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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39 Unbelievable
“你好……你就是神崎天同学吧。”
“嗯，您好，相田小姐。”
这天上午10点，神崎天和《月刊篮球》的记者相田弥生，在约定的咖啡馆进行了初次会面。
她们选择了靠窗的位置。
来自窗外的七里滨海岸的海风，捎带着春日的寒凉和咸湿的气息，稍显凌厉的吹过彼此相视的空气。
“或许这样的话有些失礼。”
打完招呼以后，留着一头短发的相田弥生，朝神崎天微微一笑，“若不是神崎同学穿着陵南高中的制服，我还以为是哪个偶像明星呢。”
“……”
真是过奖了。
注视着相田弥生，神崎天只是点点头。
这个时代，传统媒体的力量不容小觑，如果能够通过今天的会面，让她的那篇文章得以成功刊载，或许能够令她向目标所在的位置稍微前进一步吧。
“老实说，做体育记者多年，关于在日本创建职业篮球联赛的事情，我和我的同伴们间都不是没有想过，但是，都只是止步于想法，因为这件事……就目前的大环境来说，是非常、非常、非常困难的。”
相田弥生连说了三个“困难”，附带着脸上的神情也变得严肃起来。
神崎天轻轻“嗯”了一声。
“所以，我很好奇。”对面的女士的眼神似乎收紧了一些，“是什么促使着神崎同学有这样的想法呢？”
*****
“仙道学长，我们就坐这里吧。”
相田彦一拿起一张展开的报纸挡住脸，看向身侧的仙道彰，压低声音说道，“坐这里，我姐姐不会发现我们的。”
“……”
一切都只是碰巧而已，仙道彰想。
结束早训之后，他只是想到这边来吹吹海风，顺便喝一杯柠檬水的。
他完全没有想到会在这里再次遇到神崎天——这个在两个小时以前刚和他“分手”的“前女友”，此刻正坐在靠窗的位置上，和相田彦一的姐姐相田弥生，似乎谈着什么重要的事情。
——按相田彦一的话说。
“仙道学长，那就是神崎学姐吧，我姐姐今天就是来找她的.”
“……”
“神崎学姐好像电视上的明星啊，她真的是我们学校的学生吗？”
“……”
“Unbelievable,实在是Unbelievable呀。”
“……”
彦一，你不是说要低调一点的吗？这么大声，怕是要引起你姐姐还有神崎学姐的注意咯。
仙道向店员指了一下菜单上的柠檬水，微微一笑。
随即收回目光，注视着不远处交谈的二人。
他倒不像相田彦一那么紧张，觉得自己是在偷听而用报纸遮住脸。
他认为自己是光明正大坐在这里的。
而如果在这个过程中，她们的交谈刚好传过来——那就只能是从窗外吹进来的海风背锅了。
谁叫这个风吹的如此不偏不倚呢。
“相田小姐，任何一项体育竞技项目若要得到长远的可持续发展，仅凭热爱是不够的，专业化、职业化和商业化，是必须要去考虑的目标。”
大概是她的语气过于镇定，声音过于清淡……再加上含混在其中的海风有些冷的缘故。
仙道彰忽然觉得，正和相田弥生探讨着“在日本创建职业篮球联赛”这个话题的神崎天，虚幻的不像这个世界存在的人物。
“所以，神崎同学是觉得，篮球要在日本有未来，必须要有职业联赛是吧？”
“这不是我觉得，是由过往的数据和经验，以及现行的其他体育联赛得出的结论。”
“……”
她实在是……过于冷静了。
仙道回想起他看完的那篇文章。
一个刚上高三的女生，在整篇文章中，不断地引用各种案例和数据，来证明一项从未有过的事情是具备可行性的……同时，她还详细的阐述了如果职业篮球联赛得以创建，还能够带动地方经济，增加地区之间的人口流动，同时还能催生出许多优质的工作岗位，让投资环境也能够变得更加良性……
当周围的人都在想着学习成绩、和同学之间的人际关系，想着恋爱交往、社团活动，或是追逐时尚流行的时候……这个名叫神崎天的女孩的思考纬度，好像已经上升到另一个层面了。
……这是好事吗？
“神崎同学，你的文章我看了很多遍，你需要的一些数据和参考资料，在我能力范围内，我可以给你。”
“谢谢你，相田小姐。”
“你不用谢我，只是……”相田弥生的语气顿了顿，“……你真的明白，这件事有多困难吗？”
“我明白。”
你明白什么呢……
仙道彰也很好奇。
一个只比她大不过1岁的女孩，看起来也不像是篮球选手……为什么，要去考虑篮球选手的未来。
这件事的困难之处超乎想象。
但是听她的语气，好像早就筹划好了一切。
“相田小姐，光是凭借你我的力量，这件事当然比登天还难，但是……”
这么说着的她，漂亮精致的侧脸，刚好被一束穿透窗棱射进来的阳光笼罩。
“但是，如果能够借助媒体的影响力，让这样的想法传递出去，以此聚集起许多有着类似想法，并且在各个领域都具备一定影响力的人。”
——“我相信这件事，一定能够完成。”
