捉捕头号玩家

　　豆子磨成粉加入合适比例的水，盛出满满一勺儿后放到煎锅上均匀摊平，等到底部边缘出现深绿色，再用木铲轻轻翘起边缘，翻面即可。

　　陈隅照着绿绕告诉的步骤，一步步进行。最后为了美观，她还特意从后院儿摘了朵儿茉莉花摆在盘子边缘。

　　食物纷纷上桌，因为陈隅完成的慢，配菜都没有准备，还是绿绕特意准备的多，分给了陈隅。

　　小姐今天穿了一件棉麻质的浅绿色裙子，领口系了条三角巾，白绿格子的；她今天没有把头发梳高，也没有瀑布般散着，而是扎了一个长长的花辫儿，像俄国饼干盒上的少女。

　　“小姐，这是我做的绿豆饼。”陈隅把戴花儿的那一盘放到李未名面前，有些羞涩的埋头说，“我第一次做，还有些不熟练。”

　　“第一次做什么？”小姐有意无意地问，“为什么你说的脸红？”

　　众人大笑。

　　陈隅也觉得李未名故意调侃她，往嘴里塞了一大口菜，瞬间，香椿芽儿的甘香和芥菜的清爽在舌尖碰撞。

　　不愧是阿嬷身边的女仆，这么简单的食材都能做出别样的感觉，和小时候在家吃的野菜味道简直是天壤之别。

　　“这，也太好吃了！”陈隅三两叉子，盘子里的配菜都被她吃干净，开始向她做的第一个饼动手。

　　小刀划开一半，叉子将饼叠成两层塞进嘴里，中间夹生的部分再也隐藏不住，从嘴里跳出来。

　　陈隅看小姐依旧优雅的吃饭，只不过和自己差不多的是，绿绕做的菜只剩下残余，自己做的绿豆饼小姐只是切了边缘一小点儿；她好像早就把自己的厨艺看透了。

　　吃完饭，陈隅捧着自己和小姐的盘子去洗，嘴里还在回忆着绿绕做的蔬菜味道。

　　一同的绿绕也看出了她的心思，安慰陈隅说：“我刚来的时候也做不好，全靠阿嬷教。”

　　“阿嬷真的很好。”陈隅回头看为小姐拿画架的老阿嬷，总是用含着笑意的眼神看小姐，仿佛小姐还是个小孩子。

　　“可能是因为太爱小姐的母亲了，夫人偏又不在了，所以就更加的爱小姐吧。”绿绕说，“你们要在这里住多久呀？”

　　陈隅摇摇头：“我也不清楚，少则一周，多则半月吧。”

　　“那就尽可能让她们两个多待一会儿，”绿绕帮陈隅拿过碗，“我帮你刷，那里有鱼食你去前院儿喂锦鲤。”

　　陈隅还没反应过来，绿绕已经把她手里的盘子拿走了，还说：“我知道李宅日子不好过，你来乡下就多享受些，回去也不会觉得太难过。”

　　“好，谢谢绿绕姑娘。”

　　“这没什么的。”

　　陈隅拿了鱼食往前院走，在离着小姐和阿嬷七八米的地方坐下，一边喂鱼一边看远处连绵不绝的矮山，不知不觉手里的鱼食被撒完了，太阳压过了柳树枝，她寻了个阴凉处，睡着了。

　　1927年秋天的香樟，迎来了百年以来最大的强降雨。

　　“救命啊！救命！”

　　短发小女孩儿在马路上跌跌撞撞的奔跑，汽车在她周围穿梭，但没有一辆减速。

　　小女孩儿只有七八岁，对街道十分陌生的她慌张到大哭，不知不觉走到了电车轨道上，雨水把她浑身浇透。

　　因为雨水的浸泡，她的鞋带断了，小女孩下意识蹲下系鞋带；却没看见身后的电车司机正焦急地疯狂摇铃，电车上的。

　　在电车离小女孩儿不到一米的距离，一位穿中式马褂的男人将她拽进怀里，电车疾驰而过，小女孩儿的鞋子瞬间被压的稀碎。

　　她赤脚，抬头看面前的救命恩人。

　　“我叫周济生。”男人吐字儒雅端正，他蹲下来问女孩儿，“你叫什么名字？”

　　女孩摇头，抓住周济生的袖口大声哭喊：“救救我姐姐！救救我弟弟！”

　　周济生问：“他们在哪？”

　　“孤儿院！”小女孩儿哭声更大，急切的呼吸，“他们一直被打，您救救他们，求您救救他们！”

　　周济生义正言辞地告诉小女孩儿：“你的姐姐和弟弟，当然要靠你自己来救！”

　　周济生把女孩儿带到一座红砖房里，这里有各种各样的武器，还有好多不会笑的大人。

　　周济生告诉女孩：人的开局无法改变，但此后人生高低贵贱皆可改变。

　　六年后，陈隅孤身闯进这所法国人建的孤儿院，在她年少记忆中的坏修女们，没有一个人活着爬出孤儿院的大门。

　　同年，“头号玩家”成立，陈隅坐上了顶尖的位置。

　　也是从这年开始，她身边不断有人加入，也不断有人离去，她不再是孤单一人，可周围盯着她的子弹也变得越来越多；乃至于陈隅每次‘游戏’前都会准备好身后事，怕养在她身后的孩子们会没有活路。

