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非自然因素下子女的监护人转交问题

　　闹剧结束，脚步声慢慢消失在走廊的尽头。
　　杨卉知道这次是真的闹大了。
　　可和杨兰英在一起的时候，她总是不自觉的去讽刺她，反对她。
　　难道母女关系就是这样吗？
　　可……明明……
　　胖子起身对门外的的瘦保安说:“刘子，把人带到宿舍吧，你懂的，老规矩，嘻嘻呵。”
　　奸邪的笑里带着些饥火。
　　不太妙的信号。
　　刘子走进来，打开了铁栏。
　　杨卉没有说什么，漫不经心地跟在刘子身后。
　　那段走廊不算长，很快就拐了弯。
　　拐弯，拐弯，电梯，五楼。
　　“叮——”
　　“好好走，别他娘瞎瞅，呵。”刘子一声冷笑。
　　故弄玄虚。
　　和楼下不同，五楼的装修是灰白的水泥，走廊上安了几盏钨丝灯，粗糙又阴暗，竟然有一种莫名的压抑感。
　　不过宿舍秉承着刚刚那个房间的风格，密不透风，冰冷的铁门上勉为其难地掏了个小口，不过也安上了栏杆。
　　二十号是最里面一间。
　　她一开始看院长那副样子，还以为这宿舍也是什么牛鬼蛇神的积聚地。
　　不过，只一眼，杨卉就不这么想了。
　　铁门很高，刘子才刚到小窗口的底端，不过杨卉刚好可以看到里头的样子
　　惊悚。
　　这是杨卉最直观的感受，这也是她第一次对自己的好奇心后悔。
　　一号房没什么声响，杨卉偏过脸。
　　一个人佝偻着坐在床上，脸皮深凹，没有一点血色，一双深陷的眼睛里充满了黄浊，看着已然不像一个正常人。
　　杨卉注意着一号患者，不想，突然后面突然传来了尖叫，紧接着是踹门声。
　　“啊——”
　　“哈哈哈，垃圾，你看，来新人了，哈哈哈哈，垃圾，你看啊！”
　　是斜对门的二号房，里面是两个女人，一个披头散发，一个惊声尖叫。
　　杨卉没被吓到，不过这两个女人声音像是激活了这栋楼。
　　没错，这一整栋楼。
　　漫天的呐喊从四面八方传来，不止这一层。
　　楼下，楼上也都回荡着尖锐的呐喊。
　　“我变美丽了，瘦了，老公来接我了，我就是最美的女人，哈哈哈！”
　　“满分，哦耶，我这次又是满分，妈妈，你快看，我是你最骄傲的儿子！”
　　“我不抽烟不喝酒，我是好男人。”
　　“……”
　　男人，女人，孩子，老人……
　　尽管声音破碎杂糅，但杨卉还是能分辨出这些声音的主人。
　　不可思议。
　　哪怕是已经确信了这是一家“黑院”，但杨卉还是不敢相信这里怎么会有这么多的患者。
　　关键是从他们声嘶力竭的话里不难发现，他们真的是一群患者。
　　至少是一群精神不正常或头脑不清醒的人。
　　可怕。
　　“吵什么吵，疯女人，滚回去。”刘子在旁边听得烦了，他从后腰拿下警棍，向门上敲。
　　“啊啊啊，别打我，我睡觉，我睡觉，我是乖宝宝。”披头散发的女人求饶，说这句话时的声音比刚刚小了近几十个分贝。
　　杨卉趁机扫过那两个女人的脸。
　　面黄肌瘦，眼下乌青，仔细看，还能发现嘴角的青肿。
　　楼上楼下的声音也慢慢减弱。
　　显然，这是他们的惯用伎俩。
　　风波平息，杨卉跟着刘子继续往前走，一直到最里头。
　　“麻溜的进去。”刘子说。
　　杨卉不说话，刚踏进去，门就关上了。
　　房间里有扇窗户，散碎的月光从玻璃里透进来仿佛加上了一层冷清的滤镜，刚刚先人一步的影子，此刻已经被打到了门上。
　　“滴滴——”
　　感应门？
　　等刘子走远，杨卉踮起脚，斜着头，看了看门锁。
　　指纹锁。
　　一路都没有看见哪一间房用这么高级的锁，看来520号不一般。
　　“哟，来客人了？”一声清亮的男声从后面传出来。
　　杨卉想到刚刚那两个女人，明白了这宿舍可能不是单人单间。
　　不过男室友！？？
　　男人把脑袋从被子里探出来。
　　一头红发。
　　房间不太亮，不过还是能看清想看的。
　　椎子脸，狐狸眼，直鼻，薄唇，好一张妖艳的脸。
