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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喻】侬本多情 3
第三章 像突然忘掉尊姓大名
几个时区跨过去，起飞时是下午，落地也同样天光大亮。降落之前路过的大片田地已经覆上了白雪，国际航班离航站楼又远得很，喻文州在飞机上已经给桃桃换了厚衣服，可上摆渡车前的几分钟室外还是冷得超乎想象。
小丫头生长在南国，四季如夏，别说雪了，从来没见过冷空气。小脸蛋上熟睡的红晕还没散去，又被扑面而来的寒风吹得通红，但她兴奋得不得了，好似半点儿也没受长途飞行的疲惫影响。
相比之下，监护人已经累得快散架。喻文州虽不愿面对现实也不得不承认，过了三十岁以后体力一日不如一日，尤其还独自一人养活个正处于精力无限年纪的小东西，每天过得都像体能训练。
下车之后刚进入室内，小孩围巾帽子一扔就要跑，喻文州难得眼疾手快上前抓住她，找来手推车把人塞进去，按照机票找行李转盘的同时给手机开机。
小家伙在手推车上也不老实，她在飞机上睡了好几觉，充电满满现在恰逢释放能量。桃桃扭来扭去想下来自己探索世界，喻文州正拿着手机查看未读消息，单手推车一个没把控好，和别人撞在一起。
他道完歉，抬起头发现受害人还挺眼熟，摆渡车上给桃桃让过座。年轻女孩儿一点也不怕冷，短裙长靴小夹克，国际旅程居然只拎了个不到桃桃高的小箱子。没一会儿她的同伴也过来，后者活泼些，显然两人都对金发碧眼的小娃娃感兴趣极了，围在转盘旁等行李的空档与喻文州攀谈起来。
“这是你……”
“女儿。”
“哇……那她会讲中文吗？”
“能听懂，讲得不太多。”
于是第一个姑娘蹲下去，用英文跟桃桃聊天。后者跟喻文州自我介绍，说她俩也是头一回来这儿，纯旅游。
喻文州问：“住哪里？需不需要我介绍好一点的酒店？”
陈果摆摆手：“不用啦，小唐有个哥哥住在这边，一会儿来接我们。”
桃桃本来在和唐柔唱儿歌似的一问一答，忽然转开脸，冲喻文州招招手：“Daddy，来。”
他问怎么啦，小姑娘搂上他的脖子跟他小声咬耳朵：“家，是不是不说英语呀？”
虽然小孩儿纯纯正正欧美血统，但国籍跟了自己，喻文州也一直把祖国替换成家讲给她听。他摸摸她金灿灿的头发：“对呀，所以你也讲中文，好不好？”
桃桃中文讲得少，带一点蜷曲的口音，更多的还是像幼儿牙牙学语。孩童对语言的领悟力永远比成年人高得多，她把自个儿切换调成中文系统，如履薄冰小心翼翼，一字一顿：“那我，还叫你dadd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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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着行李和小孩儿刚出通道就瞅见黄少天，大冬天的鸭舌帽下戴个墨镜，同样三十的年纪，却总比他活得年轻。黄少天也看见了他俩，大老远冲他们挥手，把墨镜卡在帽子上，然后凑过来直接伸手越过栏杆把喻文州怀里的小姑娘接过去，举得高高的：“桃桃！”
小丫头虽然没跟他正式见过，但视频聊天早就熟悉，现在见了真人也激动，小手去揪他耳朵：“天天！”
喻文州也推着车绕出通道，笑着看这边的两人。黄少天腾不出手来跟他拥抱，只能用言语代替：“班长你可算回来啦！这次不走了吧？今晚接风洗尘请你吃饭你可不能不去啊，都安排好了！”
喻文州说好好好，去去去。
有黄少天在的地方永远热闹，现在又有了桃桃这个小答录机，俩人凑一块叽叽喳喳说个没完，倒把喻文州这个正派监护人晾在一边。后者也不在意，推着行李跟在这一对活宝后面，没走多远又瞥见熟悉的人。
陈果也看见了他：“喻先生，又见面啦！”
喻文州停下来：“怎么就你？”
“小唐去找她哥哥了，一会儿就过来……哎，过来了，小唐！这边这边，你看我又碰见谁了？”
听见喻文州同别人打招呼，黄少天也好奇地转过身：“谁呀？”
他向着喻文州站定的方向望去，看见高马尾的女孩子冲另一个招手，后者短发干净利索，旁边还有另一个高个子的男人帮她推行李。
那人有多熟悉，用不着任何人替喻文州探明。而喻文州突兀的沉默，也有了过分充足的理由。
喻文州看着一步一步靠近的人，不合时宜地想起一丛野玫瑰。带着扎手的刺，南半球热带岛屿上院落里开得热烈的那簇红色，又或者曾经在北国冬夜玻璃窗旁悄然凋零的那抹白。
旧人故梦，百转千回，万水千山。他逃了又逃，避开那么久，兜兜转转不得不回到原点，即使心知肚明免不了重逢，却依旧抗拒接受这样的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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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少天是个挺难安静下来的人，开心或者不开心，长篇大论就是他的保护色。所以他对这样不得不跟着缄口的时刻是真的有点儿过敏。浑身难受。
车上还没装儿童座椅，喻文州只能带着桃桃坐后排。黄少天从后视镜里偷偷观察，小姑娘趴在他腿上将睡未睡的，喻文州给她盖上外套，轻轻拍着小孩的背望着窗外倒退的风景。
那表情很平静，甚至看不出什么显然的哀愁。黄少天挺好奇，这……该说那人对喻文州的影响超乎预料，还是其实根本没那么大？
最后倒是喻文州先打破了沉默：“今晚都有什么人？小姑娘方便跟着吗？”
黄少天正联系至十万八千里，一句问话又拽回来。他知道喻文州问的是晚上聚会的事：“都是当年咱们玩得好的那帮！咱们班李轩云秀肖时钦他们，哦还有隔壁班苏沐橙大概也会来，虽然之前确定时间的时候她档期有点跟不上……”
“她是不是在做模特？”
“对啊，哎呀你不在国内不知道，她现在可有名啦，从平面向T台过度，当年在学校的时候知道她挺女神的也没想到能这么女神啊。”黄少天晃晃脑袋，话匣子一旦开启了就合不上，“对了我跟你说李轩那小子啊，你还记得当年比我们低一届有个班出了好几个有名的学弟么？李轩想泡特高冷的那个，处心积虑这不前两年勾搭上了么，然后就开始了漫无止境的分分合合合合分分分分合合……我的天啊他们不嫌烦吗！围观群众想快进到大结局啊！”
关于这俩喻文州隐约听说过一些，不过他有别的想问的：“那少天你呢？”
“啊？”
“你的……”喻文州对着后视镜用手指勾出引号，“感情生活？”
黄少天沉默了。
黄少天的感情生活，是一张白纸。
黄少天想摔方向盘：“小爷我风流倜傥，是愚蠢的人类有眼无珠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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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你回家能顺便捎下沐橙吗？我看了饭店跟你顺路，她喝酒肯定不能开车。”
“你什么时候能收一收你的老父亲心态？”
“隔壁老王啊隔壁老王，你居然说别人老父亲心态……你看这样吧，你妹妹和同学不是这两天来玩嘛，做个交易，你接人回来，我给人免门票怎么样？”
“我妹妹不差这点钱。”
“好，交易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谢谢你啊！”
“……”
“对了王杰希，你对门儿终于要搬来人了你知道吗？以后咱们楼层再也不三缺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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