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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死如我
大景西南关口,西川镇南部延边,云露泽边。
此处远离村镇,极为荒僻。若是深入云露泽深处的雨林后,便不再是大景的地界。
加之雨林和湿地中猛兽毒虫众多,常年云遮雾绕,奇花异草繁盛,巨木参天,遮天蔽日,危机重重。
这样的环境,即便是经验丰富的猎户也不敢逗留到日落时分。
现下天边只余一抹残阳将落未落,月亮已经攀上天幕,却有一行大约二三十人聚在云露泽边。
这伙人一身黑色夜行衣,每个人的黑衣左臂处都绣有不同的图案,有人是花花草草,有人是狼头,有人是猫爪,还有人是匕首……图案和图案之间瞧不出什么关联。
“大姐头,再往里走一段就能进南渊了,咱们走么?”
其中左臂印了狼头的人蹲在地上,嘴里叼了片草叶,吊儿郎当地问被他们围在中间的人。
中间那人同样一身黑衣,左臂绣了一朵月季,身量不高,曲线玲珑,是个女人。
她摘下头套喝了口水,抬头,眉眼清隽可爱,面容似少女,眼神却凌厉万分,明显不是属于少女的眼神。
竟是暮月楼的老板娘姬襄。
此刻的姬襄全无先前在暮月楼时的小女儿姿态,正抱着胳膊,岔着腿,一只脚立地支撑,另一只踩在身前的大石头上。
不同于豪迈动作的是她眉头紧蹙,神色凝重。
姬襄随手抹了一把嘴,说道:“陛下怕是情况不太妙。”
“那我们还不快冲?我打头阵!以我的轻功,要不了半个时辰就能直/捣/黄/龙!”狼头倏地站起来直嚷嚷。
“你二百五啊!”他边上站着的猫爪直接给了他一个爆扣——猫爪身量也不高,声音有几分属于变声期少年的沙哑,揍起人来却是雷霆万钧。
他用他的破锣嗓子艰难地破口大骂道:“要计划没有,要战术也没有,就知道冲冲冲,你怎么不冲进云露泽里泡发了当水鬼得了?!黄泉路上你好走,老子不想跟你相伴!”
狼头捂着脑袋,很委屈:“我不也是担心陛下么!我们要是不冲,陛下人没了怎么办啊?黄泉路上让陛下孤单一个人吗?”
这次不止猫爪揍他了。
他周围站的一圈人挨个把这个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货拳打脚踢了一顿,直到姬襄喊停,才消停下来。
“都什么时候了,还内讧浪费时间。”姬襄道,“——一炷香的时间。”
“什么?”狼头满脸写着清澈和愚蠢。
姬襄抿紧了嘴唇,重新将黑色的头套戴上,只露出一双桃花瓣似的眼睛:“一 柱香的时间,想好计策,定好角色,拟好路线——救人。”
黑衣人齐刷刷地:“是!”
狼头忽然“咦”了一声,也不知又想到了什么,在猫爪杀人的眼神下还是勇敢地开口了。
“大姐头,你老家不就是南渊的么?你不熟悉么?有什么要注意的,给我们指点指点呗。”
姬襄无语道:“我是土生土长的大景人,老家南渊的是我阿娘,但那也是两代之前的事了,即便是我阿娘自己,对故乡也所知不多,就和普通大景人一样,只知南渊人笃信神女,擅药蛊。她倒确实有些祖传的南渊小方子,可在现下也没什么用处。”
“唔……”狼头抱着脑袋陷入了痛苦的便秘。
倒是猫爪,眼珠动了动,忽然道:“老大,你说南渊人笃信神女……有多信?”
“大概就是隔了十万八千里看到神女的一根头发丝都要就地跪下磕三个响头的程度吧。”姬襄翻了个白眼,显然对自己那一半属于南渊的血统没什么归属感可言。
“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倒是想到了一个法子。”
猫爪招了招手,所有人便围成了一个小圈,听他飞快地说起来。
……
另一边,仍在向着祭坛中央前行的铜鼎内。
黑暗之中,曲宁抖了抖睫毛,想将傅惜之推开,手抵上了对方的胸膛才发现软得一塌糊涂,别说推开了,傅惜之就跟被猫挠了两下似的,不痛不痒,不耐烦地单手抓住他两只手腕,反扣在曲宁胸前。
——然后身体又顺势向前一压,唇齿间继续侵入,在曲宁口中攻城略地。
“陛……唔……陛下……”
逮着空隙发出几个含混的音节,很快又被暴躁的帝王侵吞。
曲宁只能在原本就已无比狭小的空间内被抵到极限,后背的骨头在铜鼎壁上硌得生疼,长时间的呼吸不畅让他身体愈发瘫软,眼前愈发眩晕。
他后悔率先开始这个要命的吻了……
到底是谁说的傅惜之清心寡欲了……这人简直……简直……简直……
曲宁也不知道该简直些什么,他只知道自己现在脸红心跳得厉害。上辈子加这辈子这么些年来,从未如此兵荒马乱过。
即便是最开始傅惜之和他走钢丝,想要他的命,他都姑且能游刃有余地应对。
可现在……
他只感到自己仿佛被某种生物原始的本能支配,就像鹿碰到狮子,野兔遇上豺狼,他如同被天敌叼起后脖颈扔进了巢穴之中,四周满是属于食物链更高级的生物的危险气息,对方将他抵到角落,用陌生而充满侵略性的气息将他笼罩,而他左支右绌,无路可逃。
“唔……”
这种写在基因本能中的惶恐让他愈发瘫软,再无气力动弹。
便只能被暴虐的帝王牢牢抓住下巴,再度掀起一轮风暴。
曲宁没有过跟人接吻的经验,无从比较。
不过他还是觉得……傅惜之的技巧……大约谈不上有多好。
两个人的牙齿也不知道碰撞了多少次,曲宁的嘴唇都被啃破了,微甜的血又很快融入唇齿之中。
完全是愣头青式的莽撞。
可却也正是这全然的莽撞、全凭本能的挞伐、以及属于少年人般的热忱,让曲宁仿佛在这场行刑前的恣意沉沦中被烫伤,心口砰砰直跳。
傅惜之虽然一直都不清醒,但刚开始的时候他还下意识知道用手掌抵在曲宁的后脑勺和铜鼎壁之间,可现下也不知是不是过于忘情,他的手早已移走,箍住曲宁的细腰,揉搓着。
并且那只手似乎愈发不满足,有逐渐向下的趋势。
“唔——!”
