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鼠]阙影十二剑

作者:火鹤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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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剑勾栏红颜


      自那以后,白玉堂寻找阿敏,展昭则暗中行事,留心涂善动静。
      一簇烟火划破夜空,在星斗下化为一只天鼠。御猫闻讯赶来。那是太子又一次被人置于风口浪尖上。
      直到捆龙索出,如同灵蛇般牵住了号称“猫鼠不两立”的两人。斗剑斗勇,在一根绳子的作用下变成了小打小闹。
      任谁都留恋那段时光。只是,随着一个人的逝去,嘎然而止。

      阿敏死后,白玉堂觉得京城是伤心之地,没有像往常那样留恋于醉仙楼,悄然走了。他也不和四位哥哥回陷空岛,到处独游。这日来到了徐州。
      南北枢纽之地,商旅自是络绎不绝。有歌云:货殖盛,河运通,五省通衢是彭城,昔日兵家必争地,今朝醉看勾栏红。白玉堂找个当街的茶肆坐下,今日没有酒缘,只叫取茶来饮。他喜好清苦的茶,徐州人常喝的碧螺春却不合他的口味,浅啜一口,便轻喃“劣茶。”
      隔桌忽然传来一声轻笑。只见一个青年公子手摇折扇微微侧首,看着白玉堂道:“风流人,偏说俗气话。”
      白玉堂见这人身着绿锦,打扮得极考究,右眼眉梢一粒黑痣,愈显俊美。自己轻轻一声被他听了去,不是耳力极佳,就是盯梢已久。于是笑道:“这位兄台,是说在下么?”
      那公子起身走到他桌边,行了个礼,自己坐下,道:“阁下品的明明是好茶,却偏偏说是劣茶,可见还未窥甘侯妙处。”
      白玉堂道:“在下江湖中人,喝茶不过是消遣罢了,一切随性,管不了太多。”
      “不然。以阁下风度,酒道剑道都是天下一流品格,为何独独在这茶道上大意?岂不可惜呢。”
      白玉堂听他把“酒”排在第一,倒是有趣,便作揖道:“如此,便请教我。”
      “洞庭碧螺春实是茶中极品,莫说香味醇厚无比,就是这形色也芳艳清丽。当年刘禹锡在徐州时,‘斯须炒成满室香,便酌沏下金沙水。骤雨松声入鼎来,白云满碗花徘徊’,说的就是它了。以人喻之,这茶实是名门闺秀,惟君子好逑。”
      “哦?”
      看白玉堂不以为然,那公子又笑了笑,“放在这俗杯中,是不好。”便从袖中取出一物,白玉堂一看,是个通体晶莹的琉璃杯,在阳光下光彩流溢,很是好看。见他先将滚水倒入杯中清洗了,第二次斟满水,再将碧螺春投入杯中,即刻沉底,一时间雪浪喷珠,翠绿芬芳,确是清香袭人。
      白玉堂点头道:“真是好货还须识货人。我生长江南,虽然知道这茶,但这些年酒喝得多,只爱花红一类凉茶。在兄台面前,是落了俗了。”
      那人哈哈笑道:“是真名士自风流。小弟赵龙,请教尊兄高姓大名?”
