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你下课

　　第二天因为昨晚上的熬夜，两个人甚至睡了不到三小时就被李婶叫起来了。
　　他们走出了各自的房间，夏渊昨天原本打算和林念一起睡，但被林念拖着最后一点的理智拒绝了。
　　已经没有多余的时间坐下来吃早饭了，李婶看的他们着急忙慌的，从微波炉拿出两个刚加热好的三明治和牛奶塞给了他们。
　　林念校服领子的扣子还没有来得及扣上，李婶就用她尖锐的眼神看得到他脖子上的一片红。
　　李婶惊呼一声：“哎呦！小林呐，你这脖子怎么回事啊。”
　　经过了一段时间的接触，李婶已经完全把林念当成了自家人，没有了一开始的疏离，李婶的话比平时都多了。
　　林念啊了一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李婶走上前去左瞧瞧右瞧瞧：“哦呦，这蚊子咋那个毒，把你脖子咬的一块一块的。”
　　夏渊也走上前瞧了瞧，心里暗中发恨。
　　自己还没……先让蚊子咬了。
　　他默默的把林念扣子扣上：“没事的，李婶，一会儿我给哥涂涂药。”
　　“那行，我一会上街去买点儿杀虫剂给你俩屋好好喷喷。”李婶边嘟囔着边就走了。

　　“走吧，哥，还愣着干嘛呢，等会要迟到喽。”夏渊拽了拽林念的衣袖。
　　林念回过神来挠了挠自己的脖子，还没感觉到痒。
　　最后他们风风火火的回到了学校，还好都没有迟到。

　　已经临近国庆了，上午他们各有一节班会，老师们都宣告了一下国庆晚会的事情，每个人都兴高采烈的。
　　学校需要调动同学们的积极性，学校要求每个班都要出一个级以上的节目，在同学们商量是集体朗诵还是集体合唱的时候，夏渊动了念头。
　　下课铃响了，老师说：“如果有不好意思报节目的同学，可以单独来办公室找我哦。”
　　说着班主任便出了教室。
　　夏渊起身跟上，他光顾着走也没注意到后面有人也跟着他一起。
　　等三人都到了办公室，老师先发现了两人。
　　“你俩怎么过来了？”
　　夏渊疑惑了一下转过头去才发现后面还站着一个人。
　　顾遂。
　　“对啊，你怎么来了？”夏渊用胳膊怼了怼旁边的人。
　　“报节目。”顾遂言简意赅的说了自己要做的事。
　　“好巧，我也是。”夏渊说完就转头继续看着老师。
　　殷老师迟疑了一下，服了服自己的眼镜：“你们两个都报节目吗？”
　　“嗯。”两人异口同声的回答道。
　　坐在办公位上的老师没想到他们班会有要报节目的人，她甚至连报名表都没有拿，于是她侧过身找其她班班主任借了两张。
　　左边的老师调侃她：“呦，殷老师，你们班学生这么积极呀？”
　　殷老师笑了笑：“我一开始也没想到呢，我这不连报名表都没拿吗？”
　　“哈哈哈哈，我们班都打算集体诗朗诵了。”
　　“也不错，我一开始也是这么想的。”
　　俩人调侃完，殷老师才把报名表递给二人。
　　“老师，你就这么对咱们班的人没有信心吗？”夏渊挑了挑眉说。
　　“看你们平时那样也不像是能歌善舞的。”
　　“你错了，老师。”
　　“行了，行了，别贫了，赶紧填吧。”
　　两人接过报名表在找其他老师借了两支笔开始写起来。
　　夏渊小声的问顾遂：“你要表演什么？”
　　“你管呢？”
　　夏渊用胳膊肘狠狠的怼了他一下。
　　“那你呢？表演孔雀开屏吗？”顾遂嘴唇薄薄的，微微勾起一抹不可言说的笑。
　　“我唱歌。”
　　“你？就你那嗓音，到时候全校都得捂耳朵。”
　　“去死吧你。”夏渊抬起脚狠狠踩了他一下。
　　“真想让顾辞知道知道你现在什么德行。”
　　“可以啊，如果你能联系他，告诉他我想他了。”顾遂不以为然的耸了耸肩。
　　因为他现在身边几乎没有人可以联系到顾辞。
　　“诶，你啊。”夏渊也不再继续调侃他了，似是想起了什么事。
　　填完表后俩人一同回了教室。
　　路上夏渊忍不住好奇心问他：“你想表演什么。”
　　“也是唱歌吧。”
　　“你？”夏渊嗤笑。
　　“你难道不是那个五音最不全的吗？”
　　“嗯，答应过顾辞。”
　　“你的声音真的可以吗？”
　　“试试吧，这么久我其实有些累了。”
　　顾遂说着便坐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累了，不单单是指练习他的五音，还有等他过了这几年。
　　说起来顾遂和夏渊真的算是难兄难弟。
　　是难弟难弟。

