虐文替身受又在PUA癫攻了

　　妙娘的爹爹宁大夫须髯皆是花白，长脸，肤色匀称，居然比他那天天宅在家里考学的儿子还要白上许多。

　　他半闭着眼睛给曲宁把脉，无意中瞥见曲宁回头看宁家哥哥，嘴皮子都不动地吐出一句：“天生的。”

　　“……啊？”曲宁没对上宁大夫跳跃的思维。

　　宁大夫语气有几分嫌弃：“我儿，天生黑得像碳，也不知像谁。”

　　曲宁：“……”

　　看宁大夫这样，想必这种事情已经经历过许多回了，颇有经验。曲宁也不好意思再说什么，干笑道：“挺好，健康，健康。”

　　宁家哥哥两耳不闻身边事，自顾自一个人坐在堂屋的小窗边读书。他身边药壶慢火煎着药，他则一边读书，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拿扇子扇火。

　　盯着人看也不大礼貌，因此曲宁只是看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

　　恰巧此时宁大夫也诊完了脉，移开了手，胡子底下的嘴嘀嘀咕咕不知在自言自语些什么。

　　傅惜之一直抱着胳膊靠在曲宁身后的墙上，见状不耐烦道：“有事说事，你遮遮掩掩的做甚？”

　　他到底是一国之君，平日习惯了高高在上的说话方式，一句话说得气势万钧，属于上位者的威亚极为强横。

　　曲宁怕人家一个偏远郊县的郎中会被他吓着，连忙想打圆场，然而定睛一看，才发现宁大夫眼睛都没抬，仿佛对傅惜之的威吓浑然不觉似的。

　　他也不搭理傅惜之，沉吟片刻，用他那带着西南腔调的官话说道：“小公子的身体底子不差，所受的伤也未伤及根本，只是现下气血有亏，所以气虚体弱，易疲劳眩晕。老夫给小公子开几服药，吃上月余，注意休养、切莫劳累伤神，到时自然也就把身体养回来了。”

　　傅惜之冷笑一声：“你这番废话，莫说那些赤脚大夫江湖庸医了，就是我也能扯两句，你说来有什么用？”

　　“……哥，要不你还是出去吧……”曲宁实在忍不住了，一时也不知该如何称呼傅惜之是好，干脆腆着脸皮叫了声“哥”——虽说他比傅惜之略大一些，但他也属实不敢管皇帝陛下叫老弟。

　　宁大夫却并未露出被冒犯的神情。他拿起毛笔，笔走龙蛇地写起药方，边写边问曲宁：“这位小公子是令兄？”

　　“呃……是吧。”曲宁飞快瞟了傅惜之一眼，随口应了。

　　“心火旺盛、燥郁气结、有损脏腑。”宁大夫摇头晃脑地，“老夫给弟弟看完了，莫如给哥哥也看上一看，开一副方子，回去调理调理火气？”

　　傅惜之眉毛一竖就要发火，被曲宁按住了，他干笑着：“宁大夫，谢谢您的好意——他这老毛病了，好多大夫都给看过了，药一直没停呢。”

　　傅惜之：“……”

　　他还想发作，曲宁一个柔软的哀求的眼神递过来，傅惜之张了张嘴，终究还是把即将出口的话咽了回去。

　　小小一间茅屋，墙角的砖缝、屋顶的篷子、窗户的棱……都在往屋里漏风。得亏现在是暮春了，这里又是南方，即便灌进来了风，也是带了些春日的暖意的。

　　但这样的屋子，冬天肯定不大好过。

　　曲宁低头看宁大夫写药方，对方明明自己就是大夫，手上却还残留着冻疮的痕迹。皮肤发红皲裂起皮，暖春的风也没能将它吹热乎了。

　　一路从镇子外走过来，他们看到了许多人家，宁家这间房子好歹也是镇上唯一的药庐，与其他人家相比称得上“阔绰”了。

　　镇上其他的房子就如同地上歪歪扭扭的黄土路一样，破败不堪、歪歪倒倒，一副完全经不得一点风吹雨打的样子。

　　宁大夫写完药方，吹了吹纸上未干的墨痕。

　　曲宁伸手想要接过方子，他却将药方往回收了一点，忽然又说：“小公子，有一事，老夫有些摸不透，因此还是要多嘴问你一句。”

　　“宁大夫请讲。”曲宁客气道。

　　宁大夫便抬起眼，神色探究地注视着他：“那老夫就直接说了——小公子早年是否曾中过南渊蛊术？”

　　曲宁一怔，下意识便道：“不曾……”

　　话脱口而出后，又想起之前在南渊时，那个大祭司曾说他中了些浮生万华梦的边角料，也不知是不是有什么残留，这才被宁大夫把脉把出来了。

　　于是他解释道：“宁大夫，我并未中过南渊蛊术，只是先前被一些南渊幻蛊的蛊虫残肢所影响，陷入过短暂的幻觉，不算什么要紧事。”