      白玉堂看这人透着古怪,本来不想和他多说,奈何人家已经自报姓名,白爷也没什么可遮掩的,便道:“在下白玉堂。”
      “原来是人称锦毛鼠的白五侠,失敬!”白玉堂谦虚了一句。赵龙道:“白五侠怕是刚来徐州罢,城中好去处甚多,譬如那有名的梦芳园,既来徐州,不可不去。”
      “烟花巷,歌舞场,白某并无此好。”
      “梦芳园可不是普通的烟花巷歌舞场。”赵龙脸上仍是挂着那一丝难以捉摸的笑,“五省通衢地,四方名流会聚于此,文人雅客,剑士豪侠,任谁都会停上一停。那里的姑娘各有压轴绝艺,也可说是藏龙卧虎。正如名茶,须品过才知它好处。”
      白玉堂看赵龙那神秘的样子,不置可否,施了一礼,“承蒙眷顾,多谢,白某告辞”,离了茶肆。

      东京。凤仪染坊内张灯结彩。今天是平常和柳凤喜结连理的日子。出狱的平剑秋请来了四鼠和展大人,还有在狱中对自己最为照顾的两个牢子,欢欢喜喜地正张罗。河狸也跟着来了。自从那次上了陷空岛,五鼠都和他投缘,觉得这个小兄弟颇有侠义风骨。白玉堂虽然离岛已久,却对他很关照。于是,他也不回庐州,成了岛上常客。
      “这么好的日子,要是白大哥也在,该多好呢。”酒席上,平剑秋道。
      “老五走了这么久,也不给个信儿。这次,我一定得去找找他。”韩彰说。
      “嗨,老五心眼儿多,不会有事的。”徐庆自信地说。
      “他心眼儿多才会惹事呢!”韩彰对着卢方挤了个眼儿。卢方觉得此时是人家婚宴,不能破坏喜庆气氛,便招呼着:“三弟说的是,老五不会有事的。咱们共同举杯,庆贺平世兄与柳姑娘大喜。”展昭等都随声附和。一时间觥筹交错,好不热闹。
      婚宴前,河狸帮着忙活,和平剑秋也交上了朋友。这会儿跟他打趣道:“剑秋,令尊娶媳妇儿了,你这做儿子的,是不是也得加把劲儿啊?”众人同笑。
      “你这河狸,又不比我小多少,还取笑我。喏,这里在座的,韩大哥,徐大哥,还有展大人,不都未曾娶妻么?他们都比我年长呢。”
      “哎,我啊?我韩彰眼光高,还不曾看见喜欢的女人哩。倒是老三,上次那封华……”
      “二哥!”徐庆把眉一皱,卢方也看出不对,连忙掐了韩彰一下。
      展昭见状,举杯对平剑秋道:“剑秋,你跟河狸自来熟儿,我替你们高兴。你是玉堂的小兄弟,河狸是我的小兄弟。你若是不恼恨开封府这一年半的牢狱,便饮了这一杯,改叫我展大哥如何?”
      他这一句出口,平常一家人倒没什么,四鼠却颇为意外。这是展昭第一次说出“玉堂”这个称谓,那么亲切那么自然,蒋平心说,莫非五弟已经和他彻底和解了?
      平常插道:“那怎么行啊,展大人。你是我们家的恩人呢。”
      河狸倒是很兴奋:“怎么不行啊大叔,白大哥还算他老师呢!我看正好,我河狸有两位大哥哥,他剑秋也有两位大哥哥了!”
      蒋平拿扇柄一戳河狸:“这小家伙忒没良心,怎么把你四位哥哥都忘了?”
      平剑秋也是高兴,举杯笑道:“都是大哥哥,都是好哥哥!展大哥,这酒我喝。”
      二人饮了杯中酒,平剑秋又倒上一杯,笑道:“展大哥,这一杯,该我敬你了。祝展大哥早日给我们娶个好嫂子!”
      这一句可把河狸乐得开了花,忙跟着起哄。展昭笑着用一指按住酒杯,“怎么,刚认了哥哥,就学着戏弄起人来,真是锦毛鼠的好徒儿呢。”
      河狸最喜嬉闹,叫道:“剑秋哪里错了?男大当婚,大哥你也说说,有没有意中人啊……”边说,边躲蒋平的扇柄。
      展昭仍是笑道:“展某也和韩二哥一样,尚未见到想娶的姑娘。你俩的嫂子还不知在哪呢!”
