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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也回家了
明月的父母现在住在离市中心比较远的“绿山住宅区”,“的士”到家门口时,已经是二十二点钟了。
她打开门时,看见母亲一个人坐在客厅里看电视,就大叫着:“妈,我回来了!”
李淑敏看见了女儿,笑得嘴都合不拢。但嘴上却说:“鬼妹子,还知道回来呀?”
“妈,人家忙嘛。”明月拥抱着母亲说。
“嗬哟,大忙人,快让妈看看,忙瘦了没有。”李淑敏疼爱地拍了拍明月的两腮。
母女俩正说着,沙石洲从外面回来了,他头发虽已花白,但一双眼睛却炯炯有神,他一边换鞋一边说:“小鸟终于回巢了,想爸爸了吧。”
明月迎上去扶着父亲说:“当然咯,爸,您不要生气嘛,静宜把我叫去有点事,等事儿一完,我立马就跑回来了。”
沙石洲笑着说:“爸怎么会生你的气呢?年青人嘛,是要晓得生活,象我们老了,就只能守着巢穴过日子咯。”
李淑敏对女儿说:“别听他的,他呀,一天到晚往外跑,我看他是越活越年青了。”
沙石洲在客厅里的摇椅上坐了下来,明月把刚泡好的茶端来递给他说:“爸,您这么晚上哪去了?我还以为您睡了呢。”
没等沙石洲说话,李淑敏就说:“他呀,早上一清早就到下面去打太极,下午就去活动室打牌,现在连晚上都去住宅区的办公室写什么东西,哎呀,他可成了大忙人了。”
明月在沙发上坐下来后说:“这样也好,多参加一些公益活动,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你们就不会觉得冷清,还能发挥余热,爸爸,我支持你。”
沙石洲哈哈大笑着说:“说得对,宝贝女儿,我说你妈才真的是越活越年青呢,她每天上午打腰鼓,跳扇子舞,要搞得十一点钟才回来,家里的事都丢给了我,唉,这才是真的妇女翻了身哪。”
明月眼泪都笑出来了,她抱着母亲说:“妈,怎么我三个礼拜没回来,你们就全都变年青了呢?太好啦,我高兴死了。”
李淑敏拍着女儿的头说:“不服老啊,虽然六十岁了,腰膀也硬了,腿脚也不灵活了,但一看到别人都那么快活地在跳,这心里面就痒痒的,再说,退了休以后,这人总觉得空空的,一定要找点事儿做才开心。”
明月说:“对,生命在于运动嘛。不过,你们二老还是要注意:一是不要摔跤,二是不要用力过度,万一闪了腰,扭了腿,老年人是很难恢复的。”
“你放心,丫头,我们会有分寸的。你别老挂记我们,你自己的事也要抓紧一点。”沙石洲又敲女儿的边鼓了。
明月走到父亲身边,两手撑在摇椅的扶手上,歪着头说:“爸,您又撵我了是不是?我就是不嫁,偏要赖在这里,天天守着您,看您怎么办。”
沙石洲笑呵呵地说:“好好好!不嫁就不嫁,做一世的老女。”
明月直起腰来说:“老女就老女吧,反正老女也要人做。”
李淑敏可不答应了:“我这么好的女儿当老女,那有多少人家的儿子会气死去啊?”
明月假装生气地说:“我不跟你们说了,洗澡去。”
李淑敏在她的背后说道:“洗完澡出来吃绿豆汁吧,我放了你喜欢吃的桂元肉在里边。”
“谢谢妈!您帮我盛一碗放那儿凉着吧,万分感谢。”明月边走边说。
...洗完澡明月端着绿豆汁回到了自己的房间,这套商品房是他们三兄妹买给父母住的,因明月没成家,所以留了一间房给她。
她把房间布置得很淡雅,淡蓝色的墙,本色的木地板,连桌的单人床,床头柜上放着自己12寸的艺术照,床头的壁灯是一个半裸的女神,双手拿着一个铃铛,灯泡就装在这个铃铛里面。门左边的墙上是个木制的装饰架,每个空格里都摆着她从各地买来的小玩意儿。
桌子还连着一个一米宽,有四层格架的装饰柜,柜子的第一层放了一个玉雕的舞蹈女郎和一只水晶鞋;第二层和第三层都是放的书;最下面一层放着一把高档的二胡。
落地窗户的护窗内那一大盆紫罗兰,使这屋子里更显得幽静。
明月吃完了绿豆汁后,就坐在窗台边,眺望着窗外的点点灯火,自然而然地又想起了云清:
“他在干什么呢?也许睡了吧,这些天他已憔悴不堪了,是应该好好地睡上一觉。”
继而她又觉得自己好好笑,为什么这么快就为他着想了呢?
骤然间,范君同的面孔也出现在了她的脑海里:
1995年春节过后,满脸疲惫的范君同突然出现在明月的面前,流着泪求明月原谅他。
明月想他准是被人甩了才跑回来找自己的,所以,为了不给他任何的幻想,她毅然决然地辞掉了工作,回到离别了六年的星城。
回来修整了一段时间后,她在“良楚”学校找到了适合自己的位置,同时,还和二哥沙明洋一起投资了罗曼歌舞厅,老板陆军是沙明洋的同学兼好友,明月就兼了总经理的职位。
这样,她一天到晚地忙,没有空余时间去面对那些不想面对的事情,而揣摸不透的人性和对爱情的疑惑使她再也不敢向任何男人敞开心扉。
“明月!”母亲的喊声打断了明月的沉思,她从窗台上下来;跑着把门打开来问到:“妈妈,你喊我吗?”
