帮主她柔弱可欺[全息]

作者:一蓑雾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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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19 章


      回到赵府时,那小厮已经等候许久,看见谢音灵后脸上闪过一丝喜色,却又装作不满道:“只是要你去打个酒,怎么拖到现在才来?”

      谢音灵看了他两眼:“有事耽搁了。”

      “行了,快把酒拿来吧,我家少爷还等着呢。”

      谢音灵将瓷瓶递了过去,那小厮喜滋滋的接了,转身就要进府。

      “稍等。”谢音灵叫住他,微微拱手:“不知能否带我去见见你家少爷?”

      小厮愣了一下,随即皱眉挥手:“我家少爷是你想见就能见的?去去去,别耽误我做事!”

      过河拆桥说的便是这种人。

      被这样驱赶谢音灵也面不改色,只是淡淡道:“我这有醉仙居仙客来的方子,也不知你家少爷愿不愿意和我谈一笔生意。”

      小厮愣在原地,随即嘲道:“你有仙客来的方子?那你拿出来让我瞧瞧!”

      仙客来是醉仙居的招牌,便是他家老爷这么些年想尽法子都弄不到酒方,这初来乍到的外乡人居然说她有,莫不是在逗他笑。

      “这样珍贵的方子自然不能随随便便拿出来,你若不信,”谢音灵摇了摇头:“那我也只好去卖给其他酒楼了,希望你家少爷往后若是知道了不会责罚于你。”

      小厮到底不敢赌,咬牙思索半晌,一跺脚:“在这等着,我去禀告少爷。”

      说着急匆匆的进了府。

      谢音灵只等了一刻钟不到,就见那小厮缩着肩膀出来了,斜着眼看她一眼:“跟我来吧。”

      依旧是从后门,穿过长长的回廊时谢音灵不动声色的打量着周围,赵家不愧为成桥镇首富,府外看还不显,穿过月亮门后所见的一草一木皆是珍品,府内也被装饰得金碧辉煌,亭台阁楼、假山湖泊样样俱全。

      府里配备了不少护卫巡逻,瞧见谢音灵后还拦下小厮好一顿盘问,确认没有问题了才肯放行。

      “你若是敢骗我,我便叫他们把你好好打一顿。”那小厮瞥了她一眼,鼻子‘哼’了一声。

      谢音灵收回打量的目光,也不接话,只盯着脚下的石板路。

      很快他们便来到了后院的一栋院子,牌匾上书[花间阁],取自‘花间一壶酒,独酌无相亲。’

      名是好名,字也是好字,只是这样名字的院落却是一位少爷居住,未免显得有些轻浮了。

      “我去禀报少爷,你在此等着。”小厮说完,转头换上了一副谄媚的笑脸,弓着身子碎步跑了进去。

      不时有婢女端着盘子进出,院里几个洒扫的丫鬟也抬头偷偷往谢音灵这瞄,谢音灵一一回以笑意,倒叫她们愣住,随之也朝谢音灵露出笑来。

      很快小厮便出来了,对谢音灵的态度也谦恭了些。

      许是觉得事到如今谢音灵依旧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手里有方子的事怕是不假,小厮有些后悔方才的傲慢态度。

      赵少爷是在花厅见的她,穿着一套华丽的绯色外衣,头上是玉质的束冠,懒懒的半卧在榻上,一只手还捏着一只酒杯,半眯着眼,伴着一旁侍女的丝竹声将酒一饮而尽。

      屋子内除了酒香,还有十分浓郁的熏香味道,浓到谢音灵的鼻子都出现了短暂的失灵。

      而这熏香似乎并不是一旁那些侍女身上的,反而越靠近赵少爷,这股味道就越浓。

      赵少爷抬眼瞧了她一眼,眼睛一亮,当即拥手臂撑着直起半边身子,上上下下的盯着谢音灵看了好一会,用舌头舔了舔沾了酒液的嘴唇,脸上浮现出一点欲色:“就是你要见本少爷?”

