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你在一起

　　第一章：离还是不离

　　清晨，小报记者罗西在浑浑噩噩中看完了欧洲杯决赛，他对此其实并无兴趣，他是意大利队的球迷，非常不喜欢西班牙队和德国队，但是因为报社要求每场比赛结束后要发回一篇评论，他只能在世纪村的家里忍受着每一个夜晚，或者说是每一个早晨。

　　西班牙队取胜了，当场上的西班牙人张开双臂，罗西迅速拿起遥控板儿，“啪！”地把电视关上。困倦的他大口地喘着气，是该去上厕所？还是该去做早饭？罗西想了想，“踉踉跄跄”走到电脑前，坐下，决定打一篇稿子。思绪很乱，罗西点燃了一支烟，慢慢消耗这台老电脑启动的时间。网联上了，右下角儿MSN的小绿标志在闪动，罗西按下右键退出。在困倦和慌乱中，罗西打完了欧洲杯最后一篇稿子，这是一篇错字和病句联篇的稿子。

　　天早就亮了，手机里有好几条请罗西吃饭的短信，是他的朋友，西班牙队球迷。罗西没心情去看，因为今天肯定不属于他，不是因为西班牙赢得了欧洲杯，而是因为今天他要和自己的妻子冰冰离婚。

　　罗西和冰冰是在上大学的时候认识的，两个人并不在一个学校，罗西是学法律的，冰冰是广院的，冰冰比罗西大2岁，她是那种介乎于漂亮和不漂亮之间的女孩。对这样的女孩大抵有两种感觉：乍一看挺好看，越看越一般；或者乍一看挺一般，越看越好看。两个人是在一次朋友的舞会上认识的，结果两人都不太会跳舞，再结果两人就在一起聊天儿，两人都喜欢法国电影，都喜欢苏菲玛索，聊着聊着就聊到一起了。就像很多谈恋爱的大学生那样，彼此都说不清为什么喜欢对方，喜欢就是喜欢，莫名我就喜欢你，喜欢着喜欢着就更喜欢了，就越来越喜欢了，就喜欢的只能在一起分不开了。从拉手到接吻，一切都那么顺其自然。

　　大学的时候总是很浪漫，那时罗西骑着车到广院门口儿等着冰冰，然后让冰冰坐在后座儿上，一块儿出去玩儿。虽然不太会跳舞，那时的冰冰其实也是个很活泼的姑娘，性格相对沉闷的罗西总是能从她那里得到快乐。毕业之后，冰冰去了电视台，凭借着自己的聪明才智，她迅速成为当家记者，并在后来成为了著名的节目主持人。而罗西在辗转了几个工作之后，也干起了记者，只不过他是在一家小报工作。

　　与其他学校恋人一旦毕业就可能会“散伙”相比，罗西和冰冰不管在哪里，心都在一起，始终没有分开。即便后来冰冰有了钱、出了名，两个人还是像小孩子一样彼此依偎着，两个人也只买了一辆车，为的就是在一起上下班，通常冰冰是司机，而不是男的罗西。两个人共同买了房，就在北城著名的“欧陆经典”，结婚自然也是水到渠成的事情。

　　但冰冰似乎总是逃避“婚姻”的话题，冰冰大学毕业之前，有一次罗西想要“碰”她，罗西说：“你是我的了，早晚得碰一下不是？”但冰冰却拒绝了，罗西从她的眼神中甚至读到了惶恐。冰冰的解释是，我们还没有达成婚约，不能这样。

　　起初罗西并没有在意，他不怕等。2006年的时候，两个人“勉强”领了结婚证，领证的时候，罗西发现冰冰似乎并不高兴。而在领证之后，冰冰对于“那事儿”的抗拒更加强烈，罗西不敢再碰她了，因为每次碰她都有一种“□□”的感觉。实在是太糟了，即便罗西再浪漫，他也不想过柏拉图式的婚姻。罗西上网查了一些资料，发现女性“性冷淡”大抵有两种原因，一种是生理上的疾病，一种是心理上的问题。死说活说，罗西带着冰冰去医院进行了身体检查，发现没有毛病，看来是心理的问题。但“心病”有时更难医.......

