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陆

　　一澜渐

　　长空是一望无际的黑暗，亦如我的心情，当真相残忍地被揭开，我不得不面对这样一个赤裸裸的现实，或许真相不是残忍只是我接受能力太差了，我根本不配做一个杀手，杀手不能有感情，师傅的教诲呢，我到底有没有把师傅的话放在心底呢？不知不觉走到城墙边，最痛莫过于爱上一个恨自己的人吧，但是我已经泥足深陷走不出来了，如果，如果她可以忘记一切的仇恨，我也可以放弃做我的杀手，带她走，但是．．．
　　“师兄，师兄．．．”是澜兮气喘吁吁地跑来，“可算找着你了。”
　　“她，她怎么样了？”我小心翼翼地问。
　　“她从醒来就开始像疯了一样地找你，我告诉她你只是出去了，她偏不相信说她杀了你，一定要见你，你快点回去吧，再不回去斩风堂就被她拆了。”
　　“什么？”我一把抓住他的领口，“灵儿她真的找我，她不想杀我了吗？她想见我？她想见我？我怕我死了？”我被瞬间巨大的喜悦冲昏了头脑，只知道机械地重复了。
　　“想知道回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快点啊。”那一刻我像个小孩子，被澜兮拉着快乐地像斩风堂方向奔去，风中仿佛每一刻轻柔的抚摸都是灵儿的裙角。
　　在斩风堂的门口我停了下来，突如其来的痛感在我的心头狠狠一击，“你怎么了？师兄，快走啊，灵儿在找你呢。”
　　青黑色的大门就在面前，但是只要我一伸手，面前就将是另外一个世界了。不容我细想，澜兮一把推开了门，阳光从久远的角落里撒了过来，撒在她的身上，她的眼泪还挂在腮上，她失神地坐在床前。
　　“澜渐，澜渐，真的是你吗？”她的眼泪喷涌而出，跌跌撞撞地朝我扑了过来。
　　我如在梦中紧紧抱住了心爱的人：“灵儿，灵儿真的是我，我没死，我还没死。”
　　“对不起，我真的有不得已的原因，可是当我以为自己杀了你的那一瞬间我真的后悔了，我爱你，真的爱你，若是你离开了我也不想活在这个世界上了，澜渐。”
　　我紧紧抱住灵儿，此刻我心里满是劫后余生的喜悦，我她还有我们的爱情，在我感知出她在我杯中下毒的瞬间我绝望了，在我朝她本能挥出剑的瞬间天地无光，还好她没事，不然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我自己。“灵儿，对不起你的人是我，当年我为了执行任务杀了你的爹娘，我知道即使你真的爱我这芥蒂终是难消，你现在刺我一剑，若是我没死那我立刻退出斩风堂，从此我们远离江湖血腥，去过平凡幸福的日子好吗？”
　　“不，不，当我看见你喝下那杯酒的时候我就后悔了，我以为你要死了，那时候我才知道你对我有多重要。”
　　我把灵儿一把揽进怀里，我真的很怕这幸福再次消失。
　　瞬间，身为杀手天生的敏感让我感觉有些怪异，我略略一动，可灵儿的手紧紧地箍紧了我的身体，我的心再次安定下来，更紧的抱住了她，就在那时携裹着劲风后背袭来一阵凌厉的杀气，我想回身，可灵儿的手不但没有松开反而搂得更紧，“灵儿，放手！”我大喝一声，我没有发力，此刻若动内力只能伤了她，我搂紧她顺势退了几步，掌风紧随而来，回转身我大骇：“澜兮，怎么是你？你．．．”我话没说完，澜兮掌力又至，我推开灵儿，“闪开，灵儿。”
　　我用了三层功力与澜兮对掌，他的武功我是我一手带出来，他即使要杀我也不应该自不量力啊。“澜兮，这究竟是为了什么？”我硬接下他一掌，反手扣紧他脉门，“说，澜兮，到底怎么了？”
　　他挣扎不脱：“因为你该死，你死了我便是这里的主人。”
　　“你想当这里的主人，我．．．”
　　“啊．．．”一阵尖利的呻吟从背后传来，“灵儿！”我失声叫道。“你怎么了？”
　　灵儿手按紧心口，一丝鲜血从嘴角渗了出来，心下一急，我放开澜兮到了灵儿身边，她秀眉紧蹙，眼中满是痛苦：“我，我好像中毒了。”
　　“中毒？”我心中一紧，扣上她的脉搏，背后劲风袭来，我回身去档澜兮进攻，我不忍对澜兮痛下杀手，招招敷衍，他却记记对我痛下杀手，无奈回身与他纠缠，挂心的却是灵儿的毒。
　　我们武功本是同出一门，虽说内力上相差许多但是对彼此招式间的差漏却是十分清楚，所以我若不伤他想将他制服也不是很容易，此际只得疲于招架。
　　“啊．．．”背后传来灵儿痛苦的声音，又是一口鲜血吐了出来，我的心一沉，撤了掌力，生生受了澜兮一记杀招，退到灵儿身边帮她渡内力压制体内的毒，一手勉强挡驾，另一手护着灵儿自杀手以来我第一次这么狼狈，果然杀手一旦有了感情变再也使不出最凌厉的杀招了。
　　慌乱间，我再次受了一掌，血气上涌我强自压下，只觉心头烦恶出手更缓，眼前都有些花乱了，正在此刻怀中的灵儿突然出手一掌打在我致命处同时间背后再受澜兮一拳，短暂的瞬间我失去了知觉，一口鲜血喷涌而出，弄脏了灵儿的脸，我拼命伸出手去想帮她擦干净，那张漂亮的脸上这么可以有那么多肮脏的血迹呢。“你，你终于还是没有原谅我。”
　　她的脸上是一抹决绝的冷笑：“破家之仇，如何能忘。”她的泪水一串串落了下来，从腰际抽出一口软剑，眼一闭朝我的胸口刺了过来，一阵冰凉穿透了我的胸腔，我最后一眼看面前的她，她的脸上还沾着我的血迹，我的嘴角抽动出一个笑，尽管灵儿你终于不肯原谅我，但我还是爱你的．．．

