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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明·抉择
明明知道,失明是换取梵厉生命延续的代价,但当黑暗真正的降临,妮朵拉不得不承认,她几乎被那永无光明的世界打垮。
睁眼、闭眼、黑夜、白天,她的世界,永远都只有压得人喘不过气的黑色,纵使心里知道,这是对她的惩罚,却仍然无法解开心结。
梵厉虽然呆在了她的身边,时时陪着她,但是,却无法真正体会到她的痛楚。
无法被人理解,无法重新见到这个世界,万般郁结凝结在心头,蓄势等待爆发。
也终于……
“出去!给我滚出去!不要再回来了!”积攒数天的郁气在瞬间爆发,起因却是一件小到不能再小的事。
妮朵拉在屋里摸索着想要靠自己走出房门时,却不小心挥手打翻了桌上的杯子,慌乱之中,一脚踩在了地面上的碎玻璃上,冰凉尖锐的刺痛让她忍不住惊叫了出来。
听到屋内的动静,梵厉赶紧打开门闯了进来,眼见妮朵拉狼狈的跌坐在碎片旁,一颗心立刻揪了起来。
自然而然的抱起她,看到她脚上的伤口,忍不住心疼的责备道:“主人,眼睛复原请不要随便乱走,有什么事喊我就可以了。”
本是一句很平常的话,但在失明的妮朵拉的耳中,就像是他已经厌倦了对她的照顾,觉得她碍手碍脚了。
她立刻像被踩住尾巴的猫一样跳起来,也不管自己会不会受伤,硬是挣脱了梵厉的怀抱,再次重重的跌在地上。
咚——身体撞击地面的钝声让梵厉心一凉,为什么,不让他碰?
“出去。”小巧的脸被浓密的黑发掩盖了半边,让人看不到她的表情。
“主人?”梵厉不解。
“出去!给我滚出去!不要再回来了!”她歇斯底里的吼道。
梵厉迟疑了一下,想要靠近她,敏锐的感官让妮朵拉立刻尖叫:“不要再过来了!给我滚出去!”
无奈,梵厉轻叹,退出房间。
房间中,再次只剩她一人,如同独自舔舐伤口,不需要别人的关心的小兽。
她在地上胡乱的摸索着,却再次被玻璃碎片割伤。这次,她没有惊叫,而是愣愣的“看”着自己的伤口,怀着一点点的期盼,哪怕是只能看到一点红色也好。
意料之中的失败了,她举着手,就这么怔怔的看着,嘴角扬起,眼泪落下。
“哈哈哈哈……哈……哈哈……”她一边疯狂的笑着,眼泪一边疯狂的流淌,悲凉的笑声夹杂着呜咽在空旷的房间中回响,却让人有种毛骨悚然之感。
她疯狂的笑,嗓子直至喑哑,她疯狂的哭,眼泪直至流干。
她随意的躺在地上,脸色挂着泪痕,嘴角挂着笑,眼底,却只有一片凄凉和空洞。
最后,她在悲泣沉沉睡去。
……
深夜,愈加寒冷的温度,让躺在地上的人儿不犹瑟缩了一下,然后将自己环抱的更紧,企图获得一些温暖。
然,夜越来越寒冷,一个人的孤寂和寒冷终于将她催醒。
“梵厉……”她迷迷糊糊的唤道,见过了很久都没有人进来,这才想起,他已经被她赶走了。
真的走了啊,她那无神的眼睛里,混杂着一丝绝望,终究,还是和他们一样离开了她么?
若,这就是他的选择,那么,她又能说什么呢。
夜,更加冷了。她无助的将自己的身体尽可能的紧缩,不由自主的,想到他曾经不顾她的阻拦抱着她度过的温暖夜晚。
那个时候,或许,曾经离光亮的地方更近一点吧,可是,却把唯一的他逼走了,她苦笑自嘲着。
好冷,身体,好冷,心,也好冷,一个人在这里,被寒冷侵蚀的只有瑟瑟发抖。
接近昏厥的边缘,一个念头从她的脑海中升起。
不要再一个人了,一个人,好痛苦!
要追回来,把那最后的温暖,那也许是她未来光明的人,追回来!
她的神智在瞬间清明,虽然看不见,但她在黑暗中到处摸索,依靠着家具,慢慢站了起来。
同时,心中的信念也坚定了——一定,找回他!
因为看不见,妮朵拉依靠着墙壁一点一点小心的移动着,虽然及其小心,但还是不免踩在了残余的碎玻璃上,钻心的疼痛,让她几欲退缩,又多少次的想要放弃。
但是,终究还是敌不过寂寞,更敌不过被人抛弃的感觉,她咬着牙支持了下来,即使双脚鲜血淋漓,仍不放弃。
这个寂寞的夜里,恍若天也寂寞的流泪,大雨瓢泼洒下,将她湿透,她跌跌撞撞在路上徘徊,摔倒,再爬起,在摔倒,再爬起……
雨水无情的在她的身体上肆虐,不消片刻就让她单薄的衣裳紧贴在她的身体上,那冰凉的感觉让她的体温急速下降。
一次次撞击上冰凉泥泞的土地,她的面上却依然是最初的信念,不要再一个人,一定,要把他找回来!
她的腿在一次次的摔倒中被割伤、划伤、撞伤,她不管不顾不在乎,只是嘶哑着声音呼唤着梵厉的名字。
第一次,感受到一个人的痛苦,第一次,为寂寞所屈服。
屈服的同时,她却是勇敢的,她挑战寂寞,她要打倒寂寞。
腿不能走了,她用手一点点的爬行,手臂被磨的血肉模糊,她用手掌支撑全身的重量一点点向前移动,当全身能移动身体的器官都瘫痪时,她躺在雨夜的泥泞小路上,大声呼喊着被寻找人的名字。
梵厉,不要离开我。
血誓对身体造成的负担让她的身体分外虚弱,即便如此,她仍强撑着几近涣散的神智,一遍遍的呼唤着他,脑海中,只能出现一件事,一定要让他再回到她的身边。
当最后一丝神智将要游离身体的那一刻,她看见了,她看见了那个熟悉的身影,他的声音……应该是惶急的吧。
真好,他还在关心她呢。
这是她昏迷前,脑海中出现的最后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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