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条の夜叉姬

　　阿春叹了口气。

　　她行将就木，并不畏惧死亡。

　　这只是人生的一部分，坦然面对死亡也是人生的历练。

　　她只是觉得不应如此。

　　当主也好，弥生大人也罢，泷姬大人和十六夜夫人的结局本不应如此。

　　只是她什么都做不了。

　　当主说过，生于哪个位置，便要负担起哪个位置的责任。虽不喜因循守旧的五条家，但还是把五条家发展壮大，并给了她们这些女子一席之地。

　　她却什么都做不了。

　　“泷姬大人。”她最终说，“我活了很久，活到我自己都有些厌烦，为何不能用我的命换当主大人的命。可是有些事，并非人力能为，您明白吗？”

　　“我是个半妖。”

　　人力不能为，妖怪不能为，半妖本是禁忌之子，没什么不能为的。

　　阿春便看着她，然后慢慢闭上眼睛：“泷姬大人，您该走了。”

　　风雪依旧，她等待着阿春呼吸渐缓，便离开了房间，一路畅通无阻，绕过巡逻的侍从，脱离保护五条家的帐。

　　她个子小，体重轻，在干瘪的树枝间跳跃，并不废什么力气，只是把山洞和陶罐都留给了加茂，就得找个新地方过夜。

　　猛然，犬夜叉停住了脚步，已极快的速度放缓呼吸，拢紧身上的白色斗篷，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是里梅！

　　她不会忘记这个味道。

　　犬夜叉拔出缘刃，凭借味道在风雪中确认了里梅的位置，自树上一跃而下，挥刀就砍。

　　里梅不愧是活了三个多世纪的咒术师，情急之下立刻施展术式。他本就是擅长使用冰雪的术士，大雪纷飞的时间更适合他隐蔽和发挥。

　　突兀地，冰刃以里梅为中心迅速向外生长扩张，犬夜叉闻出咒力的流向，险之又险躲开了迅速生长刺向天空的冰刃，足尖一点，落在里梅头顶的树干上。

　　平安时代的残渣这才看清楚袭击他的身影，银色头发，金色眼睛，白色斗篷，红色里衣。

　　“泷姬，还是犬夜叉。”他早就换了新的皮囊，按理说应该没有一丝一毫过去的痕迹才对。但对方都打过来了，装傻也实在不合适。更何况大狗不在，主场在他，说不准还能把手里的手指塞进半妖的嘴里看看效果。

　　犬夜叉并不言语。

　　她略微调整了一下姿势，试图找到另一个适合攻击的时机。

　　然而一击不中，她终究不是里梅的对手，三百多岁的术师很快便占了上风，还是和当年一模一样的姿势，犬夜叉被冰雪洞穿，钉在了原地。

　　里梅也不好受。

　　多年未见，跟随大妖怪的半妖早已不是当年弱不禁风的小玩意儿，他虽然赢了，却也是苦战。

　　不过好在辛苦付出总是有回报的。

　　就像是他得知杀生丸回到西国，便立刻策划了这一场相遇，小狗狗终究还是忍不住出了手。

　　于是他笑了：“这次没人来救你了，犬夜叉，或是泷姬。”

　　犬夜叉咳嗽了两声，终于开口：“技不如人而已。但你不敢杀我，甚至不敢把我的当成宿傩受肉的容器。”

　　里梅不语。

　　“让我猜猜你手里现在有几根手指。一根两根还是三根？”她突兀地笑了，血液从伤口流动，又被冻在了冰刃上，“退一万步讲，你现在手中有三根手指。杀生丸不是五条佑，我也不是五条九。”

　　是的。

　　犬夜叉不是五条九，杀生丸也不是五条佑。

　　他不敢保证杀生丸的反应。

　　“所以，我要让你手里又能怎么样？食之无味，弃之可惜。你甚至不敢动手杀了我。”

　　里梅沉默。

　　不过他很快便走过去，敲了敲犬夜叉的头：“如果不是敌对关系，我会很喜欢你，犬夜叉。算是我给你的一个消息，就当是你用重伤换取到的辛秘——十六夜没死。”

　　不不不，这不可能！

　　犬夜叉心神一晃，凝聚妖力就要挣脱冰刃，里梅迅速向后滑行，片刻后已在三丈之外：“你在等着我靠近。”

　　如果不是十六夜的消息引得她失去分寸，而是自己直接送手指过去，不死也会被对方重伤。

　　里梅反应过来，心有戚戚，心说这个狗东西怎么一点都不像妖怪，反倒像是个人类。

　　亏他之前还想着毕竟是狗，不会多聪明。

　　——

　　犬夜叉清醒过来时，发现自己已经被雪埋住了大半。

　　她动了动冻僵的手脚，并未感觉到疼痛，应当是半妖的自愈能力起了作用。斗篷已经不能穿了，火鼠裘倒确实有用，随着她妖力恢复，破了的大洞也自动修复，此时完好无损。

　　“醒了就起来。”

　　是个女声。

　　犬夜叉动了动鼻子，冰雪掩盖了她的气味，但也并非不能分辨。

　　她身上的味道和杀生丸相似，足够确认身份了。

　　“……”

　　“不是挺会说话的么？”凌月仙姬伸手捏了捏她的耳朵，软乎乎的，手感很好。“和你父亲简直一模一样。”

　　倒也不必这么骂我。

　　谁能跟他似的，两把刀两个老婆，一儿一女人生巅峰。

　　犬夜叉沉默了一会儿，觉得自己不说话也不行，于是努力忽略自己头顶的双手，说：“我应该称呼您为什么？”

　　好像叫什么都不合适。

　　亲爹可真是给自己留了个难题。

　　凌月仙姬难得沉默了一下。

　　斗牙可真是给自己留了个难题。

　　犬夜叉一看就知道她也无话可说，只能试探性地给出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也许，凌月王？”

　　西国之王。

　　“当初还喊着，说只要杀了杀生丸，便是西国唯一的继承人，这会儿怎么这么老实？”

　　犬夜叉：“……”

　　那当然是因为当年有恃无恐。

　　但是这话现在能说吗？不能说。

　　“纯粹是因为当时年纪小没见识，井底之蛙，坐井观天。”她迅速往自己头顶上扣锅，反正肯定是自己的错。“现在才知道当初自己是多么愚蠢。”

　　凌月仙姬：“……”所以十六夜是这么个脾气？

　　不，虽然还没见过她，但年纪轻轻就敢和妖怪生孩子，之后又抓住时机逃脱危险，应当是个外柔内刚的女子。

　　所以……“真是和你父亲一模一样。”

　　……倒真的不必这么骂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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