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恕罪

　　李曦正百无聊赖的坐在高台上，见太阳都快落山了萧珩还没回来，不自觉地皱了皱眉。

　　去取斗篷的春桃回来了，脚步看着有些基础，神色紧张。

　　“怎么了？慌慌张张的。”李曦淡淡地问。

　　由于隔着不远的边上邻座还坐着其他几位公主，春桃便趁着给李曦披上披风的间隙在她耳边悄悄说了方才在下边听到的事。

　　李曦的眉越蹙越紧，可不一会儿又舒展开，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般。但熟悉李曦的春桃和夏竹看出来，李曦这是动了气。

　　“殿下，慕将军那么厉害，不会输的……”春桃支支吾吾的替萧珩找补，一时不知自己把这事告诉李曦是不是做错了，将求救的眼神转向夏竹。

　　李曦没回答春桃的话，冰冷的视线看向下方范业鸿所在的地方，正巧对上范业鸿毫不避讳地直射她而来的视线，目光中带着浓烈的占有欲望，尽是贪婪的神色。

　　李曦视线更冷，假装若无其事的将视线移开，心中对此感到十分的晦气，也不免生起萧珩的气来：阿珩这个蠢家伙，竟被这么个人挑衅，拿自己做赌！

　　夏竹看着李曦面色越来越冷的样子对着春桃摇了摇头，表示自己爱莫能助。

　　春桃欲哭无泪，突然有些想念躲在府里享清闲的萧珏，这人虽然嘴欠了些，但确实能帮自己出出主意。

　　慕将军，你可争气些，千万别输了呀！否则我可就成了“挑拨”你和殿下关系的千古罪人了！

　　春桃在心里反复祈祷着，比每年除夕许愿自己要嫁个如意郎君时还要真诚上几分。

　　高台主位上的启帝也注意到人群三三两两的凑在一起讨论，就让一旁的高士德去打听打听发生了什么事。高士德应下，不多久便回来。

　　“启禀皇上，听说是范大公子同慕将军做赌，看谁能夺得今日的头名儿呢。”

　　“哦？”启帝来了兴致，笑着看向守在一旁的范思哲，“范爱卿，你这儿子倒是个不服输的性子。”

　　范思哲有些恼长子的沉不住气，明知圣上最近正对慕亭示好，他刚回来就去到什么乱！但事情已经发生，他也只能陪着笑给自己的儿子找借口：“少年心性，让陛下见笑了，臣回去后定严加管教。”

　　启帝点点头，没再说什么，毕竟是自己的心腹，点到即止就好。又问高士德：“他们赌的什么？”

　　“这……”高士德犹豫着，没敢直接说。

　　启帝眯了眯眼，再开口时多了几分威严：“说！”

　　高士德跪下：“陛下恕罪，那些人也没听清，只是知道与长公主殿下有关。”

　　“长安？”启帝重复了一声，随即道，“去把范副统领给朕叫过来。”

　　“是。”

　　不一会儿范业鸿跟着高士德来到启帝面前。

　　“叩见陛下。”

　　启帝没喊他起来，而是直接问：“朕听说你和慕将军打了个赌？”

　　范业鸿没想到启帝问这做什么，但想到自己的安排，慕亭就算不被豺狼杀死也必定要费些时间与它周旋，自己必胜。事后若是慕亭提出退婚，皇帝也会追根究底，倒不如干脆承认，“回陛下，确有此事。”

　　“赌的什么？”启帝继续问。

　　范业鸿跪在地上，低着头，没发现启帝的目光正在慢慢变冷，启帝问，他就答：“回陛下，微臣认为长公主是大启公认的福星，唯有大启最杰出的俊才才能配得上殿下的千金之躯。因此微臣与慕将军打赌，今日胜出者才有资格求娶公主殿下。”

　　一旁的秦牧眸光一冷，心底冷笑。要是萧家那小子都配不上自家的外甥女，面前这个靠爹吃饭的假把式就更加配不上！

　　范思哲也是心里一沉，不由在心里先骂起了自家的蠢儿子。自家儿子想尚公主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原本若是启帝没想着用李曦拉拢慕亭，自己倒是可以在儿子回来后接着他驻守北境的功劳和自己这么多年为皇帝鞍前马后的苦劳全了儿子心愿。但不巧的是，整个长安城里慕亭就只对李曦特别上几分，令启帝动了将李曦尚给慕亭的念头。

　　这么多年跟在启帝身边，范思哲相当明白他的心思。既然这件事已经定下，就没有回旋的余地了。本心想着自己儿子去了北境三年，说不定对李曦早就淡了，没想到他一回来就给自己整上这么一出！他这番说辞，岂不是明晃晃的指责启帝看走了眼？

　　范思哲跟着跪下，“犬子无状，请陛下恕罪！”

　　启帝晾了父子俩一会儿才语气冷淡地说：“行了，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朕理解，都起来吧。”

　　范思哲他用惯了，对自己也忠心，犯不着因为这点儿女小事申斥他。只不过范家这个心比天高的长子，该让他长长教训！

　　启帝如是想着。

　　或许是春桃态度虔诚的祈祷抵达天听，一人一马终是在太阳完全落山前赶回了大本营。

　　“欸你们看！慕亭回来了。”

　　“我看看我看看！看着他猎到什么没？”

　　“没呢，也没见着负责收猎物的随行兵。”

　　“不会是什么都没猎到吧？”

　　“那可就有好戏看咯~”

　　……………………

　　底下的人神色各异的讨论着，高台上的春桃见萧珩终于回来了也是一阵激动：“殿下殿下！慕将军回来了！”