　　这要是放到三校，不说陈许浩怕是连金婷婷都要甘拜下风。
　　他下床走近，杨卉双手紧攥，随时准备一场大战。
　　不是杨卉太敏感，而是能在这种地方还活像模像样的人，一定不是省油的灯。
　　他站到杨卉面前:“哦，因为戒同进来的，欢迎。”
　　杨卉顺着他的目光看见了自己胸前的名牌，它用蓝色字体写着“杨卉”两个字。
　　“你怎么看出来的，周……梓鑫先生？”他的名牌是黄色字体。
　　“嗐，相逢即是缘分，别这么见外，我今年二十，肯定比你大，叫我周哥就行。”周梓鑫指着自己的胸牌，“至于这个，那老头应该没告诉你，这里的人是按颜色来区分病情的，就比如，你戒同蓝色，我戒网黄色，戒烟绿色，戒酒红色，当然了还有不少奇奇怪怪的颜色，你自己慢慢看吧，我要睡了。”
　　睡了？
　　这人这么随意？
　　自己房间突然多了一个来路不明的人他竟然还能安然入睡？
　　看来这人神经也不太正常。
　　周梓鑫还真原路返回，翻身上床。
　　仅几秒，床上就传来了均匀的呼吸声。
　　牛逼。
　　杨卉回想刚刚，这个男的外貌整洁，口齿清晰，而且对这里很了解，对她也是见怪不怪。
　　想必不是守株待兔就是高级辅助。
　　杨卉转身在墙上摸了摸，没发现开关，看来想要深入了解，得等到明天了。
　　好在这里没什么异味，不然……
　　杨卉解下头发，走到对面的床，掀开被子躺下。
　　枕头的触感有些熟悉，被子上是栀子花的味道，是家里的洗衣液。
　　她借着光，打量着被子。
　　被子上是海绵宝宝的图案，是之前她和杭晶晶一起买的。
　　总算有点顺心的东西。
　　自从寄宿在杭晶晶家以后，她就不习惯一个人睡了，而且她这也算刚刚睡醒的状态。
　　睡不着。
　　杨卉转过身。
　　一切都好突然，大家突然就散了，突然就知道了杨兰英和徐向进的那些年少轻狂，突然就到了这里。
　　老实说，前两者都触及到了杨卉的心。
　　失落，疑惑。
　　但在她听胖子介绍疗养院的时候，在她进入电梯的那一瞬间，竟然有一股激动和兴奋在她的心里蔓延。
　　为什么？
　　就好像日日经过的马路上突然出现了一只被撞死的狗，鲜血四溅，脑浆横流，本是触目惊心的一幕，但它却为你这一段百无聊赖的路程，添加了些许不同 。
　　这一刻不存在纯粹的情感。
　　往年的暑假，不是在补习班，就是整天和那帮人在城里鬼混，要学的也就那么多，一座城也就那么大。
　　以前还觉得乏味，现在倒觉得和一群人在热热闹闹中乏味，总好过一个人空虚。
　　也是，杨大聪明的这辉煌十五年里，从来没有真正感受过孤独。
　　阿谀奉承，异性的讨好，杨兰英的“炮轰”……除了这些插曲，每天还有他们几个。
　　生活真是充实，轻松。

　　杨卉心里又默默想着杭晶晶这个时候在干什么呢？
　　和她不一样，在遥远的新疆，正一个人坐在警局里，等着人来把她带走。
　　杭晶晶摸着眉毛上刚刚划下来的疤，心里在想着某个人。
　　突如其来的变化，让所有没有准备好的人都措手不及，时间推着他们向前，生活逼着他们接受，或许只有月亮会为他们记得他们奋起的反抗。
　　第二天，也不能说是第二天，毕竟杨卉只躺了一会儿天就亮了。
　　她下床。
　　对面床的某位依旧在发出均匀的呼吸声。
　　青涩的光从圆形小窗投进屋里，愈远愈淡，最后消失在铁门边。
　　这个房间和昨晚想的不一样，它还挺宽敞的，不过也挺简朴。
　　两张单人床，房间窗下有一张桌子。
　　不止这样。
　　周梓鑫贴着的那面墙前方还有一扇门。
　　杨卉看了看，难道是……
　　她推开门。
　　果然是洗手间。
　　洗手间铺着瓷砖，里面很干净，。
　　……
　　杨卉突然想起一句真理——这么干净，不是伪娘就是gay。
　　额，希望这是真的。
　　不知道是不是看久了，杨卉突然有了一股尿意。
　　她往里走，瞬间心情就不好了。
　　马桶！？？
　　这好歹也算是公共场合吧。
　　为什么要安马桶？
　　收回刚刚的“干净”。
　　真他妈脏。