李淑敏从厨房走出来说:“你吃完了吗,吃完了我就拿碗去洗。”
明月转身从桌子上把碗拿着送给母亲:“对不起,妈,我忘了送碗出来了。”
李淑敏说:“傻丫头,这有什么要紧的,妈会来拿的。”
“我妈妈最好了,谢谢妈。”明月在母亲的脸上亲了一下。
“这鬼妹子,刚吃了东西的嘴在我脸上亲,脏死了。”李淑敏是个有点洁癖的人,但她还是很喜欢女儿的撒娇。
看着母亲进了厨房,明月把门关上了。
她走到装饰柜前,用手轻抚着二胡盒,然后打开盒盖把二胡拿了出来,接着又坐到了窗台上,调好了弦后,就拉起了那首委婉和优美的《二泉映月》,在如说如诉的乐曲声中,她好象又看见了云清那双深情的、期盼的眼睛。
“他真的那么痴情?真的爱了我十多年吗?他是真的吗?真的吗?”她反复地问着自己。
琴声嘎然而止,她想不下去了,心里一阵阵地揪痛,没想到既使退避了这么些年,却还是逃不开感情的困扰和折磨。
“唉——”她长长地叹了口气。
这时,门被推开了,李淑敏走进来说,“明月,怎么不拉了,累了吧。”她见明月没反应,就走近去摸了摸女儿的额头说:“你不舒服吗,是不是感冒了。”
明月转过脸说:“没有啦,妈,我在想事情。”说着站起来去放二胡。
这一下她的红眼圈被母亲看到了:“怎么啦?明月,你为什么哭啊,是不是工作压力太大了?我跟你二哥说说,这歌厅的事就不要搞了,瞧把我女儿累的。”李淑敏说着也要掉眼泪了。
明月用手围住母亲说:“妈,不是累的,是心里烦,你猜我遇到谁啦?”
“谁?是谁让你这么烦啦?”李淑敏急着问。
“是周云清,就是住‘聚仁里’时,我们家大院对面那个小清哥哥。”明月说。
“哦,就是对门周家的那个闷葫芦呀。”李淑敏想起来了。
“妈,他都三十五、六了,您还这么叫他,您知不知道,他已不是个闷葫芦了,说起话来一串串地啦。”明月边说边把母亲扶到床边坐下,自己就坐在靠背凳上。
她试着问母亲:“妈,你说我嫁给他好不好?”
李淑敏被女儿突如其来的话问住了,半晌她才结结巴巴地问明月:“他,他不是早就结婚了吗?”
明月点了点头,还没等她说话,李淑敏又说:“那不行,你好端端的,为什么要去做第三者,去破坏人家的家庭啊,别人会指背的。”
明月拍着母亲的手说:“您别急着下结论好不好?他早就离婚了,您不信?去问大哥吧,大哥跟他是同学,总会有消息传到他的耳朵里的。”
“是这样哪,那也不行,他如果有孩子的话,你不是要去当别人的后妈呀?你还没结过婚呢。”
“妈,这些事情我还没去考虑,我只是征求一下您的意见,您不是经常说男女之间要讲缘份嘛,是不是?我就是觉得我跟他之间好象是有那么点缘份,不然怎么会这么巧呢?”
接着她把云清的事和自己的事,以及自己和云清之间的事都给母亲一一道明;最后说:“有些事情我应该早些告诉您的,我是您的女儿,我不应该瞒着您,但我怕您和爸替我担心。”
李淑敏站起来抱住女儿说:“我可怜的闺女,你为了我们放弃了你的前途和幸福,你爸要是听了,该有多伤心哪,他……。”
“我已经听见了。”沙石洲的说话声把母女俩吓了一跳,原来他听到明月的琴声突然中断,老太婆进去了又没见出来,他就想来看个究竟,推开门就听了个明明白白。
他走到女儿身边用他那干瘦的手抚摸着女儿的头,说:“丫头,你没跟深圳那小子结婚是对的,人要变的话,结了婚又怎么样呢?”
“谢谢爸爸,但是我现在又面临着选择,我已经不太相信自己了,我希望能得到您和妈妈的肯定与支持。”明月很诚恳地对父亲说。
“丫头,人生没有一帆风顺的,栽个把跟头,吃一点苦算不了什么,对年青人来说生活总是美好的,所以,你不要一叶障目耽误了自己,如果你打定了生意要跟周家那小子的话,你就把他带回来见我们,淑敏,我们怕是有十年没见他了吧,也不知他家那周老夫子的棋艺有没有进步,不知不觉,我们真的老喽。”沙石洲也很感慨,说话间,好象在回想着过去的事。
“哈,瞧你这老头子,说起下棋就来了神,我可是第一次听见你服老啊,不过,我们离开‘聚仁里’十年了,对那些老邻居还怪想念的,只可惜那里都拆了,不然,我们还可以回去看看哪。”李淑敏一边说一边去掺扶老伴。
明月看看父亲,又看看母亲,然后撒娇地说:“好啦,真是羡慕死你们了,都白发苍苍了,还这么恩爱,赶快回房休息去吧,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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