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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聘
大公子给他求情也没用，大夫人铁了心要将他留在平安县，最后大公子只好自己上京科举。
而他……大夫人将他安排去清扫花园垃圾，他从伺候主子衣食住行的贴身小厮变成了一个打杂小厮。
“那些角落都是脏东西，你能不能细心一点，一个上午了还没扫完前院。你想挨板子吗？”千谷面无表情的呵斥道。
果子一点都不明白，为什么他来花园扫地都要看见千谷？
“果子！你在扫什么？这里一堆树叶你看不见吗？”千谷指着风吹又掉头发一样大把大把掉的黄树叶，叫住了想溜去抢午膳的果子。
果子嘴巴一撅，一个早上被挑挑剔剔的不满都表现了出来，他拖着扫帚上前，就在千谷也卷起袖子准备开干的时候，果子露出洁白的八颗牙齿：
“千谷哥哥做个示范呗。”
千谷嘴角一抽，嫌弃地退后：“你想干什么？”
“就是终于发现花园太太太难扫了。”果子上前一步，故意凑千谷脸上。
千谷面瘫的脸有些不自在地扭开头。
最近果子找到新乐子了一样，时不时用对卓溪的语气向他卖可怜，他又不是卓溪，完全不吃这套。
“千古哥哥？”果子睁大眼睛使劲眨，小小的脑袋透着一股机灵气，千谷躲哪他歪头歪哪，又因为灌各种药材，气色透着几分苍白，时不时给人一种弱小可怜的错觉。
千谷闭上眼夺过扫帚，“看好了。”
果子在千谷胡乱将树叶扫去一堆往别处去时，一脚踹在树身上，树枝抖落一地树叶。
千谷转身就差些撞果子脸上，都不知道什么时候他们一样高了。
果子笑嘻嘻地推着他，“千谷哥哥你这样就和我一样慢了呀，看你也没干过这种事，咋俩其实半斤八两叭……”
千谷冷冷转回身，“我和你可不一样，我不是废材。”
“是是是，那你扫扫扫，要你厉害我就给你跪……”
千古冷哼了一声，一路扫到尾，“你看，一个时辰就扫过一遍了，再来一遍这花园也就差不——”他声音顿住。
只见果子爬上一棵棵树上像只国宝一样抖晃树枝。
到处都是树叶，还有树枝支撑不起果子庞大的身躯，直接咔擦一下躺地上。
果子蓦得和千古对上眼，然后从树上跳下来，拍拍脏兮兮的手，“你看，还有这么多没扫完。”
千谷看着一片狼藉的花园捏着扫帚咬牙切齿：“千，霖！”
“哼，一看你那边踩边扫的样就知道你没干过，还非要我扫得跟厅里一样干净，你把树砍了吧你！”
千谷拿着扫帚，追果子猛打。
本来还因为果子这几日太焉有些担心。
果子跑了一阵就喘不过气，连连喊停：“不行了不行了我错了。我头好晕。”
千谷见果子面无血色，顿了顿，丢开扫帚。
从前没见果子这么不耐跑过，性子还是那性子，却比从前更弱了。
果子手脚并走一屁股坐廊道上，坐着坐着就大八字瘫地上，“我好晕怎么会这么晕，还流鼻血了哇啊啊啊……”
千谷不耐地抽出手帕堵果子鼻子里，“吃东西去，有什么大惊小怪的，你最近经常流鼻血……”
“你怎么和姑娘一样带着手帕……”
“你屁股想开花吗？”
果子吸了吸鼻子，像个僵尸一样抓住了千谷的肩膀，一跃就跃上千谷的背，“走走走背我去吃东西。”
千谷：“……”
若是从前，他根本不会背果子。
果子也不会黏着他。
也许果子就是个闲不下来的人，卓溪不在，大公子不在，在院子里就只能和他说话，其他时候都在床上睡觉，安静极了。
他好像成了果子的全世界。
果子数着手指问：“不是说少爷考完了吗？怎么还不回来？”
千谷冷脸：“不知道。”