　　一上午过去了就这么在蝉鸣的催促下，喧闹的过去了。
　　中午夏渊照例是到林念的班后门等他。
　　出了校门，他们一块去旁边的便利店随便买了点吃的，坐在那个靠窗的位置吃着便餐。
　　路边的法桐树正好给他们遮阴，便利店里的冷气也很足。
　　两人随口聊了几句，就有一个老婆婆推着小推车出现在他们视野里面。
　　老婆婆的脸上晒的红扑扑的，看上去很热，她把小推车放在旁边，有要想进便利店的意思，最后她还是选择在树底下遮阴。
　　林念看出了老婆婆的窘迫。
　　从她身上的衣服，还有她推着的小木车来看，估计是不太好意思进来。
　　“我出去一趟。”林念放下手中的筷子，跟夏渊说道，还没等他回答他就起身去前台买了瓶水走出了便利店。
　　夏渊没有动，就这么静静的看着林念。
　　只见林念出去跟老婆婆说了些什么，老婆婆笑了笑，接过了林念递来的水。
　　然后又见两人说了什么，但是隔着玻璃又没听到。
　　林念就回来了。
　　“老婆婆不进来吗？”夏渊叼着抬头问林念。
　　“不进来，她说身上脏，不好意思。”林念说着，脸上呈现出一丝对老人的心疼。
　　夏渊叹了口气：“那她小推车里面是什么。”
　　“老人家自己做的盒子蛋糕，就剩一个了，我想买，但是老人家说那是她的午饭。”林念顿了顿接着说：“老人家本来想送给我，我说既然是午饭，那就留着吃吧。”
　　夏渊看着林念，看出他脸上别的的意思。
　　夏渊想起身，林念看出来他的意思：“你如果买一份饭过去，她不会收的。”
　　刚起身打算行善的人听到了，这会儿又坐了回去。
　　“她还说她下午还会出摊。”
　　“那你要买吗？”
　　“我？想吧，但是等我放学的时候感觉已经收摊儿了。”
　　“嗯，我帮你买。”
　　“算了吧，改天会有机会的。”
　　夏渊应了声算是答应了下来。
　　林念没在说什么，不管是他自己也好还是夏渊也好，看见一个老婆婆推着小木车身上穿的并不算干净的衣裳，心里总是会泛起一丝涟漪。
　　那丝涟漪，是侧隐之心。
　　不管是对弱者，对老者。

