欠你的爱情

　　阳光暖暖地洒落在阳台上。

　　黑暗很可怕，可是，只要点小小的一盏灯，黑暗就会消失。

　　叶小婉和卫子玉站在阳台上，淋浴在阳光下。

　　叶小婉左手压住胸口，心乱如麻，“可是……他已经有女朋友了……老师……我不知道该怎么做……”

　　“有人点了一盘北京烤鸭，却吃不出其中的美味，一心想着早知道吃红烧鱼块就好了。有人不远千里为了北京烤鸭而来，店里却只剩下红烧鱼块，于是会感叹着，如果早点来的话就好了。小婉，你是真的喜欢他吗？你确定了吗？”卫子玉轻问。

　　“嗯。”叶小婉点头，“我确定。”

　　卫子玉道，“对方已经有女朋友，在这样的情况下，如果是我，我想我会把自己的心藏起来。”

　　“把心藏起来？”叶小婉的心口像被什么封住了，酸涩难当，“可是，你是真的很喜欢他，那样，不会痛苦吗？”

　　卫子玉手扶栏杆，“小婉，在世上没有一个人可以代替你做任何决定，代替你呼吸。你所遇到的那个人是全世界独一无二的，你也是独一无二的，没有一个人会遇上跟你一模一样的事，尽管它们看上去是多么惊人的相似，它们都是独一无二的，没有任何一个人会比你自己更了解自己要的是什么，所以，不要让别人的经验束缚你。”

　　沉默数分钟。

　　“小婉，我下星期就去维也纳。”卫子玉的脸上露出温柔的笑，她伸出手，牵起叶小婉的右手，一点一点仔细轻触，“如果不是你，我想我没有再次追逐梦想的勇气，那个在心中消失的萌芽也不会破土而出。曾经，颠沛流离的生活让我扼杀了它，时光的流逝让我失去激情也失去了勇气，是你用行动告诉我，只要有希望，只要有相信，就会有奇迹。”

　　“老师要走？”

　　叶小婉怔了怔，蓦地抬头。

　　“嗯。”卫子玉点头，轻轻抱住叶小婉，“我也想要试一试，想要为当初被遗忘的梦想而努力。”

　　叶小婉回抱卫子玉，浅浅的泪光闪过眼眶，“我相信老师会做到的，所以，这一次……老师千万不要因为任何事而放弃自己的梦想。”

　　窗台上，小巧的玉兰花绽放清雅的芬芳。

　　假日。

　　聂亦恺一如往常坐在餐桌旁阅读报纸。

　　手机响了，他看了一眼屏幕显示。

　　是卢素洁。

　　按下通话键，他接起。

　　“什么时候回来？”他问。

　　“我过几天就回国。”卢素洁娇声道，“不会是想我了吧，这可真难得。”

　　“我有事要和你说。”他眸色低沉。

　　“什么事？”卢素洁笑道，“不会是向我求婚吧。”

　　“不是。”轻弹手指，他道，“素洁，我想我们并不适合，我们分——”

　　“亦恺！”卢素洁匆忙截断他的话，“有什么事，等我回去再说，好吗？”

　　“素洁——”他不想再拖。

　　那边偏不让他如愿，挂断了电话。

　　聂亦恺轻叹了一口气，丢开手机。

　　一杯芬芳的红茶放在桌上，他的右手轻轻地翻动着报纸，那白色的窗帘透着阳光洒在他俊逸的脸孔上。

　　这样的画面宛若是电影中的某个场景。

　　叶小婉走到餐桌旁。

　　她的心跳最近很容易加速，特别是在有他的地方。

　　她跟他表白了，他也吻了她。

　　但是他们之间的关系跟以往并无改变。

　　这几天来，怕尴尬，彼此都显得疏离。

　　她有千头万绪却不知从何问起。

　　“今天的天气真好！”她舔了舔唇，就从最安全的话题开始吧。

　　浓黑的睫毛眨动了一下，聂亦恺从报纸中抬头，望着她，“是不错。”

