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狂

　　【第二十二章】

　　魏琛睡了三节晚自习。

　　下了铃声响的时候，他脑子还昏昏沉沉的，常经来班级叫他，两人结伴回寝室，没了叶峯在旁边叽叽歪歪，尽然安静的有些不像话。

　　周禹一早就回来了。

　　魏琛看着周禹坐在自己的床铺上，两眼空洞失神。

　　魏琛觉得有点奇怪，从昨天晚上周禹的状态来讲，就非常的不对劲。

　　“周末不回家吗？”魏琛关上寝室门，主动询问。

　　周禹继续失神地坐着，没应他。

　　魏琛看他没反应，本不想继续多管闲事，但是余光扫到了周禹脖子上明显的红痕。

　　魏琛皱了皱眉头，这是被人欺负了？

　　他狐疑地走了过去，伸手推了推傻坐着的周禹。

　　周禹像惊弓之鸟一般的脆弱，立刻躲闪了魏琛的触碰，然后往床铺的里面躲去，一边捂着头一边哭诉：“我错了，你放过我吧，我真的好难受。”

　　魏琛明显感觉到不对，于是再次凑过去想要抚摸上周禹的肩膀，想试图安慰他不要这么惊慌。

　　魏琛的靠近似乎给周禹造成巨大的压迫性。

　　“我真的不敢了，您别这样，我受不了了。”周禹大哭着，双手环抱着自己的身体，形成一种自我保护的姿态，神志不清。

　　魏琛试图放下音量，徐徐引诱：“周禹，你别紧张，我是魏琛，你抬头看一下我。”

　　周禹根本不听，继续哭，眼镜掉下来了一半。

　　“我想看看你是不是受伤了，来，让我看看。”魏琛试图扒开他的衣服，看清那红色印记。

　　周禹被魏琛想要扒开他衣领的动作彻底弄得大叫起来，使劲推开魏琛，然后随手拿起床铺上散落的圆规，对着魏琛大叫。

　　“你不要碰我。”周禹红了眼睛，简直就是一头六亲不认的猛兽。

　　魏琛忍不住皱了眉，试图稳定周禹的情绪：“周禹，你冷静点，我不碰你，但是你先放下圆规。”

　　周禹的眼镜彻底掉了下来。

　　没有镜片遮挡的眼睛明亮清澈，周禹的眼眶发红，蓄着泪。

　　魏琛眼神专注，两道目光聚在一起，落在周禹颤抖拿着圆规的手上。

　　“你听我说……”

　　魏琛向来不会安慰人，他能尽量压低声音去引导周禹的注意力，然后趁着周禹稍稍慌神的时候，立刻锁住了周禹的手，在他来不及挣扎的时候，抢过圆规。

　　魏琛抢过圆规后，快速看了一眼窗外，确认没人路过，动作迅速地扔到了窗外。

　　周禹像疯了一样在床上悲鸣哭泣，然后双手使劲拉着自己的衣服，又用力砸着自己的胸膛。

　　他有自残的倾向。

　　这是魏琛唯一能感觉到出来的。

　　魏琛快速跑过去，然后锁住周禹乱动的手，周禹还在挣扎，疯狂的人力气别的格外的大名酒在两人还在互相纠缠之际。

　　这时常经来敲门。

　　“琛哥，你做什么呢，怎么鬼哭狼嚎的？”常经推看门，露出半个脑袋，看见正在撕扯的两人，不禁发出赞叹，“我操，鬼上身了？”

　　上身个屁。

　　魏琛懒得废话：“赶紧过来帮忙。”

　　常经顿了一下，然后推门进来。

　　“你锁住他的双脚，用床单先绑起来，我去找老师。”魏琛问，“今天谁值班啊？”

　　常经扯了床单，一边绑一边想了下说：“好像是徐老师？”

　　“哪个徐老师？”魏琛没听过。

　　“就是教数学的徐老师啊，教火箭一班和文科一班数学的那个。”常经说，“哦，我差点忘了，琛哥你不在火箭班。”

　　魏琛：“……”他看了常经一眼，眼神在示意他，你找死吗？

　　常经接收到带有威胁的信号后，打着马虎眼嘿嘿一笑。

　　“行了，你看着他。”魏琛交代说。

　　“哦，对了。”常经突然又想起了什么，大声喊住要拉门离开的魏琛，“那个老师叫徐俊。”

　　语音一落，周禹也不挣扎了。

　　魏琛和常经狐疑地看着他。

　　“你好了？不作妖了？”常经低着头去看周禹潮湿的鬓角。

　　魏琛也回头看了一眼狼狈不堪的周禹，然后刚想转头拉门。

　　“魏琛。”周禹气若游丝地喊他的名字。

　　魏琛脚步一顿，眉头也应景般的轻跳了一下。

　　“别去找徐俊。”周禹声音很细，唇齿之间带着嘶声力竭地悲号，“别去找徐俊，我求你了，魏琛。”

　　随后，周禹抱住自己，再也忍不住的大哭起来。

　　魏琛和常经神色复杂地对视了一眼。

　　周天一大早，叶峯就准备动身回学校，齐杰不在家，想必是和那些狐朋狗友出去浪了，他没什么要带的东西，关门下了楼，看见管家正在大厅里忙碌。

　　“这么早就起了？”管家看见叶峯有点惊讶，他平常不到日上三竿绝对不会起床的。

　　“嗯。”叶峯拿起餐桌上的苹果咬了一口，然后说，“我待着也没什么事。”他突然想到魏琛自己一个人在宿舍可怜巴巴没人陪的样子，心下一笑，然后带着一脸笑意非常不要脸地说，“有人在苦巴巴的等着我回去呢，不能拖太久不是？”

