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狂

　　【第五章】

　　警察局里。

　　魏琛几个人蹲坐一排，正在挨个排队进行口供。

　　李大吉和王大春的父母已经到了。

　　王大春是受害人，他的口供是最有利魏琛几个人的，他坐在那哭哭啼啼的，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警察一边安慰一边提问，急个要死。

　　李大吉也急，扯着嗓子就喊：“大春，你倒是说话啊。我们也是受害者。”他指着自己，说话的那架势，活生生他就像那个打劫收保护费的小混混。

　　“安静点，还没到你们呢。”警察叔叔警告道。

　　大吉性子急，可把他给憋坏了。

　　学生打架，检讨，思想教育都是免不了的环节。

　　魏琛上那半年学，事惹的太多了，着区区几百字的检讨简直对他来说简直手到擒来，魏琛写完后靠着闭目养神。

　　李大吉这人学习不行就算了，作业要抄别人的，考试要抄别人的，就连检讨也要抄别人的。

　　李大吉一边抄一边夸赞魏琛的检讨水平，堪称大师级的。

　　魏琛懒得搭理他，刚刚一打三，腿被人搞了一下，现在还隐隐作痛，想着一会儿要去药店买点止痛贴。

　　叶峯看了一眼魏琛的检讨，开头是我错了，中间是我错了的原因，然后是自我反省，最后是反省后的保证。

　　他在心想：格式完整，内容直观，但是和他的比就是缺点灵魂。

　　没错，是灵魂。

　　魏琛的字很秀气，笔锋干脆了断，就像他出拳的力道一样。

　　叶峯啧啧说道：“你这个也就是个初级版本的检讨，我写的这个才是真正的高级检讨。”

　　李大吉一听，狗尾巴立刻摇了起来：“给我看看你的。”

　　魏琛只是睁开眼，没搭腔。

　　“你瞅瞅，你光自我反省错误了不行啊，你要把你的思想觉悟和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联系起来，这样才能表现你是个爱国爱党爱社会，遵纪守法的好公民。”

　　叶峯吹起牛逼来是一套一套的，想当初这还是他在临安二中频繁打架之后，总结出来的一套至尊无上的写检讨秘籍。

　　反正一句话就是，都是政治书上的内容。

　　李大吉听得懵逼了，只感觉出好高级的样子。

　　叶峯对魏琛露出一个得意的笑。

　　警察叔叔来收检讨的时候，还真对叶峯这份贯彻了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检讨发出了赞扬。

　　叶峯沾沾自喜心想：“还好我总是抱着政治书睡觉，经常翻的那页内容都背得差不多了。”

　　“你怎么出现在那？”等待家长认领的间隙，魏琛问叶峯。

　　叶峯翘着二郎腿：“我去朋友家拿东西啊，正好碰见了。”

　　“下次这种时候，你还是先找人。”魏琛说，“那些人都没读过什么书，动起手来从来都是不留情面。”

　　叶峯想起刚才魏琛动手比谁都快的样子，于是凑近他，笑道：“我说，你教育别人的时候有理有据，怎么到自己身上的时候，就那么容易冲动呢。”

　　“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冲动了。”魏琛眉头微微紧蹙。

　　叶峯笑了：“是，你没冲动。”他低头看了一下魏琛的小腿，然后悄声说，“你腿没事吧？”

　　他刚刚看见魏琛的腿被对方拧了一下。

　　魏琛神色微微惊慌，随后恢复淡定：“我没事。”

　　叶峯摸摸下巴说：“行，你说没事就没事吧。”

　　王大春被父母先接走了，临走时还不忘瞪了一眼魏琛。

　　大吉妈慌慌张张地闯进派出所，看见大吉首先是心放下来了，然后拧着大吉的耳朵开始教训：“你不好好在家给我写作业，到外面惹什么事啊？”

　　大吉捂着自己的耳朵：“妈，你别这样，别这样。”

　　大吉妈也知道在外面丢人，于是恶狠狠地压低声音警告道：“看我回家不收拾你的。”

　　李大吉躲在魏琛后面：“大琛快救我。”

　　“别以为你躲小琛后面就没事了。”大吉妈指着他说。

　　叶峯站在一边乐了。

　　派出所的里人都散了，那几个小流氓也被拘留管教，魏琛往门口走了几步，忽然顿足，回头看了一眼叶峯。

　　“你不走吗？”魏琛说。

　　其实他完全可以和他们一起走。

　　叶峯双手插兜：“不用了，我爹会来接我。”

　　刚刚警方问话的时候，他和老叶通了电话，那边已经气炸了，估计现在已经在来鹿安的路上了。

　　魏琛点点头，刘海随着他点头的动作微微飘动。

　　叶峯咧嘴一笑：“街霸。”

　　魏琛抬眼看他。

　　“是这么叫的吧，我刚刚听到有人这么喊你了。”叶峯笑着说，刚刚场面一度混乱，人群中，不知道谁叫了一句魏琛的外号。

　　魏琛盯着他。

　　叶峯说：“记得贴两天膏药，实在不行看个片，我可不想下次和一个残废街霸同桌。”

　　魏琛闻言一愣，随后目光冷淡地瞅着他，然后转身，淡淡地说：“你想多了。”

