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恕罪

　　李曦昨夜确实是着了凉，取完要作为药引的李曦的鲜血，叶老也顺便给她治了治伤寒。
　　体寒加上失血，李曦的面色更加憔悴了些，更加苍白，连呼吸也变得沉重了许多，额角还留着方才取血时因痛楚冒出的虚汗。
　　叶老收好工具，交代到：“殿下一入冬便体质虚弱，如今更是母蛊在身，每次盈月之时的采血最容易伤及根本，还是该注意休息才好。”
　　李曦喉咙里发出一个咳嗽似的声音，清了清嗓子，“先生也知道，如今正是关键时候，我确实松懈不得。”
　　叶老叹了口气，“殿下和我那小徒弟真是‘一丘之貉’，都是闲不住的性子，总让身边的人担忧不已。”
　　李曦抱歉的笑了笑，“是晚辈的不是。”
　　叶老无奈的叹了口气。
　　殿外
　　“将军。”
　　常毅和江晟见萧珩终于来了，不约而同的松了口气。
　　“殿下在里面吗？”萧珩问，眉间隐隐有着担忧的神色。
　　常毅：“在的，叶老先生也在。”
　　萧珩：“我进去看看。”
　　两人自然不会拦他。
　　萧珩进殿后，正好见到准备离开的叶老迎面出来，李曦不在外间，萧珩小声问：“师父，曦儿怎么了？”
　　叶老耳听八方，早就听到方才萧珩过来的动静，收拾好了不该让他看见的东西，于是现在倒也显得镇定：“哦，没什么。你也知道公主自小畏寒，最近天也渐渐凉了下来，她昨夜忙于政事，想必是风邪入体，她之前又得过瘟疫，为防万一还是让为师过来看看。”
　　虽说只是伤寒，但萧珩还是忍不住担心。正如叶老所说，李曦自小便是畏寒的体质，天一凉就极容易染病，高烧不退……
　　“师父慢走，我进去看看她。”
　　“去吧。”
　　里屋，李曦也知道萧珩来了，早有了心理准备。
　　萧珩走到床边坐下：“你病了，怎么不告诉我？”说着伸手去拉李曦的手，“又这么凉……”她像幼时那样把她的手放到自己脖颈上，只不过幼时是李曦主动，想“冰”一下自己的玩闹，现在是自己自愿给她取暖，“有没有好些？”
　　心爱之人的暖意通过掌心传递至心间，怎能不暖？
　　“好多了。”少女的声音不似往日般清冽，带着淡淡的鼻音。
　　萧珩知道李曦的艰辛，现在的局势正是关键，她也想陪在李曦身边，但北境军情同样紧迫，当下不是只顾儿女私情的时候。于是她斟酌了许久还是开口：“曦儿，我想亲自去一趟北境。”
　　李曦闻言有些怔愣的看着她，随即又释然了。北境的消息她也收到了，也明白萧珩放不下北境的心情，“好，婚期推迟些也无妨，你需要多少人？”
　　李曦以为萧珩的迟疑是担心会因无法按时成婚而委屈了自己，并没有多想。谁知萧珩却是摇了摇头，“不用，秦将军和四殿下带去的援军足矣。”
　　李曦不解：“陶参不是诬陷舅舅他们是反贼吗？”
　　“对，所以才要让我去。”萧珩点点头，目光坚毅。
　　李曦与萧珩对视着，突然想明白了其中关键，“阿珩，你是要……”后面的话没说完，但两人心知肚明。
　　萧珩点了点头：“留在长安可用的兵不多，麓州那边的褚家也在虎视眈眈，你也需要人手留在这维持稳定的局势，所以长安的兵，我不能动。但在北境，我能带的兵却有很多，只要我重新做回……萧珩。”
　　李曦知道萧珩说的都有道理，这或许也是一个能让萧珩恢复身份，堂堂正正的以萧珩之名行走于世的机会。可她还是忍不住担心，镇北王世子的身份带给萧珩的不仅仅是荣耀，还有数不尽的义务和危险……而且若是她做回了萧珩，那她们的婚约……
　　阿珩是不是……又想丢下我……
　　下意识的，李曦被萧珩握着的手紧了紧，回握回去。轻微的动静很快被萧珩察觉，她知道是因为自己之前表现的不坚定，让李曦又产生了担忧。
　　“曦儿。”萧珩轻声喊她的名字，“我会回来娶你。”
　　李曦展颜，笑意写在她脸上，嘴角弧度似月牙一般，透着愉悦，“我等你回来，娶我。”
　　“好。”萧珩柔声答应。
　　同十二年前十里长亭外那一别一模一样的对话，这一刻，萧珩似乎要把这个承诺刻进心里。她曾失约于李曦一次，不能再一次不遵守约定。