      这一句又让四鼠摸不着头脑。如果真是这样,五弟吃什么干醋呢。只是阿敏死了,婚宴上提她不好,而且他们和展昭的关系也没到任意打听隐私的程度。然而韩彰却是痞赖,仍是接了一句:“展昭,你这话,要是老五在,他肯定不信。”
      这猫儿笑容依旧不改:“他自然不信。而且,定要刀剑相见,又是一场好斗呢。”言语之间,竟有悠然神往之意。
      蒋平看在眼里:“看来捆龙索还没玩够,下次得让干娘再给你们捆紧点儿。”
      柳凤在旁,一直没有说话,她是秀外慧中,最能听出话中味儿的。嫣然一笑,说,“今儿诸位都高兴,人也亲近了,称呼也亲近了。各位大侠恩德,柳凤无以为报,仍是一杯酒。”说罢自己饮了。众人连忙称赞,也是相继斟满饮了谢过。

      平常送客人时,把展昭拉到一边:“展大人,有件事,不知怎么跟你说。”
      展昭示意他尽管照实说。平常犹豫了一下,悄悄地告诉展昭,剑秋出狱后,一次偶然跟他提起,当初绑御史的票,其实是听人教唆,才做的。
      “那是冯氏钱庄的公子,叫冯诚的。因为剑秋做镖局趟子手,与他相熟。听剑秋说,他与剑秋一般高,年龄相若,右眼眉梢有个黑痣,长得倒是端正。”
      “冯公子?”展昭忆起一人,“你在牢狱中时,剑秋有一年探监是有人相伴的,莫非是他?”
      “当时剑秋觉得他只是随口提了个建议,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所以未曾供出。他们交情还不错,这次喜事本也请了他的,但是我们把请柬送到冯家才知道,那公子三年前便死了!”
      “三年前?”展昭惊道:“剑秋犯案不到两年啊。冯诚死了,却是谁教剑秋做的?”
      “正是这事让我忧心啊。展大人,如果不是这次婚宴,剑秋还不知道这事。然而他是不愿再提的。御史一事,他只当自己糊涂。反正牢也坐了。”
      “既然如此,你又为什么要让我知道?”
      “父子连心。剑秋的案子还有没弄清的地方,我总是不放心。我们父子的事,展大人曾全力周旋,我心里实是感激。如果提供线索能算作一种报答,那我……或者,这也不过是朋友之间说说心里话。唉,如果那公子没死,如果不是觉得蹊跷,我是不会说的。”
      展昭明白了。安慰了他几句,离了染坊,直奔冯氏钱庄而来。
      他亲自寻到冯老板,问起冯公子,做父亲的叹口气道:“也不能算死,是不知死活。三年前,诚儿患了重病,正在奄奄一息时,整个人忽然消失了,连个尸体也无。”
      “他患了什么病?”
      “天花。大夫说了没治的。最后那天,已是进的气少,出的气多……”说着又哭起来:“可怎么,像被绑架一样,连个尸首都没了呢……”
      展昭听得惊心,又问道:“令郎在世时,可曾与官府中人有所来往?”
      “没有啊。他这个人心无大志的,连钱庄都未必能接得了手。我还想他还年轻,想慢慢培养他,谁知,就这么去了……”

      包大人听完展昭言辞,不置可否。公孙策道:“当年那霍十三确是顽劣,学生也曾怀疑他们一党的背后,另有指使之人。如果那冯公子未死……”
      包拯正色:“公孙先生,不可妄断。”
      展昭皱着眉:“天花是绝症,冯老板和平常的话,必有一假。所谓父为子隐……”
      公孙策接话:“未必。天下相貌相似者多矣。如果教唆者不是冯诚……”
      展昭又接话:“以平常之言,剑秋和冯诚来往甚密,那眉梢黑痣更是难以二出。如果不是冯诚,他定能辨认出来。”
      包拯终于开口了:“你二人无须再辩。如果真是教唆,需要有杀人的理由。教唆者是何用心,恐怕得重新温习当年档案。”
      这案子真是惹人烦恼。一个十三年,已是往事,又一个两年,还是往事。展昭和公孙策一时拿不定主意,都退下了。
      当晚,公孙策来到文案室,却见展昭已经守在那里,找出卷宗细细审阅。他把平常的案子看了又看,再把平剑秋的案子看了又看,只觉虽然复杂,却找不出明显疑点。看见公孙策进来,唤了一声“先生。”
      公孙策点头示意,也翻起卷宗。他却不看平家案子,只在其他旧案中翻阅。展昭看到,也若有所悟,翻起其他卷宗来。
      夜慢慢地深了。展昭问道:“先生可有所得?”