　　他不会残废的，当然也不会回学校当他的同桌了。

　　魏琛刚走没多久，叶堂开着私家车就来了，鹿安与临安相隔不算很远，开车三十分钟就能到。

　　叶堂办完保释手续，一脸恨铁不成钢的看着自己的儿子。

　　哦，还有手边的一个骚绿皮箱。

　　“我说你不给我惹事你是不是闹心？”老叶简直要喷火。

　　天知道他接到警察的电话时快要犯心梗了。

　　“我放你出来，你就这么给我作妖是吧。”叶堂说。

　　叶峯不想反驳，其实他转学，隐性来说不是自愿的，是被动的。

　　就像魏琛退学，表面看上是自愿的，其实就是被迫的。

　　“老叶，这次我错了，我保证，下次绝对不惹事了。”叶峯说。

　　叶堂哼了声：“你每次都这么保证，每次都跟放屁一样。”

　　“哎呀。”叶峯突然捂着肚子叫了一声。

　　“怎么了？”叶堂赶忙弯下身子去看宝贝儿子，他是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

　　叶堂看见这自己老爹被唬，嬉皮笑脸地说：“我没事，就是想放屁了。”

　　“哈哈哈哈。”叶峯捂着肚子狂笑不止。

　　叶堂真想照着自家儿子的屁股好好踹上一脚。

　　魏琛回家之前，去街口的药店买了两贴狗皮膏药。

　　刚才还不觉得，现在那股隐隐作痛的疼越发明显，他上了三楼，进了屋，打了灯。

　　这个时间，许眉应该已经睡了。

　　魏琛脱了裤子，小腿果然已经全肿了，一片青紫色。

　　他想起刚刚想要摔倒对方的时候，自己的腿被重击了一下。

　　还好那个叶峯出手了。

　　魏琛撕开药膏，顺着肿着的地方贴了上去，卧室的门被推开，许眉再黑暗中说了一句：
　　“你怎么了？”

　　“没事。”魏琛慌忙的盖住自己的小腿，反问，“你怎么起来了？”

　　“渴了，起来倒杯水。”许眉走近，又问，“你打架了？”

　　“没有。”魏琛说。

　　许眉不信，伸手撤开他手里用来掩盖的枕头。

　　许眉愣了一下。

　　魏琛本来以为许眉会骂自己，他甚至做好的准备。

　　可是许眉只是一声不吭的拿了药箱，用沾了酒精的棉签在肿胀的地方轻轻擦拭。

　　“有破口，还是先消一下毒比较好。”许眉低着头说，动作很轻很柔，完全是一个孩子受伤母亲心疼的状态。

　　“妈，你不生气吗？”魏琛问。

　　许眉眼里含着泪，不是责怪，而是心疼。

　　“我不生气。”许眉说，“我只是心疼，你这孩子总是不说，什么事情都埋在心里，有时候我在想，你如果不是跟着我会不会比现在生活的要好。”

　　许眉曾经有过要把魏琛送到孤儿院，她希望有个好的家庭可以收养魏琛，也好比跟着自己过这种有今天没明日的日子。

　　可是临到关头，许眉又不忍了，魏沁临死之前让她照顾好孩子，可是他却把他照顾到退了学，如今还各种受伤。

　　她也想责罚魏琛，骂魏琛为什么这么不懂事，为什么不好好上学，为什么要去打架？

　　可是每一次魏琛打架的理由都无法让她开口责骂。

　　打了金主，是为了自己不受折辱，高一开学那场大架，是为了大吉不受别人欺负，后来……不管怎样，都不是出于这个孩子的劣根。

　　还有许许多多数不清的事情，或多或少都是为了西门街这一片的孩子，因为他希望有朝一日，他的付出，可以换来那些人对许眉的不再侮辱。
　　许眉眼里噼里啪啦地往下掉。

　　“妈，你别哭。”魏琛不忍许眉这么难过，他说，“我没事的。”

　　“你最近有没有不舒服？”魏琛问，其实这句话的另一层意思就是，那个金主最近有没有再来。

　　许眉摇摇头，魏琛才放下心来。

　　魏琛在家休养，李大吉时不时会给他打电话，偶尔会说到叶峯。

　　大吉说：“新来这哥们还不错，我们来现在经常一起上厕所。”

　　魏琛：“……”

　　上个厕所就他妈好了，什么脑回路。

　　“对了，你腿受伤了？”大吉说。

　　“你怎么知道？”魏琛了解大吉，他不是那么心细的人，只要他不说，大吉就能一直不发现。

　　“叶峯说你受伤了啊。”大吉老实交代。

　　又是他，魏琛心想。

　　魏琛不想提这个事，敷衍道：“没事，就是蹭了一下皮。”

　　“哦哦。”大吉信了，“那行，等周六我去找你。”

　　魏琛答应：“嗯。”

　　挂了电话。

　　叶峯好信地问：“他怎么说的？”

　　大吉说：“大琛没事，就是蹭了一下皮。”

　　不应该啊……

　　叶峯心想，那一下子劲用的也挺狠的。

　　铃声响，第一节课要开始了，是刘大妈的英语课，俗称养颜课。

　　养颜课的效果就是，无论坐在第一排还是最后一排，全部迎接着午后闲暇的阳光，全部卧倒在课桌上，甚至有人还会发出打呼噜的声音。

　　刘大妈每次气的浑身发抖，可是就是拿这些不学习的学渣没办法，后来她气不过，自己讲完就直接走，也不管这些和周公打牌的同学到底赢没赢。

　　叶峯打算趴下睡一觉，这时有人叫他：“叶峯，刘老师叫你去办公室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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