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溪

　　远处的夕阳真美，世界都是红色的，暖暖的红色。我的眼睛有点迷茫、心有点迷醉，但我想我的大脑还算清醒，我不能就这样昏昏沉沉的跳下去。坐在这座20层的建筑顶上看这世界有种新风景，空气也显得清新很多，似乎二氧化碳少了很多。于是我舒了口气，笑了，并且心情大好的哼起范范的《最初的梦想》。当我唱到“又能边走着边哼着歌/用轻快的步伐 ”时，晃动的双脚终于把一只可爱的KITTY拖鞋荡成自由落体。高兴时习惯忘我，是我一直以来的优点。探出身子，向下望，看着那朵粉红色迅速模糊消失在我的视线，“啊——”尖叫。伸回脑袋。从天台以百米速度奔回家中。锁门。深呼吸，放松——天！好高哦~
　　和灏辰租的屋子就在这座20层建筑的20层上，很狭小的空间，被我们经营得很温馨——这是我们的家，我们的。
　　可我清楚的知道，灏辰已经不爱我了。
　　所以，我把灏辰换下的衣服统统洗干净、折好，收拾好所有的东西，打算离开他、消失在这单薄的世界，让他再找不到我，内疚一辈子。
　　就在我站在天台，回忆悼念那美好过去的时候，灏辰的电话打了过来。
　　“小丫头在做什么？”我听到汽车引擎的声音，“今天提前下班，乖乖在家等着我回来。饿了吧？！马上就可以开饭了。”
　　电话挂掉了，我一句话都来不及说。
　　我甚至还没来得及告诉他，就在今天，我决定离他远去。
　　灏辰回来了，他穿白色的衬衫，领带已懒懒地松开，刹那间高大的身影把房间充满，他的气息激荡于我心。我常常什么也不做，只是看着他发呆，然后一个人痴痴的笑。想，也许这就是爱情~
　　他蜻蜓点水地在我脸上一啄，揉了揉我的头发，笑笑，换了衣服，转身进入厨房。
　　倚在厨房的门口，傻傻地看着我爱的男人忙的不亦乐乎。
　　“望着我出什么神？小屁孩子。”
　　我笑，“好看！”
　　“去，去，去，油烟对小孩子不好。”他推我出厨房。
　　我顺势从后抱住他，将耳朵贴在他结实的后背，听到自己的心怯怯的问：“老公，咱们结婚吧~”亲爱的，我不能没有你，我不要你走，不要离开你。
　　泪水又溢了出来。是不是当爱情走的时候，每一个人都如此的无能为力、如此脆弱、不堪一击？
　　灏辰的脸忽然变得很悲伤，很容忍的笑笑，专注地盯着我，他宽厚的手掌划过我的脸颊，擦掉挂在那里的液体。我的心就那么疼了起来。
　　我挤出一个笑脸，擦擦鼻子说，“没什么啦~我开玩笑的。瞧把你吓的，才不要这么早就嫁给你呢。”心里一片一片碎了一地，也许是爱情、也许是希望。但，他，始终没有承诺。在别人眼里，我们的爱情铺天盖地，唯有我自己明白这幸福如今已多么无可奈何。
　　饭吃到一半，灏辰的电话开始唱“Honey,Honey,要对你说声对不起，我总是没时间陪你……”铃声是我的录音，电话是他上司打来的。
　　灏辰瞥了我一眼，耸耸肩，接了起来。
　　“好”、“嗯”，“我马上过去……”
　　我把筷子使劲往桌上一摔，板着脸，站起来就走。灏辰拉住我，按我在他腿上坐下，逼我望着他，我挣扎但拧不过他，只能妥协。
　　他又笑。
　　该死的，这么多年了，为了他那永远浅浅柔柔的笑，我无怨无悔地执著着。所以当他开口说话时，我已经不生气了，真的一点气都没有了。
　　“好了，别说了。走吧。去看看你的美女上司到底是什么事？夜已深，寂寞难耐，青纱帐，美女自怜。此情此景，怎能对影独酌？我的韩大帅哥快去英雄救美吧。”我酸酸地一口气说完，嘟着嘴，一个劲地向上翻白眼。
　　灏辰笑笑撇撇嘴，用手捏我的鼻子，说：“小丫头，胡说什么呢。是工作上的事。我是你的，永远永远……无论发生什么，宝贝儿，我只爱你，相信我……”他很少讲情话，这不合适宜的一句着实让我愣了一阵。忽然，他的吻覆上我的唇，他的气息强势地倾入我的世界——我无耻的投降，不吵不闹。
　　没有灏辰的晚上异常难熬，所以我并没有听他的话乖乖呆在家里，而是去了附近的一家酒吧。
　　不大的门面，有个很滥俗的名字“Blue”，我译它为“忧伤”。但我知道，这世界真正的忧伤是不能拿出来讲的，可以讲出来的忧伤也就不成芥蒂了。
　　室内的装饰很简单，有各种各样的烟草味氤氲在空气里，暖橙色的灯光有一点昏暗，几个男人，重金属乐器，不入流的乐队，唱着矫揉造作的抒情歌曲。
　　旁边的男人为我燃起一只烟，我微笑拒绝。我已经不再抽烟了~抽烟是种享受寂寞的活儿，现在的我习惯了灏辰给的幸福，又如何寂寞的来？
