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画里的情人

　　10
　　开始看那天买的书。安妮宝贝的《二三事》。去找一本《灵山》的游记，但是文字少了点，不过配图很好。可我犹豫了很久，终究没买回来。不过早晚会买的。我的书其实并不是很多。买过很多，只是断断续续搬家，被朋友借走丢掉一部分，也许是他不想还故意这么说的。我看过的书都保存完好，在笔记本上做笔记。这也是我的爱好。比如看过的电影里认为好的对白会随手记下来。
　　书看到三十页的时候，突然被他合上，开始吻我的头发。我刚洗的头发，浓浓的伊卡璐味道。关于喜欢伊卡璐这个牌子的洗发水，只是因为它的味道，所有香味的伊卡璐我都用过。开始我是躲闪的，但还是被他长驱直入的占有攻败，没有反抗的力气。身体酥软下来，眼睛不想睁开，粗重的喘息，我们逐渐进入角色。一场自我摧毁的战争，两败俱伤，行为滑稽。
　　身体之间的战争很快结束，我不认为那是温存。温存是两个相爱的人，没有任何芥蒂，没有任何防备，亦没有任何不甘，相互依赖彼此的身体，爱的方式。而我们是有的，我们是有芥蒂的。曾经冷漠的对峙中遗留下来的芥蒂，至今未逝。其实我的记忆力并不是很好，但我很清晰，深刻的记得这件事。
　　我不在乎他是否也是如此想的，但我是有戒备的。对于他本人丝毫不具备，也许他并不会给我造成再大的伤害，因我已看清我们之间的宿命，并且不会再做无谓的挣扎，觉得不值。至此我也不认为哪个男人能够让我放弃自我，盲目跟随。怕的是自己给自己伤害。致命的弱点便是再一次的相信。身体与身体之间的亲近不能说明那就是爱情，至少我不让自己相信。信了便是祸害。
　　对于他的身体，亲吻的方式，意识里只是熟悉，习惯，但并不依赖。依赖是对有希望的事情，我们之间没有。早已没有了。从他第一次逃避开始，从他用逃避推开我开始，我就接受了这一宿命的安排。我很清楚我们现在的关系，既复杂又简单。简单如无需任何解释一般的简单。熟悉的旧情人，利用身体的亲密接触填补各自的空缺。干涸的□□，互相滋润，互相抚慰，只是如此而已。我似乎是强迫自己用这样冷静，残忍的方式澄清自己确实不是因为依然爱着才与他发生刚才的故事。
　　我起身写作，他有片刻的入睡。听着身旁的床铺上有断断续续的鼾声，我丝毫不觉得他的存在会影响我投入的写作。我如此决然的从刚才的场景中抽身出来，就是要给他一个明确的暗示，我们之间不过是一场短暂的自我安慰而已。不要对我的顺从产生幻觉。身体上的接受是独立的。不能代表所有。对于男人来说这是最正常不过的事，那对于我来说亦如此。我并不寂寞，也不会利用寂寞的借口放纵自己。只是迎合。迎合而已。如果必须用什么理由解释我所做的事，那么就用寂寞吧。其实这并不龌龊，如果是，那也是先由他来承担这个不雅的词。我，我只是迎合，迎合寂寞而已。我并没有被寂寞掌控。我无比的确定。因为可以冷漠的看着他出门，而不觉得需要挽留。
　　他在时就对他说，就把这一次的放纵当做一场糊涂的艳遇，不必害怕承担彼此的所托，我根本也不会将自己再托付给你。亦不必认真，本身我们的方式就是在调侃自己。他不说话，在傍晚未开灯的房间里无比沉默。我不去看他，只在一旁反复触摸新版《情书》封面上突出的油印字体。彷佛刚才的事已从我身边迅疾的逃走。像光电一般的迅疾残酷，不留下任何痕迹，不舍。结束的时刻，我们便恢复了陌生。陌生的身体，陌生的人，只不过用一种意识里熟悉的方式亲近对方，获得一种欲念的释放。
　　过一阵，他说，你怎么能这么想。
　　我说，我还能怎样想。从他的沉默里，我只能这样判断。并让他知道我比他还冷静，比他还擅于耍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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