　　外表看来，两人是恩爱的小夫妻，但实际两人在一起的生活越发索然无味，甚至连恋爱时期的一些亲昵都没有了，两人就像在同一屋檐下的陌生人，一些共同喜好的话题也谈的很少。即便冰冰去心理医生那里去“解疙瘩”却也无济于事。再后来，两人只能分居，先是分两个床，而后罗西就搬到世纪村去住了，那所房子是罗西奶奶留下的，奶奶去世后，或租出去一段时间，或干脆没人住，罗西搬出去的时候，刚好没人住。分居也好，搬出去也好，这些都是冰冰提出来的，即便冰冰是个“石女”，罗西心底里永远有她的位置，这期间从来没有说过“不”。冰冰不想伤害罗西，罗西也不想伤害冰冰，两人也都在忙着各自的工作，电视上的冰冰依然神采奕奕，但没有人知道她内心的苦楚。两人一直瞒着各自的父母，冰冰这边还好说，她家在青岛，搪塞一阵儿也就过去了，但罗西这边.......

　　罗西爸爸是大学老师，妈妈是医生，虽说都是知识分子，但两人的性格却大相径庭。罗西爸爸属于那种拿起报纸能看一天的人，罗西妈妈则关心世界上发生的“一切”，什么都想去问个究竟，骨子里罗西妈妈还是相当传统的。儿子分居的事情终于被他们发现了，是医生的罗西妈妈当然看出了一些端倪，没有争吵、没有外遇，为什么要分开呢？那是一次痛苦地谈话，尽管罗西爸爸几乎是一言不发，但罗西妈妈的咄咄逼人最终让冰冰“就范”。一家人都快崩溃了，罗西妈妈就盼着儿子早日得到一个孩子，但现在.......失去理智的罗西妈妈说了很多难听的话......那次谈话后的几乎每天，罗西妈妈都在逼问罗西什么时候“离婚”，罗西生活在父母和妻子之间。

　　痛苦、痛苦，还是痛苦，有时坚持就是失败。终于，冰冰提出分手了，就像冰冰领结婚证时那样，罗西勉强地答应了，从某种意义上说，他是为妈妈答应的，妈妈和冰冰只能选择一个的话，他只能选择妈妈。

　　从世纪村到欧陆经典只消步行，罗西走得非常慢，就像小时候考试不及格回家走的那么慢一样，他有1个月没有见到冰冰了，他不知道见到冰冰之后第一句话该说些什么。到了楼下，那辆漂亮的跑车等在那里，冰冰坐在驾驶位上。罗西走过去，并没有去副驾驶位子上的车门，而是打开了驾驶位上的车门。

　　“让我给你当一回司机吧。”罗西说到。

　　冰冰没有语言上的回应，坐到了副驾驶的位子上，到了车上，罗西才注意到冰冰是如此的憔悴，头发一绺儿一绺儿的，不像以前梳得齐齐整整，有几绺儿甚至遮住了以往看上去非常动人的眼睛。罗西摇开车窗，点燃一支烟。沉默，还是沉默。

　　冰冰冷不丁问了一句：“意大利赢了输了？”很显然，冰冰想打破这种沉默。

　　“没有意大利，意大利早被淘汰了。”罗西知道冰冰是想打破沉默，他也知道冰冰从来不看球。有点儿尴尬，接着，又是沉默。

　　良久，罗西把脸转过来，对视着冰冰，罗西的眼圈是红的，罗西把冰冰脑门儿上的几绺头发扒拉开，用手指当“梳子”给冰冰梳理了下头发，冰冰哭了......罗西把脸又转过去了，冰冰的身子动了一下，似乎希望罗西还看着她。

　　“冰冰，我问你，你一定要认真回答。冰冰，你和我在一起，就是觉着好玩儿，觉着浪漫吗？”罗西的声音在颤抖，一字一顿。

　　“不，不，罗西，我是真的爱你，才和你在一起的。”冰冰急切地回答。

　　罗西把头埋在了方向盘上，双肩轻微抽搐，用手掌拼命地摁着喇叭，喇叭声吸引了小区的保安，冰冰一个劲儿地解释、道歉......

　　过了一会儿，罗西推开车门，说道：“冰冰，我们还是都再想想吧。”冰冰则欲言又止。

　　罗西本来要走，却又扭头回来,罗西用偏快的语速说道：“冰冰，我们都要面对奥运会。奥运会的时候我很忙，你比我还要忙1万倍。我们还是再想想吧，我们都不是小孩子了。今天看到你这个样子，我很难过。你不该这样，我也不值得你为我这样。”

　　说完，罗西转身就走，走出50米，突然，罗西又回头抬高了嗓门喊道：“许冰冰，我一直认为你是中国最好的电视记者，你跟那些花瓶不一样！这次是所有人最好的也是唯一的机会，你要证明给别人看。”

