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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羽
左侧靠墙的位置,一排是大概一米来高的大拼图,还有一排是一些参差不齐的小拼图,它们靠着墙放着,排满了一面墙,看样子最少也有百来副,而现在这一百来副拼图全都都哗啦啦地倒下来,无数个小零件从拼板上面掉下来,散了满地。
“对不起,对不起。”我连连道歉,蹲下身来想要收拾这样的局面,顿时被弄得有点神智不清,这样的……要怎么收拾,难道要把那些小拼子一个个照原来位置给放回去?
看着满地的小小的拼图片不知道如何是好,一百多副这么复杂的拼图碎片,还是全都乱掉了的拼图碎片,要按照原来的样子完整地拼好,给我一年也拼不完啊,一时间头痛的感觉无以复加。
乱成了这个样子,不知道要拼多久才能让它们变成原来模样,一边整理着倒了一地的拼板,这些拼板的质地非常好,如果没看错的话,所有的拼板都是用高档的面料质成,有的拼板上面还镶了几颗很漂亮的水钻,还有些小拼板上是加了银边,非常的好看。至少我认还出这其中有一块红木的拼板,它的边框一定是用镀了一层铂金的材料质成的。
“出去。”背后响起了一个声音,很沉却很坚定。
“这些……啊,对不起,我一定帮你把它们都收拾干净。”
“出去。”声源好像近了一点。
“可是……”
“我叫你出去,听不懂吗?”
“我……”我站起来,不知道如何是好,闯了祸以后再走掉这不是我的习惯,更何况这些东西,本来就是我弄倒的。
我低着头,站在南羽川莫的面前,他很高,我不敢抬头看他。
从来没有见过有人生起气来如此的可怕,以前洛雨生气的时候,都打心里没有害怕过,因为知道洛雨永远都不会真正地生气,就像我永远都觉得他就是个小孩子,可是这个人却不同,我竟然连看着他说话的勇气都没。
不就是这些拼图吗,坏了陪他就好了,可是心里却很明白,我陪不起,这些东西太贵重,光是看着那些拼板的质地都能楞上好久,居然会有人用这么贵重的东西来做一个玩具拼图。
“你可以出去了。”他又一次强调,见我还是一动不动,他修长的手指指着楼口,示意我离开。
“对不起,”我小声道,“我可以帮你把这里清理好的。”
“少爷。”一个苍劲的声音响起,是那位头发花白的大叔,他手里拿着一个盘子站在楼梯口看向这边,眼里似乎有惊异闪过,面容却豪无神色。
南羽走过去,开始收拾着这一地的残局,“谦,去把我房里那个大盒子拿过来。”
“是,少爷。”站在楼梯口的大叔继续往三楼走去。
我站在那里不知所措,时间流转着。
“你走吧,这里没你什么事了。”南羽随手拿起一块拼板,拼板上镶着的小珠子闪着一丝耀眼的璀璨光辉。
“少爷。”谦很快地从楼上下来,手里捧着一个巨大的盒子,哦不,是箱子,大到可以把我整个人都塞进去。
“谦,送这位小姐带出去。”南羽接过箱子,开始收拾一屋子的拼图片,他冷冷地看了我一眼说。这个时候我终于看清了他长长的碎发下的脸,明亮得好像收尽了所有雪的光辉的眸子,瘦窄削尖的脸,精致的五官好像经过刻意地雕琢,完美得无以复加,不知道我当时是不是眼花了,竟然觉得他的皮肤竟然有一丝……透明?苍白得透明,但却丝毫没有影响他的气质,他穿着雪白的衬衫,领口随意敞开着,浅色的牛仔裤显得身材特别修长,他弯下腰收拾着散落一地的东西,灯光从上面穿梭下来,打在他的发上,衣服上,他动作很慢很优雅,背影却好像笼罩着巨大的哀伤。
还在发呆的时候,谦向我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小姐,请这边走。”
谦把我送到门前的时候,低声叹了一口气,苍劲地声音从身侧传来,“这些拼图都是少爷的母亲送给他的。”
听了他的话我猛然抬头,更觉得自己不但是错了,而且是大错特错,这些原来是南羽去逝的母亲送给他的,而现在被弄成了这样,还能再重新完整的拼好吗?
