拉住了手帕的另一端，从地上爬了起来，才刚站稳就腿软的倒了下去。她刚才咬福童的那一口已经豁出了所有力气。

　　“真是个没用的小鬼。”常胜打横抱起了小鬼。问福童：“医馆在哪，带路。”

　　“你不能带她走！”两个官差拦了上来。

　　“放肆！”常胜冷声喝道，威严慑人。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摆姿态吓唬人，不用别人教！

　　福童见两个官差还拦着道，上前挥出两拳，把两个官差打得闪到一边。福童和刘阳是世子爷的贴身随从，福童负责起居，刘阳负责出行，分工合作，力求把主子照顾得妥妥善善，拳脚功夫自然不在话下。他们可是百里挑一挑出来的，打小就跟在世子爷身边，福童比世子年长一岁，刘阳比世子年长四岁。

　　刘阳见状，立即护到主子身边，冲捕头冷冷地威胁：“若是敢动世子爷一根汗毛，你们就把小命在这儿交代了吧！”

　　路边的百姓见世子爷出面，也就不再扔东西刁难囚犯了。只是好奇于世子爷的行动，很难理解世子爷对敌人的仁慈，都聚在一起小声议论着。

　　“世子爷？难道他是定国侯府的世子。”中年囚犯喃喃道。

　　“德叔，果真是这样吗？”囚犯中的中年妇人惊诧地自语，“没想到，竟然是大仇人救了丫头。”

　　官差被刘阳的气势威吓住了，暂时不敢行动，任由主仆三人带走钦命囚犯。

　　常胜皱着鼻子闻了闻，突然很鄙夷地把怀里的小鬼扔给了刘阳，瘪着嘴说：“也不知道这丫头几个月没洗澡了。”瞧，他的白衣服也变得脏兮兮了。这就是他不喜欢白衣的原因，太容易脏了。

　　幸好刘阳机灵，接住了小鬼，否则小鬼就要去拥抱大地了。福童则在一边偷笑，他刚刚还奇怪呢，主子明明有洁癖，竟然会去抱那臭小鬼。

　　“刘阳，你带着小鬼去完医馆就回府。我跟福童去成衣店。”

　　到了成衣店，只有一件花团锦簇的广袖红妆入得了常胜的眼，一问之下竟然是件女装，还是件嫁衣。常胜今年才十五，身材虽然修长，但并不拔高，这女装的大小也合身。当他从试衣间出来时，惊艳全场。原来白衣飘飘的谪仙般的俊公子，这会儿却成了魅惑天下的绝代佳人，妩媚、倾城，放眼天下无人能敌。

　　老板眼拙又激动地说：“呦，原来是位小姐，不知是哪个府上的，可否婚配……”

　　福童的额前冷汗直流，若是让家中的老太君和侯爷、夫人知道世子爷偏爱红妆不爱戎装，第一个被咔嚓的就是他。接着，当福童从绣坊出来，抱着一大堆针线布匹，他只觉得心乱如麻。憋了好久，在快进府门的时候，他弱弱地问道：“爷，这些刺绣的活计是给三小姐准备的吗？”

　　府上的人都知道，大房的三小姐大大咧咧，只懂拳脚不会女红。说来也怪，世子爷的三位亲姐姐都是英姿飒爽、豪气万千、巾帼不让须眉的奇女子，刀枪武艺样样精。唯独世子爷生的有些女相，行动是温吞的，说话是轻柔的，又偏爱模仿戏中花旦。但这也不能怪世子爷，他生在“女儿国”，从小受宠，感染上一些女气也是没办法的事。只是自打爷受伤康复后，女气更甚了，颇有势不可当的趋势。瞧，这会儿，爷正一边走路，一边照着新买的镜子，一会儿眨眼一会儿梳理头发一会儿摆姿势，根本不看路。

　　“难道是爷的，不可以吗？”常胜用新买的紫色手绢擦了擦额角的细汗，步伐娉婷地迈进了府邸。

　　福童在身后见识到爷的举止，心中警钟拉响。他得赶紧向大夫人禀报去，不能再任由主子这么发展下去了。九代单传呦九代！这个责任可是相当重大的！

　　“福童，限你在一个时辰内，将我的书房布置成绣房。否则今日的午膳、晚膳，你全免了。”