      若是不睁眼不开口,赵少爷还有几分富家子弟的风流肆意,等谢音灵走近了才看清,此人眼下青色甚重,面上虽涂了许多脂粉,但也掩不住耳下、脖颈处皮肤微微发黑,眼睛瞳孔涣散,眼白发红,这种面色谢音灵曾在青楼里大多数男子的脸上都见到过。

      典型的纵酒、纵欲过度。

      谢音灵掩下眼中的厌恶,垂头道:“有笔生意要和少爷谈谈。”

      “我知道,仙客来的方子嘛,你要多少银两?”赵少爷的目光粘在谢音灵身上,如跗骨之蛆,粘腻又恶心。

      谢音灵微颤,很快捏紧拳头:“少爷不找人来验验真假?”

      “便是假的又如何?”赵少爷舔唇一笑,轻佻道:“花些银子能讨来美人欢心,在下求之不得。”

      “赵少爷自重,”谢音灵努力镇定道:“在下初入江湖需备些银两防身,听闻赵家少爷爱酒如命,意外得到这酒方后才想着,若是能献给少爷,我得财您得了酒,两全其美。如若赵少爷不是诚心想要那便算了,我自去请江捕头帮忙,他对镇中了如指掌,想必也能帮我将这酒方卖个好价钱。”

      她这话便有两个意思,一来她行走江湖有武功傍身,赵少爷这酒囊饭袋奈何她不得。二来她与衙门的江捕头相熟,若是赵少爷真敢行什么不轨之事,她也有人帮忙报仇。

      谢音灵并不知道成桥镇的知县品行如何,但至少江捕头正气浩然嫉恶如仇,或许能震慑一二。

      赵少爷听懂了,嗤笑一声,到底收起了脸上的馋涎之色。

      他自然不会怕一个小小的捕头,只是江浩生那人难缠得紧,惹上了也麻烦得很,何况前几日才……

      想到这,赵少爷脸色有些难看,重新躺回榻上冷哼一声:“我怎知你那方子真假?”

      谢音灵瞧瞧松了口气,打起精神道:“赵富户寻这仙客来已久,想必府上自有人能辨别真假。”

      赵少爷朝一直站在一旁的小厮使了个脸色,那小厮颠颠的就跑了出去,不多时领了个管事模样的人进来。

      谢音灵将酒方交过去,那管事皱眉看了许久,脸上的表情逐渐惊喜,随即朝赵少爷点了点头:“正是老爷要的仙客来方子,恭喜少爷,替老爷解决了这么大一桩心事。”

      赵少爷虚浮的脸上露出一抹笑容,嘱咐道:“莫忘了跟我爹说,这酒方我可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得来的,酿出来的第一坛便送到我这来吧。”

      “少爷放心,小的明白。”

      管事拿着方子匆匆走了,赵少爷看起来高兴了许多,斜睨谢音灵一眼:“说吧,你要多少银两。”

      一张普通的煎饼方子苏鹤来都给了她5两金子,这醉仙居镇店之宝总不能比不过,要10两金子应当不过分。谢音灵不说话,竖起一根手指。

      “去,给这位少侠拿一百两金子。”赵少爷懒懒的吩咐,小厮很快领命而去。

      一百两?

      谢音灵檀口微张,只能说不愧是有钱人家的少爷。

      “说说吧,这酒方从何而来。”赵少爷问。

      苏鹤来亲手给的。谢音灵自然不可能说实话,板着脸:“自是有我的办法。”

      努力冷脸也掩不住她姣好的五官,赵少爷看了又看,忍不住道:“这一百两金子算什么,若是做了我的人,你要什么便有什么,如何?”

