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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真相
天空渐渐泛起一丝不太明晰的鱼肚白,阿呆抱臂立在门口,垂目瞧不见情绪。
廊上静静,静到听的清房中丝毫动静。忽而绵软的脚步声踏进,门扉应声而开。
素心苍白着脸,额上起了一层细密的汗珠,很是疲惫,然而一双眼亮若清潭,“送我回府。”几字说的极硬极缓。阿呆默了默,望了望房中床上静躺的人,颔首揽住她的腰身,疾步飞奔而出。
素心张着一双明亮的眸子,怔怔看着微亮的天色,许久,静静道:“你的病,其实早就好了吧。”
阿呆顿了顿,点头。
素心笑笑,也不知为何而笑,淡淡道:“药店里久久买不到樟圭草也是你做的手脚吧。凭我当时之力,救回你应是不成问题,只是有余毒留在脑际,以为你是因此变得呆滞,所以没有深究。既然病早已治愈,又为何装傻充愣呆在我身边?”
阿呆直言不讳道:“我被阁中叛徒出卖,只能以你为幌子潜伏在红秧阁,若我不装傻,一是容易给那叛徒寻出,二是,不想拉你进纷争。”
素心讥讽一笑,自嘲道:“那你又不怕被我牵扯了去?”
阿呆许久无言,片刻,续道:“暗访了这么久,掌握了许多线索,你我许是目标不同,也可能殊途同归。”
“哦?”素心望向他,问道:“既然如此,能否与我说说呢?”
阿呆默默与她对视,良久,叹道:“素心,你心性纯良,不适合搅进这摊浑水,你,还是与唯梓一起离开吧。”
素心一手捂眼,叹道:“我既已一脚踏入,便无抽身的余地,就是走,也走的不干净。你不告诉我也罢,我这人确实蠢笨了些,现今尹唯梓命在旦夕,犹不得我怯懦,我欠他的太多,为了还他这份恩情,我也会断金切玉给他讨回个公道。”
阿呆被她眼中的执着感染,心下恻然,只得道:“素心,不,林若绡,这事牵扯太过复杂,只怕以你之力无法回天。”
他执意不肯相告,素心静默良久,转而问:“你原名叫什么?和尹唯梓是什么关系?”
“钟瑛,我是,尹唯梓的表兄。”
素心笑了笑,轻道:“还好他还有个念情的表兄,你代我好好照顾他。”
不知不觉间二人已回到绲园,素心下地,行了两步,忽而道:“点风姑娘一直在找你,你不要躲着她了,与你相处不久,多少能猜到你的想法,你同我一样,不想他人受牵扯,只是她对你如此执着,便不怕同你一起遁入水深火热之中。莫要等到失去才后悔,到时,旧人离去,睹物思人,这种折磨,受不住的。”
语罢,轻步踏回房间。
钟瑛看着房门缓缓阖上,许久,才移步离开。
情之一字最是难耐,纠纠葛葛,错错离离,便是顾念的越多,失去的也是越多,往往得不偿失,他们,都不过世间蜉蝣,愚昧的为他人设想,到头来,却是引向无法挽回的未来,一场空,只剩惘然折磨。
屋内丫鬟仍在熟睡之中,素心行到闺房,换上一身鲜红的罗裙,执着一条殷红的绸缎挽起青丝,镜中人面色白润,娟秀的眉,清澈的眼,削尖的下巴,不见动人妖娆,也叹秀丽清新。
素心笑了笑,指尖点上镜中唇口,那丝绮丽的笑让人感慨万千,端详过多年的面庞,今日竟如此陌生。她鲜少照镜,今日这一瞥,有些令人怀念的旖旎。
抽出一把锃亮的匕首,寒光闪闪,掂了掂纳入怀中,捻了粒细小的黑色药丸藏入指甲,四顾望了望,案上烟舞泛着幽冥的光泽,轻手触了触,百感交集之际将手抽了回来。转身,拉开房门,走了出去。
正值清晨,府上的仆役还未醒来,寂静的大皇子府似在晨曦中熟睡,但她知晓,有一人应该同她一般,难以入睡。
步伐悠然,似赏雪问客的旅人,一路向一处走去。途中不曾有人拦截,畅通无阻行到书斋。听闻万俟衷近几日事务繁忙,日日寝于书斋。果不其然,书斋内亮着一丝孱弱的光芒,想必仍在处理政务。
素心也不等外人通报,径自行了进去。
万俟衷披着一件单衣,眉头深皱着看着手中文书,面上一色疲惫,闻见声响抬头望去,见是素心,一愣:“你怎么来了?”
素心不回,只是静静的行去端起一壶茶,自顾饮了起来。
万俟衷放下文书,眼睛晦暗不明的盯着她,见她饮闭,兀自轻笑:“你关了我这么久,没有原因没有理由,我呆的腻了,总归是要忍不住过来问问的,你倒是说说,把我关起来是个什么意思?”