      “官员遇害的事,除了金珠一案的钦差,和本案李大人,另外几桩也已经明朗,杀手叫邵剑波,尚未缉拿到案。经手的是中牟县捕头雷星河。”
      “嗯,那是我大师兄。”
      二人略微休息后,展昭拿起今年从外地新送来的案卷备份,刚翻到第二本,便道:“先生,您来看。”
      公孙策拿起卷宗,是徐州知府刘大人遇刺一案——刘知府陪夫人去碧云观还愿,被道观执事突袭,双双身亡。新任知府丛荃审理该案,凶手供认不讳,杀人动机是恼恨旧日情人刘夫人转投他人怀抱。刑部审核无疑义,核准定案。
      “从笔录来看,此案确是判得草率。然而钦差大人、御史李大人、刘知府三人虽没多少来往……”
      展昭续道:“三人都是清官。”
      “何止清官,可说是忠臣良弼……”公孙捻须沉思,忽然转过头来说,“而那三位继任者,无一例外是出身襄阳幕府!”

      徐州是个发呆的好地方。泗水岸边杨柳依依,微风拂面,在这初夏时节最是舒服不过。夕阳下,白玉堂坐在堤上,背靠柳树枕着双臂,悠然出神。
      在遇到阿敏之前,自命“傲笑江湖,风流天下”。现在,应该也是吧。阿敏知道我喜欢她,只是从来没给我一丝希望。每每最奢望的,是救她的时候,或者救小宝的时候,那时她完全是需要我,依赖我的。可是一旦安全了,就要和我保持距离了。呵呵,这种酸涩的感觉,就是情吧。风流二字是快活的,情这个字却是酸涩的。嗯,这么看来,展小猫还是不如我。我身在江湖,尝过酸涩,却也懂得快活。可是他呢,身在官府,跟风流两个字永远沾不了边儿。
      猛然间,白玉堂一个激灵,身体弹得倍儿直,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前方,任由身后柳树无辜晃悠着。
      对面“梦芳园”金字牌匾下,一个挺拔的身影从容踏了进去。虽然换了一身杏黄色的罗衫,那身形却是绝对不会弄错——
      展小猫!
      人言有云,“说曹操曹操到”,今日怎么是“想曹操曹操到”呢。刚说他跟风流两个字永远不沾边儿,他竟穿成那样进了梦芳园!死猫,碰在白爷的手上,叫你进得去出不来。他这么想着,正想跟上,忽见身旁一个身着灰袍的书生行过,心中一动,拉住那人说:
      “我买你这身外衣,如何?”
      书生惊吓不已,颤抖着说:“你买走了,让我穿着内衣站这儿么?”
      “我多出银子啊!”见书生一脸惊异,掏出十两纹银,又道:“你到这边巷子里脱下,转手就能买一身好的。啊?”
      白玉堂手劲儿甚大,眼中又急切,书生更是害怕。见钱多,就答应了。转瞬之间,五爷的白衣白剑都隐在了这宽大的书生袍内。

      进了梦芳园,才知人言不虚。莫说雕梁画栋处处精彩,在街面上看着不大的一座楼,里面却包罗万象。游廊,暖阁,歌台,舞榭,竟是楼中有楼,向内伸展,花花绿绿地不见底。好在一切楚馆皆酒馆,先盯住展昭,找个绝佳位置侧身坐下,一句不冷不热的“等人”支开老鸨,要了壶小酒。
      但见这翩翩黄衫公子正被妓女们围困。喧闹中老鸨一声:“好啦,先给我让开!这位公子,您可是面生啊。瞧您这俊模样,要什么品级的姑娘才够格陪您啊?”
      展昭一听“品级”,心里好笑。自己官儿是四品,但这钱不知算是几品。先试探地掏出五十两,说“你看这算什么品级啊?”白玉堂看在眼里,“噗”一声差点没把酒喷出来。这穷酸猫儿,你以为五十两在这里算多吗?
      老鸨接过银子,便转头叫:“兰花儿,兰花儿!”
