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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47 Last Regret
“我想要打一场没有遗憾的比赛。”
这是在和湘北的比赛开始前，陵南高中篮球队高三年级的选手池上亮二对大家说的话。
当时，队长鱼住纯正处于一种微妙的焦虑之中——自高一被田冈教练挖掘进入陵南篮球部之后，他几乎每时每刻都在梦想着打进全国大赛，其间所经历的无数艰辛和汗水都像是在一瞬凝结，他的身上肩负着“如果输掉，这就是最后了”的重任。
可是……
他从未想过，自己“篮球生涯”会终结于1992年6月27日这一天。
随着比赛结束的哨声响起，比分定格于【70-66】——他们输给了湘北队，即便最后那一刻，仙道奋力穿过赤木和樱木的防守得分，试图将比分扳平进入延时赛，但……他们依旧没有抵抗过“命运”的安排。
是“命运”吧……
把一切归咎于此，是不是会好受一些呢？
“田冈老师，这是我的退部申请书，感谢您一直以来的照顾。”
“鱼住……”
两天以后，高三年级的主力选手鱼住纯和池上亮二退部，平时和神崎天并没有太多交流沟通的池上，在和田冈教练以及其他后辈一一打完招呼后，走到了正在默默注视着这一切发生的女生面前。
“神崎。”
神崎天的脸上挂着不似平常的清冷神色，而是带着一种难得的遗憾和惋惜，这令池上也久违的露出笑容。
“《月刊篮球》上那篇文，是你写的吧？”
“……”
“呵……”男生勾起唇角，有些感叹的说，“职业篮球联赛什么的，我很期待这一天的到来。”
“……嗯。”
如果，真的会迎来建立职业篮球联赛的时刻，或许这群少年，也不会因为高中时代的“选手生涯”就此落幕而感到如此悔恨了吧。
……那未曾踏入的“全国大赛”的舞台，像是化为了生命中的一道永远无法触碰的光芒，它是如此闪耀，又是如此的令人难过。
“神崎学姐，相田小姐说要刊登我的采访。”
“嗯，我知道，是关于今年的IH瞩目选手合辑吧，会作为《月刊篮球》的夏日特刊发售。”
“……对。”
不同于神崎天干脆的回应，仙道的语气里明显透着迟疑，“神崎学姐，你觉得这样真的好吗？IH瞩目选手，应该刊载打进全国大赛的选手的采访吧，可是我……”
下一刻，他的话断在夏日炎热的空气和体育馆外缭绕的蝉鸣中。
神崎天抬头，和他的目光交汇。
“没什么不好的。”她目光平静的注视着他，“你的实力，本来就应该让全国看到。”
“……是吗？”男生的嘴唇似乎微微扬了扬，“神崎学姐是这么想的吗？”
“是。”女生坚定的点头。
无论是陵南对海南的比赛，还是陵南对湘北的比赛，除了现场观摩和记录数据以外，她又在之后复盘了很多次影像——仙道彰的存在过于突出了。
作为控球后卫的他，拥有出众的统筹能力和传球视野，甚至就和海南的队内结构对比来说，仙道的作用几乎已经超过了牧绅一之于海南，而且在鱼住和福田暂时离场的期间内，他还能够不断突破油漆区得分，这样的才能，放眼全国高中篮球界都是屈指可数的存在。
这并不是看了一两场比赛之后的主观评价，而是在她浏览了大量高中篮球比赛的影像记录和数据资料之后得出的结论。
“仙道，今年的国体，田冈老师说要和其他学校一起组神奈川代表队，到时候，你应该会作为主力登场吧。”
“神崎学姐已经在想几个月以后的事了吗？”
“也没多久了。”
“……呵。”
转眼之间，她来到这个世界就快一年了。
去年来的时候，当时的IH全国大赛刚刚结束，而此时此刻，她所担任经理的球队，也提前结束了自己的IH之旅。
这段时间以来，她看到了太多遗憾，这些遗憾像是积压在心里的水汽，随着逐渐热起来的气温蒸发进了她长久以来的思索中。
她一直以来最想做的事，最想成为的人，似乎已经摆脱了“妈妈”的束缚，而有了只属于她自己的轮廓。
“神崎，明天可以吗？”
“行。”
7月初的一个周末，神崎天和刚拿下今年IH神奈川县大赛MVP的牧绅一约定在藤泽的一间咖啡馆见面。
见面之前，她和今日结束早训的仙道彰、也是她名义上的男朋友打了一个招呼。
“仙道，我待会儿要出去一下，和海南的牧君谈事情。”
“欸？”
正准备喝水的男生愣了一下，墨黑的瞳孔微微收紧，“……神崎学姐，是要和牧前辈谈职业联赛的事情吗？”
因为之前和他提起过，所以仙道便顺势如此猜测了。
神崎天点点头，“没错？”
“这样……”
男生似乎松了口气，随即在踌躇片刻后询问道，“我等下没什么事，可以和学姐一起去吗？”
他的神色蓦地变得认真起来，语气里似乎透着一丝不容分说地坚决。