　　“是，爷！”

　　“我定的那些新衣，你多去催催，爷赶着要换洗。”

　　“是，爷！”

　　常胜经过花园时，见月季花正开得灿烂，立马叫住打从面前经过的两个挺漂亮的婢女，说：“那个谁谁，去拿把剪刀和花篮过来，等下跟着爷采一篮子鲜花。”

　　“世子，奴婢叫雨迁，她叫云起，我们是老太君身边的使唤丫头。奴婢这就给世子去取。”雨迁羞答答地见了礼，拉着云起离开。

　　我又没问你是谁，不用说的这么仔细吧。常胜在心底嘀咕。

　　这会儿福童算是机灵了，凑到主子身边，小声地解释：“爷，这两个丫鬟是老太君为了您养在身边的。打算在您成年时，送给您当通房丫头。所以爷，您无需去外边找通房丫头。”

　　原来如此。常胜回味了一边那两个小丫鬟，长得还算清秀，但还不至于让他心猿意马、一见钟情。于是，他遗憾地说：“还是让那两个小妞继续当丫鬟吧，爷的床不适合她们。”不过，既然是长辈为他准备的贴身丫头，也该找个机会把这二人要过来，留在身边。出门时带上两个漂亮小妞，多拉风啊！

　　啊？雨迁和云起可是丫鬟中姿色上乘的，难道这也入不了爷的眼。难不成爷喜欢兔相公？福童嗅到了一丝危险的气息，条件反射地夹紧自己的屁股。呵呵，他已经想歪了！不行，他得赶紧禀报大夫人！福童抱着一堆新买的物品拔腿就往大夫人的院子跑。

　　常胜眨巴两下眼睛，心想：呦，这小子有前途，工作起来挺卖力，为了吃到午饭，已经开始争分夺秒了。

　　当大夫人听完福童的禀报后，小心肝颤得差点打翻了手中的茶杯。不，不可能，她从小看到大的儿子怎么可能是断背山。但是她的儿子的确非常女气。这种意外绝对不能发生，否则叫她如何面对东方家的列祖列宗！

　　“娘，弟弟他……”东方茜茹也是一副不敢置信的表情。这会儿她正好在母亲这儿受教。之前得知要进宫去选太子妃，她一百二十个不愿意，正在母亲这儿耳提面命的受教。“这不可能。走！咱们快去找胜儿问个清楚。这事要是让老太君和爷爷奶奶知道，不是气的爆血管就是吓得中风。”

　　“你这丫头怎么没句好话。要是让你进了宫，还不把我们满门的脑袋都栓在裤腰带上！”大夫人被女儿气的不行。

　　“所以说嘛，别再跟我提进宫的事了。人家不是那块料。找莲儿妹妹或者菡儿妹妹去。”

　　“你的菡儿妹妹也在候选名单里。”大夫人一时不察被女儿扯开了话题，她现在最担心的还是儿子的问题。子女多了，烦恼自然来。

　　大夫人母女在福童的带领下，风风火火地来到常胜居住的无极阁。却不见常胜的人影。福童回话：“爷应该在后花园采花。”

　　没错，常胜这会儿正在指挥雨迁和云起两个丫头采花，而他则甩着块手绢在花间扑蝶。有两位常胜的堂姐路过，担忧常胜大病初愈身体吃不消，一个在为他打扇，一个在为他剥水果，还乐在其中，不愿让婢女代劳。他大爷正逍遥着呢！

　　大夫人心事重重地走进儿子的卧房，坐到了桌边。东方茜茹给母亲倒了杯水，劝说：“自打胜儿大病初愈后，整个人都怪怪的。但是我们应该相信胜儿，他也知道自己肩负的重任，不会走歪路的。”

　　大夫人哪咽得下茶水，追问福童：“世子爷今日还有什么特别的举动没有？”

　　福童想了下，突然一拍脑门，对大夫人说：“有。今早奴才给爷收拾床铺时，发现了一幅卷轴，被爷收在了锦盒里。小的敢打包票，那东西从没在爷身边看到过。”

　　“在哪？快拿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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