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恕罪

　　下了朝，启帝单独在紫宸殿召见了李晖。

　　方才早朝耗费了他不少精力，导致他现在的精神状况有些疲累。其实太医本是建议启帝静养，但权力不抓在自己手里他终究是不放心。

　　在高士德的服侍下顺过气，他终于是看向了被晾在那站了许久的李晖。

　　“你也到了该娶妻的年纪了，自己可有中意的姑娘？”

　　“婚姻大事，儿臣自然该听凭父皇安排。”李晖毕恭毕敬的回答，一副乖顺儿子的模样。

　　当初仿佛看不到有自己这么个儿子，十几年不闻不问。如今倒是突然惦记起自己的婚事来，想必又想利用自己的婚事做些文章。加上之前有意无意的引导，不难猜出启帝是想让自己和陆家联姻了。也正好是自己需要的。

　　李晖心里冷笑。

　　果然启帝开口，“朕听说你最近同陆征家的女儿有些接触？”

　　李晖坦然一笑，“只是陆家小姐想给即将回京的陆将军准备些礼物，我俩碰巧在百宝阁遇见了。父皇您也知道，儿臣这些年没什么别的建树，对古玩字画略通一二，陆家小姐便托儿臣给些建议罢了。”

　　启帝对李晖的乖觉很是受用的点点头，“多接触些也无事。陆征发妻早亡又不愿再娶，家里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如今的朝局你也看到了，朕身体抱恙，隐隐压不住那些世家老臣了，如今有资格继承大位的只剩你和晊儿。晊儿还小，这李家江山朕早晚是要交到你手里的。陆征对我们而言就是一粒定心丸，你得抓牢了。”

　　李晖内心欣喜，表面却诚惶诚恐的跪下，“父皇！儿臣荒度经年，如今父皇对儿臣给予厚望已是令儿臣十分惶恐，父皇切需长命百岁，多教导儿臣些时日才好。”

　　甭管李晖是真心还是假意，这番说辞总是令启帝开心的，多孝顺的儿子啊！其实李晖心里巴不得他早点死。

　　启帝笑了笑，挥挥手，“行了行了，你的孝心朕知道，但你日后也确实需要陆征的支持稳定朝局。陆家女儿那边，你先处着，后边的事，交给朕跟陆征去说。只不过……陆征十分看重这个女儿，你得好好表现。”

　　“儿臣知道了。”

　　父子俩留在紫宸殿手谈了一局，比起李昭，李晖的棋路倒是活泛了许多，得到了启帝的赞许李晖也不骄不躁，让启帝对这个儿子又多了几分满意。

　　出宫时李晖正好遇到了被召进宫的李曦，看羽林军前前后后包围严实的样子，与其说“请”倒不如说是“挟”更合适。

　　走到近前，两人皆是停下，互相打了个招呼。

　　“三皇兄。”李曦并没有被挟持的紧迫感，反倒是一身坦然自在，好像只是像往日那般进宫小住些时日。

　　看着她这副淡然样子李晖不禁想，幸好李曦是个公主，若她是个皇子，恐怕会是个挺棘手的对手。抛开儿时对方对自己的善意不说，单论她之前展露的治国之能，启帝会把大启交到谁手上还真不好说。

　　收起脑子里纷杂的想法，左右李曦总不可能变成皇子，李晖也没有过多计较，只要她不坏自己的事，看在往日情分上自己乐得容下她，也算是给百姓留个好印象，没对自己的兄弟姐妹赶尽杀绝。

　　“皇妹不必过多思虑，如今朝局不稳，父皇也不过是担心你在宫外过的不安心。你放心，等江山安稳了，你和慕将军的婚事便也都该能筹备起来了。”

　　李曦福了福身，“借三皇兄吉言。”

　　李晖笑了笑，“去吧，趁这个机会好好陪陪皇后娘娘也不错。”

　　“皇兄慢走。”