*****
财团法人日本篮球协会（JABBA），每年都会在全国各地选拔18岁以下的、拥有出众才能和成绩的篮球选手，组成全日本青年队，代表日本参加“亚洲青年篮球锦标赛”，和来自亚洲其他国家的优秀选手进行比赛交流。
——对许多拥有篮球梦想的少年少女来说，或许，能够入选U18青年队，已经是非常光荣的、值得一辈子铭记的事情了。
但……
这中间，只有极少一部分人，最终会进入国家队。
而即便进入国家队，头戴全日本代表的光环，也并不代表拥有了稳定的收入……
因为没有篮球职业联赛，即便是国家队的选手，平时也只是学校的老师、球队的教练或者公司的职员……只有国际比赛即将到来之时，才会聚集到一起训练，并去参赛，最终……迎来退役。
这样的结局……
相田弥生在心里轻叹口气，随即注视着对面的女孩。
女生对于JABBA，U18青年队，以及国家队选手未来的发展……都在撰写的那篇文章里非常清晰的写了出来。
正是因为看到了这样的“问题”，她才觉得，创建职业联赛，让选手的“篮球生涯”得以延长，是非常重要的事情。
明明，她已经写的很清楚了……
甚至连具体的商业模式，也做了很清晰的规划。
可是……
可是，相田弥生还是无法相信。
她曾经在脑海中浮现过的目标，会被一个刚上高三的女生以如此具体的形态，用文字和各种图表描绘出来，她觉得既惊喜，又惊讶，心中完全被“不可思议”和“难以置信”填满。
“神崎同学，冒昧的问一下……你的家人是体育竞技相关行业的从业者吗？”
否则，她怎么会如此的了解……
“嗯，算是吧。”
女生只是淡淡的回应着。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相田弥生从她的眼中捕捉到了一丝哀愁的情绪。
……是家里曾经有至亲的人喜欢篮球，但最终因为“没有未来”而选择成为了普通社会人，因此才留下了很深的遗憾吗？
相田弥生擅自的这么猜测着。
或许也只有这么猜测，她才能够将心中的疑问稍稍填补一些。
不然……她确实无法想象，是什么支撑和支持着神崎天同学拥有这样的雄心壮志——女生的脸上没有一丝踌躇，似乎连接下来要走的每一步都规划好了。
“神崎同学，如果这篇文章刊载出去，相信一定能够引起很多关注。”
“嗯。”
“到时候，不免会有许多人找上门来，叨扰到你，和你沟通讨论，你可能会忽然引人注目，同时不免会遭受到一些抨击，你做好准备了吗？”
“准备……”
女生思考了片刻，随即语气淡然的回应道，“我只是一个学生，对于我来说，即便短时间被关注，当前最重要的目标还是升学。”
“欸？”
“我的意思是，参考JABBA理事的构成，如果我一心想完成我的目标，应该先升入全国最好的大学，完成学业，并在大学期间从事相关研究，储备更多的专业知识，然后在毕业以后入职相关的政府机构，逐步推动这个提案的创建和完成。”
“……”
“不过，这样太慢了，如果运气好的话，会有更快的方法。”
“……你说的更快的方法是指？”
“唔……比如，忽然诞生几个非常了得的篮球选手，去美国打球，当然，并不是指要去NBA，毕竟这非常困难，先打NSAA和NCAA也行，引发一波媒体关注，大众讨论，一旦篮球自然而然的具备了和棒球、足球一样的关注度和商业价值，想必一定能够顺水推舟地让职业联赛的事更快推上日程吧。”
“…………”
神崎同学……你真的是高中生吗？
为什么讲的话如此有道理，就像是经历过这些的样子……
或许用“不可思议”和“难以置信”已经不足以形容……相田弥生简直想马上回去向上级汇报，让这个高中女孩破例成为《月刊篮球》的学生记者，给她足够的环境和渠道，能更快的了解到业内的情况和信息，然后推动她结合自身的想法撰写出更多优质的、具备可行性的文章，以此来影响社会……
要是上司能够答应就好了……
这样的人才，不能错过啊。
“神崎同学，冒昧的问一下……你的升学目标，是T大吗？”
“嗯。”
“……你有信心是吗？”
“与其说是信心。”
女生直视着她的目光，神色认真的说，“去年12月我参加了一次T大的入学模拟，拿到了A+评定，所以，应该没问题的。”
“……”
*****
神崎天也不知道自己会在这个世界待多久。
但是，在有限的时间里，她希望自己能够成为“蝴蝶效应”的那只蝴蝶，用自己的微小力量，稍微煽动一下那些热爱篮球，又具备着一定影响力的人，来推动这个世界的篮球职业联赛得以更快建立……
她所在的世界里，日本的首个篮球职业联赛【BJ League】成立于2005年，后来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和【NBL（National Basketball League）】并行运作，直到2015年，才共同并入了【B.LEAGUE】。
无论是BJL，NBL的创立，还是B.LEAGUE的运作模式、商业运营和未来规划，她都曾通过妈妈收藏的那些书籍和相关电子资料做过一定的了解和研究。
因为时代不同，许多模式在这个年代不一定能够完全套用，但是整体的方向是差不多的。