再到工作室的时候,我抱着必死的心情去把情况给总监汇报了一遍。
看着他那张随着我的叙述而变得越来越阴沉的脸,我几次都有点说不下去。
到最后,他竟然很能理解地点了点头。
直到回家,进屋的时候顺便逗了一下蛋蛋,它刚刚洗了澡,全身的毛雪白还透着淡淡的香茗。当坐在自己的房间里的时候,都觉得今天所发生的一切似乎太过于神奇,脑子就像那些哗啦啦散落一地的拼图一样开始不听始唤,刚进门时,洛叔叔说:“夏明,在公作室不要把自己搞得太累了。”
想想近来真的不知道在干什么,眼前尽是今天那些散落的拼图片,明天一定要去南羽家帮他把它们拼起来,虽然说起拼图我也没少心虚过,但是这些都是我弄坏的,总不能说句对不起就了事了。
晚饭的时候,手机响了很久,我却一直还沉浸在自己的遐想里,恍然地接起了电话,却被那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声音惊得说不出话来,尽管已经将近两年没了联系,却怎么也不会忘记这个温柔好听的声音,是夜修的母亲。
我脑子空白了很久才恍过神来:“阿姨最近还好吗?”
“夏明,现在能出来吗,阿姨想见见你。”电话那头温暖的声音传来,我却觉得有些不自然。
“不了阿姨,今天太晚了,我还有事。”
“夏明,我就在你家楼下的咖啡厅里,只要十分钟就好。”
“好,您等一下。”
上一次见夜阿姨已是两年前。
那些属于夜修的过去已然是不愿想起,每一次听到夜修的名字或者我又对着窗台的夜色发呆的时候,洛雨看到了总是会生气而一天不与我说话,我知道洛雨这么做都是为我好,何况我已经不想再让洛雨为了这件事而伤心,两年来基本上这个名字是消失在我们一家人的生活中。
这个时候咖啡厅的人很少,我搅着咖啡不说话,不断把一块一块的方糖加进去搅着,能坐在这里面对着夜阿姨,已经是做了很大的抉择。
“明明……”
“不要叫我明明!”意识到自己太过激动,我低下了头,“对不起,夜阿姨,叫我夏明好了。”
明明……脑海中响起了夜修的声音,他站在我身后唤我,他从来不叫夏明,就是在最生我气的时候都是唤明明,想起他的声音有温柔的,有激动的,有失望的,有悲伤的,还有绝望的……然而我却像当年我父亲离开那样,走得决绝。
“夏明,有空的时候多来找找阿姨,阿姨跟叔叔有很多话想跟你说。”说着她从包里拿出一个银白色的厚厚的本子递到我面前,“这个是我在夜修的床柜里找到的,前几天收拾他房间的时候。上面有密码锁,打不开,所以我想……”
“夜阿姨,我……”我打断她的话,再也忍不住眼泪溢了出来。
“夏明,阿姨知道,他一定想把它留给你,所以我来了。”夜阿姨起身,“我先走了,你忙去吧,打扰你这么久。”
她转身的那一刻我的眼泪再也控制不住地流了下来,我看着夜阿姨的背影突然觉得她好像苍老了许多,还有落寂的背影,她抬起手来试去眼泪的动作都收尽我眼中。
拿过桌上银色的笔记本,本子很厚,很重。怎么也舍不得放手,原来还是舍不得。
以前夜修问我,如果他做错了什么事,我会不会原谅他。
“不管你做错了什么我都会原谅你。”
“那我和别的女人在一起了你也会原谅我?”