“关于职业联赛的事，我也想学习一下。”
“……”
*****
对于仙道彰的出现，牧绅一感到十分的诧异。
尽管他心里清楚，现在神崎天正在和仙道交往中……他也不希望自己好不容易制造的独处机会被破坏。
但是……
“牧前辈，你好。”
“……”
……但是，他实实在在的杵在那里，似乎已经消化了输掉比赛的悔恨，脸上挂着轻松的、惬意的笑容，像是在……宣誓主权一般。
“牧前辈放心，我不会打扰你们谈正事的。”
“……”
这家伙……
神崎，你喜欢他吗？
还说，你和他的交往，也是为了完成任务？
意识到自己的脑回路已经在潜移默化间被深津的“推理”所影响，牧绅一也觉得有些无奈。
无论发生了什么事，无论彼此间还维持着什么关系……明明只要她还能够在他所感知的空间内出现，就已经足够了。
而且，他们还有其他人插不进来的共同话题。
“神崎，这是……”
“牧君，这是《月刊篮球》自1970年以来的在杂志刊登过广告的企业和品牌的统计名单。”
“！？”
不愧是她……
注视着面前这一塌手工绘制的数据统计表，牧绅一几乎在心中发出惊呼。
他完全没想到女生已经将注意力聚焦到了这个层面上。
……在篮球杂志上刊载广告，意味着企业和品牌认为这本杂志的受众是他们的目标消费用户，也就是说……
“神崎，你认为这份名单里，有篮球职业联赛的潜在赞助商是吗？”
“对。”
“……”
在强烈的钦佩油然而生的同时，注视着面前的少女，牧绅一察觉到……自己对她的感情，似乎已经超过了男生对女生的喜欢的范畴，这早已不是单纯的心动，而是在他所规划的关于未来的所有时光中，他从始至终都在期盼着，她能够一直都在。
“事实上，我父亲也看了你写的文章，他想找时间和你聊聊。”
牧绅一的视线扫过坐在女生身边的仙道，男生的脸上一直挂着认真聆听的神色，看不出什么异常，“神崎，你知道的……”他下意识地加强了语气，“我父亲很喜欢篮球，他一直在支持我打球，同时也在积极的投入到相关的慈善事业中。”
“嗯。”
如果要堵上未来的话，我一定比你更适合神崎吧，仙道……还有，深津。
牧绅一再次将灼灼的目光定在神崎天的脸上。
女生漂亮的眉目间像是聚集着一股强烈的气势，令他不容拒绝也无法拒绝。
“牧君，作为神奈川的NO.1，此次县大赛的MVP，如果能够在《月刊篮球》的夏日特刊采访中多提及此事，应该会引起更多人的关注吧。”
“神崎是希望让我表达自己对此事的态度吗？”
她的眼中飞扬着神采，“嗯。”
“我会的。”
“谢谢。”
“……”
咖啡馆里飘荡着略带苦涩的香气，交织在昏黄的灯光和轻柔的背景音乐中，好像酿出了一种难以言喻的粘稠。
仙道彰觉得自己被这份粘稠包裹着，他试图让自己扯出云淡风轻的情绪去搅散这层触感，但却好像在挣扎的过程中，被缠的越来越紧。
——他承认自己非常的介意。
他介意着牧绅一明明知道她是他的女朋友，却用一种几近于迷恋的目光注视着她。
他介意着即便清楚他们交谈的重点是什么，他也很难插入自己的观点。
他介意着她一次次的超乎他的想象，在有限的时间里同时推动着许多事情的完成——她保持着月考年级第一，完美的处理着篮球部经理的工作，还在搜集浏览阅读大量的资料，完成总结文章和分析报告。
他介意着自己已经意识到对她的感情，早就在悄然之中发生了变化——他没有办法再像一开始那样，用故作轻松的态度，去对待她所背负的……或者说是想要实现的目标和梦想。
相遇的时候，他以为她和那些大海中的那些鱼儿一样，只是因为一个偶然，顺着潮水和风向，出现在了他的抛竿漾起的涟漪中——鱼钩在石缝游走之间，意外的捕获了她的存在。
而此时此刻，他才察觉到……自己才是那只被捕获的鱼，而在她的世界里，曾有许许多多的鱼，早就落入了她的网中。
……不是无法逃离，而是，不愿逃离。
“神崎，接下来你还会继续当篮球部经理吗？”
交谈至尾声，牧绅一自然而然地抛出这个疑问——正常情况下，面临高三升学的应考生，都会在暑假到来之前退出社团活动，神崎虽然成绩非常好，但是篮球部经理的职位，似乎已经无法为她的履历增添更多的色彩，她或许把时间放在其他更有意义的事情上更为值得。
“应该不会了。”
果然，女生交出了他想要的答案，她神色平静的回应道，“目前已经有合适的人选了，等她顺利接替相关工作之后我就会退出。”
？？？
合适的人选？
什么合适的人选？？？
神崎天的话将仙道彰的飘远的思绪霎时拉回，如果她说的合适的人选……是那个在开学不久后就向他告白，又被他拒绝的高一学妹的话……
神崎学姐……已经成为篮球部队长的我，不足以成为让你继续留下的理由吗？
“对了，我明天要去名古屋看爱知县的IH县预选决赛，神崎，你想一起来吗？”
