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盼子（一）
北国的秋冬叶阳还没经历过，今生是第一次。
不同于楚国四季如春，咸阳城的秋季别有一分飒爽的凌冽。
叶阳踩着枯黄的落叶，一行人浩浩荡荡向咸阳宫走去。
在满宫的灯火下，只有咸阳宫是毫无光亮的，阴森的。
侍者静静地垂首伫立在殿外，他们无人进去，没人敢迎接秦王的怒火。
有一内侍看见叶阳的身影，如蒙大赦，疾步向叶阳跑过去。
叶阳停步，看了他一眼，让他喘匀了气再说话。
“…是。”他回到。
过了片刻，这名内侍细细对叶阳说了大概。
叶阳点点头，这事还真是赖她！
韩聂已经在秦国勾搭上了田文，田文赴秦的条件也说了，还是前世的那个“绝楚盟齐”！
赢稷听闻薛公能来秦国喜不自胜，连忙答应了他的条件，思虑如何能“绝楚盟齐。”
却不想去静泉宫一趟，这事儿就折了。
叶阳垂眸轻笑，心道，活该！
不想与楚结盟干脆就别娶她！好处得了，又想毁约盟齐，活该你被太后训斥！
“娘娘笑什么？”
那内侍见叶阳听了秦王一日未曾进食后，面上不但不担忧，反而露出喜意，他不禁问道。
叶阳丝毫没有被戳破心思的羞恼，她心道：你们王上越难受，我就越高兴！
不过她自然不会如此说，她笑着，眸中的愉悦仿佛溢出来，道：“我笑王上！多大的人了，还跟小孩子似的，跟自己的身体置气！”
叶阳没有多说，自己拎了食盒，独自进入大殿。
殿内静悄悄的，若不是内侍告诉她秦王就待在大殿，她还真认为此处无人。
殿内没有点烛火，叶阳靠着稀疏地月光向里走。
“王上，在吗？”
叶阳轻声喊着，向里摸索。
对于咸阳宫，叶阳来得次数不多，对里面的陈设也不熟悉。
她慢慢走着，猛不丁就被什么碰了一下。
真是痛死了！
痛得她眼泪都出来了！
还没等叶阳呼痛 ，就有人点了烛火。
光亮瞬间溢满了大殿，叶阳也看见让她如此痛苦的始作俑者。
她被赢稷的佩剑碰到了！
她忍不住怒问：“王上明明知道臣妾在此处，为什么用此剑戳臣妾！”
刚刚叶阳进来时，赢稷便知道了。
但看她小心翼翼摸不到地方的样子，忍不住戏弄她一下，拿出佩剑轻轻戳了她一下，却不想她如此娇弱，这点痛都要流泪！
赢稷拿出巾帕替叶阳擦了她眼角的泪花，边擦边道：“寡人也不知王后如此娇弱，这样就呼痛！”
叶阳真的没有见过如此厚颜无耻的人！
他欺负了别人，还要倒打一耙怪别人不禁欺负！
叶阳可算知道，秦国的坏名声是哪里来的。
她心中气愤，但也没有多说，而是拿起食盒，放到桌子上。
赢稷看了那食盒一眼，不免诧异：“王后这是来关心寡人来了？”
不怪赢稷诧异，叶阳送饭这样的事还是第一遭。
叶阳边摆饭边柔声道：“王上是臣妾的天，臣妾不关心您还关心谁呢？”
叶阳的声音放的很柔，堪称柔情似水，一双秋水般的眸子一瞬不瞬地看着赢稷。
叶阳自己都被恶心到了。
赢稷同样是。
他受用叶阳的温柔，却不接纳她勉为其难的柔情。
本来是夫妻，何苦这样演来演去。
赢稷看了叶阳一眼，沉声道：“王后有何事相求？你说就是了，用不着这般献殷勤。”
直说？
坦诚讲，叶阳还真说不出口！
这种事情，叶阳一直觉得是水到渠成的，两人一起赏着舞，喝着酒，情到浓时在滚到榻上去，不用多言多语。
现在嘛，叶阳抬眼看了看面色沉沉的秦王，她还真有些说不出口。
她总不能直接跟他说：我是来找你生儿子的吧。
她不言语，赢稷也不问，慢慢享受她带来的美食。
兰池宫的饭食代表了秦王宫饭食的最高水平，只是他无幸多尝几次。
等到赢稷都吃完了，叶阳也没斟酌出什么来。
他也不急。
对于叶阳，他一贯是有极好的耐心。
叶阳带来了八道菜，两道甜点，一碗甜羹，此刻都被吃得七七八八。
叶阳看着那残羹剩渣，暂且放下了她的斟酌，忍不住问：“王上不是在生闷气，一天粒米未进吗？”
那怎么还有如此好的胃口？
赢稷也学了学叶阳的肉麻，他道：“王后的心意，寡人怎能辜负？再说了，”他似笑非笑地瞥了叶阳一眼：“寡人可不想被王后认成是耍小孩子脾气。”
原来她在外面说得话他都听到了。
叶阳真是羞窘的恨不得从地缝里钻进去。