　　“那……那……”只跟他对了一眼，她就开始紧张起来，举手投足都很不自在，“你在看什么？”

　　这是什么问题，是人都知道他在看报纸。

　　如果不是墙离她有一段距离，她会毫不考虑就撞上去。

　　聂亦恺奇怪地看了她一眼，他的嘴角慢慢扯动，一点一点的，扯成一条斜线，优美的唇形缓缓张开，说出两个字，“报纸。”

　　“你想不想吃点心？”她干干笑了一声，手不停地绞。

　　“跟我说话不需要这么客套。”他轻描淡写地说。

　　“呃……我……我不是这个意思。”她已然招架不住。

　　他放下手中的报纸，淡淡地说，“你有话要跟我说吧，想说什么？”

　　她眨眨眼，就像被魔咒给钉住般全然呆怔。

　　是了，她要跟他说什么来着？

　　说什么？

　　她敲敲脑袋，脑海竟然完全一片空白。

　　聂亦恺看着她的动作，眉微微皱起，“你怎么了？”

　　十秒过去，二十秒过去，三十秒过去，四十秒过去——

　　他起身，拉起她的手就往外走。

　　“你拉我去哪？”胸膛里的心脏一下下猛然重击，她的气场很弱。

　　“医院。”在出大门的时候，他说。

　　“医院？”她骤然停下，忙抓住门，“去医院干什么？”

　　“你得了什么病？”他蹙眉，用深沉暗郁的眸看她，“现在的医学很发达，有我在，我是绝对不会让你死的。”

　　她冻立当场，双手掩住脸。

　　她没脸见人了。

　　真的没脸见人了。

　　他误解了她的举动，一把将她拥入怀里紧紧的，紧紧的抱住，心像是被戳了一刀，好痛，“不要怕，有我在，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笨蛋。”感受到他的体温，嗅到他的气息，好温暖。

　　“什么？”他勾起她的下巴，对上她的小脸。

　　她整个脸就笑开了，灿烂得宛如耀眼的晨光。

　　看着她的笑脸，他微挑起眉，深邃的眼眸中藏着千言万语，说出的却只有一句，“你耍我？！”

　　她推开他，对着他的眼睛，表情很认真，“谁耍你了？我有说我病了吗？我有说让你送我去医院吗？”

　　“是，我是笨蛋！”他蓦地暴喝一声，“担心幸福来得快也走得快，生怕你会死的笨蛋！”

　　她轻轻地，柔柔地微笑，“继续，我很喜欢看你生气。”

　　“你说什么？！”他眯眼。

　　“我说我很喜欢看你生气。”她很认真地回答。

　　“再说一遍！”他抬手抚额。

　　“我喜欢有生气的你。”她更正用词。

　　他瞥她一眼，心中由恐慌转为的愤怒倾刻间消失。

　　“笨女人。”他笑得很淡却很温馨。

　　她很自然地牵起他的手，往厅里走。

　　“老师明天去维也纳，我想送她一盒亲手做的千层烤饼，你说好不好？”她问他。

　　“会寂寞吗？”他推了推她的笨脑袋。

　　“嗯，老师走了，我一定会很寂寞。”她看他，“但是，我不怕。”

　　“为什么？”他还是淡淡地笑，笑容中却包含着些许的宠溺。

　　“因为——”她把脑袋凑向他，“因为，我还有你。”

　　心悸阵阵，他愣了一愣，话未思索，便已出口，“我想听你弹琴。”

　　“呃……”她考虑了三秒，“你听了以后，不要说评语。”