　　下午放学，现在天气逐渐转秋，夕阳也比平时来的早。
　　平时会在后门的林念的夏渊这次没有出现在走廊上，林念其实已经猜到了，但是他还是去楼下夏渊的班级去找了一遍，厕所去找了。
　　都没有。
　　打开手机没有信息。
　　林念知道夏渊可能是去找那个老婆婆了，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泛起阵阵不安的感觉。
　　于是他下楼梯边走边拨通夏渊的电话。
　　嘟嘟嘟。
　　没有人接。
　　那份不安愈发强烈了。
　　一通，两通。
　　全部都没有人接。
　　就在第三通，林念以为他又不会接的时候，电话接通了。
　　林念刚把手机放到耳边：“喂，你在……”
　　他话还没有说完，就听见手机的那头有吵闹的声音。
　　“诶，等等。”
　　这个声音是不属于夏渊的声音。
　　“这谁啊？”
　　那头不止有一个人，甚至可能是一群人。
　　“哥哥？”有人接过手机，像是为首的老大。
　　“喂，哥哥？”他的声音随着而后伴随着一群人坏笑的声音。
　　“你是谁？”林念不安的手紧紧攥着拳。
　　他立定在楼梯阶口，静静的听着那边的回答。
　　“我是弟弟呀？哥哥？”那个人说着带着些戏虐的声音。
　　“把手机还给我！”
　　是夏渊的声音，林念听出来了，即使在嘈杂的楼梯阶口，还有对面嘈杂的人声，他还是听出来了，那是夏渊的声音。
　　“哥哥快来，要不然弟弟就受伤喽。”说完那人就挂了电话。
　　林念根本无暇去思考些什么，他只知道又有人来找夏渊了。
　　他一开始两步台阶并做一步，后来就四阶，四阶的跳。
　　跳到太急，到最后一步的时候崴了脚，他无暇去思考疼痛，没有时间，他穿越人群冲出了校园。
　　脚有些一瘸一拐的，但他极力忍耐。
　　他选择了中午便利店的方向跑了过去，看见了那已经收了摊在那慢慢的走着。
　　那家便利店离学校有些距离，靠，他这么纯跑步也得要五分钟。
　　他已经后悔中午为什么要选择在那家便利店吃饭了。
　　便利店后面有一条小巷，那里通常不会有什么人经过。
　　林念一猜就是那里，小混混只会找无人的角落对人进行欺压。
　　果然不出他所料，等他跑到小巷的路口，望进去便看到了夏渊和他们扭打的身影。
　　妈的。
　　林念暗骂一声，冲了进去，等快要到的时候他看到了散落在傍边的盒子蛋糕还有夏渊的书包。
　　蛋糕已经被别人踩烂了，包裹的袋子上面七七八八的脚印。
　　书包上面也都是奶油污渍。
　　林念拎起夏渊的书包，里面没什么书，拎的都有些轻飘飘的。
　　他卸下自己的书包拎着，跑过去来不及思考，就给夏渊身上的人来了一脚。
　　夏渊看清楚了来的人，眼睛通红的望着林念：“哥！”
　　林念看清楚了，他们有四个人。
　　不能选择打架，现在唯一的选择就是跑。
　　最后他又抄起书包给另两个人轮了过去，等第四个人反应过来的时候，林念就已经拉起夏渊跑了起来。
　　他们几个似乎也没有打算要追的意思。
　　林念似想不明白，但他现在根本没有时间去考虑那些，现在他做的唯一要解释就是拉着夏渊赶紧跑。
　　他们跑出了小巷，林念在前面使劲拽着夏渊。
　　直到夏渊喘着气说：“哥……我…不行了。
　　现在两个人都累的不行了来到了一个公园旁边，林念把夏渊拽到旁边的长椅上。
　　他站着，夏渊坐着，他有些懊恼烦躁的抓了抓头。
　　看见夏渊脸上的淤青，最后还是没忍住脾气。
　　“你乱跑什么？我他妈就问问你乱跑什么？”这是林念第一次对着夏渊发脾气，他本可以极力忍耐着，但是他看到夏渊的眼睛，他受不了了。
　　他生气不是因为夏渊乱跑，而是因为那群人会找到夏渊。
　　他知道他不应该向夏渊发脾气，可是他就是控制不住，他不想看见夏渊被欺负，看见他脸上有淤青，这样会让林念自己难受。
　　林念不知道自己这无端的情绪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夏渊一直沉默的低着头，有些委屈，手紧紧攥着衣角，指尖都有些发白。
　　“让你坐在教室里等我很难做到吗？我就问你，就他妈那么难吗？”
　　现在是晚饭时间，公园旁也没什么路人行走，林念发脾气但压制着声音，不想让别人听到。
　　“不是的……”夏渊哽咽的说：“不是的，我知道……你想帮那个老婆婆，所以我……我中午趁你不注意悄悄问了老婆婆，里面有你喜欢吃的水果……”
　　林念不说话了，他被夏渊的话给说愣了，他突然就想起来地上的蛋糕，还有踩烂的水果，他的心脏不知道为什么一阵阵绞痛。
　　“我就是……就是…想买一点咱们一起……”吃字还没有说出口，林念就上前紧紧抱住了他。
　　“对不起，是我没保护好你，对不起。”林念最后一句对不起说的很轻很轻，像是他真的做了什么对夏渊不好的事一样。
　　“不是的，不是你的错。”夏渊摇了摇头。
　　他的脸埋在林念的胸腔里面，他脸上有淤青，有擦伤，甚至还渗着血。
　　把林念洁白的校服染脏了个遍。
　　良久，林念才松了手。
　　他们没吃晚饭，林念跟老师请了假，两个人都不参加晚自习，脸上的伤口要及时清理，不能让李婶发现，原本他打算让夏渊乖乖坐在这里等他，最后不放心，他还是拉着夏渊一块进了店。
　　处理好伤口后，林念去骑了车。
　　他看着夏渊站在旁边，像个犯了错误的小孩罚站：“走吧，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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