我点点头,当然。
事实上他并没有和别的女人在一起,但是他却做了一件我永远都不敢相信的事,直到现在还不敢相信他居然会自杀。
在台灯下看着那本本子,银色的封皮,质地非常的好。足足有五厘米那么厚,很明显的是一本日记本,曾经在夜修的书房里看过。本子是密码锁的,它的右侧是六个小小的转动的密码轮。我仿佛看见了夜修在本子上写着什么,突然抬起头来对我笑:“明明,你想知道密码是多少吗?你近点,我告诉你。”
我笑,密码我怎么可能不知道呢。
六个小小的齿轮被拨到原位,日记“啪”地一声就打开了。
而这个时候门也开了,蛋蛋跑了进来,在我的脚边转了两圈,然后伸出前爪扒在桌上,它用它黑色的小鼻子嗅了嗅桌子,“汪汪”叫了两声。
“夏明,你在干什么?”洛雨笑眯眯地走进来,坐在床边,“咦,这是什么?”
“没什么,你怎么把蛋蛋放进来了。”我把本子收进抽屉里,瞪了他一眼,“不许坐我床上!”
“姐……”洛雨回瞪我。
“你怎么还没去学校?今天不是要上课吗?”
“实际上翘课了,明天去补假条也一样啊,反正我在老师眼中就是好学生。”
“你……”
“姐,我决定转去法学院。”
“为什么?”
“因为我喜欢。”
“你不是喜欢设计么?”
“不,我觉得妈说得很对,只有越来越多的人遵法守法这个世界才能更和平。”
“这跟你要转系有什么联系?”我蹙眉。
“因为我想帮妈分担一些嘛,你看她每天要处理的卷宗那么多,会老得快的。”洛雨俏皮地说。
“那是不是说我也要当警察,这样就可以帮洛叔叔分担一些了?”
“姐,你真逗。”
“你这个学期都大三了,你还转个什么系?”我继续追问。
“啰嗦死了,我老大不小了,自己的事总可以自己决定吧,何况我觉得学艺术对我来说没多大用。”
“法学就有用?”
“当然,我可以为妈分担一些。”
“你怎么又绕回来?”
自从入秋以来工作室的就变得忙碌,上上下下的稿子,要修的修,整理的整理,让人头痛。
我一到办公室就坐下来开始整理那一大叠的厚重的资料,等到忙得天昏地暗的时候,杨小雪抱着一份手稿过来了。
“夏明,江湖救急啊,我知道你速度快,帮我搞定它们吧?”
我狐疑地接过来一看,原来是一份字迹潦草的手稿,杨小雪最头痛就是看到这些字,我点点头,笑得无奈。
我把稿子放到一边,做了个OK的手势,她欢呼雀跃地跑了。
“夏明,下午你把这个给南羽先生送去。”
“总监?”
从总监手中接过盒子,我突然想起那些拼图,有点心虚。
“以后有关南羽先生的事,就由你负责吧。”丢下一句话,他扬长而去。
打开盒子,才发现是几张画稿,被叠得整齐。
看着上面随意的笔记,这个……应该是初用稿吧。
哎,该来的还是要来的。
站在南羽家门前的时候,我还是有一丝紧张,想到那弯弯绕绕的迷宫就头痛得要命。
半小时之后很容易地进了门,谦站在门前清理着落叶,他花白的头发在阳光下泛着淡淡的金光,他看到我的时候,对我微笑,自从昨天那件事之后,才发觉其实他的脸也不是那么可怕,那条长长的疤横在脸上似乎有着一丝霸气,我深吸一口气走了过去:“昨天真的对不起,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我是指那一地的拼图,我想南羽再加上谦都很难把它们拼回原样。
昨天谦送我出来时候还安慰了两句,他说少爷其实很少大声说话,实在是因为那些拼图是他母亲二十多年来送给他的所有礼物。我点点头表示能理解,如果换作我是他,无论如何也会发火的。
“少爷在楼上。”他说,“不过你最好不要上去打扰,他从昨天到现在一直都没有睡,心情很不好。”
“哦。”我低下了头,没睡是因为那一堆被我弄乱的拼图吧。
“没关系,我只是上去看看,说不定能帮上什么忙呢。”
谦没有说话,拿着一把大剪刀向后门走去。
“我去修剪枝叶。”他说。看着谦的背影,让我想起电影里忧郁的剪刀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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