　　杨卉扶额，就这么一人一桶相互盯了三分钟。
　　好吧，人有三急，杨卉最终还是向尿意屈服。
　　她从旁边的挂篮里抽出纸，给自己打气。
　　“OK，黄色海绵是永远不会想困难低头的，我——准备好了！”
　　杨卉擦的很认真，为了确保干净，她还往马桶上挤了点洗手池上的洗发露。
　　虽然这玩意儿不能消毒，但至少能给人一些心里安慰。
　　“好了，派大星你看这简直比章鱼哥的头还要亮。”
　　虽然她的派大星和章鱼哥不在这里，但这并不妨碍她被自己的劳动成果感动，毕竟她已经快憋不住了。
　　“天边的雨滴落下云间，打湿发梢，模糊眼睑……黄昏偷偷贩卖你的甜……”
　　杨卉坐在马桶上悠哉悠哉，唱着歌。
　　周梓鑫在睡梦中迷迷糊糊听见了两声娇娇的声音，他支起身子，一头褐红色发乱得像个鸡窝。
　　揉了两下头，周梓鑫的意识清醒了些。
　　好像有什么不对。
　　“小姑娘别动！”他掀开被子，喊了一声。
　　“遗失的水晶鞋……啊，什么？”杨卉被打断，没听清。
　　她以为周梓鑫找她，便拿起纸，准备起身，但刚抬起屁股，周梓鑫就从外面跑了进来，一双拖鞋跑得向外翻飞。
　　急切。
　　杨卉看他这副样子吓得又坐回马桶上，使劲把衣服向下拉，生怕他看见什么。
　　他一直跑到杨卉面前，杨卉收了收腿，弓起脚背，随时准备自卫。
　　不过周梓鑫的操作倒和杨卉想得不同，甚至有些相反。
　　他突然背过身，一手撑着墙，一手撑着挂纸篓的隔板。
　　杨卉视角:一个sex翘臀。
　　她凌乱了，关键周梓鑫还一言不发。
　　“嘿，周哥。”杨卉叫了声，“大哥，周大哥，我知道马桶挺隐私的，但人有三急嘛，你这是想干什么？”
　　“你先起来我在告诉你。”
　　“在……在这？”杨卉忍不住用手戳了戳周梓鑫翘臀，“你要不现出去。”
　　“嘶，我知道我很迷人，不过你一小姑娘怎么动手动脚的。”周梓鑫皱眉，“放心，我对未成年不感兴趣，尤其是没我好看的，你赶快起来。”
　　“哦，哦，okok。”杨卉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妥协了。
　　或许因为他说的是实话。
　　实话？哦，怎么可能。
　　我明明是好看的好吗？
　　可能大概也许……只是比他稍训几分。
　　杨卉擦完，不甘心地提起裤子。
　　“行了，说吧，周哥。”
　　周梓鑫吐出一口气，放下手，舒服慵懒地伸了个懒腰，一双媚气的棕色眼睛立即染上了一层水汽。
　　妖孽。
　　“哟，我都忘了，昨天来了个小姑娘，早啊！”
　　周梓鑫倒不急着回答她这个问题，他转身到洗漱台，拿起牙刷，不紧不慢刷牙。
　　杨卉也乐意和他兜圈子。
　　多交流交流，深入了解。
　　“早，周哥！”杨卉脆生生的正太音很好听，很萌。
　　周梓鑫的牙很白，不像昨晚的那些人。
　　肮脏颓废。
　　“嗯，不愧能住进这间房。”周梓鑫看着镜子里杨卉的脸。
　　话语有些耐人寻味。
　　“什么意思？”杨卉警觉起来。
　　“呵呵呵，你想想。”周梓鑫吐了口沫沫，“520号，特殊门锁，我这么漂亮的脸蛋，匀称的身材……”
　　说到这里，杨卉默默给了他个白眼。
　　“还有姓林的那副倒霉德行，嗯，犯呕。”周梓又吐出一口牙膏沫。
　　杨卉不说话，沉默着。
　　未来有些黑，天上下起了雨，有些东西看不见，但你我都明白。
　　周梓鑫洗完脸，见杨卉久久都没有说话。
　　“不是吧，这你都想不……”他看向杨卉了，谁知杨卉正一脸鄙夷地盯着他的翘臀。
　　“喂喂，我警告你，你别肖想我啊。”周梓鑫捂住屁股。
　　“我不肖想 ，说不定已经有人肖想了，也可能尝过了。”
　　周梓鑫听完后，竟然点了点头。
　　“嗯，的确有人尝过了，不过那人可不姓林，我可对这里的人不感兴趣。”
　　周梓鑫洗漱完，换杨卉，洗漱台上放着和家里一样的洗漱用品。
　　暖色调在这个白得单调的小空间里，在周梓鑫的黑色用品中，很是刺眼。