      谢音灵警惕的盯着地面:“少爷说笑了。”

      “嗤。”赵少爷动了念头,想了想最终还是放下了。

      最近还是不要惹事为好。

      他又拿起了一旁小几上的酒壶,仰头直接倒入嘴里,酒液顺着嘴角慢慢滑落冲去了一点脂粉,下面的皮肤果真黄黑交加。

      谢音灵吸了吸鼻子,或许是赵少爷动作大了些,她这时竟闻到了另一种味道,腐烂而又腥臭。

      恶心和不适感瞬间涌上喉咙,谢音灵咬住牙,恨不能立马夺门而出。

      好在小厮很快就到了,赵少爷也没拦她,拿上金子谢音灵便快步原路出了赵府。

      赵富户为了挣钱不择手段欺压其它商户,赵少爷眠花宿柳意图不轨,小厮捧高踩低,这赵家上下,竟没一个好东西。

      好在她如今也算是帮苏鹤来摆了他们一道。

      回到醉仙居,苏鹤来依旧在雅间等候,见她回来起身一笑:“计划可顺利?”

      谢音灵点了点头,将那一百两金子放在桌上:“这是那赵少爷买仙客来的钱,苏老板收好。”

      苏鹤来摇摇扇子:“这是少侠换来的,自然归少侠所有,至于我已经获得了好上百倍的报酬,不是吗?”

      两人相视一笑,谢音灵问:“浮生若梦何时能酿制出来?”

      苏鹤来温润的面孔带了点向往之色:“明日便可。”

      谢音灵给苏鹤来的酒方,其实就是几乎家家户户都有的女儿红,只是为了与这里的区分开来,随意想了个名叫浮生若梦。

      她不是专精此道,大周朝那些著名的酒方她也不清楚,唯独这女儿红,是她刚进青楼时妈妈教她酿制过的。青楼里的规矩便是,养着的女孩儿一人酿制一坛,等到将来可以挂牌接客了,再挖出来给恩客品尝。

      谢音灵及笄挂牌前日,便看着属于自己的那坛女儿红从酒窖里搬出来,当时她即使心神俱裂害怕不已,却也没忽略还未开封的酒坛就已经散发出的浓厚酒香。

      她喝过许多好酒,那坛女儿红即使再也没有机会尝试,闻着也知道不比她喝过的任何酒差。

      好在游戏里这些需要沉淀的东西并不需要现实里那么多时间,谢音灵那坛女儿红酿了十年,也不知道游戏里一天可以还原出多少。

      ***

      与苏鹤来告别,谢音灵直接找到了通天塔弟子,从他手中买下了另一本琴谱【平沙落雁】。

      【平沙落雁】的技能比较易懂,释放后目标脚下会形成一个灼烧的火圈,持续时间五秒,造成高额伤害。

      “少侠可要进塔?”通天塔弟子照常询问,谢音灵看过琴谱后点了点头,准备交钱时突然注意到他身边有一块公告栏:“这是何物?”

      通天塔弟子道:“此乃通天塔挑战者的挑战进度排名,少侠可自行观看。”

      谢音灵便点开看了一眼,挑战通天塔的人并不多,每个职业下面也就零零散散数十个人,让谢音灵意外的是,神相之中她排在首位,层数为2,而其余神相则全都还在第一层。

      对于她来说简单的琴弦配合,对于其他玩家来说却十分困难,配合不好就打不出伤害,第一层的BOSS百万血,自然难以通关。

      但其他职业里,通关层数最高的是五毒,已经打到了第五层,且那名字谢音灵还很眼熟。

      【社会你礼哥】。

      是之前陈斯上过的号,只是后来谢音灵注意到对方已经把自己的好友删了。

      大概是个比较冷漠孤僻的人吧。

      此时正在操纵飞船的谈礼连打几个喷嚏,心想不知是哪个小兔崽子在背后偷偷摸摸说他坏话。

      谢音灵又在通天塔内待了一个上午,直到最后一次时她躲掉了同时发射出的七枚暗器,一刻钟的挑战时间才终于消耗完毕。

      “少侠还需好好磨练。”蓝衣男子悠悠道:“前10层只是我通天塔内最简单的关卡,少侠若不苦练不辍,怕是难成大事。”

      “知道了。”谢音灵全身已经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连通关的兴奋感都在男子的打击下荡然无存。

      “随我去往第三层吧。”