万俟衷不语,回眼又看了看桌上一张细小的纸片,许久,轻问道:“你的真名,叫林若绡?”
素心轻笑:“殿下英明,果然没什么事能瞒住大皇子啊。”
万俟衷摩挲着纸片,不知想些什么,叙叙道:“你十岁家逢变故,你娘......保你不死,后被尹唯梓收留,自此之后你便改名为素心,跟着尹唯梓学毒。”
听到他提尹唯梓,素心眼皮跳了跳,不动声色笑了回去,问道:“殿下查的真清楚,殿下既然知晓了小女的全部,不知殿下可否相告,殿下与师父是何关系,竟能请动师父为殿下治病?”
万俟衷静默良久,道:“我与三弟幼时关系甚好,一次二人去无相寺为病重的父皇祈福,不想中间遭人暗算,幸得被恰巧游历的唯梓所救,由此结识。”
素心静静听着,转手倒入一杯凉茶,端给万俟衷,笑的温煦:“看来家师是殿下的救命恩人了,殿下身为皇家贵胄不畏身份悬殊与家师交好,如此性情令人欣赏,家师素来慧眼识人,与殿下深交必定是赏识殿下的情操,想罢能得师父看中的人应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人,看来当年之事必有乾坤,我等劣徒没有明察便要取殿下性命,真是大逆不道。小女以一盏凉茶给殿下赔罪,望殿下不弃前嫌,受小女一礼。”
她这话说的半真半假,很是拙劣勉强,万俟衷却是破天荒的没有深究,看着素心端来的茶水,第一次无所顾忌的接手饮下。
“喝了这杯茶,你我从此恩怨两讫。”素心看着他,笑的异常灿烂。
万俟衷轻叹口气,正欲开口。忽而,腹中一阵灼痛,漫漫烧至心口。万俟衷一怔,定定望向素心:“你下毒!?”
素心只是笑,笑出一丝厉色,恨声道:“那是自然,不杀你,怎解我心头之恨!”
看着他忍痛的神色,抽出匕首逼近,道:“你杀我全家二十七口人,又为了一己私利对尹唯梓痛下杀手,你我恩怨难清,不杀你,拿什么与被你所害之人交代!”
万俟衷冷冷望着她,忽而苍凉一笑,几分无奈道:“若绡,你真的很天真,就是你这份执着的天真才易被人玩弄鼓掌。”
素心冷哼一声,凉凉道:“确然,我是天真,天真也罢,能杀得了你再天真也无妨。”
万俟衷深深看着她,兀自笑开:“即便是错杀了徒增杀戮也无妨?”
素心抵着他的喉头,冷眼道:“怎的?莫非你还想为自己辩解不成?”
“辩解到不是,只是道出你所不知道的事实。”
看了眼喉间尖锐的匕首,不为所惧道:“你可知,林若绡名字的由来?”
素心不语,他继续道:“镜前黄花额,珠玉焕彩韵,音若淙洌泉,色比红鲛绡。这首诗是前饶太傅夫人王氏出嫁时太傅为她做的诗,二人一直伉俪情深,于是王氏便取诗中几字作为子女的名,若绡,便取自后两句诗句。”
素心一愣,不想自己的名字还有这典故,可是她的父母是对普通的平民,何时又与太傅挂上勾了?
万俟衷知她不信,继而道:“我原本也不相信,曾只闻太傅有名独女叫饶镜玉,从未听过饶若绡,可是,当我看见你脖上的锁片,不信也得信。那半枚锁片是王氏的陪嫁之物,原是一块完整的金锁,后被切成两半分给自己的两个女儿。曾闻,王氏向来体弱,产下一名女儿后太傅一直不肯她再生,只是王氏固执,七年后又怀上一胎,不想那孩子早产体弱,不久便死了。现在看来,那个孩子应该没死,而是让太傅偷偷换了出去。”
素心讽笑:“你当我会信?那饶太傅好好的干嘛将自己的女儿换出去!有哪个做爹娘的会把自己的心头肉送给别人!”
“将你送出去自然是身不由己,你可知,几年之后,太傅被冠上莫须有的罪名满门抄斩?”
“哼,你的故事说来好听,但是太过牵强,那太傅何以得知自己将会遭受灭门?而且还是在几年之前?就算你说的都是真的,这又与你有何关系?”
万俟衷不急不缓道:“我也是近来才查出,曾经丢失多年的千符似与太傅有些干系,然而太傅被斩之前,我方与太傅的大女儿饶镜玉订亲。秋符本就在我手中,若与她联姻,这千符也有可能会落在我手,到时延朝的兵权尽在我手,朝堂上的权力纷争最是残酷,由此,你还从中瞧不出什么端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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