      叫兰花儿的姑娘笑盈盈地走上前来。白玉堂斜眼一看,倒是清秀标致,只是从这情形看来,顶多是个三流货色。
      展昭心知肚明,眼一抬,扇一打,不去看这兰花儿。白玉堂是第一次看见展昭拿折扇的动作,却是暗自赞叹了一下,看来猫公子装风流,气质上倒不输于我。
      老鸨示意兰花儿退下,嘿嘿陪笑着不说话,那意思是您得接着掏啊。
      黄衫一动,老鸨手里又多了五十两银子。展昭倾身挨着老鸨问:“这回呢?”
      老鸨喜笑颜开,抬了手招呼:“明霞,明霞!”
      钗环声响,又一个少女款款走来,对着展昭敛衽低头。白玉堂见她面色娇艳,身形婀娜,但是贵气不足。在这梦芳园,恐怕难算绝佳。
      展昭冷笑一声,将身一侧。老鸨一看急了,说“明霞这姿色,公子还不满意么?”
      “既然来了,便要最好的。”剑眉一扬,又加了五十两。
      白玉堂心说,猫儿的秤砣怕就是五十两的了。这种一个台阶一个台阶爬的,谁知能不能见到真佛?
      老鸨抱着银子点头哈腰:“公子爷,好气度,好雅量啊!”展昭不理她,只是看向一旁。“您这边请,这边请!”老鸨引着展昭,白玉堂远远跟着。上了楼,过了一道屏风,又弯弯曲曲转了几个弯,穿过纱帐,进了一间厢房。白玉堂顺着旁边回廊窗户出去,挂在厢房窗外横拱上。
      只听屋中一个年轻女子声音道:“公子爷,您累了吧?是歇息呢,还是让鸾月先给您唱个曲儿?”从声音便可猜到其丰采定然不凡。
      猫儿的声音:“你们梦芳楼独有的名曲,唱来听听。”
      便听女子一声娇笑,转轴拨弦,略吟一下,软软地唱了起来:
      “龙飞天外玉呈祥,明月何时入雕梁,三千里路且鹏翔。心荡漾,秋水望穿未迷茫。
      万顷洪波涤浊浪,九夏芙蓉换霓裳。亦醉亦醒亦轻狂。梦襄阳,香露满楼客满堂。”
      白玉堂听得奇怪,这青楼女子,不唱些柳三变的婉约情调,却龙啊鹏啊洪波浊浪的,倒是蛮大气,也不怕煞风景。
      猫儿的声音:“真是好词。姑娘人美,声音也美。那‘亦醒亦醉’一句,最妙。”
      白玉堂耳朵发酸。猫儿,你也会讲那么甜的话么?
      那妓女却说:“公子错了,不是‘亦醒亦醉’,而是‘亦醉亦醒’。”
      “亦醒亦醉也好,亦醉亦醒也罢,若不能‘香露满楼客满堂’,却如何‘龙飞天外玉呈祥’?”
      又是一声娇笑:“真是好聪明的公子爷。鸾月一见您,便知道您不同一般,心生爱慕,第一曲就给您唱了这首。”
      白玉堂本来跟着展昭的思路,也在琢磨曲词含义,听女子说到“心生爱慕”,耳朵又是一酸。要不是怕露了形迹,早就哇哇大叫了。
      展昭道:“莫非平日会客时,并不唱这一曲的?”
      “嗯。像鸾月这样的,会的客人已经不多了。若是投缘,几次缠绵之后,再唱出这一首,试他心意。”
      “若是合你们的意,姑娘便可终身相许了,是也不是?”