      话虽这么说,但周围环境并没有像之前一样变化,但谢音灵突然发觉脚下不稳,低头一看,从地底突然升起一根根黑色的桩子,直到有一米多高才堪堪停下,桩子之间距离一尺,谢音灵几乎是趴着扒住其中几根才没从桩子上掉下去。

      “通天塔第三层:躲避所有暗器且不掉下梅花桩。”

      随着男子的声音,四周贴墙再次传来谢音灵熟悉的‘呲呲’声,谢音灵脸色一变,还没来得及起身,就被一枚暗器击中了大腿。

      原本她过第二层就过得十分勉强,现在不仅要躲暗器,还是在这些面积不到脚掌一半的桩子上躲暗器。

      谢音灵重新开始了好几次,次次连站都没站稳,就被暗器击中挑战失败。

      然而今天已经花了一个上午的时间在这里,谢音灵再不甘也只能从通天塔里退了出来,下线吃完饭后气得连午觉都没睡好。

      她太没用了,别人轻轻松松就能打到第五层,她连三层的希望都看不到。

      ***

      囫囵睡了个午觉,再上线时谢音灵有些提不起精神,将已经完成的城镇任务去衙门交了之后便收到了桃可爱的组队邀请。

      进队后慕晚和举世无双都在,看四人的位置都在衙门附近,谢音灵只走了两条街就与他们汇合,几人接了个普通任务,一边走一边叽叽喳喳的说起昨晚去南越私塾的事。

      “……你们是说,李延之有要出远门的意思?”唯一没去的谢音灵问。

      慕晚点头,回想道:“李延之的屋子收拾得很干净,但床铺上有一个收拾到一半的包裹,里面有几件衣物和银两,凶手应当不是为财。”

      “而且李延之死之前似乎是想写什么东西,桌上铺好了笔墨,但上面只写了开头一个‘状’字。”

      “我们上午还去找其它夫子打听过了,李延之之前根本没有要出门的打算,最近也没在私塾里请过假。”无双道:“可能是临时出了什么事,要出远门时被杀了。”

      “没懂,他要去哪?难道是回家去吗?”桃可爱皱眉思考着:“还有他想写什么呢?”

      “若是要回家,应当不会收拾好几件衣物,至少是要离开成桥镇。”谢音灵细细思索着,至于李延之写的什么:“状……状纸?”

      几人齐齐看了过来。

      状纸,用于记录状告他人时冤情的前因后果、时间、地点、人物,以及事情经过,若是李延之身上发生了什么事情,导致他需要写一份状纸为自己伸冤呢?

      “可是他为什么要收拾行李?”桃可爱问:“只是伸冤的话镇上就有衙门啊!”

      谢音灵没说话,反倒是举世缓缓道:“若是镇上的衙门不能为他做主呢?”

      所以他才想要去成桥镇以外的地方。

      “不会吧,”桃可爱有点难以接受:“江捕头他们看上去不像是不可靠的样子。”

      “江捕头他们可靠,不代表他们上面的人也可靠。”

      “可是镇里人对现在的这位知县老爷评价都很高啊。”

      这几天几人在成桥镇做了不少任务,尤其是昨天的城镇任务,帮助他们认识了不少成桥镇居民,只要提起衙门,几乎没一个说衙门里那位李知县不好的,作风朴素爱民如子,在他的管制之下成桥镇才发展成了一个繁荣富庶的地方。正所谓上行下效,也是因为他自己做了表率,手底下的人在当差时也是一样的高效迅速。

      而且听说因为李知县治理有方,马上就要被调去京城升官了,得知这个消息成桥镇百姓都十分不舍,打算在成桥镇为他立一块功德碑。

      李延之之死,算是近年来成桥镇发生的最大的一起案子了。

      而有风评如此只好的一位官员在,李延之为何不请他做主?是因为李知县不肯,还是因为冤情本身就与李知县有关?