“要你何用？”
千谷一下就松手，果子摔地上，懵住。
千谷恶劣的想着：吃药吃多了人果然会变傻，跟木偶一样。
“千谷！”一小厮跑过来悄悄和千谷说了句话。
果子起身：“是少爷要回来了吗？”
千谷：“大公子回来了。大夫人让你去长夷县。”
“干什么？”
“下聘。”
“噢……总算是要成亲了！”果子鼓掌表示欣慰，双腿也没闲着，朝院子门奔去。大公子都回来了，少爷肯定也快了，他才不要去长夷呢。
千谷一把揪住果子：“大夫人说了，你陪大公子去长夷县，大公子在门口等你。”
“这么急？别吧，好歹等等少爷，少爷肯定很想一起去长夷。”
千谷眼皮一下都没眨：“放心，溪公子来信说有事耽搁，过几日出发回平安县，你去一趟长夷回来就刚好能见他。”
“真的？”
“真的。”千谷招呼两个身强力壮的小厮一左一右夹住果子，丝毫不给果子逃跑的机会。
骗人！果子再清楚不过，他写信给少爷说了自己的事，少爷肯定急着回来，可他无法，他现在是连两个小厮都打不过了。
果子托着下巴，皱着整张脸，万分不解。
为什么呀？
牛郎织女都不带这么无头理的。
那报信的小厮也是不解，“溪公子明明已经……”
千谷警告地瞥了他一眼。
小厮闭上了嘴。
****
“果子，我中了。”卓蓝高兴极了，面上都是意气风发。
“恭喜大公子。”
卓蓝见果子有些没精神，喜色收几分。
果子身后那俩小厮道：“大夫人请大公子立即去下聘，择日完婚。”
这也太着急了。
果子心怀怨念，小声吐槽：“赶鸭子上火坑呢？”
卓蓝扯了扯他的袖子。
随后他跟着大公子上马车，在那俩虎视眈眈的小厮一左一右注视下出了平安县。
完全没有逃跑的机会。
这俩小厮他没见过，大公子也说面生，比卓家侍卫都要危险的样子，他心底的疑惑更加深了。
前世，也是这个样子吗？
他们到赵家的时候还没入门就撞见一年轻男子匆匆出来，英俊高挑，可惜眼底乌青一片，面红耳赤，更可怕的是，眼睛鼻子都挤一块变了形，这到底是什么人事让他生气到没了英俊？
那背影身形咋一看，还有些少爷的味道。
卓蓝道：“这不是平安县的张公子吗？”
果子惊了就恐：“哪个张公子？”
卓蓝意味不明地笑了笑：“就是那个和小厮……”
“不！不用说了，大公子我记起来了。大公子，我们快进去吧，让二小姐等太久可不行。”
卓蓝盯着果子若有所思。
“大公子，怎么了？”总觉得这次回来之后，大公子哪里怪怪的。
“果子，我是今年科举的榜眼，三弟是探花。”
“然后？”
卓蓝看着看着忽然温润一笑，回到从前的模样，伸手摸了摸果子的头发，“走吧。”
大公子与二小姐的婚事很顺利，当即定了下月成亲，成亲之后便回京接任官职。
原来大公子说的是这个意思。
京城卓家只从少爷和大公子两个人中选一人进主家族谱，大公子名次在前，京城卓家必定会向陛下推荐大公子留京，而少爷，多半去他处任职。
怎么会呢，他以为少爷会赢。
怕自己的事影响少爷，他还特意等科考结束之后才说。
大公子与赵家人商量亲事，果子无聊，便偷偷溜去厨房找吃的。
许久许久没吃过红烧肉了，在卓家千谷天天监视他，还喂没有加盐的粥折磨他。
赵家的姐姐们见他是跟大公子来的，对他态度十分友善，说要吃红烧肉就给他烧了一大锅。
他吃得晕头转向，上吐下泻，虽然快乐，但代价惨重。
蹲茅房蹲了几个时辰。
“大小姐已经一个月没有出院子了。”有小厮开口道。
赵云儿？果子竖起耳朵。
“真惨啊，这下子名声都毁了吧？”
“自作自受，卓家两兄弟都高中了，那卓溪有什么不好的？大小姐看不上就算了，听说还……”