　　“是么。可是你的脉息紊乱，气血隐隐有内生驳斥之感。我们梅园镇紧邻南渊，事到如今，老夫也不瞒你，老夫的师傅正是来自南渊的巫医，因此对于中过南渊蛊术的症状，老夫是再清楚不过——你的脉象，正是典型中过南渊蛊术之人的脉象，不仅仅是什么边角料而已。”

　　曲宁见宁大夫神色肃穆不似作伪，不由讶然。

　　可无论是原著小说里，还是曲宁获得的有关原身的记忆中，都的的确确没有中蛊的迹象。更何况他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后，身体从未发生过任何异状，和三天两头狂躁发疯的傅惜之完全不可同日而语，怎么看也不像中蛊了的样子。

　　“宁大夫，我想您或许还是弄错了……”

　　曲宁的话说了一半却被傅惜之打断了，只见后者皱着眉头，居然主动询问宁大夫道：“怎么回事？”

　　宁大夫说：“老夫愚钝，学艺不精，仅仅也只是能看出这位小公子中过南渊蛊术而已。至于具体所中何蛊、何时所中、程度如何——老夫虽也想确认一二，却实是有心无力。”

　　这事显然是也问不出什么来了，宁大夫能看出是个坦诚的人，该说的都说了，傅惜之好歹是一国之君，也不能盯着个普通的边关乡镇大夫为难，只得作罢。

　　但他却对此上了心，之后曲宁抓了药煎服，他苦着脸坐在一旁喝药，傅惜之就定定地瞅着他，仿佛只要看得足够久，就能从曲宁脸上读出他之前到底中过什么蛊术。

　　曲宁含泪喝了一口苦药，只觉得舌头都要被苦掉了，见傅惜之还盯着他，无奈道：“陛下，兴许只是宁大夫弄错了。臣真的不曾中过南渊蛊术。”

　　其实他心里也纳闷，这傅惜之什么时候开始如此关心他了，这是狗皇帝同他历经生死忽然良心发现了？

　　曲宁不知道，也不敢问，毕竟两人现在关系确实是多少有点微妙。

　　他只能兀自闷头喝药。

　　然而傅惜之探究的视线过于灼热，曲宁只好一遍喝药一边没话找话。

　　“我们现下到了这里，便算是安全了吗？南渊追兵会不会……”

　　“不会。”说到这事，傅惜之终于回了神，正色些许，“朕的暗卫全都跟着，南渊人动不了我们。”

　　曲宁本来心不在焉，听到这话忽然想起一事，瞥了傅惜之一眼：“所以，陛下这是承认了此次是故意被南渊人抓走的？”

　　傅惜之的暗卫一直都是跟着他密切保护的，在京城时也不例外。当初二人如此轻易就被捉走，曲宁早就怀疑是傅惜之有意为之，这么来看的确如此。

　　“陛下是存了试臣的底细的心思吧？”曲宁拖着声音，好不委屈。

　　这种委屈劲，在苦涩的药味中显得愈发真心。

　　傅惜之语塞——他心下也确实后悔极了。

　　因为自己的疑心病和判断错误，导致他们两人都差点死在国境外……但凡这次事情有任何一处出篓子，他们现在都不可能活着站在这里。

　　他差点害死了曲宁。

　　这个想法出现在脑海里后，傅惜之先是想起了那个做过无数次的梦，胸前一阵心悸。然而紧接着，又为自己的紧张感到一阵荒唐。

　　——即便那个梦再真实，也只是梦而已！他现在到底为什么会如此在意曲宁这么一个替身？？？

　　他怕不是真的被南渊人的蛊术蛊傻了吧？？？

　　于是傅惜之沉下脸，不太自然地硬邦邦道：“你还好意思跟朕秋后算账？朕还没问你，你在那破铜鼎里时对朕……做那事，到底是有何图谋？”

　　他这会儿有点恼羞成怒的意思，说出来的话一点没经大脑。

　　结果这话刚说完，傅惜之自己就后悔了。

　　曲宁也陡然间脸色涨得通红，被药呛得连连咳嗽，停不下来，像是要把肺咳出来了似的。

　　傅惜之下意识地想给他拍背，伸手刚拍了两下，又觉得仿佛哪里不太对劲，于是板着脸：“……朕出去走走，恰好有事要同猫爪说。”

　　谁料此时妙娘欢天喜地地过来了，一只手端了只碗，另一只手上搭了件衣服。

　　“曲郎！那药是不是很苦？我给你端了糖水来！你吃完药过过嘴！我还给你拿了件我哥的衣服，你那件沾了血的换下来我给你洗洗呗！”

　　曲宁端着药碗，无辜地坐在原地，就见傅惜之刚黑着脸走出两步，又黑着脸回来了。

　　年轻的皇帝一屁股在他身旁的凳子上坐下，那凳子四条腿中有一条断了一截，傅惜之刚坐下去就剧烈摇晃了几下，好不狼狈。

　　那妙娘也是胆大包天，居然指着傅惜之，哈哈笑出了声，嚣张至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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