　　陪着李曦忙碌了一日，夜里夏竹按着叶老给的方子熬好了汤药送过来，萧珩喂李曦喝完了药后便要扶着她躺下，李曦却说自己还有很多政务没有处理好，萧珩沉了脸，“那些事先放一放。”
　　“可是……”李曦还想反驳，萧珩态度却很坚决，“白日里要事都处理的差不多了，琐事有宁相他们，真有要事我也不会拦着不让你办。既然没有，今日就早些休息，你还病着。”她又对身后的二人道，“过些日子我要出趟远门，我不在的时候你们替我好好看着殿下，不要让她太过劳累。”
　　一旁的春桃听了小声嘀咕：“算你还有些良心……”
　　夏竹拿胳膊肘支了春桃一下示意她注意着点，面上憋着笑，回道：“奴婢们记下了，一定替将军好好看着殿下。”
　　这时常毅从外面进来，“殿下，将军，安郡王来了，说是有要事要见殿下。”
　　“王兄？这个时候他进宫做什么？宫里宵禁的时间早就到了，他怎么进来的？”李曦皱着眉面带疑惑，不过这里都是自己的人，萧珩也在，她倒是不担心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而且李曜说了有要事，不妨一见，“让他进来。”
　　不一会儿，看到穿着一身漆黑夜行衣的李曜，李曦就明白这家伙不是通过正常渠道进宫的了，难怪宵禁了还进得来，只是不知道他打扮成这样进宫见自己做什么。
　　“啧，小长安，你这气色可不太好，别是被国家大事掏空了身体吧？”李曜调侃着，又看向李曦身边的萧珩，作思考状，“嗯，难不成是被男色……”
　　见这人越说越离谱，李曦忍不住出声打断：“这么晚了，你穿成这样进宫做什么？”
　　李曜自顾自的寻了个地方坐下，“当然是得了宝贝要献给我们伟大的监国公主啊，怕宝贝遭人惦记，所以得悄悄的来。”
　　萧珩对李曜虽说谈不上厌恶，但也绝算不上友好，尤其是知道李曜不似表面上那般无所事事后便一直有所提防。
　　这人深更半夜的穿成这样潜入皇宫，越过重重守卫来见李曦，而且李曦还准他进来了！
　　萧将军此时的心情可以说是非，常，不，好！于是她语气不善，“什么贵重宝贝需要劳郡王爷亲自来送？”
　　话音刚落，李曜伸手往怀里一掏，一枚殷红的玉佩自他手中飞出，直逼萧珩的面门，在距萧珩的眼睛只有一拳的距离时被萧珩接下，拿在手中细看，随即惊呼：“黑麟令！”
　　除了历代皇帝，外人或许不认得黑麟令，但萧珩作为世代为皇室培养黒麟卫的萧家人，自然是一眼便能认出来。这血玉上若隐若现的图案与他常佩戴在身上的玉佩一模一样。
　　李曜露出一个“果然如此”的笑，“你果然就是他。”
　　这个“他”是谁，不言而喻。
　　此言一出，李曦，萧珩，常毅皆露出戒备的神色，常毅悄悄走到门前，将门给关上，落栓。
　　李曜却并不在意，仍自顾自的说道：“我就说嘛，小长安对萧珩这个‘死人’执着了四年，怎么你一出现她就移情别恋了，我还稍稍替萧世子惋惜了一把，感情你这是正主回来了。”
　　一旁的夏竹一脸惊愕，春桃则还是有些搞不明白情况。
　　萧珩冷眼看着李曜，“你知道了又如何？想去揭发我？还有，你为什么会有黑麟令？你今夜来做什么？”
　　李曜赶紧喊停：“问题这么多能不能一个一个问！很累的！还有啊，我揭发你干什么？我不是跟你说过了我不会与你们为敌嘛……真是，越大越不可爱。”
　　萧珩额角的青筋凸起，忍着没动手揍这人一顿，咬着牙，“黑麟令，哪来的。”
　　“先帝爷送的。”李曜满不在乎的说。
　　“皇爷爷给你的？你要给我？”李曦问。
　　“不然呢？我给都给了。”李曜看傻子似的看着两人，心里暗想这小两口怎么都不太聪明的样子？
　　“为什么？”李曦自动忽略李曜‘关爱’的目光。
　　“先帝爷给我这枚玉佩的时候说了，以后觉得谁适合拥有它，就给谁，我自己留着也成。我透了黑麟令在麓州的消息出去，你们要想动褚家的话，正好能借力打力。”李曜说完便起身，顺便伸了个懒腰，“哎呀，翻上翻下的，累死本王了。行了，东西也送了消息也给了，我该回去睡了。”
　　他走到门前，常毅还是拦在哪，大有李曦不点头就不放人的架势。
　　李曦有很多问题想问，但最终只是问了一句：“为何帮我？”
　　为何帮我？
　　李曜脑中回想起幼时自己也问过李曦这个问题，她当时是怎么回答的来着……
　　像是想到了值得开心的事，李曜脸上露出了温暖的笑意，“因为你是我妹妹。”

　　“因为你是我的哥哥呀。”
　　记忆中的女孩声音甜美，笑容明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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