　　“唉，看来我妈是真的把我卖了，行吧，怎么着我也要做个头牌啊。”
　　杨卉挤上牙膏。
　　周梓鑫站在旁边笑了笑。
　　“哈哈哈，有我在，你怕是还不够格。”
　　“欸，周哥，我们现在也算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了，你就给我介绍介绍这里吧。”
　　从刚刚周梓鑫的话里能听出来，事情还没有那么糟糕，而且他说得对，他要真是那样的人，以他这副样子出去卖，岂不是更好的选择。
　　更重要的是，现在还没有摸清这里的情况。
　　周梓鑫除了刚刚那一下，其他行为都正常，可以暂且定义为好人，但外面的那些……
　　听到杨卉说这话，周梓鑫装腔作势地干咳了一声，但他一想到马上要聊的话题，脸马上就沉了下去。
　　“小姑娘，你听好啊，不不，应该说你站好，别被吓晕过去。”周梓鑫一脸严肃，搞得杨卉都有些紧张，“知道刚刚我为什么要闯进来吗？”
　　你这不是废话吗？正常人谁能知道啊？
　　杨卉压下心里的声音，摇了摇头。
　　“你去看看我刚刚用手遮住的地方。”周梓鑫指向马桶的位置。
　　杨卉虽然一头雾水，但还是快速漱干净牙膏沫，胡乱擦了两下嘴，走过去。
　　马桶前面是瓷砖墙，四四方方，洁白光亮，没什么异常，另一处则是用来隔开马桶和淋浴的塑料隔板，挂着纸篓，镶着铁边，除了有些厚，其他也很正常。
　　“周哥，这里有东西吗？”杨卉回头问。
　　“和马桶水箱齐平的那四块瓷砖交界的地方有个小洞，隔板边的中部有一个小凸起。”
　　言简意赅。
　　杨卉按周梓鑫说的，真的找到了小洞和凸起。
　　小洞比绿豆还小，内部被刷上了颜色类似墙面的白色，凸起的突出程度不大，它包裹的那处隔板内部掏出了一个小空间，里面好像放着什么东西。
　　“这是什么？”杨卉扒着隔板边，想要再看清楚一些。
　　一旁的周梓鑫一字一顿的说出了几个字。
　　“摄——像——机。”
　　“什么？”杨卉立刻直起腰，向后退了一步，“这是干什么，谁特么在厕所装这玩意儿？”
　　“小姑娘，你太天真了，这里很多隐私地方都装着摄像头。”
　　“为什么？”
　　周梓鑫卖关子:“你猜？”
　　猜你二大爷！
　　这种事也能大喘气，您还真的惊为天人。
　　杨卉忍下心里那团火，只当自己活该。
　　“用来卖或者挂网赚外快？”
　　“有这种可能性，不过我更倾向于用来自我欣赏，毕竟谁让上天赐予了我这无限的魅力。”周梓鑫摸着自己的脸，无比自信。
　　一定是因为马桶在旁边，所以才有一股骚气。
　　“嗯，那院长是个男的吧，你……是女的？”杨卉看向周梓鑫一马平川的都前胸，灵魂发问。
　　长得这么妖孽一定是女的。
　　“小姑娘过分了啊，我可是开始功能齐全的纯爷们，而且谁告诉你男的就不可以，那个院长是个……双。”
　　“啊？”杨卉不敢相信，自己真能在有生之年见到一个双，虽然又丑又猥琐，“那你不会……”
　　杨卉的目光又一次落在了周梓鑫的下半身上，并且带着些同情。
　　周梓鑫黑脸。
　　“我自以为看人挺准的，你到底是不是未成年，这么小就学会涉黄了，唉，换个地方聊吧，老在厕所杵着，也不知道脏。”
　　周梓鑫甩手走出去，杨卉也跟着一起。
　　他直直向床边走过去，一坐下，就用被子盖住了半截身子。
　　杨卉有些忍俊不禁。
　　“你想笑就笑，马上你就笑不出来了。”周梓鑫一句话，让杨卉又感知到了不好的气息。
　　周梓鑫接下来给杨卉把这个疗养院“科普”了一遍。
　　杨卉听得头皮发麻。
　　为什么？
　　当你听恐怖故事时或许会毫无感觉，因为那仅仅是一个故事，它不真实，哪怕曾经发生过，那也只是过去时。
　　但当你处在故事中，处在故事发生的地点时，一切都不一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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