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非自然因素下子女的监护人转交问题

　　兜兜转转，治疗过半，今天有人来探病。
　　陈许浩和王月夏牵着手从外面走进来，一眼就看见杨卉坐在床上，看着电视。
　　杨卉整个脸都埋在她的小卷毛里，她裹着被子，双手抱膝，头一晃一晃。
　　“ OH, Who lives in a pineapple under the sea?”电视机里船长的声音很有辨识度。
　　“SpongeBob SquarePants! ”
　　“Absorbent and yellow and porous is he! ”
　　“SpongeBob SquarePants! ”
　　杨卉和电视的声音有问有答，她的声音像一只人类幼崽，奶乎乎的。
　　王月夏忍不住笑了一声，陈许浩也感觉心都要被软化了，突然就想拥有一个这样的女儿。
　　杨卉——一种可爱又有趣的生物。
　　杨卉注意到他们进来，看向这养眼的一对。
　　陈许浩不知道什么时候带上了眼镜，不是大众的圆眼镜，而是扁长款，陈许浩一双狐狸眼总感觉轻佻，嘴唇又是上薄下厚，妖媚赛牛郎，这一副眼镜让他多了几分成熟稳重。
　　王月夏抛弃了过去的厚边圆眼镜，本就长相甜美的她现在看起来更加知性。
　　两人穿着秦高的英式校服十指相扣，画面非常和谐，真像校园甜剧里早偶佳成的学长和学姐。
　　杨卉看了鼻子一酸，陈许浩和她说说笑笑了这么多年，王月夏受她庇护也不少，虽然他们两个来电这件事她早就知道，但是今天看见他们这么大大方方，她还是忍不住激动。
　　说是一种舍不得也不过分，她始终都把他们几个当做家人，在她心里成家也就意味着与他们的关系淡了。
　　人总要成家，他们也终会分离。
　　陈许浩看杨卉嘟起嘴唇，一副要哭的样子，马上走到床边。
　　“怎么了，是不是那里难受，我去叫护士。”
　　王月夏走过去看着杨卉小了一圈的脸，刚刚的笑立刻就被心疼代替。
　　杨卉摇了摇头，拉住王月夏的手，把她的手搭在陈许浩手上。
　　“你们，很，般配。”杨卉现在已经能组织语言，只是说得不流畅，“陈许浩，你要好好，照顾王月夏，我，没事。”
　　两个人心里一暖，他们知道杨卉现在还在复语，杨卉这几个字几个字往外蹦的话，比外界那些说得天花乱坠的长篇大论真诚得多。
　　“哟，你们两个怎么来了？”叶爽提着早饭从外面进来。
　　杨卉一看见叶爽，就裹紧被子气鼓鼓地转头看电视，远处看像个长毛的粽子。
　　陈许浩和王月夏看杨卉耍小脾气，都转过脸看着叶爽。
　　“叶先生又做什么错事把她给惹了？”陈许浩调侃道。
　　叶爽给杨卉拉起小桌，把一碗热馄饨放在了上面。
　　“还能是什么，这人太难伺候了。”叶爽坐在床边，杨卉看着馄饨想吃但又生叶爽的气，“这顿算我求你了好不好，大聪明吃一口吧。”
　　叶爽感觉自己就是个吃力不讨好的奶妈，看杨卉“勉为其难”的动筷子，才转身和他们抱怨。
　　“她昨晚想吃方糕，可那玩意儿真他妈太甜了，又是黏食，我没给她买，她就拿我撒筏子呗。”
　　“哼！”杨卉斜了他一眼。
　　“好好好，我的错，是我懒，没有给你买，我错了。”叶爽马上认怂。
　　旁边的一对看着他们两个露出来姨母笑。
　　方糕黏不黏，他们不知道，但它现在一定不甜。
　　“欸，还没说呢，你们怎么来了？”
　　因为杨卉病情的特殊，叶爽没有和任何人提起过，他们两个来医院不奇怪，但能找到这里怕不是巧合。