她那话也就骗骗那个年少无知的内侍，他能不知道她莫名的高兴是来自于对他的幸灾乐祸？
她盼着楚国好，他也能理解。
末了，赢稷还是没有让叶阳难堪太久，他淡淡转移了话题，问那个让叶阳斟酌许久的问题：“王后此来何为？”
赢稷想着她来的目的无非就是她又和后宫哪个女人置了气，让他为她出气；又或者是看上了什么奇珍异宝，让他送给她。
这些事都容易，赢稷已经准备好让内侍去开府库了。
但她今日的目的显然不单纯，他见她犹犹豫豫，忍不住道：“你惹太后生气了？”
那他可帮不了她了，他今日也惹太后生气了。
叶阳摇摇头，她的面颊因羞涩而绯红，她想了个比较文雅的说辞，她的眼睛晶亮亮地看着赢稷：“臣妾是来自荐枕席的。”
她说完，赢稷有很长时间没反应过来。
他挑眉，重复一遍：“自荐枕席？”
叶阳不好意思地点点头。
赢稷没有忍住笑，他撑住额头低低地笑了起来。
只觉得一天的烦躁和恼意在这一瞬都烟消云散。
叶阳见他不回答应不应，反而自顾自地笑起来，只觉得气恼非常。
她小小地拧了他一下。
赢稷知道她恼了，止住笑，仔细打量了她一番，发现她今日还真是盛装打扮，有备而来。
烛火下的叶阳，美得让人眩晕。
都来自荐枕席了，他当然不会拒绝。
赢稷一把揽住叶阳的腰，将她打横抱起来，向内室走去。
在褪去叶阳衣裙之前，他还有耐心嘱咐她：“咸阳宫不及兰池宫温暖，你晚上不要蹬被子，免得着凉。”
叶阳轻轻踢了他一脚，媚眼横波，娇气道：“王上不会替臣妾盖吗？”
赢稷想了想觉得也是，这位祖宗哪里会照顾自己，她是一直仰仗别人照顾的。
叶阳迫切地想要个孩子，更确切的说说她想重新做倬儿的母亲。
她这一夜表现地非常热情，一直纠缠赢稷。
红帐翻滚，尽是无边春色。
——————
秋风呼啸地吹，落叶打过窗棂，发出啪啪的响声。
惹得叶阳心烦意乱。
她扯了扯赢稷的袖子，小声道：“王上，去关窗。”
此刻殿内并没有侍女和侍者，叶阳能使唤地就只有尊贵的秦王一人。
赢稷揽过她，无奈道：“你能让寡人好生睡一会儿吗？”
一会儿让他倒水，一会儿让他熄灯，一会儿又嫌咸阳宫的香味不够清雅，让他换香。
赢稷深深觉得，朝政繁杂的时候他不去兰池宫是有道理的，要不然应付完难缠的大臣还要伺候这位娇滴滴的王后，他非得累死！
赢稷虽然嘴上拒绝，但还是起身下榻，掀开帷帐，去关窗。
窗子关上，挡住了呼啸的秋风，叶阳满足地闭上眼睛，裹了裹被子继续睡。
还没五更，时间还早。
赢稷回到塌前，就看到他的王后又睡着了。
他揉了揉太阳穴，本来还有话跟她说，现在也说不成了。
他也重新躺在床上，搂过叶阳。
帷帐上的花纹是繁复的兽纹，先前赢稷瞧着不甚喜欢 ，想让内侍重新换一个，叶阳来过一次看着倒格外喜欢，那帷帐便一直没有换。
——————
静泉宫
秦妪向王太后禀报叶阳宿在咸阳宫一事。
叶阳跟秦王感情好，秦妪只会高兴，但她怕王后恩宠过盛，惹了王太后心烦，现下少不得要为王后填补一二。
静泉宫内飘荡着秦妪担忧的声音。
“奴婢也知道王后年轻，所以平时也不管着她，但没想到她这样不懂秦宫的规矩，竟然跑去咸阳宫。这要是误了国事可怎么好！”
秦妪句句都在说叶阳的不好，说得太后倒是心疼了。
“亏她信任你！你竟这样说她！叶阳和稷儿是夫妻，他们愿意在哪里恩爱便在哪里恩爱，还用你这样的老婆子管？依我说，叶阳多去几次咸阳宫才好呢！好让本宫早点抱孙子！”
秦妪被王太后说得不再言语，像是已经知道自己错了。
王太后看秦妪垂着头不说话，想着她到底是伴她多年的老人，操心的多也是为了稷儿。
她的心不由得软了下来：“本宫知道你的心。但是本宫虽然让你监视着叶阳，但你也不要事事巨细地禀报给本宫。叶阳那孩子聪慧得很，你这样做岂不是让她寒心？”
秦妪连忙点头称是。
自此后，叶阳身边的一举一动就再也传不到王太后的耳边了。
只不过，叶阳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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