　　“为什么？”他问。

　　“因为你的评语会让我记一辈子，如果是不好的，就不要说。”她直言。

　　“好，我答应。”他点头，淡淡扬着唇。

　　这次，他主动牵她，跑上三楼。

　　叶小婉气定神闲地坐在钢琴前。

　　聂亦恺站在她身旁，她的手指修长，天生是弹钢琴的好手。

　　他微笑，凝视着她的眼好温柔。

　　“你不要这样看着我笑。”她又滚烫了脸。

　　他还是笑，笑意里染着某种说不出的、拿她没法子的宠溺。

　　她的手指温柔地抚过琴键，织出一段美妙琴音。

　　他把视线投注在窗外的景色上，手指不自觉随着音乐的节奏在钢琴的檀木边缘轻敲着。

　　叶小婉悄悄地打量着他，当他的眼睛转过来与她对上时，因为偷窥被抓包，她的脸有点红。

　　不注重技巧，她只是弹着自己的心情。

　　“好听吗？”她问他。

　　“你不是说不听我的评语？”他在她身边坐下。

　　她的脸一下子发烧，“你不要坐得离我这么近。”

　　“万福玛利亚。”他莫测高深的微微一笑。

　　他的手臂环过她的身体，拿过琴谱，翻开。

　　“要开始了。”他先落指。

　　他奏出的每一个音符都像一颗石子在她心湖激起圈圈涟漪。

　　温热的呼吸和清晰的心跳声伴随着缠绵的音符。

　　她落指，眼角的余光依稀可以看到他白皙的脸、挺直的鼻……

　　四手联弹，引来的是心的共鸣。

　　指缝中流淌出来的旋律彼此提携，相映成辉。

　　爱苗在内心深处慢慢地扩散至整片心扉。

　　隔日，风雨交加。

　　这场突如其来的大雨让去说再见的路比想像中的还要远。

　　叶小婉焦急地看着计程车上的电子表，距离飞机起飞只剩二十分钟了。

　　塞车让车如蚂蚁般行进。

　　不能再等下去了。

　　叶小婉看着高耸的航站大厦，她付了车资，把装着千层烤饼的盒子塞进怀里，下车，迈开腿就往机场跑。

　　她拼了命的向前跑，滂沱大雨让视线所及都罩上一层迷蒙水雾。

　　终于到了航站大厦，她不顾旁人异样的目光，排开众人，搜寻着卫子玉的身影。

　　“老师——”

　　叶小婉看到了正提着行李走向海关的卫子玉。

　　“老师——”

　　像是心有灵犀似的，在叶小婉尾音刚刚落下的同一刻，卫子玉回了头。

　　叶小婉夹杂在人群里，急切地排开重重人群，一脸焦急地跑向卫子玉。

　　卫子玉的心毫无预兆地狠狠被撞击了下，只因叶小婉太过狼狈。

　　“太好了！老师还没走……真是太好了！”叶小婉跑到卫子玉跟前，上气不接下气，但脸上却满是兴奋与激动。

　　“小婉，我不是说不用来吗？”

　　卫子玉帮她理了理纠缠在一起的发丝。

　　浑身湿透的衣服加上大厅的冷气让叶小婉打了一个冷颤，她喘出最后一口大气，小心翼翼地从怀里拿出一个盒子，朝卫子玉绽开一抹笑花，“老师在飞机上一定会肚子饿，这是我今天早上烤的千层烤饼，老师在飞机上吃。”

　　卫子玉接过叶小婉手上的盒子，填满心怀的感动与悸动，教她的泪在瞬间决堤滑落。

　　叶小婉抱住卫子玉，“老师，一定要幸福哦。”