　　李曦当然看到萧珩回来了，落日的余晖给骏马上那人挺拔的背上披了一层霞光，看着宛如踏光而来的谪仙一般。莫名就让她想起在蒲州城时那群孩子对萧珩的称呼——仙官儿哥哥。

　　但只有自己知道，那也是个仙女姐姐。

　　李曦突然有些好奇——不知道这位仙官儿哥哥变成仙女姐姐是个什么样子？

　　又想到他拿自己做赌的事，一股恼意上头：就算真是谪仙，犯了错也得罚！

　　萧珩在众人的注视下下了马，站定之后，怀里的小东西就迫不及待的从衣襟里跑出来，顺着萧珩的胳膊爬到她肩膀上，瞪着咕溜圆的眼睛好奇的看着四周。

　　“是银狐！慕将军捉到了一只活的银狐！”

　　“啧，毛绒细柔丰厚，是上等的银狐啊！”

　　“就一只银狐有什么，范大公子那可是射了两只雕呢！还是一箭双雕。”

　　“哎呀，看来这慕亭是要输了呀。”

　　……………………

　　萧珩无暇理会众人的议论，自己应下范业鸿挑衅的事会传开他丝毫不意外，范业鸿给他使了那么个绊子，想必是认定了自己会输给他，淡然得派人大肆宣扬一番，要是自己真的输了，也好接着悠悠众口逼着自己请旨退婚。只可惜……

　　萧珩冷笑——他打错了算盘。

　　启帝一见萧珩回来便让高士德下来宣萧珩上去，萧珩笑了笑便跟了上去。

　　启帝一见萧珩肩膀上稳稳坐着的银狐，也觉得有趣，“这就是慕爱卿的战利品？”

　　萧珩：“谈不上战利品，末将见它生的漂亮，便想着捉来送给公主，解个闷。”

　　启帝：“不算战利品？那慕爱卿可还猎了些别的？”

　　还未等萧珩回答，有两个负责收猎的五城兵马司城卫肩上搭着一根长棍，长棍下吊绑着一匹早已断了气的豺狼，一前一后的走了进来，边走边唱喝：“九尺豺狼一匹，慕将军猎！”

　　人群又议论起来：

　　“一只活银狐加一匹九尺豺狼，这比一箭双雕差不了多少了。”

　　“欸，此言差矣。这猎飞禽难于走兽，我觉得还是一箭双雕厉害。”

　　“那个是九尺豺狼和上等活银狐！我觉得是慕亭赢了。”

　　“这财狼看着像被一刀毙命，慕亭这刀法实在了得啊！”

　　“切！秋猎那考校的是马背上的骑射功夫，耍刀算是怎么回事？要我说啊，还是范公子的箭法更胜一筹。”

　　“就是就是，范公子那箭法，听说能跟秦将军不相上下呢！”

　　“你又知道了？你看他俩比过？”

　　………………

　　底下的人还在不停的议论着，这时又有几个城卫推着辆车过来，车板上放着一个大木头笼子，里面好像关着什么鸟兽。

　　“欸欸欸！你们看，还有呢！”

　　距离的进了，人们才看清笼子里关着的是什么，不由得都倒吸一口凉气。

　　只听推车的城位喝道：“大雁一对，慕将军猎！”

　　这天上飞的，地上跑的，还个顶个稀有的给萧珩猎了个遍，这次秋猎的头名是谁一时没了悬念，人群中几个同范业鸿交好一只在帮他说话的此时也失了声，毕竟萧珩的实力就摆在那，说什么都是多余的。

　　范业鸿的手早已紧握成拳，底下城卫的吆喝声像巴掌一样扇在他的脸上，火辣辣的疼。他从小到大都未品尝过这等羞辱。

　　不过萧珩倒是没有故意羞辱他的意思，本来今日他就打算猎个大雁就完事儿了，除了意外之喜逮到肩上这只小狐狸，那匹豺狼可算是对方白送的。

　　“皇上，虽然已得赐婚，但末将还是想将求亲的礼数全了，以示末将对长公主殿下的重视。”萧珩转身朝向同在高台之上不远处的李曦，躬身，抱拳，“在下以亲手猎的双雁为聘，求娶大启长公主殿下。”

　　大启民间认为大雁是一种从一而终的动物，对爱情非常忠诚，配对后的大雁在其中一只死亡之后，另一只会终生不嫁或终生不娶。因此新郎迎娶新娘时以活的大雁为礼，也是对妻子不离不弃的承诺。

　　不过长安城里，各家嫁娶多是利益牵扯，极少有新郎家愿意费工夫去寻上一对大雁为聘。上一对以雁为聘求娶姑娘家的神仙眷侣，貌似还是镇北王和镇北王妃。

　　当然，没人会在这个兴头上提起一对早已死去的亡命鸳鸯，尤其是当朝帝王还对这件事讳莫如深。

　　在场诸人仿佛都被萧珩硬生生地晒了一嘴柠檬，之前因惧怕萧珩面具之下是一张丑陋不堪的脸，亦或是怕嫁给他就要远赴边境苦寒之地而对其退避三舍的各家闺秀们，此时也隐隐有些羡慕起李曦来。

　　有人羡慕，自然就有人嫉妒。

　　李菁就不阴不阳的说了一句：“不就是一对大雁吗？烂大街的玩意儿，整的好像谁没见过似的。不过也是，边关来的土路子，少见多怪也不稀奇。”

　　李曦脸上表情淡淡，“是吗，那我就等着看看皇妹出嫁时，你的驸马会不会带着这烂大街的玩意儿来求亲。”

　　李菁：……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