……她回想起来这里以后遇到的一切。
会在全国各地挖掘好苗子、并且已经接受当地企业赞助的山王工高篮球队，整合了关西的资源、参与到企业CSR土屋淳家，拥有完善运营模式和各方支持的海南大学附属高中篮球部，毕业以后想资助篮球选手、同时家里也在投资篮球相关的牧绅一，追逐成绩和教练（可能）签了对赌合约的丰玉高中篮球部，因为“没有未来”所以教练总是流动的翔阳高中篮球部，以及……
转头的时候，神崎天注意到了仙道彰的存在。
这所学校的篮球部，据她之前的了解，也会在外地挖掘优质选手，并以“推荐入学”和学费、住宿费补贴的形式吸引他们前来……
作为篮球部的主力选手，仙道彰就是通过“推荐入学”进来的。
这样的他……
“……”
注意到男生似乎对她的目光毫不避讳，甚至还露出了一个莫名的像是打招呼一般的微笑，神崎天收回视线。
“神崎同学，麻烦你给我一个能够联系到你的电话号码。”
“学校宿舍的可以吗？”
“嗯，我们之后保持联系。”
“好。”
送别相田弥生的神崎天，对于仙道彰的存在并不感兴趣，此时此刻，因为刚刚的交谈，她的心中又产生了许多想法。
她迅速的回到学校，踏进阅览室，打算继续查找一些历年的篮球相关新闻资料，想对这个离她很远的时代情况做更深入的了解。
而令她没想到的是，当她抱着一叠80年代的《月刊篮球》，回到座位上的时候，忽然出现的仙道彰，会顺手帮她拿起最上面的那几本差点滑下去的杂志——他的身高很高，以至于她的目光刚好落在他的胸口上，因为抬手牵动起的运动服的皱褶，此刻正传来一股浓郁的薄荷的气息。
神崎天微微一怔，“仙道君，谢谢。”
“不客气，神崎学姐。”
“……”
终于使用的敬语，像是在安静的空气里轻轻敲击着。
坐定以后，神崎天注意到男生坐到了她的对面。
他那颗被发胶打理的非常引人注目的刺猬头，像是戳进了阅览室的白炽灯光里。
神崎天蓦地觉得有些晃眼。
“神崎学姐。”
男生降低音量，用应该只有她能够听到的声音说道，“不好意思，我今天听见了你和相田小姐的聊天。”
……他也认识相田弥生吗？
也对，篮球部主力认识《月刊篮球》的体育记者，也是很正常的。
“哦。”神崎天点点头，轻声回应，“我知道了。”
被他听到也没什么。
“恕我冒昧。”男生接着低声说道，“神崎学姐，如果以后真的有篮球职业联赛，对于有的选手来说，可以在打职业的同时兼顾自己的其他兴趣爱好或者事业吗？”
“？”
神崎天很意外仙道彰会问这个问题。
他似乎对职业联赛的事情已经接受了……并且开始思考成立之后的其他可能性？
对此，她觉得很是有趣。
看来这位少年的脑回路，有点意思。
“仙道君，你稍等一下。”
考虑到阅览室不适合一直聊天，神崎天迅速的低下头，拿起手中的笔，在笔记本上写下自己的想法。
【职业联赛是可以分级的，一般一级联赛的选手是全职，但是二级和三级联赛的选手是可以兼顾其他职业的】
像B联盟的球队就划分为B1、B2和B3，B2的球队基本会在赞助的企业内有其他职位，而B3球队更是以自己本身的事业为重，打篮球更像是兼职。
当然，B1、B2和B3都有着升降级制度，通过积分累计和各种规则，在每个赛季到来之前进行调整。
神崎天把想到的这些也补充了上去。
“仙道君。”
写完以后，她将笔记本推给对面的仙道彰。
除了妈妈小说里写的一些OOXX的事，她对这个男生并不了解。
或许，之所以问出这个问题，是因为他在打篮球之外，也有其他非常喜欢的，和篮球一样重要的事情吧。
“唔……”
注视着她在笔记本上写下的内容，仙道彰露出了一丝困惑的表情。
下一刻，他也从一旁的笔筒里拿出一只铅笔，在笔记本上迅速写着什么。
“神崎学姐。”
“……”
收到男生推回来的笔记本，神崎天定睛一看。
【总觉得，您好像在说着自己非常了解的、好像已经经历过的事情一样呢】
呃……
这位少年真是敏锐啊，神崎天想。
她神色微凛，抬头看向他。
正准备随便回应一句什么的时候，蓦地的注意到男生敛起了神色，他墨黑的瞳孔微微收紧，平直的眉目之间，好像聚集起了一种难以言喻的认真。
“神崎学姐，你……”
他继续开口，用应该只有她能够听见的音量，低声询问道——
“……你是不是，来自未来？”
To Be Continu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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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超级聪明的仙道！
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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