　　“是我……姐，她打电话让我来看看杨卉。”
　　陈许浩心虚地看向杨卉。
　　“你姐？”
　　和陈许浩做了这么多年死党，叶爽从来都没听说过他有一个姐姐，外界也说他是丰宸的独苗。
　　这姐姐……
　　“啪嗒——”杨卉手上的筷子掉落，她向陈许浩看过去。
　　她想到了一个莫泊桑式笑话，但是她只希望那是个笑话。
　　“我姐叫……陈佳丽。”
　　王月夏之前已经知道，做足了心里准备，但叶爽却倒抽了一口凉气。
　　他们几个齐唰唰看向杨卉，但杨卉马上把头转过去，拿起筷子若无其事地干饭。
　　不过每一口都啮檗吞针。
　　这一个星期，陈佳丽总是时不时就对她说些莫名其妙的话，比如她不是故意的，接受不了这个家就不要为难，以后要和朋友好好相处之类的。
　　杨卉现在对这类话题很敏感，陈佳丽的话让她不得不多想，不论从什么立场她都没有理由赖在他们一家，她也不想因为她给他们的家庭制造矛盾，很早以前她就已经做好了独自生活的准备。
　　可惜世事难料，陈佳丽和陈许浩竟然……
　　也是，虽然从小杨兰英不在身边，但陈许浩的母亲楚筱莲却对她颇为关心，以前她只当楚筱莲和杨兰英是闺蜜，所以才这么做。
　　现在想想，楚筱莲或许也只是想减轻她心里的内疚吧。
　　陈许浩的父亲陈乾德是丰宸的独子，二老又是老来得子，对他的管控是放松了些。
　　二十二岁那年，玩心重的陈乾德因为不满二老给他物色的富家千金，一气之下竟然娶了自己的助理，一年后，助理为了生下陈佳丽，血崩而亡，老婆没了，陈乾德的私生活变得更加混乱。
　　陈乾德四十二岁时，丰宸因为意外资金无法周转，这时的二老都已经作古，没人再为他擦屁股，为了在短时间内填上漏洞，陈乾德只能选择商业联姻。
　　可是他虽然单身，但他的年纪毕竟也大了，要想在各大世家里找到一个有能力挽救丰宸又肯把女儿嫁给他的谈何容易。
　　一次巧合，他在酒吧里遇见了楚筱莲，楚筱莲他见过，是筱毓的千金，楚筱莲家教森严，陈乾德答应帮她瞒下那天的事，两人从那天开始也熟落起来。
　　陈乾德是情场老手，对付楚筱莲这种小白一钓一个准。
　　第一次心动总是冲动的，前有杨兰英私奔，后有楚家二老的阻拦。
　　楚筱莲在最美的花季做了一件只能感动她自己的事。
　　那天她挺着肚子，把B超交到了楚家二老的手里，二老沉思了一夜，最后只能同意。
　　父母最大的悲伤莫过于看着儿女在错误的路上越走越远，自己却无能为力。
　　他们能做的只是帮儿女把路扫干净些，理平坦些，让他们走得不那么苦。
　　后来，楚筱莲知道陈乾德还有一个已故前妻和一个十九岁女儿，她一夜之间成了丰宸未来的老总夫人，成了这个家最小的人。
　　四月，银杏花开，那是杨兰英回家的日子，那也是楚筱莲悲剧的开始。
　　陈许浩出生后，楚筱莲失去了在陈乾德面前的特权，她就像被丢弃的破布娃娃，没有依靠，没有家。
　　这期间，她总是与杨兰英在一起相互安慰。
　　虽然没有火光，但是能感觉到温暖。
　　陈佳丽结婚那天，楚筱莲作为母亲出席，旁人看了只当是妹妹来参加姐姐的婚礼。
　　在新郎出现的那一刻，所有的姐妹情深都被击碎。
　　更不可思议的是，陈佳丽身边还站着一个小男孩，表情冷漠，男孩姓徐。
　　这是一次轰动商界的婚礼，陈佳丽在婚礼上宣布自愿放弃丰宸继承人的身份，丰宸祖训，凡事陈家子女将平均分得丰宸的股份与家产，陈佳丽放弃的是一个天文数字。
　　有人说他们爱的纯粹，也有人说他们小孩子脾气，不管怎么样第二天网上就再找不到这场婚礼的信息，就连陈佳丽都查无此人。
