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香

　　我将目光深深地投向那驾驭于马上的男儿，他蜜色的皮肤在黄尘溅起的阳光中，肆无忌惮地张狂着，每一粒尘土似乎都在跳跃，合着他奋发的汗水，一起在明媚的阳光下蒸发消逝。他张扬而又桀骜，傲然而又清高，偏偏是那双琥珀色的眼眸，像是旋涡，冷意宛如寒冬里的冰冻三尺的冰凌，刺骨地让人不敢靠近，却又彼此吸引！

　　我觉得自己在发抖，那种忍不住想要呐喊，想要痛哭的感觉，让我好像一个频临死亡的老人一样，瑟瑟发抖着！我把持不住自己，只能紧紧咬住自己的嘴唇，双手围抱着自己！
　　是他吗？！

　　“当着圣上的面！竟敢如此放肆！”

　　轻言喝斥的是左相大人，闻言我不由蹙眉转头看他，只见清茉略微不赞同地看了父亲一眼，随即笑道，“好个聂将军！早前便听人说过聂将军风神绝世，非凡人所能比拟，今日一见，果真英雄非凡！”

　　我回过神来，只听的左相大人马上迎合着说道，“聂老将军有儿如此，乃是大福，亦是□□之福啊！”

　　皇上的脸始终面朝着前方，“聂云白自领兵以来，战无不胜攻无不克！无数战役全都大获全胜！他手下的义军更是个个英勇善战，所向匹敌！这次鞑靼国一战，我朝能大获全胜，聂将军实在是功不可没！”

　　“皇上谬赞了，我儿也是在做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而已！”聂海将军有点沾沾自喜地道。
　　一声轻笑，却是许久未吭声的景澈发出的，他是在揶揄不屑吗！

　　而此时，我再也无暇去顾及其他人的动态，我的双眼怔怔的，随着不远处的他，恍然地移动着。好像一支射出的利箭，黑马在主人的吆喝下，飞快地朝城门奔来。

　　似乎是有所感觉，当马儿奔至城下时，那双琥珀色的眼眸，猛地向上扬起。我的目光尚未完全收回，余光不偏不倚地刚好和他相撞。

　　一刹那的惊魂，索性马儿的速度飞快，我们彼此的目光便消散在厚重的城墙下面。

　　我嘘了一口气，抓了抓衣袖，低头往后躲点。云意见我浑身发抖，便问，“很冷？”我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来，用力的点点头。她没说什么，任由着我蜷缩着脖子躲在她身后。

　　“臣参加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一声朗朗的男声赫然响起在那一端，如云破惊空。

　　我还是忍不住偷偷露出半个眼睛来。皇上上前几步亲自扶起他，“聂将军辛苦了！快快请起！”

　　他双手抱拳，言之凿凿，“为黎明百姓守家园保平安，是臣的分内之事！臣不觉得辛苦！”

　　“爱卿有这份心，实乃□□百姓之福！这一路劳累奔波，再加上气候寒冷，北方的牲畜和粮食都冻死了不少！众将士们都辛苦了！朕特命御膳房在四方楼预备了酒席，只待聂将军到来，一醉方休！”

　　皇上的语气一如既往的沉稳，说罢便率先领着众人下了城楼。景澈紧随以后，当经过当口的时候，回头看了我一眼。

　　我紧紧地挨在云意身边，脸不敢抬的太高，和他打了个照脸，就把头低的更低了。

　　春夜迷离，晓风轻拂。依稀地便可以闻得到风中夹带的菜香味和酒味，还有壮士们把酒言欢的喧闹声！

　　得了刚才的教训，我回去后马上换上了几件厚点的大衣，直到把自己裹成了一个粽子，才罢手，也顾不得什么好不好看！搓了几下手，就急急忙忙往四方楼跑去。

　　所谓的四方楼，其实就是个搭建在湖面上的小阁楼，四四方方，由清一色的红木建造而成，分为四层，便故取名为，四方楼。

　　我到时，秀心和云意都已早到，随侍在清茉的身旁。像今晚这样的场面，放眼望去，都是豪情壮志的男儿们，惟独这清茉和皇太后安插在其中，显得格格不入。

　　说到这宫中的女眷，自从去年宋婕妤的那件事后，就再也没有哪位娘娘怀孕过，不知是这宫里的阴气太重，还是另有隐情！皇上的妃嫔本来就不多，再加上这位寡淡的君主并无好女色的癖好，后宫中的那些女人们更是如同虚设！闲杂时，也时常会听那些不得待见的娘娘们自怨自艾！

　　现如今，家世显耀才德出众的清茉拔得头筹！想必是离成功之路不远了！

　　皇上和一些身份显贵的大臣们坐在最顶楼，我悄悄地走了上去。其实，自从龙沧海的事情发生之后，我再也没必要继续像从前那样，装模作样地留在清茉身边照顾！就算是以前，我也鲜少动手劳累过，更多的时候，我只是一个多余的摆设，就像现在。

