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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
骤然的降温，让他似乎已经沉寂许久的伤口也有些清晰起来。
本以为只是失去便已经足够，原来在失去之后，任然不时的折磨才是最过难耐……
从来没有商人会做出亏本的生意，至少上帝是不会。
换命的代价，或许本就不止如此……
早晨起床，几乎就有些勉强了自己。
压着尤自酸痛不已的残肢走在路上，他已经无暇顾及自己越发显得怪异的步态。只是暗暗祈祷可以平顺的走回家。
隔夜的蔬菜应是吃不得的，即使是鸡蛋，在冰箱中也不应放得太久。
不管怎样，在几日近乎隐居的生活终于还是体会到了弹尽粮绝的感觉。望着空空如也的冰箱，莫彦楠做出了一个不知道是该让自己庆幸还是后悔的决定……
不知道是哪个人不好心流下的一滩水，电梯的边缘本就极是光滑。他一时未觉，左腿着地，却恰好踩在了那滑溜的水渍之上。
如果还有右手，他大约可以很顺溜的抓住并未关紧的电梯门，大约也就不会滑倒……
可是，我们似乎没有办法如果……
大约经久的历练早就使他坚韧无比，爬起之后，他竟然还能够慢慢的走回……
熟练的搁置好所有的菜，他才走回卧室脱下假肢。
真是万幸，仅仅是擦破几块皮而已，大约三两天就可以痊愈了……
门铃似乎已经响了很久了。
是死党？
是爸爸妈妈？
难道是突然又得了空闲的姐姐？
还是……
只是，想到再多的人，也没想到使她……
在那个有些温热的躯体滑倒的时候，他毫不犹豫的伸手揽了过去……
可是，所有的迷幻几乎只是一瞬间。
他们之间隔着的。
仅仅是一面墙？
是身下有些无奈的轮椅？
是世俗的约束？
还是……
光秃秃的右臂还横在她的腰间，突兀得让自己也有些厌恶，有些凉凉的风吹醒了他有些迷离的思绪。
原来，不只是那面墙，也不仅仅是自己身下的轮椅，也许只要他努力，即使是世俗再多的眼光也可以忽略……
但是……
如果有一天，你再也找寻不到我的身影……
原来，我们无法战胜的永远是命运……
十一
轻轻推开一步，让出了可容一人走入的距离。
轻轻舒出一口气。宁梦终于收起脸上些微的诧异，挠了挠似乎有些发烫的耳朵。
“鱼……不知道该怎么烧才好……”说完之后她倒是恨不得找个地缝钻下去，原本口若悬河的她不知道为何在他的面前总是如此的笨拙。
“鱼？什么鱼？”难道只是为了问这么简单的一个问题？
“不认识，还在盆里面养着……”她想了想，原本就对这种生物知识匮乏的脑袋自然很难找寻到满意的踪迹……“不如，不如我端来你看看吧……”
满满当当的水要想端平自然不易，于是便倾去大半。原本游弋畅快的鱼也便蔫了下来，只偶尔扑腾两下，溅起一阵水花。
“你真的不认识？”莫彦楠指着盆中两尾有些滑溜的鲫鱼，诧异的问着一脸无辜的宁梦。
“应该……认识吗？”宁梦倒抓起其中的一条，左右看看，“没什么特别的啊！怎么？”
这沾了水的活鱼又怎么可能任由她这样折腾，眼瞅着机会就滑脱开来。宁梦见状伸手就抓，可是刚一用力，滑溜的鱼在光滑的地板上又滑去了老远……往复几回却是怎么也抓不住……
“还是我来吧……”
信手拉过一旁晾着的抹布，单腿立起，对准还在地板上苟延残喘的鱼就盖了过去。
当下，即使再黏腻的鱼鳞也被这布料给隔开。
轻轻松松拎起包裹着那鱼的抹布，似乎有些得意的向宁梦扬了扬手。
一瞬间，连自己都以为，曾经在球场上肆意奔跑的日子复又回头。他似乎依然是那个迎着夕阳昂扬笑着的少年。
可是，他忘了什么？
有些凌乱的家居服委实不雅，有些微皱着的空裤管软软的垂着，右臂还保持着微微张开的姿势……
怪异……
轮椅在距离自己一米左右的地方，他却不记得方才是如何过来，这时竟是没有勇气再跳回去……
十二
如果命运有一天跟你开了一个玩笑。你还能不能微笑？
有些张扬的笑脸，看不出一丝的悲伤，阳光明媚之下就连原本有些幽深的眸子也有些晶亮了起来。
原来，这便是欢乐，有时候连自己也不知道从何生出，却是实实在在的快乐起来。
只是一瞬，笑意便又隐去。
微微侧回的头，就连原本扬起的面孔也有些地低垂下去……
倒拎着那条有些疲惫的鲫鱼，小心的放回宁梦端过来的水盆。
“麻烦先把放进厨房吧。我一会过来……”
“恩……”唯唯应着，急急的端着盆便驾轻就熟的钻了进去。不自觉竖起耳朵，却似乎只听得渐行渐远的轮椅声，咿呀一声关紧了门，接着便是寂静……
方才他神色略变之下，她已明白不少。既是不愿亲见，我回过头便是。你又何必……
宁梦愤愤把那两条不知道好歹的鱼倾倒在水池里，仿佛是泄愤一般看着离了水的鱼不停地张翕，嘴里有些泛出黏黏的液体，却并没有相濡以沫……
十三
习惯的拉开一旁的冰箱想要抽出一盒酸奶，正自诧异冰箱门怎么莫名高了几分的时候才惊讶的感叹冰箱中分类码得整整齐齐的材料。
没有太多微波即食食品，新鲜的菜色让她不禁都汗了颜。
细心打量周围，都只是极普通的陈设却都收拾得井井有条……
“对不起，让你久等了……”
有些疲惫的脸上看不出太多的神色，慢慢走近水池边。
“不会杀鱼？”
“恩……”宁梦这才记起来，似乎卖鱼的小贩都会代杀的，也不知道自己是被什么迷住了，竟然大老远的拎了两条大活鱼回来了……
看着宁梦有些怯生生的神色，原本有些火气的莫彦楠突然也没了脾气。暗想着这大约只能算流年不利……
小心的拿起一条鱼，正待转身去拿案板之时原本就有些苍白的脸色似乎又微微的变了变，原本流畅的动作也因此顿了一顿。
微微躬下的身子，右腕用力按住了滑腻的鱼尾，小心的刮净鱼鳞剖开了鱼肚……
他，大约很疼，即使是刻意隐藏着。宁梦也可以看出他刻意向□□着的身子，大约是站立了太久，紧绷的小腿似乎都在微微颤抖着……
坐立不安，宁梦第一次体会到这种感觉……
如果只是清洗手上的血渍，根本没有必要躲进洗手间……
如果仅仅是清洗手上的血渍，也定然要不了这么久的时间……
她不是个笨蛋，早在开门的刹那。他不自觉按在腿上的手便已经出卖了他……方才不能着力的左腿……大约便是最愚笨的人也可以看出他的无奈。
可是，他不说，她便是担心也不会说。
呵呵，其实他们只是邻居呢！他大约也有一个可爱的女友，虽然从不曾看见，其实他们只见了两面不是吗？大约明天她就会回来了，她会悉心照料他，他的伤口大约只会让她看见让她触碰。
锅中的鱼汤慢慢的泛溢出阵阵香气，她却没有胃口再喝上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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