　　送走了李晖，李曦还在原地站了一会儿，这些时日，隐在长安表面风平浪静写的暗潮汹涌也有了眉目……摸了摸胸口，感受着衣料下玉坠的轮廓。

　　李曜送来的麒麟令，倒是帮了大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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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过几日，陆征同往年一般的时间抵达了京城，虽然思念家中独女，但按规矩还是要先进宫面见皇帝。

　　陆征于宫门前下了马，解去身上的甲胄和佩刀，轻车熟路的跟着高士德进了宫。

　　紫宸殿，启帝早已等在里头，陆征进来时，正看见三皇子李晖在给启帝伺候笔墨，看来真如传言所说，陛下有意传位于三子。

　　“末将陆征，恭请陛下圣安。五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启帝放下笔，自己身子不舒服不太方便，示意李晖过去扶起陆征。

　　“多谢三殿下。”陆征起身后对李晖道了句谢，没再有别的交流，从腰间掏出护符欲呈给启帝。

　　启帝却一反常态的抬抬手拦下了。

　　“陛下？”陆征面露疑惑。

　　启帝给陆征赐了座，“陆爱卿想必也听说了，朕的两个不孝子前些时日闹了些乱子，如今朕重病在身，担忧宵小作乱，于是朕想请陆爱卿担负起守卫京畿的要职。”

　　陆征表情没什么变化，不卑不亢，“没什么请不请的，末将身为大启的臣子，自当该为陛下效命，陛下有托，末将当仁不让。陛下放心，末将一定替陛下守好京都。”

　　启帝对陆征的态度十分满意，“对了还有一事。”启帝抬手指了指李晖，“朕的老三眼看也到了婚配的年纪，朕记得你家里还有个女儿未许人家，这几日两个小辈走的勤，朕想着若能与你家价格亲，倒也是段佳话，爱卿以为如何？”

　　没等陆征回答，启帝又补了一句，“朕老了，六皇子年幼，将来朕的一切都是要交给老三的，爱卿放心，你的女儿若嫁与老三，必是已正妃之位相迎的。”

　　启帝说的是什么意思陆征瞬间便了然了。看来这大统非三皇子莫属，以正妃之位与自己结亲，变相是许了皇后之位了。

　　陆征闻言却没有感恩戴德的一口答应，反而是思索了一会儿才回道：“陛下厚爱，臣感激不尽。只是小女随了她母亲，颇有自己的想法。说来惭愧，末将因着发妻早亡，对女儿的教育便纵容了些。这婚姻大事，当初也答应过亡妻，该以小女的意愿为首才好。这实在是……”

　　陆征没有一口答应，倒是令启帝对他更加看重几分。方才那番话他也是有心试探，若陆征当真因皇后之位一口应下婚事，他反而要开始怀疑陆征以往表现出来的不过是虚有其表，实际内里却也是个趋炎附势之徒。

　　因此，对于陆征的拒绝，启帝很大度的没有追责。据李晖所说，这几日他与陆家小姐确实相处的不错，女儿家的心思在他看来无非就是那么一点，只要男人肯花心思去哄，没有娶不到的美娇娘。当年自己不也是这么把秦俣娶到手的么？

　　于是他很大度地表示尊重陆家女儿的想法，知道陆征出门在外最大的牵挂便是他的独女，也没有多留他在宫里久坐，听完了他的述职便将人放了回去，还让李晖一起将人送出宫，示意他多在陆征面前刷刷好感。

　　出宫的路很长，宫墙很高，李晖和陆征两人并肩走着。方才李晖说想跟陆征随便聊聊，宫里的路自己也熟悉，就没让高士徳跟着送。

　　“多年不见，将军还是风采不减。”静谧了一段路，李晖率先打破了沉默。

　　陆征皱着眉，印象中，自己跟这位三殿下似乎并不熟悉。但出于礼，他还是不咸不淡的应和着对方的话，“哪里，殿下过奖了。”

　　李晖止住脚步，陆征见他突然停下，虽心有疑惑，但又不能留李晖一人在这自己自顾自的走，便也停了下来。李晖看着陆征疑惑的神情，微微一笑，从袖子里拿出一物展示在陆征面前，“不知陆将军可还记得此物？”