　　“来！这一杯，朕敬聂将军！”皇上举起酒杯对着下首的聂云白。

　　“谢皇上隆恩！”聂云白也爽气地举起酒杯，仰首一口喝尽。

　　“有其父必有其子！聂将军的酒量比起他父亲，倒更胜一筹！”清茉适时地插话，她面带笑容，很好的维持着一个皇后应有的雍容大度。因怀有身孕，摆在她桌前的都是些清酸的小点心。
　　清茉说话，一时间众人都纷纷投以目光，我想假装自己熟视无睹的样子，可是不行！当那个叫做聂云白的男子朝我这边看来时，我还是忍不住与他对视！

　　是他吗？我的脑子突然嗡的一声，就失去了感觉，周遭的一切都如同渺茫，变得如浮云般飘荡起来……太像了，这张脸几乎就是放大版的阿七，特别是这双眼睛！琥珀色的……

　　我还很清楚的记得，阿七也有这么一双会说话的眼睛！他生气的时候，高兴的时候，偷东西的时候，为了我去引开人们的时候，正是这双眼睛，它熠熠发光着，好像暗夜里璀璨的星星，它告诉我，要坚强下去。

　　他最后一次看我的时候，眼里有隐忍的泪水，他摸着我的脸，对我说。

　　“乖，在这里等我，我会马上回来找你的！”

　　可是，这一等，就等了好多年……我竭力地按捺住自己想上去质问他的冲动，内心翻腾起一阵阵的酸意，眼前渐起了迷雾，我忙转过脸去，悄悄地拿手擦掉。

　　是他吗？如果真的是他，为什么他只看了我一眼，就没有第二眼！如果真的是他，那么如今的这个身份该怎么解释！

　　“聂将军年轻有为，相貌更是出众啊!”太后的兴致颇好，虽不能沾酒，但也尽兴地喝了几杯，此时已是红光焕发。

　　“听身边的丫头们讲，聂将军很是受姑娘家喜爱！不知可有意中人了？”太后突兀的问话，是大家始料不及的。

　　我也跟着一楞，聂云白踟蹰了一下，聂海替他回答，“回太后娘娘的话！还没有呢！这几年一直在大漠留守，哪有那个闲工夫去谈情说爱！”

　　“原来如此！”太后沉吟，“也是该到了娶亲的年纪了！。”

　　我狐疑地望向这个老妇，她嘴巴紧抿着，那双深陷的眼睛忽然绽放出光芒，“不如就由哀家做主，给聂将军指一门亲事！”

　　“长公主的女儿宝玥公主刚过及笈，论姿色论人品，都和聂将军再般配不过！”清茉附和着说道，“肥水不流外人田！母后不如就招了聂将军为自己的孙姑爷吧！”

　　“恩！”太后的双目紧紧盯着聂云白，“是般配！宝玥也早已对聂将军有所耳闻，倾慕不已！如此一来，皆大欢喜！”

　　我站在那里，浑身仿佛被定住了，这突来的一切，让我无所适从！

　　聂云白放在桌子的手，微微捏紧，他腾地站起，眼眸深邃，“谢太后娘娘隆恩！只是臣并不着急娶亲！更何况宝玥公主乃人中龙凤！此等仙姿国色，又岂是尔等凡夫俗子能染指的！”

　　“你是不喜欢宝玥公主？”太后闻言，稀疏的眉毛上挑，语气略微深沉。

　　“臣不敢！只是实在是受之不起！”他敛了笑意道。

　　“既然是太后娘娘的意思，聂将军就无需再做推脱了！能娶公主回家，这可是你们聂家百年才修来的一次福气！是不是？聂老将军？”左相大人敷衍趋势地笑道，暗暗地推搡了一下聂海。

　　聂海似乎瘪着一口怒气，又不好在此地爆发，只能憋着一张红脸，粗气道，“太后说受得起，就是受得起！儿子！还不快点谢恩!”

　　聂云白站着，一动未动。

　　“母后操之过急了，聂将军一心为国，又岂能被儿女私事给耽搁了。”皇上轻抿了一口酒，似在回味，转脸对聂云白道，“好在如今天下已太平，朕有着定王和聂将军两位左膀右臂，着实安心不少！宝玥是朕最小的妹妹，性子顽劣，倒怕是委屈了聂将军这般的铮铮好男儿！”

　　“来！”皇上亲自上前为聂云白斟酒，“今晚不谈其他，尔等只要尽兴便可！”

　　“谢皇上！”聂云白接过慢慢的酒杯，稳稳的，未溢出半分。

　　晚宴结束时，已是亥时。虽说是酒席，可官员们一个个谨慎细微，谁也不敢尽兴！因为谁也不敢保证自己在喝醉时，能说出什么掉脑袋的混话来。龙沧海死后，树倒猢狲散，皇上是越来越得道了！我再也无法把他，和自己小时候从父亲嘴中说出来的，那个傀儡皇帝联系在一起。

　　我在前方掌着灯，慢慢走着。沿途的官员们结伴行走窃窃私语，那聂海喝多了，竟大声喧哗，“不就是个公主吗，有什么了不起的！皇太后还不是为了得到我儿子那块虎符，才用公主做幌子！”

　　“言多必失啊！老将军话可不是这么说的。”一个老太傅劝道。

　　“什么什么了！我天不怕地不怕！我儿子是堂堂——”聂海张牙舞爪着，还想开口说什么，突地被一双有力的手给按住。

　　“爹！你喝多了！我扶你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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