　　每次‘游戏’结束她都会在小小的洗漱池里，用猪胰皂洗掉手上红色的黏腻。

　　奇怪，今天的厕所里怎么不是血.腥味儿而是鱼鲜味儿？

　　“小鱼啊小鱼，快醒醒吃烤鱼啦！”

　　“你是谁？”陈隅面前还是四四方方的墙。

　　“你睁开眼睛不就知道我是谁了吗？”

　　陈隅眼前一片朦胧，揉揉眼睛才看清楚绿绕的脸。

　　“小姐还等着你推她进去吃饭。”绿绕笑着拍了怕陈隅的肩膀。

　　陈隅坐起来被柳树遮住了眼睛，她伸手扒开，又头上唧唧喳喳的向上看才发现，一对燕子正衔泥筑巢。

　　对啊，乡下的夏天总是会来的更早些。

　　“小鱼！”小姐在不远处柔声唤她。

　　刚才把前几年的生活在梦里快速过了一遍，陈隅头脑有些发昏，她还没有从梦里彻底醒过来。

　　手搭刚刚在小姐的轮椅上，陈隅抬眼发现小姐画的主人公竟然是自己。她松了手，走进看画中自己身上的每一个笔触，若隐若现在水池那棵柳树后。

　　“哇，小姐画的真好。”陈隅情不自禁的伸手去摸。

　　“等下！”李未名惊呼，陈隅回头看她，才笑着解释道，“还没干呢，用手就碰坏了在太阳下多晒一会儿，我们先去吃饭。”

　　午饭？糟了。

　　“小鱼姑娘别慌，”绿绕不知从哪里冒出来，微笑着说：“我尝了你做的绿豆饼之后，决定还是不让你来浪费粮食。”

　　今天的午饭是素面和鸡汤，配上切好的苹果，是专属于夏天的味道。

　　饭后大家围坐在一起，小姐坐在阿嬷左边，陈隅坐在阿嬷右边。

　　“我总觉得小鱼姑娘来乡下之后气色变好了。”阿嬷顺势摸了摸陈隅的头笑的和蔼，贴近了看陈隅后又惊喜的朝着李未名说，“你看小鱼的眉间这颗红痣，是个有福的长相，倒是像极了年画娃娃！”

　　李未名笑的开心，也顺势问陈隅：“在这里还习惯吗，吃的睡得都如何？”

　　陈隅有些不好意思的说，“睡得好，吃的也好。”

　　“下午我带你去小河边钓鱼吧！”绿绕突然想起来了什么，兴奋的对陈隅说，“晚上可以做炸鱼和红烧鱼，如果钓的多，还可以添个鱼汤！”

　　陈隅看小姐和阿嬷都默许了，笑着回应：“好哇！”

　　屋子里的英国大钟连敲了三下，绿绕和陈隅背着鱼竿和木桶，手里拎着小椅子向小河边进发。

　　绿绕边走边向陈隅介绍沿路的风景，路过一些野果儿绿绕就摘下来给陈隅尝尝。

　　陈隅只是表面敷衍的笑着，脑子里却想着怎么才能套出更多关于小姐的信息。

　　两人刚下鱼饵。

　　陈隅见远处有个小型的荷兰风车，用的材料和乡下的宅子一模一样。

　　“那是荷兰人做的吗？”陈隅指着远处的风车问绿绕。

　　“不是，”绿绕眼中露出一丝哀伤，“那是小姐很小的时候夫人让做给小姐玩的，只可惜刚建成夫人就走了。”

　　陈隅看着有些苗头出来了，装作无知般往更深层处挖：“走了？”她压低声音，“是去世了吗？”

　　绿绕有些不解的看向陈隅。

　　只是陈隅的眼神实在是干净，见自己疑惑又急忙解释着：“我只是怕以后提到了什么让小姐不开心的事，毕竟回到李宅以后，我会是她的贴身女仆。”

　　过了片刻，绿绕看着平静的水面缓缓开口：“那时，夫人刚带小姐回来不久，老爷就捎信来说有事叫夫人回去，夫人拒绝了，老爷又捎信来，一连三次，夫人就恼火了。”

　　陈隅若有所思，看来回去要交代给陈三调查当年是什么事情，让一个男人三次这么远捎信，就为让妻子回家？

　　绿绕继续说：“后来老爷竟亲自来了，和夫人大吵了一架，当时宅子里闹得人仰马翻，小姐也被吓得生了病，三个月后，也是现在这么个季节，传来了消息说是夫人没了，竟然在精神病院没的。”

　　“精神病院！？”陈隅感觉不可思议，喃喃自语，“只是过了三个月......”

　　“是啊！”绿绕也变得十分激动，她也不解的说，“更奇怪的是，后来我和阿嬷去香樟参加夫人的葬礼，那时我们竟然看见小姐在坐轮椅，阿嬷本来当时还好，一看到小姐被佣人推出来，阿嬷哭的晕过去好几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