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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不是前言的前言
我的故事很长很长。
就像我的血液,已经在我的身体里流淌了二十多年。
我想,它们不应该被叫作现在的故事——
它们,发生在我死掉之后。
第一章
“这……这是哪里?”我睁开眼睛,朦胧地看到一团团雾气。我再睁大点眼睛,就看得出来这不是雾气,这是……
我渐呕的反应给我一个明确的答案,是烟!整个屋子都是烟!
我是个信耶稣基督的姑娘,所以我在心里强烈地问候基督他妈玛丽亚。
“你醒啦?”一个阳刚又磁性的声音由这个房间里某一个角落传入我的耳朵。
喔,玛丽亚,这是我最喜欢的声音类型。
我别过头,脖子传来点酸痛,我本能地皱皱眉头。
“啊,还是很痛嘛。”还是那个声音。
“哈哈,那家伙还真是猛,头一次见她昏迷那么久咧!突然就倒下去了……啊,胡!自摸,缺一门。”有人跟他搭话。
接着,一屋子人都在轰笑,又骂骂咧咧地掏钱。
好吧,我必须看看是谁允许这么多人一下子涌入我的房间——我这个信奉基督的、寂寞、孤独、一身骄傲,并且喜欢安静的,女孩子的房间!
我猛地坐起身子,环目四顾,刚刚准备挥舞的双爪就耷拉下去。
我否认我被震到了。
凹凸不平的阳灰地面,满地烟头烟盒,还有其他垃圾堆里常见的东西:纸、易拉罐,等等。
屋子里摆着两张桌子,四个人围着其中一张打麻将——
这不是我的房间。
我那个一百一十平宽敞明亮的小高层呢?我那个可以完整看到落日的落地窗呢?我……我的家呢??(虽然是租的……)
我的目光对准我听到的第一个声音,果然和他的声音一样,阳刚,粗壮有力。唯一不同的是他没有磁到我。
他太壮了,脸上还有一道疤——在左侧脸上,顺着眼角划到嘴角。
我打个激灵。
我确定,我不认识他,还有跟他打麻将的另外三个人。
“这是哪里?”我问他,“你们是谁?”
“啊,哈哈,被打胡涂了吗?”他笑看我一眼,深深吸一口烟,再徐徐吐出来,顺便打出一张三条。
“我不认识你们……”一看这帮人就是恶势力代表。我这个人嘛,碰到恶势力一般都是退缩+讨好+姑息态度,然后顺便开溜。凭我天马行空的想像力,与在靠谱不靠谱间徘徊的逻辑思维下,我隐约得出一条非常有可能的现状,那就是:我,马梦昂,被人绑架了!
那个人眯起眼睛,唇角勾起一抹笑意,瞄我一眼,就不再说话了。
我又看看另外三个人,只有一个摇头叹气的,其他人都专注于自己手中的牌。
忽然又想起一件事,我赶紧坐起来,把自己上下看了个遍。嗯,衣服都在,而且身体各个部位,除了脖子都没有疼痛感——心中大石悄然落地……
我穿好我的鞋子,跳下床,目光移到了出口。那个斑驳的老式木门。
如果我悄悄地走过去,假装去厕所,然后出其不易挑犄角旮旯的地方开溜,他们会不会找到我呢?
找到了之后,会不会迎来一顿毒打呢?
我在心中盘算一会儿,终于表出决心,既然命运是一定的——我打心眼儿里认为我是被绑架了——那就不如去搏一搏,说不定就能逃出升天。
我放轻脚步,缓慢前行。
出乎意料的顺利,我很轻易就走到门前。
而正当我要拉开门走出去的一刻,那个男人说话了。
他说,“秋瑶啊,外面热,你打算去哪里?”