      “公子知道?……真到那时,我们还是做不了主的。要等会了紫衣姑娘,听她示下……”
      白玉堂心中一乐,猫儿呀,一百五十两银子还是扔进水里了。我就说你见不到真佛。
      又听鸾月续道:“有两位姐姐已经先后嫁出去了。想来是鸾月有福,得见公子。”杯盏声。倾倒液体声。“华灯初上,景色宜人,奴家陪公子饮了这杯。”
      白玉堂暗叫不好。最难消受美人恩,也不知猫儿定力如何,酒中会不会有问题。
      “不忙。你刚才说紫衣姑娘,不知在下可有福缘一见?”金属声。
      “公子好没道理。”鸾月语气一变,“要洒银钱,自管找妈妈去。莫说紫衣不是花钱能见得了的,就是我们,也不是一味卖笑的下贱货,您可小看鸾月了。
      稍顿,语气又是一转,“好哥哥,收起它吧。鸾月喜欢你,鸾月今夜,今生,都念着你……”
      白玉堂更是吃惊:真不行了。五爷是走,还是帮他?左右都是被他发觉,也不知展小猫逛窑子到底意欲何为。心下一乱,只得捏着鼻子,“喵”了一声。
      这一声的意思很明确:猫儿,五爷在此,别让爷看你的笑话。
      谁知展昭并不领情。他早发觉窗外有人,言语间还算小心。这猫不猫人不人的一骚声,让他确认了是锦毛鼠无疑,便不再忌惮,哈哈一笑,“春宵苦短,既有佳人陪伴,如何能负了良辰美景?”桌椅移动声,女子嬉笑声。
      白玉堂怒不可遏,咣地一声踹开窗子,飞了进来。
      鸾月“啊”地一声尖叫,昏了过去。
      原来窗边立着一个镜台。白玉堂这一踹力道刚猛,镜台差点飞了起来。展昭猝不及防,只是不自觉地跃开,却无护着鸾月之意,这一下便把她打昏了。
      一瞬间,二人怒目相视,尤以耗子眼瞪得更圆。展昭不做解释,拉了他,两个人跃出窗外,飞檐走壁,来到一僻静处。
      “放开我!你这臭猫淫猫死猫烂猫的猫爪!”
      展昭放了手,听这一串言辞,又好气又好笑。白玉堂并不甘休,接着骂道
      “好啊,你恼我坏你好事。展昭,你好歹也是皇帝亲封的四品带刀护卫,你好歹也是江湖人称道的南侠,你看看你自己,穿的像个什么样子?”
      展昭不怒反笑,道:“白玉堂,你看看你穿的像个什么样子?”
      白玉堂的书生袍料子不好,被那一踹刮得伤痕累累。夜色中,白五爷身上是一道白,一道灰,稀稀拉拉被风吹。
      他受了展昭嘲笑,便要拔剑,被展昭拿巨阙剑柄按住,道:“你我都脱了身上的怪衣服,我慢慢说给你听。”
      “我不听!我只问你,若非白爷进屋,你便要魂飞天外,与那青楼女子共鸳帐了,是也不是?”
      展昭白他一眼:“若非你进屋,我已点了她的睡穴,在楼内查出线索了!”
      白玉堂这才不言语。却还是没好气地瞪着他。
      自从阿敏死后,展昭最放心不下的就是白玉堂。能在这里不期而遇,虽然是如此荒唐情景,却也非常慰藉。再看他,只要还能生气,只要还能对着自己叫“猫儿”,便是无碍了。想到刚才那一声“喵”,再也憋不住,还是低头笑了出来。
      这回,白玉堂真把剑抽出来了。展昭也不躲避,任由他把剑架在自己脖子上。
      “展昭,你别以为你得了便宜,你信不信白五爷一剑结果了你。”
      “白五爷,你要什么,就拿去吧。”
      这句话,语气竟温柔到了极点,比起梦芳楼上对着鸾月说的“姑娘人美,声音也美”有过之而无不及。白玉堂对着那双澄澈的眼睛,竟似迷茫了一刻,随即侧过脸,心里骂道:淫猫,淫猫!
      白五爷终究还是知道自己要什么的。把剑一逼,咬牙道,“你听了我一声猫叫,我要听你三声,否则你必死无疑。”
      展昭低头微笑。黑夜中,白玉堂不知道,猫儿的脸有点红。
      就这样僵持了一会儿,老鼠没有再问,猫儿也没说叫不叫。这时很安静,一丝风声都没有。
      万籁俱寂中,展昭的肚子轻轻“咕”了一声。
      “白兄,展昭饿了。”
      白玉堂刚想说“不猫叫就饿死你”,忽然又是一声“咕”,这次是来自他的肚子。
      四目对视,仿佛当日炸捆龙索时。每只眼睛里的话都是“我们是要这么站着,还是要先吃东西?”
      “咕,咕”这次是两个肚子一齐响。
      四只眼睛达成了协议:“先吃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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