      “两人都姓李,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关系?”无双问。

      几人都摇了摇头,无法根据目前线索剖析出更多,她们总不可能冲到衙门里指着李知县的鼻子问吧,再好的官估计也免不了要把他们打上几板子。

      还有什么地方可以找到线索呢。

      谢音灵突然闪过一丝灵光,想起昨天在大街上碰见的那个妇人,极有可能就是李延之妻子。

      昨日来了镇上,今天应当已经回去了,毕竟案情还在调查,尸体不会让家属那么快的带回去处理。

      将这个消息一说,几人当即决定直接找到李延之在镇外的家。

      从私塾里一位夫子嘴里打听出李延之家所在的村落,几人马不停蹄的赶了过去,见路边正有一个放牛的大爷便向他打听。

      “你们说的是李寡妇家?”那大爷手遥遥指了个方向:“昨日刚有官兵来过,今天你们又找来,不会是延之那孩子在镇上出什么事了吧?”

      这是,消息还没传开?

      几人相互对视一眼含糊了几句,朝大爷所指的方向找过去,沿路又问了一位村民,才终于找到了李延之的家,那是一家破烂的瓦房,此时门窗紧闭,似是无人在家。

      “这地上是什么啊?黑漆漆的好恶心。”走近之后桃可爱垫着脚,有些嫌弃的四处看了看:“没人吗?刚刚指路的大妈不是说这家子人极少出门?”

      “先敲门试试。”

      谢音灵上前磕了磕,木质的门板发出轻微的‘嘎吱’声,在静谧的院子里显得很刺耳。

      几秒过去,屋子里才有人应声:“谁啊。”

      声音虚弱又模糊,谢音灵想了想才道:“我们是从镇上来的,关于李夫子有些事想要询问,夫人可方便?”

      说完过了好一会都没人应答,桃可爱有些着急的拉了拉谢音灵,谢音灵递过去一个安抚的眼神。

      又过了片刻,屋内的木门才被‘吱呀’一声拉开,荆钗布裙的女子扶着门框慢慢走了出来,正是之前谢音灵在街上遇到过的妇人,听方才指路的人说她姓潘,只是平时村里都叫她玉娘。

      “你们不是官府的人,你们是谁?”

      玉娘身形瘦弱,五官虽姣好但此刻却有些过分的苍白,她只遥遥的和谢音灵几人隔着院子与篱笆相望,并没有靠近的意思。

      谢音灵微微行了个礼:“不管我们是谁,总归是为了能早日抓住杀死你夫君的人。”

      玉娘愣了愣,扔下一句‘稍等’便又回了屋。

      “这是干什么去?不给我们开门吗?”无双踮起脚往院子里看了看,里面乱糟糟的,草屑枯枝遍地都是,显然是主人无心打理。

      谢音灵摇了摇头,过了一会玉娘才缓缓走了出来,给他们拉开门后后退一步,侧过头露出瘦削的脖颈:“要问什么便在这问吧,家中捡漏久未打扫,就不请你们进来坐了。”

      这显然是极为失礼的,但人家昨日才死了夫君,悲伤中打起精神应付几人已是不易,几人自然不会有什么不满。

      只是站得近了,浓郁的劣质的香膏味道扑面而来,

      谢音灵目光划过里屋,窗口处两个幼童正躲在里面,好奇的朝她们张望。

      收回目光,谢音灵道:“想请问夫人,李夫子上次回来是什么时候?可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是上月中旬,回来住了三日。”玉娘摇了摇头:“并无什么不对的地方,和往常一样,只聊了聊家中琐事。”

      队伍频道里,无双在疯狂发消息。

      【无双】:她刚刚说话的时候眼神游移,手指攥在一起,非常紧张,估计说谎了。

      【桃可爱】:卧槽,不会吧?难不成是她干的?

      【举世】:应该不是,她没有那么大力气能将李延之绑到门梁上……除非有帮手。

      【桃可爱】:可怕。

      谢音灵看了一眼,又问道:“可曾和你提过私塾里的什么事?或者平日和谁交好?”