我一怔,一抬头,再一回头,准备好的去厕所的蹩脚谎言还没有来得及说出,自己的脸就对上门畔墙上的境子。
那个男人又叫了一声“秋瑶”,却如同一记闷雷直直打入心窝。
镜子里,不是我的脸。
在我的目光与镜子里的人恢复同等焦距时,有一股力量仿佛在我的身体里汹涌,身前身后事,如激流奔马,尽涌上来——
我,马梦昂,已经死了。
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能够把死前那一瞬间的事情记得那么清楚。
是我自高空坠落。
坠向一片大海。
为了寻死。
但在海底气闷的时候,却又忍不住想要游上来。但我的脚被水草缠住,一直挣扎,直到失去意识,失到死亡。
镜子里的那个人在我的视线里越来越清晰,神情忧愁迷惑,然后随我一起苦笑。
我重生了。
我听说,如果一个人在真正死亡的前一刻,已经失去的意识还有生的意愿,那么上帝就会给她一次重生的机会,并保存所有前世的回忆。
生前,我是一个孤儿。在孤儿院里长大。
走出来之后,就一直给报社做自由撰稿人,写些骗人眼泪的故事满足生活。
我没有父母,没有亲人。
在故事里,我总是喜欢写些诸如寂寞、孤独的字眼。
它们不是谎言,它们都是真的。
但这样一个人,为什么还盼望着继续她的生命呢?
哦,我记起来了。因为我在死前心里一直还有他的笑脸。
他和我一起长大,他叫作华震。
我想,或许是因为平日里问候基督他妈的次数太多,他脸上挂不住,给我一个新的身份,再见华震。
而目下的问题是,我是谁?
那个刀疤男走过来,带着一身我讨厌的烟味,他用力拍我的肩膀,哈哈大笑,“啊,秋瑶,天热就不要出门了嘛。”
“恩?”
“恩……既然你醒了,小伤也算不得什么,顾少爷那里正缺人,和我们一起去嘛。”
“……啊,好。不过,我好像失忆了。”好吧我承认,这是一个十分恶心的桥段,但在满足上帝他老人家的意愿之前,我必需得活下去。
我可不想被这帮人以借尸还魂、事实谋杀之名先奸后杀,哪怕先杀不奸呢?
都不好。
还得劳烦上帝老头儿再麻烦一回。
损人不利己,我不干这事儿。
“你是谁?”趁他愣神的当儿,我又给他来一记。
“一……一条。”他反射性地说,又摸摸后脑,掏出一支烟点上,一边拿打火机点火,一边不停的上下晃脑袋,老半天那支烟都没点着。最后还是我把火机抢过来替他点着的。
“不是……啊,那个不是。”他嘬口烟,抬眼的时候把抬头纹露出来,“你还真失忆啦?”
我神情严肃地点头,“虽然我也不想,我是不是被人打了脑袋?”
“没错。”一条若有所思,“咱们跟河西那票人干架的时候……也不可能这么严重啊……”
一条困惑完毕,脸上戾气登起,青筋乱暴,吓我一哆嗦。我赶紧摆手,说别别,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你还是跟我讲讲过去的事儿吧。
一条深深看我一眼,那张不知道溅了多少人血的脸上露出同情和怜惜。
不过还是把我看得一阵呕。混着烟味儿。
从一条的讲述里,我把这位秋瑶——也就是现在的我——了解了个大概。和我的人生有点相似,也是孤儿,不过没进过孤儿院。从小混迹社会,吃喝抽赌带打架,没她不会的。
我对现在自己的评价就精简多了,俩字儿:流氓!
唯一值得欣慰的是,我漂亮啦!比我前世漂亮多了。
一条讲完之后递给我支烟,为了表达部分真实性,我还是咬牙切齿的抽了。跟他一起叹会儿气,我告诉他这事先别告诉别人,等我缓缓。
然后我们站起来,他冲着后面几个改斗地主的仨人一挥手,“兄弟们,抄家伙!”
我一个踉跄,心中呐喊一声“啥?”
那仨人手脚利索地从桌子下面拿出一个大包袱,在桌上摊开,砍刀、球棒、铁棍,看得我手都软了。
一条大步流星地走过去,“接好!”,扔给我一柄砍刀。接着又在我惨绿的脸色下从里面掏出把手枪别在腰间。
“咱们走!”
“去哪儿?”
“工地!”一条已经带他们走到门口,回过头来冲我一乐,“砍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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