　　催促登机的广播一遍又一遍地响起。

　　卫子玉转身而去，在叶小婉迷蒙的目光中，一步步地走离，越走越远。

　　“老师——”叶小婉喊住卫子玉。

　　卫子玉缓缓回头。

　　“再见！”叶小婉扬笑。

　　“再见！”卫子玉微笑。

　　机场人来人往。

　　玻璃帷幕外，飞机起起落落。

　　再见很重要。

　　一定会再相见的。

　　一定会。

　　豪华的餐厅里，晕黄的灯光，现场钢琴演奏侍者。

　　浪漫的分子在空气中被硬生生地压抑。

　　沉默的两人对望着。

　　“那个人是叶小婉？你要跟我分手是因为叶小婉？”卢素洁完全不能接受。

　　“素洁，对不起。”不愿意欺骗，聂亦恺只想把伤害降到最低。

　　“我不要你的对不起。”卢素洁苦笑。

　　在她眼中，他就宛如天上的神，是那样遥不可及。

　　她从不敢奢望自己能得到他的青睐。

　　在知道他答应跟她以结婚为前提交往后，她欣喜若狂。

　　即使他提出这个要求时，脸上淡漠无心得几乎没有任何表情，但她还是无可救药爱上了这个男人。

　　没错，聂亦恺就是有这样的特质。

　　他那俊雅的魅力，使她对他又爱又恨。

　　他不知道，在他的爱情之中，她就是这么孤伶伶而可怜。

　　只要能跟他在一起，她什么都可以不在乎。

　　甚至要她昧着良心也在所不惜。

　　“真的非分手不可吗？”

　　沮丧无边扩散，她的喉咙紧缩，几乎没办法说话。

　　“我从来没有这么确定地想要一个女人，在乎一个女人，这种很难用言语说出来的感觉就是爱吧，我想我真的爱上她了。”

　　他的眼睛深沉而幽邃，漆黑如墨。

　　他爱叶小婉，爱到他不相信自己有本事收留一段没有爱情的婚姻。

　　“素洁，我不是一个好男人，希望你能找一个值得你爱的男人。”他说。

　　卢素洁怔然望着他，眼泪一滴一滴从发红的眼眶坠落，心口紧揪地忘了开口，也忘了思考，双脚却像是有意识似的，站起来，不听使唤地开始往外跑。

　　看到她哭着跑出去，聂亦恺转头望向窗外暗黑的天色，付了帐单，长脚一跨，立刻就跟着追出了餐厅。

　　身后的玻璃门有感应地自动合上，聂亦恺搜寻卢素洁的身影。

　　只见卢素洁跑向对面的马路，而一辆疾驶的轿车正朝她冲去——

　　“素洁！”聂亦恺大吼一声，心脏在那一刹那停止跳动。

　　四周喇叭声此起彼落地狂啸，在一阵长长的尖锐煞车声后，轿车依然阻挡不了高速的冲力，卢素洁被撞飞在几步之外。

　　她的衣衫以及从她□□汩汩流出的鲜血在柏油马路上显得格外凄迷。

　　不顾马路上过往的车辆，聂亦恺不要命地冲过去，在看到地上那个昏迷不醒的身影后，胃恐惧得陡然纠结了起来。

　　“是……是她自己跑出来的……不关我的事……”

　　流线型轿车司机急忙下车想撇清责任。

　　聂亦恺抱起卢素洁，惶然的黑瞳顿时闪着凌厉，眼神如刃倏然扫向肇事司机，“去医院！”

　　在两个小时的急救结束后，聂亦恺终于松了一口气。

　　医生道，“你太太很幸运，没有骨折，外伤的部分一段时间就能恢复，不过肚子里的宝宝保不住了……”

　　“什么宝宝？”聂亦恺的声音紧绷了起来。

　　“你太太已经怀孕了，从超音波判断应该有两个月了，你不知道吗？”医生告诉他。

　　怀孕了？

　　素洁怀孕了。

　　聂亦恺足足花了十分钟的时间才消化了这个令人震愕的消息。

　　已经两个月，也就是……

　　该死！

　　她竟然骗他说有吃避孕药。

　　长腿一伸，他狠踹墙壁一记。

　　他愧疚、他自责……

　　胸口那股针扎的感觉一阵阵地袭来，越来越强烈的感觉让他生平第一次为未来感到迷惘。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