　　从那以后，杨兰英再没见过楚筱莲。
　　侄女竟是我自己。
　　到底是这个世界太小，还是一切太巧，有人见惯了大风大浪，可杨卉见到的风浪都像洪水猛兽一样向她扑过来。
　　突然之间就要离开姜州城，突然之间就要分离，突然之间就死了妈妈，突然之间死党就变成了舅舅。
　　呵，杨卉还真是要庆幸她不是王月夏，不然这关系就算是曹禺老先生在世也是剪不断理还乱。
　　陈许浩拉过叶爽，轻声问:“杨卉这么变成这样的？”
　　“张凯洋没告诉你？”
　　“张凯洋？这和他有什么关系？”
　　陈许浩看向王月夏，王月夏摇头。
　　其他事情提张凯洋，陈许浩还真不知道，但是杨卉病成这样和张凯洋家扯上关系，情况肯定复杂的很。
　　叶爽看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也不想瞒着他们，其他人他可以不信，但他们几个叶爽还是相信的。
　　他从抽屉里拿出耳机，把一份视频发给了他们两个。
　　“拿上，去外面看。”
　　叶爽递给他们耳机后，拿起遥控器切换了海绵宝宝下一集，不过杨卉并没有什么反应。
　　陈许浩插上耳机和王月夏两个人点开了视频。
　　“嘿！”一开始就是某位吊炸天同学的声音，“接下来就有张探长带领大家解密这座离奇的大楼。”
　　视频里出现疗养院的大门，门外停满了警车，不时有几个围观的群众，天气阴沉，云厚得抹不开。
　　镜头转向疗养院，一座被绿色包裹了半个角的高楼，风吹过，绿得泛光的爬山虎轻颤枝叶，像是在招手，又像是在道别。
　　“噫，看着怪慎人的，果然不是什么正经地方。”张凯洋说。
　　张凯洋来得还算早，正赶上刑警把相关人员带离，有病人也有保安医护人员。
　　“卧槽，这些是什么鬼，日本核泄漏泄漏到这儿了？”看着眼前一个个驼背，脸皮深凹的人，张凯洋忍不住吐槽，“太特么恶心了。”
　　有些病人的衣服看上去好像很久没换，裤子上留有黄色的斑点，还有的甚至已经结块。
　　王月夏捂住胸口，深吸一口。
　　“看不下去不要勉强。”陈许浩顺着王月夏的背。
　　“没事，就是不太适应。”
　　两人继续看。
　　张凯洋拿着摄影机走进大楼，进门就看见了墙上裱着一张表。
　　“本院规定，什么玩意？”大厅有些黑，张凯洋用手机打着光，“本院为三甲医院，就在还三甲，这边放屁吗？每位患者家属签署条议，呵，就是不负责任呗，说得那么好听。”
　　张凯洋把手往下。
　　“本院以胸牌划分患者，红色酒，绿色烟，黄色网，他大爷，前三条我是一条不落啊，我要在这里不得劳改到死。”
　　镜头的最后，陈许浩敏锐地看见蓝色——gay(lesbian/berdache)
　　虽然他不知道杨卉是哪种，但是他总有种预感。
　　“许浩，杨卉她……”王月夏看向陈许浩，她也发现了什么不对。
　　“接着看吧。”
　　如果是张凯洋和叶爽，就算打死陈许浩，他都不敢相信他们两个会是同，但是对方是杨卉，这就说不准了。
　　张凯洋走过大厅，一楼除了保安室没别的，他上二楼，几个刑警刚好在搬一些仪器。
　　“欸，这是什么？”镜头推进，两名刑警手上端着一个方型电压机，尾部插着一堆电线，电线的前端是九号针头。
　　针头斑驳，红棕色的不知道是铁红还是血渍，无论那种都不太好受。
　　“张少爷啊。”其中一个警官开口，“这是他们的治疗仪器，黑心的东西。”
　　这针头看得张凯洋头皮发麻，他这辈子还没见过这么大的针头呢。
　　“杨哥在这里过的什么日子啊。”