　　乍一见李晖手里的东西，陆征不可谓不吃惊，“这发簪怎会在你手中？”

　　李晖手里拿的，是陆征亡妻的遗物，只是这东西本该万无可能出现在面前之人的手里。

　　“自然是先母转交。如今也到了物归原主的时候。”李晖将手里的发簪往前递了递。

　　先母？！

　　“你难道……”

　　“嘘！将军慎言！”李晖迅速打断了陆征的问话，但却对他点了点头，算是知道他要问什么，并做出了回答。

　　知道真相的陆征没有立马伸手去接那根发簪，当年将此物交出，他曾说可凭此物换自己一个承诺。

　　“若殿下想以此物换我女儿终身幸福，恕末将不能接受。”

　　陆征神情不愉的看着李晖，若李晖所求真是强迫自己答应女儿婚事，那自己不得不做一次背信弃义的小人了。

　　李晖却摇了摇头，“我对陆姑娘许以诚心，自然不会以此物相逼。如今将此物还与将军，便是我最大的诚意。陆姑娘若愿意嫁我，我自然好生待她，若她不愿，我亦不强求。”

　　陆征盯着李晖看了许久，神情不似作假，斟酌一番，还是接过了那根发簪，毕竟是亡妻遗物，他也视若珍宝，“东西我收下了，多谢三殿下大义。除了我女儿，殿下日后若有别的所求，陆征义不容辞。”

　　明白真相后陆征大致能猜到这人所图不小，但无所谓，承诺是自己许下的，当年确实也是受人恩惠。只要女儿安好，这天下之主是谁他并不在意。

　　李晖拱拱手，“我也是真心求娶，还劳烦陆大人替我问问陆小姐的心意。”

　　陆征没有直接拒绝，至少从目前的接触来看，李晖给自己的印象不错，听启帝的意思，似乎这些日子自己的女儿也与李晖有来往，回去问问女儿，若女儿有心，也并无不可。

　　“多谢殿下厚爱，末将回去会问问小女的意愿。”

　　“多谢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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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麓州城外，耗了麓州这么些时日，“慕亭”终于决定下令攻城。只是看着果然没有听从军令乖乖呆在后方反而紧跟着自己的郇念儿有些头疼。

　　郇念儿没搭理他，“慕亭”叹了口气：罢了，待会儿再小心点就是了。

　　“禀报将军，各营已准备就绪，随时可以发动强攻。”手下的士兵来报。

　　“慕亭”高举令旗，“攻城！”

　　“杀！”

　　声浪滔滔的喊杀声响起，准备好的投石车和火箭先行发动了攻击，云梯小队紧随其上。

　　麓州孤城一座，褚军被围困城中数日，早已人心惶惶，军心涣散，眼看着差不多了，“慕亭”下令撞开麓州城门，城门开后，“慕亭”提着长枪率领身后的大军冲进城中。

　　麓州守军节节败退，“慕亭”所率领的军队战鼓擂擂，势头大好，眼看胜利在即，却突然生出变故！

　　“慕亭小心！”

　　耳边传来郇念儿的呼声，下一瞬一个身影飞身拦在他身前，被不知哪里射出的冷箭刺穿了肩胛骨。

　　“将军！”

　　后续的一声来自夜七，“慕亭”知道这是夜七给自己的讯号，他们的计划已经开始，他要设计自己“死”于一场“意外”，可是郇念儿……

　　来不及思考，藏在暗处的夜三手中的弓箭已经射出，“慕亭”几乎是瞬间便做出了决定，对夜七使了个眼色后将郇念儿推开，只听“噗嗤”一声，是利器没入血肉的声音，伴随昏迷前的郇念儿凄厉的叫喊，“慕亭”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被利箭穿刺的部位因为方才的意外有了些许偏差，“慕亭”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同之前计划的那样安然无恙，只是模糊的看见倒在不远处的郇念儿看着自己满眼的担忧，昏迷之前嘴角弯了弯，轻声吐出两个有气无力的字——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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