　　模糊地睁开眼睛，只觉得脖子里一冷，我感觉到那股熟悉的刀剑的味道，但是我一动都没动。“你怎么会配得上杀手的名号。”一个不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我还没有死，还是有厮杀还是有争斗，灵儿的脸在我的眼前晃来晃去，无所谓了，心死了，至于这具躯壳怎么样已经不重要了，我又闭上了眼睛，那把剑轻轻使劲在试探我，我依然没动，再大力锋利的剑锋已经划开了我的皮肉，好像有血流了出来。又过了一会儿，那把剑从我的颈上移开。那个声音又说：“好，我喜欢，哈哈．．．”那人说完就出去了。
　　我心里有疑惑，但是我不想问，问我是如何来到这里，问她怎么样了，知道了又如何，这辈子注定了我要做一个孤独的人。
　　之后有人为我疗伤，有人服侍我吃饭穿衣，我安然顺受，十天后我的伤已经完全好了。那个人又来了。这次我先开了口：“想我替你杀谁？”
　　他干笑几声：“不是一个人，我要你以后都为我做事。”
　　“我为什么要为你做事？”我淡淡问了一句，其实在我心里，现在做什么为谁做已经无所谓了。
　　“你的命是我救下的。”他冷冷道，声音依然孤高诀傲。
　　“那你拿去吧。”
　　“现在跟我去见一个人。”他一边说着一边往前走，我在原地怔了一怔，就跟了上去，一阵奇怪的期待让我想去见这个人

　　“主人！”那个在我面前一直骄傲的声音意外的顺和下来，恭敬又陈煦地道。
　　我抬头，看面前的人，只是个背影，一个颀长的背影，素净的长衫如阳光下流淌的瀑布，还有他身边领我来的男人，眉目间全是坚绝还有一如既往地傲慢。
　　“人带来了。”
　　那华雅男子一阵立着好像没有听见人说话，我感觉他能感受到我的眼神定在他的后背，他微微动了一下。“玄霜，你先下去吧。”
　　“是。”
　　原来那傲气十足的男子叫玄霜。
　　“澜渐？”男子清丽如流水的声音带着询问。
　　“嗯。”我低低应了一声，他回过头来，他的脸上带着一方银色的面具，我无法想象那面具下面是怎么样的风华，他的眼神从面具下射过来，平静，关切，亲近，还有一种探询，我知道他是要向我提什么要求了，偏偏那种感觉让我觉得没法拒绝。
　　“玉梦灵和澜兮我放了他们活路，你可满意？”
　　瞬间好像有一把刀子再次刺进我的心里，我的眼神软软的触到他的目光，点点头。
　　“嗯。”他短暂地停顿着，我等待着，他身上有一种让人望而生却的气场，但又让人忍不住想要亲近他了解他。我试图穿透他的面具打量他，他的目光对过来，却问了我这样一个问题：“如果给你机会你会杀了玉梦灵吗？”
　　我摇头。
　　“澜兮呢？”
　　我再次摇头。
　　他笑了：“你不配做一个杀手。”
　　“我知道。”我也笑了。
　　“但是我喜欢。”他看着我，我能感受到他的笑意穿过面具落到我身上。“你愿意帮我做事吗？”
　　其实对我来说现在做什么，为谁做都无所谓了，但我还是问了一句“你是做什么的？”
　　“你又犯了杀手的一个很大的忌讳，你只要拿钱做事便好，不该理那么多。”
　　“我现在已经不做杀手了。”
　　“曾经的天下第一杀手，你不杀人还会作别的吗？”他又把脸转开去看远处的风景。
　　“杀人并不一定要做杀手才可以。”
　　“说的很好，你也确实不适合做杀手，你现在有了太多的弱点。”他在求我，却又摆出让我没有办法拒绝的姿态。
　　“反正你现在也还没有什么事情做，那暂且先在我这儿，等你想好要走的时候我绝不拦你，可好？只要你完成我要你办的事情，我都可以满足你。”
　　“听上去不错，但是你觉得我这样的人还会需要什么吗？”
　　“呵呵。”他轻笑一声，“你还没死，人活着就总会有念想的。”他一边说，一边踱步往前走，声音越来越远却丝毫没有减弱。“对了，你没法拒绝我，除非你真的一点也不在乎玉梦灵的死活．．．”他的声音在我耳边独自飘了一会儿，在那一刹我断定他的内力一定比我深厚的多要杀我易如反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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