　　张凯洋拿起镜头往上走，他越看心越凉，来之前，他还脑补了杨卉在这里大战群雄的大戏，但是这么多跟刑具似的工具摆在他眼前，他真觉得悬。
　　好像他们都习惯杨卉刀枪不入，百毒不侵的人设，虽说杨卉有时也会耍小脾气，但是硬碰硬的场面她从不胆怯。
　　你杨哥是弹簧，你强她就强。
　　其他楼层没什么特别，四楼一群人聚在一个房间里。
　　“嗷，这里有什么？”张凯洋走进。
　　“别过来！”画面里出现了一个表情冷漠的警官，青年模样。
　　宽松的警服显得他纤瘦，紧身裤将他的腿修的很长。
　　“赵队？”张凯洋认识他，“你们在看什么好东西，我瞅瞅。”
　　“滚一边去，这里不方便拍。”赵景晟堵住了张凯洋的路。
　　“切，小气，不拍就不拍。”
　　张凯洋知道自己现在还是个警校的特招生，说白了就是走后门的，有些东西的确不方便让他知道，再加上他和赵景晟不对付，他自然看不见。
　　张凯洋不甘心地走开后，赵景晟走到屋里。
　　屋里的桌子上排满了各种白色圆形颗粒。
　　“赵队，又搜到了容器。”一个警官手上拿着一个类似于骰盅的透明容器。
　　“小点声，别让那小子听见。”
　　屋里的警官们都很清楚赵景晟说的是谁，手上的动作都变得小心翼翼，生怕发出大动静，有几个悄悄的摸一把眼泪。
　　“记得把床下的锡纸也收拾干净，别让他起疑。”
　　赵景晟说完有一位中年人站起来。
　　“景晟啊，你也别看了，怪难过的。”
　　“不了，张哥。”赵景晟走到床边，亲自去捡锡纸，“张凯洋年级小，太冲动，他还没忘，我已经习惯了。”
　　这句话说出口，又引得众人一阵唏嘘。
　　锡纸上散发着阵阵酸臭，臭味悠扬，把整个房间填满，但臭味又很熟悉，赵景晟好像能透过它闻到很久以前的血腥味。
　　他的双手稳当，他的心在颤抖。
　　张凯洋上到了五楼，大部分患者已经撤离，这一层显得有些空荡，他往里走，发现最里面的警官刚把520的房间打开。
　　520和其他房间不同，这张凯洋当然不会错过。
　　“这儿环境够好的。”看过前面的破房间，张凯洋忍不住感慨道，“这是谁住的？”
　　他心里其实是期待杨卉会住在这里，前面的房间环境都太恶劣，谁住在里面不遭罪。
　　“不知道。”警官回答。
　　张凯洋看见床上印着海绵宝宝的被子，心里舒坦了几分。
　　手机前的两个人也松了口气。
　　床前那几个在忙，他不方便上前，于是他转身进了洗手间，洗手间的洗手池上放着一个蓝色碎花发圈。
　　王月夏记得，那是一个月前他们在金懿的时候，杭晶晶送给杨卉的，这是杭晶晶亲手做的。
　　“看着……眼熟。”
　　陈许浩还真是感谢吊炸天同学能在喝醉的情况下看见这个发圈，还在是难为他了。
　　张凯洋把发圈塞到了口袋里，按理说这应该算是物证，但他听他老妈说了杨卉的情况，怕这牵扯到杨卉，也就不管那些死规定了。
　　不是说什么，不破不立吗？为了杨卉偶尔一次也不是不行。
　　“欸，这有箱子。”外面一个警官说。
　　张凯洋听见这话马上跑出去，想看看东西。
　　警官打开箱子，箱子里面是几件衣服。
　　不过是男士的。
　　男士的！？？
　　张凯洋眼睛瞪大，差点跪在箱子前。
　　难道杨哥不是在这里？
　　“这还有一个。”
　　张凯洋马上跑到另一边，他作为RMB玩家开宝箱的时候都没有这么紧张。
　　箱子打开，张凯洋一眼就看见了标着杨卉名字的胸牌。
　　只是胸牌上的蓝色显得格外刺眼。
　　张凯洋不管那两个警官，直接取下胸牌。
　　“张二少爷，您这是干什么？”