　　17岁的那个夏夜，我坐在学校花园的草地上，仰望星空，抽着我一直钟爱的555，冲着天空练习吐烟圈。灏辰就在这个时候出现，拿着一只手电筒晃来晃去，“同学，同学，这里不可以点火。”……那一天，我拉着他跑了好远的路以躲避树林中众鸳鸯的袭击，当时不知为什么要救这个傻傻的大男孩，只是觉得他傻的可爱。
　　在我24晕简单的年轮上，分为17岁前和17岁后：17岁前我不认识灏辰，一个人，寂寞；17岁后，和灏辰在一起，失去了欣赏黑暗中燃烧寂寞的能力。年轻的17岁像个劫数，女巫念咒亦无用。
　　在我无限回忆那过去的点点滴滴时，酒吧的门吱嘎开了一下，一个小姑娘闪了进来，穿白色的连衣裙，白色的帆布鞋，乌黑的头发整整齐齐的梳好，扎着一条中规中矩的马尾，露出光洁的额头，让人轻易想起自己曾经单纯的学生时代。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是觉得这个小姑娘很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当视线停留在她手里的那把天蓝色的伞时，我忽然记了起来：我确实见过这可爱的小姑娘，在泰安广场的音乐喷泉旁，那朵幽幽的小百合！
　　看起来与这里的世界格格不入的她，显得有些轻车熟路，在吧台的高脚椅坐定，要了一杯蓝莓汁，加了很多很多冰块。这多少让我有点好奇，但长时间盯着一个小姑娘看是不礼貌的，于是我把视线重新调回那支乐队的主唱。那是个很年轻的男孩子，穿淡蓝色的T恤，有很温暖的声音，唱一首我从未听过的歌。
　　“我在此岸，看你在彼岸如火燃烧
　　走不近，触不到
　　不是我不勇敢
　　你如此柔弱，让我不忍触碰
　　不忍、不忍——
　　……”
　　年轻男孩专情的目光常常落在一个固定的角落，那里有一群闹喳喳的中学生，所以我八卦的猜测，他一定是喜欢其中某个女子的，而我的小百合似乎对台上的小男生情有独钟。瞧，这就是年少的爱情，小孩子们的爱情，一眼望穿、干净透彻。我笑了笑，为自己的那点小聪明，也为那朵可爱的小百合。
　　那个不起眼的角落忽然爆发出很大的躁动，有人吵了起来，歌声戛然而止。台上的男孩子们都冲了过去，一阵巨响，似乎什么东西被撞翻。现在酒吧里不多的人都被他们的小动作吸引，我的小百合探出身子张望，看起来有些紧张，眉头皱了起来。呵呵，样子可爱极了。
　　啊~小百合急了，竟跑了过去。原来，年少的我们都一样——为爱都是这样勇敢。
　　不远的地方浑浑噩噩的打斗忽然定格，混乱的记忆又回到我的体内，充满了血腥和暴力。人们扭曲的面孔，那为爱义无反顾的身躯，我的灏辰。当暴风血雨结束，可怕的妖魔们离去，我抱着血泊里奄奄一息的灏辰，紧紧握着他的手，不肯松开。他仍冲着我笑，血从他的嘴里流出。我哭了，歇斯底里，我第一次怕的要死，我怕自己怀里的男子就这样走了，消失了……我即将到来的幸福是如此的单薄脆弱。他说：“离离，你没事，就好了。”于是，世界只剩下我们，这男子就是我的天！
　　“咣！”天，我从不知道这幽幽的小姑娘是这样的不知死活。她竟用一只啤酒瓶砸向一个偷袭蓝色男孩的小瘪三！血和啤酒混合在一起从那人的头上流下，头发贴在头皮上，面目狰狞却滑稽。
　　我忽然善心发始，想要解救这闯祸的小姑娘。于是，我以最快的速度穿过人群，赶到我的小百合面前，打倒那个想要报复的男人，拉起她就跑。
　　她的手软软的，身子也轻轻的，可能也是后怕了，随着我跑的飞快。当我们穿过许多弄堂，终于精疲力竭靠着污渍斑斑的墙围，大口喘气时，我们相视忽然笑了，我忽然间心情大好，很想在这无人的大街好好笑笑。
　　小姑娘变脸真是一绝，她忽然想起了什么，停止了笑又绷着一张倍严肃的脸，说“不行，我得回去，简司扬还在Blue。”
　　“你回去又能怎么样呢？被人打成包子吗？”
　　“可我必须去，我不能让他们伤害他。”她说话时眼睛亮亮的。
　　我笑了，年轻的孩子，真好！
　　这次我没有拦她，昏黄的路灯下我看到她红扑扑的脸，还有那坚定的眼神，曾几何时，我也一样的执着地坚持着爱。她转身跑掉，白色的裙摆在空气里飞扬，跑了有一段距离后，又像想起什么似的，转身冲我喊：“我认识你，我叫叶小溪。谢谢你今天帮我。”
　　“叶小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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