感受到傅惜之那只手的动作,曲宁头皮一炸,在黑暗中狠狠瞪他。
被瞪的人毫无所觉,仍在继续。
这下曲宁的脑袋彻底清醒了。
——他们不是要死了吗?事情到底是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哦。
是因为他最开始的色迷心窍。
要不怎么说“色字头上一把刀”呢?打死曲宁也想不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他最初打算的不过是蜻蜓点水地一吻,这样好歹到时候下去了也算是个有些经验的鬼了。
省得到时候叫别的鬼发现他两辈子下来还是个初哥,在底下霸凌他。
但他真的没有想要和狗皇帝快进到如此地步……!
那边傅惜之迷迷糊糊中已经顺利找到了腰带系扣处,开始循着本能解他的腰带,曲宁又是害羞又是惊恐,使尽了全身的力气,终于勉强将傅惜之推开了一点。
“陛下……嘶……您清醒一点!我求求您了……!都是臣的错!臣以后再也不敢觊觎陛下的美色了……”
曲宁真心实意道——真的,再借他一百个胆子他也不干了。
下去以后被别的鬼霸凌就霸凌吧,反正都做鬼了,又不会掉块肉。
他的双手小心翼翼地抵在身前,护住自己,以防傅惜之出其不意再犯病。
曲宁清晰地听到“咚——”的一声。
是傅惜之的脑袋重重砸在铜鼎壁上的声音。
他不由有点心虚。
还好,也不知傅惜之是不是被这么重重的一下给砸晕乎了,总算没有再继续发癫,被曲宁的手抵着,半晌没有动静。
“……陛下?您还好么?”不会被砸晕了吧?
二人就这么被曲宁的两只胳膊隔开,在狭窄的铜鼎中各据一边,方才那死亡来临前的暴虐狂欢沉寂了下去,就连彼此紊乱沉重的呼吸,都渐趋平缓下来。
“陛下?”
“……”
长久的沉默,就在曲宁觉得傅惜之大约是真晕过去了,应该不会再回答了之时,耳畔响起了属于年轻帝王的、磁性却有些沙哑的声音。
“……曲宁?”
咬字不甚清晰,音色中似乎暗自蕴藏了迷蒙的水汽,喑哑,不太清醒,但却和先前的迷乱混沌不同,接近了傅惜之平时说话的语调。
曲宁喜出望外:“陛下,您清醒了?”
不过下一刻又惊悚起来。
完了!狗皇帝醒了!在这个节骨眼上!
那刚才的事……他到底记得多少……?
还是完全不记得……?
怀抱着某种侥幸心理,曲宁充满希望地问道:“陛下,刚才发生了什么,您一定不记得了吧?”
“……”
“嗯嗯,果然不记得了。没事,臣和您解释一下……”
“……大致记得。”
“…………………………”
二人陷入了漫长的沉默。
曲宁很想不死心地再问问:这个“大致”只有多大致?您还记得最初是谁先开始的吗?
但他没这个胆子……
也没有勇气面对傅惜之万一回答的那句“也大致记得”……
曲宁忽然很想找个地洞把自己埋了。
……好在又忽然想起来,他们马上就要死了。
太好了。
请伟大的南渊人民现在立刻马上送他去见阎王吧。
再见了这个美丽的世界,一星差评,下辈子不会再来了。
……
曲宁心中兀自一片凌乱,却不知,黑暗中,他们二人的距离依旧那么近,傅惜之那本该恢复清明的眼睛,正牢牢地、近乎贪婪地盯着他的方向。
那双一只稍凌厉,另一只稍圆钝的眼瞳中,清醒与茫然交错,理智与幻象重叠,不知今夕何夕。
就在被曲宁唤醒之前,他还委顿于那个暴雨之夜的噩梦中,尽管知道是梦,知道并不真实,却任他如何努力都无法醒来。意识像溺水一般越沉越深,梦中的痛苦也将他没顶,无力自拔。
所幸,在沉入更深的海底之前,他终于抓住了这块由曲宁抛下的浮木。
一片黢黑中,尽管不能视物,但傅惜之知道,曲宁就在与他一臂之隔之处。
他牢牢地盯着这个在梦中死去了千百次的人,不用看见,似乎也能描摹出对方的面容。
还好。
梦都是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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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敢做不敢当的小曲,啧啧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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