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常的穿越生涯

　　过了十一月的，年关渐近了，衙门里的事多了起来。又要查阅各县报上来的资料，又要管手下的业绩考核，又要准备给上司的做年终汇报，又要与同僚交流感情，关蘅回家时间比以前迟了不少，有时甚至要二更以后才返家。
　　宅子里的人也不得闲。刘二带着福恩辗转贺州城的各大干货店，干贝、干虾、鱿鱼干、鳗鱼干……足足买了三大车，山核桃松仁等坚果又装了两大车，这是预备送回京中，赠给亲朋好友的。而大出血本挑选的上好海参鱼翅，则是孝敬家中长辈的。
　　贺州出发，走上三天可以到达青州府，那是雍江流经的地方。到了青州再搭船北上，只要十几日可到望京城。到了望京城再换马车，快马一日便可到达宜国的都城瑞京。
　　十二月初七日，关奇押着五辆马车，带着关蘅写的家书，踏上了回京的路。
　　柳青梅带着抱春，打点要送到各处的年礼，上司送什么，同僚送什么，还有收到的礼又得按着亲疏远近品级等一一回掉，直忙得脚不沾地。因为添了新仆，桂娘可以稍稍放开，接过了制新衣纳新鞋的活。秋葵也是心灵手巧的，得空就来给桂娘当帮手。
　　最闲的就是东厢里的三个主仆。关自宁每日就是看看书练练字，乖乖巧巧，决不在大人忙得脚不沾地时添乱。半夏是个话不多的，但是手脚麻利，个性沉稳，虽然年纪不大，但是非常仔细。忍冬坐不住，时常在后院几个房内转来转去，找人说说话，偶尔搭个手。每每到了申时三刻左右，她就隔一会溜到前庭去张望。
　　如果关蘅回得迟，她便十分失望，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
　　关自宁疑心，忍冬是不是看上关正了。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太可能。忍冬现在是个不满十岁的小姑娘，在现代社会，不过是三年纪左右的小学生。
　　也许是关正来历不清，又独来独往，带着许多神秘感，引起这个小姑娘的好奇心吧。
　　过年的准备工作都在正常轨道上，腊月二十这一日，桂娘早早就把关自宁唤醒，给她净面梳头，换了新衣新鞋，打扮得光鲜亮丽。收拾停当去上房吃早饭，见到柳青梅，十分精致的妆容，身上的衣衫不是平日的素淡，而是换上鲜艳的葱绿，头上插了好几根簪子，很隆重的打扮。
　　“快点来吃饭，吃完我们要出门。”看到女儿，她赶紧招手。
　　“去哪里？”
　　关自宁在桌边坐下，端起盛好的粥吃起来。早饭挺简单的，一煲菜干粥，两碟酱菜加一块煎得香喷喷的鱼肉。
　　柳青梅笑道：“你忘记了，去你外祖母家里。”
　　啊。关自宁点点头。贺州的习俗来说，出嫁的女儿在过年之前，都得回娘家，备上各种礼物看望爹娘，叫做“送年”。
　　柳青梅给娘家父母准备的是北幽行商带过来的老参，给哥哥的是几封南疆烟草，给嫂子的是西凉出产的云纱，至于家中侄子侄女，大的买点胭脂水粉，小的挑些零嘴，也就够了。
　　门外停着两辆车，一辆板车是拉货物的，还有一辆青壁油车载人。
　　抱春扶着柳青梅上车，自己也跳上去，接过桂娘抱过来的关自宁。
　　马车空间并不大，所以柳青梅也不预多带下人，只让抱春随侍。车夫抽一下马鞭，马就开始走动，拉着车子咕噜噜离开了居所。
　　关自宁穿来一个多月，这是第一次出门。
　　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是不是和电视上看到的差不多？关自宁几次想掀开帘子往外看看，都被柳青梅阻止了。
　　怀抱着手炉，她斜着眼睛往车前看。偶尔路不平整，车轮子碾过时，总会带来些颠簸。那时，挂在正面的帘子就会抖动，露出一条细缝。
　　马车驶出安静的深巷之后，便转入热闹的街市。关自宁耳中接收着外面的叫卖声、说话声、吵嘈声，心里越发好奇起来。
　　柳青梅拍拍她，“我知道你想看看，不过天气太冷，马跑得快，那风刮起来可不是说笑的。等天气暖了，你爹爹休沐，便叫他带你出门看。”
　　关自宁只好点头。唉，反正都到了这个时空了，以后有的是看的机会，来日方长嘛。
　　柳家在贺州城南，又在外城，与城内北边的官舍隔着不短的距离。马车走了小半日，终于出了内城门。内城大街繁华，人多货杂，马跑不快，到了外城就撒开蹄子跑起来。
　　关自宁不习惯，被颠得一惊，张开十指，紧紧巴着车壁。柳青梅赶紧让车夫悠着点。
　　这样又跑了两刻钟的样子，马的速度慢了下来。关自宁知道，柳家快到了。
　　抱春把柳青梅的发髻打散，再利落地挽了一个飞花髻，把珠翠一一插好。她抿了抿自个儿的头发，等马车一停，率先跳下了去。
　　帘子打起来，关自宁一抬头就见到眼前粉墙青砖黛瓦的一幢小宅子。
　　宅子前面的石阶上，早就站着一个三十左右中等个头的男子，穿一件青色直身布衫，只在衣角袖边滚了点绸缎。他的身边站着一个下人打扮的汉子。
　　见到马车停下，他赶紧跑了上来。“妹妹。”
　　此人却是柳青梅唯一的兄长，柳绩成。
　　柳青梅扶着哥哥的手臂袅袅下了车，柳绩成又转身来抱关自宁。
　　“阿宁来了。”他对着外甥女笑得一脸灿烂。
　　关自宁犹豫了一下，把手伸给了他。柳绩成的手宽宽大大的，掌心布满了老茧，看得出来不是养尊处优的类型。
　　柳绩成双手放到外甥女腋下，把她从马车上举了下来，单臂抱在怀中。
　　一旁的车夫早已把礼物卸下，交到抱春手中。下人打扮的汉子一个领着二人到侧门去了。
　　柳绩成对妹妹笑了笑，“走，爹娘等好久了。”大步迈上石阶，推开虚掩的大门，直接来到正院佛堂。
　　佛堂坐着两个六十开外的老人。男的那个穿着墨色的绸袍，瘦瘦小小，但是精神矍烁。他的右侧坐的老妇人，体态颇丰，鬓发如银，手中握着一串佛珠，慈眉善目的菩萨样。
　　不用想，也知道必是柳青梅的爹娘了。
　　“爹，娘，我回来了。”柳青梅先一步跨入屋中。
　　柳士元和妻子陈氏都见到女儿，十分高兴。
　　柳绩成把外甥女放到地下，推了推她，道：“去见你外祖父、外祖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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