　　“啧，你们知道什么。”吊炸天开始洗脑模式，“我这次来是我妈让我来的，这就房间这么特殊，里面的人肯定不简单，我这是给吴部长提供线索，对了，这个房间的事你们可要保密啊。”
　　张凯洋最后还做了一个静声的手势。
　　“哦，这样啊，放心吧，我们不会说的。”
　　有这句话，张凯洋夹着尾巴就溜出去了。
　　“杨哥啊杨哥，你可要感谢我啊。”张凯洋又拿出胸牌看了一眼，“杨哥，你这也太牛逼了，得了这个色儿。”
　　刚刚那张规定，一张纸上没几个英文，张凯洋很容易就注意到了蓝色那一行，他认识的英文虽然不多，但gay他还是知道的。
　　手机前面的两个人也是不停地做心理建设。
　　他们倒不是歧视同，只是在自己身边这么多年的朋友突然变成了同，他们一时有些接受不过来。
　　张凯洋后面的拍摄也不再说话，只是零零散散地拍了其他的，就连最后赵景晟喊他，他都没搭话。
　　视频结束，陈许浩和王月夏还没缓过神来，感觉刚刚的一切像是一场梦，一部电影，只是恰好主角是杨卉。
　　“许浩，杨卉她……”王月夏欲言又止。
　　陈许浩扶住眼镜。
　　“她不是同性恋。”陈许浩总能做出最精准的判断，“她只是对杭晶晶有好感，但不巧，杭晶晶是个女孩子，仅此而已。”
　　王月夏点头，她赞同陈许浩的说法，杨卉对杭晶晶和对他们确实不一样，好像更放肆更依赖些，但有时又很谨慎。
　　以前她或许还不懂，但现在作为陈许浩的女朋友，她能明白这种若即若离的感受。
　　“我们进去吧，别让杨卉担心。”
　　“嗯。”
　　陈许浩抢先一步走进去，他本想借口上厕所，但一进去就看见杨卉睡着了。
　　“嘘，她刚睡着。”
　　“睡觉？”陈许浩抬起手看了一眼手表，“现在不是上午九点吗？”
　　他怀疑自己和杨卉肯定有一个过的是美国时间。
　　“你不知道，她自从来了这里就一直嗜睡，每天大部分时间都是睡觉。”
　　“这样下去人会垮的。”王月夏担心道。
　　“能有什么办法，你还能把她打醒不成。”
　　他们看着床上的杨卉，心疼又无奈，就一个月的时间，那个耀眼的公主就失去了光芒，他们的小妹妹就被折磨地形魂消瘦。
　　“既然这样，那我们就先走了，对了，等杨卉醒了，告诉她，明天我姐姐夫想带她回堰州城的家里一趟。”陈许浩又补充一句，“看她心情吧，如果她不想去，你记得帮衬着点儿。”
　　“这肯定，你们要走我送送你们。”
　　叶爽起身跟陈许浩他们出去，门关上后，杨卉睁开眼睛。
　　一滴泪顺着她的眼角划过脸侧。
　　这些天，她从来没有真正睡着过，哪怕身体睡了，可耳朵依旧能听见周围的声音。
　　任何微小的声音都觉得吵闹。
　　闭上眼睛只是为了逃避，杨卉到现在都还没有接受徐向进和他口中的那个家，现在又多了陈许浩和陈佳丽。
　　同样她也没有忘记杨兰英的死，好像曾经对杨兰英的恨都随着生命的凋亡而消失。
　　她的死像一句沉重的对不起，拂去了杨卉和她的过往。
　　只要回忆起来，杨卉总感觉好像是自己亲手杀死了她，如果没有备忘录，如果她没有被送到那里，或许杨兰英就不会死。
　　每天她都在装，装作没事，装着放下，可真的太累了。
　　杨卉抱着一丝希望，也许明天去那个新家会让她真正放下，第一步总是艰难，但只要迈出这一步，以后的路自然会有定论。
　　明天……是个新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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