“不了，我明天还有安排。”
“这样……”
牧前辈……你竟然当着我的面，邀约我的女朋友和你一起看比赛？
“仙道，你呢？”
“……我明天也有安排。”
“行。”
“……”
你压根就是顺便邀请一下我吧……
仙道不希望自己在比赛之外也输给牧绅一——从前的他，会认为遇到对手是一件趣事，可是事情一旦和神崎天产生瓜葛，尤其是动摇他们之间的关系，他便很难再保持从容。
因为……
她是他，喜欢的人。
*****
“仙道。”
解决了一个问题，还有下一个问题。
那就是在那一晚的电话里，神崎天答应了深津一成，可以在7月4日，也就是明天，回一趟秋田县。
在电话里，他说，她曾经所拍摄的宣传素材，学校想使用的话，需要她本人过来签字。
不过，在说完这句话以后，他在电话里沉默了片刻，又补充道，【我是开玩笑的咧】
【欸？】
【其实，是因为我们都很想见神崎咧……因为你不告而别的转学，在我们心里一直像一根刺一样咧】
【……】
因为被系统“欺骗”，她以为所有人都会在她转学之后将她的存在全然忘记。
但事实告诉她，所有人都还记得……并且，在这层“记忆”之上，是她每一次，都离开的突如其来。
换做是她，也会觉得匪夷所思吧……
尤其是，在离开前，她还是一些人的女朋友。
【我知道了】
或许，回去把一切说清楚，做一次正式的告别，是有必要的。
这么想着的神崎天，答应了深津一成的“请求”，并暗自谋划了去了秋田之后还要去一趟大阪的行程。
不过……既然要出远门，她觉得还是有必要和仙道打一声招呼。
毕竟，她是他的女朋友。
“仙道，我明天要去秋田县。”
“欸？”
回去的路上，神崎天在思索片刻后提及此事，随即迎来男生惊讶的目光。
“去秋田？学姐一个人吗？”
“对。”
“可是……”
可是期末考试马上就要到了，你在这个时候出远门真的合适吗？
还有田冈老师那边，你已经请好假了吗？
一个人去那么远的地方，是为了……见谁吗？
仙道的心中忽然升起一种难以言喻的不安，他总觉得她的离开没有那么简单——毕竟，她连黄金周假期的时候，都一直呆在学校里。
“……是因为，家里的事吗？”
他想起女生从未提及过的家人，他宁愿这一切与她的家庭有关，而不是其他……
可她的回复却是……
“不，是个人的私事，我要回一趟以前的学校。”
“……”
以前的学校……在秋田县？
除了海南和翔阳，她曾经还在那么远的地方读过书？
她到底经历过什么……
而那所学校里，是否也有她曾经交往过的人呢……
“这样……神崎学姐，你一个人务必要注意安全。”
“嗯，我知道的。”
“……”
你真的知道吗？
你知道自己的想做的事情是什么，知道自己的目标和梦想，知道和我说话的时候总是保持着距离——你说你只有18岁，却想创立篮球职业联赛，你把所有事情都完成的很好，从来不需要我的帮助，你信誓旦旦的推进着所有想做的事情，却离我越来越远。
神崎，神崎天。
“神崎学姐……”
16岁的仙道彰，即便时常被人认为比同龄人都要成熟，却无法化解自己心中缠绕的纠结。
他过于在意身边的这个女生，在意到连他自己都觉得离谱的地步。
明明放下是最好的选择……像从前那样，不是男女朋友，只是认识的前后辈，轻松自然的聊天，去猫咪后院晒晒太阳，去七里滨海岸的防波堤观察风向抛出鱼竿，在训练结束后接过她递过来的水瓶和毛巾，在复盘比赛数据的时候对她说一句“感谢整理”。
明明可以继续这样的……
可是这种比输掉比赛还要难受的不甘，到底是什么呢。
“神崎学姐，我能有办法留住你吗？”
不远处的信号灯变成红色，宛如在视界里按下了暂停键。
停下脚步的一瞬，仙道转过脸，目光落在身侧女孩瘦削的肩膀上，那里正停着一只淡蓝色的蝴蝶。
“我的意思是，无论你做什么样的决定，有着什么样的目标，我都会支持你。”
夏日炎热的温度蒸腾而上，像是为她抬起的眼眸蒙上了一层水汽。
仙道注视着她，语气柔软。
——“我想和你一直在一起，可以吗？”
To Be Continu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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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你们期待的那谁谁谁……马上就要登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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