　　说着，叶峯超管家飞了个眼，然后就走了。

　　留下管家一个人在迷茫中懵逼了，这孩子难道是……是谈恋爱了？

　　汽车站的人不少，有许多从临安前往鹿安的人流量。

　　叶峯先是看了一眼他们无敌屌炸的群，一晚上了都没什么动静，这不太不合那帮孙子的作风啊。

　　就连一向喜欢在群里叽叽喳喳的胡几也特别安静。

　　叶峯翻了翻，群里的消息还停留在前天，胡几说最近新来了一家网吧，想找人结伴一起去看看，李大吉发了一个奸诈的表情包作为迎合。

　　指尖在屏幕滑动，聊天记录翻到好几个星期以前的时间，魏琛在群里问了一句叶峯呢？

　　当时叶峯被人叫到在厕所去抽烟，没看电话，也不知道魏琛找他，后来他就在群里发了找他的消息，还连发了很多条。

　　事后，叶峯问魏琛为什么这么着急找自己，魏琛说刚才学生会突击检查班级各个区域里携带违禁品，魏琛记得叶峯兜里有烟和打火机来着。

　　魏琛是在担心他。

　　想到这，叶峯心脏不知怎么就开始慌乱地跳了一阵。

　　这种奇怪的感觉从心口开始蔓延。

　　午后的阳光透过车窗落在他身上，他低头看着魏琛连发的三条“叶峯在哪呢？”心里突然一股暖流流淌而过。

　　这时，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叶峯退出界面，看到是胡几发来的私人消息。

　　——峯哥，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叶峯敲着键盘打趣：“怎么，想哥了？”

　　——没有。胡几回。

　　我操嘞，这混蛋玩意竟然敢噎他。

　　叶峯刚想语音电话杀过去把胡几臭骂一顿，结果胡几的第二条消息先过来了。

　　——峯哥，我听说琛哥好像出事了。

　　叶峯心中立刻一跳，眉头就因为这突如其来的消息而紧皱在一起。

　　“你说什么？”叶峯一个电话拨了过去，开口便问，甚至没发现自己的语气变得异常的低沉。

　　胡几也并不是特别明白事情的始末，只是早上想找常经玩的时候，发现那家伙支支吾吾的，最后就说了一句昨天晚上琛哥好像摊上事了的意思。

　　现在他已经回想不起来常经的原话是什么了？

　　“他在学校吗？”叶峯着急地问。

　　胡几脑子一堆浆糊，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叶峯说得“他”到底是谁？

　　“谁？”

　　“魏琛，你琛哥。”叶峯的语气不仅冷，还重了。

　　“应该在呢，早上常经说……嘟嘟嘟……”胡几话没说完，那边便切了电话。

　　叶峯在通讯栏的第一个名字很快找到了魏琛的名字，当时他输入姓名的时候特地在魏琛的名字前面加了了一个A字母，这样系统就可以默认魏琛是在他的联系人列表里的第一位。

　　三遍，依旧没人接听，于是叶峯又给李大吉打了电话。

　　李大吉显然是没睡醒，云里雾里，叶峯问他魏琛怎么了？

　　这货却说：“大琛？他不是在寝室睡觉呢吗？”

　　叶峯着急，懒得和他说话，直接挂断了电话。

　　这一趟一个小时的车程，叶峯感觉自己过了能有一年，特别漫长，漫长到煎熬。

　　除了汽车站，叶峯没去坐公交，而是直接打了车，很快就到了学校。

　　周末的校园，本是一片寂静，可是叶峯却走进寝室楼的时候，感觉到一股令人非常不舒服的凉意，从脊梁骨开始，爬遍皮肤上的每个细胞。

　　果然，在教室值班室，叶峯看见了魏琛，他背对他站着，后脑勺的发长了些，怪不得每次他摸着都觉得特别的软。

　　“老师，这事真不能怪魏琛。”是常经的声音。

　　傅主任的大嗓门穿透那股不舒服的凉风。

　　“不怪他？那怪谁？”老傅厉声而道，“魏琛，我以前觉得你再浑，不过也是个没长大的孩子，骨子里还是好的，只是欠缺一些管教而已。”

　　叶峯闻言，皱紧了眉。

　　“可是，你现在连老师都敢打，你这不是欠教育，你这是无法无天了。”老傅继续教训着魏琛，后者则是很平静的站着，不动，也不说话。

　　常经一脸着急，他很想说出实情，可是魏琛昨天交代过，如果他说出了真相，魏琛就打断他的腿。

　　魏琛说这话的时候双眼充满了戾气，绝对不是在开玩笑。

　　“这是我觉得有必要交给警察来办了。”老傅说。

　　常经快哭了：“主任，不要啊……”

　　“你就没有什么想说的是吗？”老傅放缓了声音。

　　魏琛不想替自己做多余的辩解，于是说：“我接受学校对我的任何处罚。”

　　常经着急地拽魏琛的袖子，知道却不能说得滋味无比难受。

　　老傅叹了口气：“我想知道，你为什么这么做，为什么打徐俊老师？他和你无冤无仇，也并不教你所在的班级，到底是为什么要这么做？”

　　魏琛的眼底染上一股暗沉的颜色，声线暗淡：“有些事情不必说得那么清楚，但是我绝对不是无缘无故的打他，我这么说，您会相信吗？”

　　没人会相信，他魏琛在所有人眼里，都是一个不值得被信任的人。

　　老傅面对这样的提问，哑然了。

　　“我相信。”一个响亮的声音从后面传来，撕开残忍的质疑，然后发出声音的来源者走上前，坚定无疑地站在了魏琛的旁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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