　　在电视镜头前，冰冰总是伶牙利齿，但每次在罗西面前，她只有“聆听”的份儿。冰冰提出了离婚，其实她也知道两个人彼此都很难接受彻底离开对方，之所以这样只是因为某种压力，今天的这个结果也是她和罗西能够想象到的最好的结果，罗西说的话，其实也是冰冰等待的。今天的相见，与其说是一起去办离婚手续，倒不如说是为了又一次拖延时间、又一次找到见面的理由和机会。罗西和冰冰达成了“攻守同盟”，在罗西父母那里就说“已经离了”搪塞一下，一切等奥运会结束之后再说。

　　晚上，应朋友威子之邀，罗西来到了惠新东桥附近的一家“钱柜”。实际上，罗西并不知道这是一次什么“聚会”，他只想散散心。威子是罗西最好的朋友，两人是发小儿、小学同学，现在几乎每周末都在一起踢球，两个人都在一支叫“AAS明星队”的业余球队里玩儿，罗西是左后卫，威子是右后卫，队里朋友都管他们叫“左右护法”。威子现在是白领，收入也不错，不过他从小就特佩服甚至是特崇拜罗西，罗西小学的时候是大队长兼语文科代表，学习特别好，威子遇到“困难”的时候，总要找罗西“打小抄儿”。现在威子比罗西工作好，比罗西挣得多，但打心眼儿里还是特“崇拜”罗西。

　　聚会只有3个人，罗西和威子，令罗西有些意想不到的是威子带来一个漂亮女孩，这个女孩儿叫梨梨。威子给引荐，“罗西，这是我媳妇儿叫梨梨。梨梨，这是我最好的哥们儿罗西。”罗西有些愣住，他不大相信威子能有这么漂亮的女朋友，以他自己的感觉，威子顶多就娶一“糟糠”，或者说干脆一辈子都娶不着媳妇儿，而眼前的这个女孩儿时尚、现代，充满了活力。

　　“不是，怎么从来没听你以前提起过啊？保密工作做的挺不错呀！”罗西充满了疑惑地问。

　　“咳，这不刚认识一礼拜吗。我们俩打算8月8号那天去登记。”

　　“不是，你这也闪婚闪得太快了吧。再说了，你们俩恋爱了吗就结婚？”

　　罗西说完这话，威子和梨梨都笑了。

　　“不是，你们考虑好了吗？梨梨，我可告诉你，威子这人缺点特多，好吃懒做不说，还特花心，他结婚没准儿就是冲着“婚外恋”去的，“婚外恋”多好玩儿呀，对吧，威子。”

　　“罗西哥，婚外恋真的特有意思吗？我也想尝试！”梨梨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一脸坏笑。威子赶紧搭下茬儿：“你罗西哥啊是‘已婚人士’了，符合搞婚外恋的条件。”

　　“真的啊，罗西哥，那我就跟你呗。”梨梨这话一说完，罗西把嘴里含着的一口茶全都喷了出来。

　　“你罗西哥媳妇儿可有名儿了，是一著名电视主持人。你猜是谁？”

　　“是央视的吗？”梨梨似乎对一切都很好奇。

　　“得了得了，唱歌儿吧。”罗西敏感的神经被触动了，他赶紧抢过话头儿。

　　威子拿过话筒，准备嚎一首。罗西说道：“威子，唱什么歌儿都可以，千万别唱阿杜的歌儿，求你了。”

　　罗西唱歌儿唱的很好，但今天却真是没什么心情，特别当看到威子带着这么年轻、这么漂亮的女友过来，他心中多少有些“异样”的感觉。这时手机响了，罗西刚好有机会暂时离开这里一下，不必去看威子和梨梨之间那“腻人”的动作。罗西匆匆来到卫生间，打开手机，是报社体育版编辑老赵打来的。

　　“罗西，你丫这500字的稿儿有400字是病句，你丫怎么搞的？！”老赵50多岁了，从来都把罗西当小孩儿，即便罗西现在已经是“奔三”的人了，老赵为了“亲切”，总是称呼别人“你丫”。

　　一股无名之火突然拱上了罗西的脑门儿，“老赵，你别老你丫你丫的，谁丫的？我不是刚来报社的实习生，我告诉你，以后你对我客气点儿，我来这儿8年了，我也是老‘职工’了！”罗西愤怒地把电话挂上，面有愠色地回到了包房。

　　威子看到罗西有点儿不高兴，赶忙问：“罗西，咋了？”

　　“没，没事儿，工作上的事情。”

　　“我看你可有点儿情况不对。梨梨，去，陪你罗西哥唱歌、喝酒、聊天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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