不知从哪传出来的，赵云儿找人陷害少爷的事传得沸沸扬扬。
这赵云儿……以后日子怕是不好过了。
果子眼珠子转了转，从茅房里出来，偷偷躲在小树苗后面，趁机挤进那一圈女脑袋男脑袋看不清谁是谁的下人堆里。
然后竖起耳朵听赵家的八卦。
“听说，京城来信了，李大人写信来说不曾与大小姐有娃娃亲。”
大家多多少少都面露讥笑，闹哄哄地一人一句。
“果然，我就说这么好的亲事，二小姐都没有，怎么会落到大小姐头上。”
“有这亲事！”一在院子里待了些年头的老妇忽然压着嗓子开口。
可把大家吓了一跳，都不知道她是从哪冒出来的，在院子里待久的老人不是端着架子便是去主子身边伺候去了。
“订娃娃亲那会儿我偷偷听到了，真的有这事！”那位满脸皱纹却眼冒精光的老嬷嬷也挤进来，用神神秘秘地语气说道。
在厨房做事的丫鬟小厮们认出了她，确认是自己人后就不再安静，凑上去东问西问。
那嬷嬷说：“那时候云夫人没去世，老爷挺宠爱她的，她虽出生乡野，与那李县令的父亲却有故，这亲便订下了。”
云夫人是赵云儿的生母。
“那云夫人是怎么样的人？”
院子里云夫人是赵老爷娶大夫人的同年纳进来的妾，和大夫人也是同时诊出有身孕，赵云儿与二小姐一前一后出生，相隔不过一个时辰。早年那云夫人是十分受宠的，赵云儿从小也是被呵护长大的。
“呦呦呦还能怎样？”老嬷嬷挤出一个无奈的笑容，“早几年得宠的时候还算好相处，生了大小姐没几年就变了，不仅对老爷没好脸色还喜欢为难我们这些人，我早些年也是在云夫人身边伺候的，就因为打翻了茶水……”说罢嬷嬷叹了口气。
嬷嬷待人和善，厨房里的大家都知道，头一次听嬷嬷说这事，不免为她愤懑。
小厮摸着不存在的胡子摇头道：“难怪没活多少年就病死了。”
一丫鬟踢一脚小厮：“你悠着点。”
“这又没人。”
“上次在桃枝那丫头面前瓢嘴，你被罚了五十板忘记了吗？”
“忘得了吗？现在屁股还疼着呢。那桃枝……就会狐假虎威，赵云儿都没说我什么……”
这话题不能继续说下去，小厮只好扯别的事继续说：“大小姐又和隔壁县的张公子订了亲那事你们听说了吗？”
果子：“……！”
不会就是刚才千谷指的那个张公子吧？
呜呜呜把小厮浸猪笼的那个张公子要和赵云儿成亲？
这样不好吧。果子心生同情。
“大夫人订的，但是刚刚张公子来好像退亲来了，走之前还跑去找大小姐不知道说了什么，气得大小姐拿棍子招呼他。”
“哈哈哈哈哈……”
“这以后谁敢娶大小姐？”
方才踢嘴瓢小厮的那个丫鬟庆幸道：“还好退了，不然以后我跟去张家不得安宁。”
她是赵云儿房里伺候的丫鬟，日后是要跟小姐去夫家伺候的。
小厮找到机会就伺机逗她，“呦呦，我们还没那福气做陪嫁丫鬟，那张公子能吃了你不成？”
“那万一张公子真的看上我呢。”
“……”
“……”
小厮涨红脸，有些气恼模样，“还好退了。”
其他人在诡异的泡泡气氛里连声附和：“对对对，还好退了还好退了。”
小厮：“那……那万一有公子看上，你嫁不嫁？”
丫鬟不自然地抬起下巴，“这、这也由不得我吧？”
“……”
果子慢一拍，突然复述：“还好退了。”
好歹相识一场，就为保命丢小厮去浸猪笼，可恶，肯定不是什么好人。
一个心细的丫鬟看了眼果子，觉得他有些面生。
果子悄悄低下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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