      “没有,去年他落第后便有些郁郁,平时无事时只一人埋头读书,并不与我说他的事。”玉娘苦笑:“至于与谁交好……从前他有个相熟的同窗,只是去年他那同窗考上了进士,已经进京做官去了,后面再和谁交好我也不知。”

      【无双】:这是真话。

      也不知道举世无双两人是做什么的,一个会读唇语,一个擅长心理学。

      “那这段时间李夫子可有向您透露过想要出趟远门的意思?”

      玉娘很是茫然:“他要出远门?为何?我并不知道。”

      谢音灵道:“我们在他房间发现了他整理到一半的包裹,还有……一封状纸。”

      玉娘浑身一僵,还没张口便听谢音灵继续说:“只有蒙上什么冤屈了才需要写状纸,只是不知道这冤屈是李夫子所遇,还是……他身边之人所遇。”

      玉娘眼眶瞬间泛红,身子微颤,急忙用手扶住木门才坚持着没有倒下,这是极为伤心的表现,也像是被戳到了什么伤疤,整个人悲痛万分。

      但即使如此,片刻后,玉娘垂下头:“我不知道你们在说些什么,我也不知道什么冤不冤屈,几位少侠还有什么要问的?”

      这是要赶人的意思了。

      【桃可爱】:绝对和她有关系,都这幅表情了骗谁呢!

      【无双】:她肯定是知道什么,但估计不是凶手,伤心的样子不像是装的。

      【慕晚】:说不定连凶手是谁她都知道,一副有苦衷的样子。

      【桃可爱】:自己丈夫都死了,有什么苦衷不能说的啊?

      ……

      玉娘的眼神脆弱却又固执,谢音灵心头一软,想了想轻声道:“我想与夫人单独谈谈,夫人可能让我进去?”

      语气带着些怜悯,玉娘眨了眨眼与她对视半晌,慢慢让开身子:“进来吧。”

      谢音灵朝桃可爱几人安抚一笑,随着玉娘走了进去。见有生人进了家门,窗口那两颗小脑袋有些不安分了,睁着水灵灵的眼睛直往她这边看,谢音灵朝他们笑了一下,他们又立马害羞的往后躲了躲。

      “你的两个孩子很可爱。”

      玉娘痴痴的望着他们,眼底含泪似是绝望:“还不知将来该怎么办……我可怜的宝儿珠儿……”

      若是其余人在这,大概都会觉得玉娘是在担忧孩子们死了父亲,家里失去了顶梁柱,可其实玉娘话里少了一些,对自己往后人生的迷茫。

      就好像她并没有人生了。

      谢音灵轻声道:“我知你有些事情不愿说,所以我来说,你只需听着,可好?”

      玉娘回过神,有些不解的看她。

      “你患了病。”谢音灵看着眼前女子脸色陡然惨白,虽不忍却还是道:“是那种无法说出口的病,而我猜,这病并不是李夫子染上过给你的。”

      看玉娘的眼神,谢音灵知道自己猜对了。

      她两次见玉娘,都在玉娘身上闻到了那股腥气,而玉娘自己也清楚,所以方才非得在身上涂满香膏遮盖体味才肯出来给她们开门。

      那是从前青楼姑娘们常有的病症,治不好,一时半会却也死不掉,只能眼睁睁瞧着自己从一朵娇艳的花慢慢枯萎、腐烂、发臭。青楼里若是有谁患上了,妈妈会毫不留情的将她们贱卖到暗门里去,那是比青楼更要肮脏的地方。

      而玉娘一个良家女子,李夫子一介读书人,若无意外又怎会轻易患上这种病症?

      玉娘在抖,瘦骨嶙峋的手指试图去拉谢音灵的袖子,却像是害怕弄脏了一般又收回去,只用哀求破碎的目光看着她。

      她在求谢音灵不要说出去她患了那种脏病的事情。

      “你平时都有在喝药,门口那些泼出去的药渣就是证明。”那是乡村里常有的习俗,生病的人若是将熬完药的药渣泼到家门口,路过的人便会将病气带走:“你不敢和任何人说,但纸不包住火,本该只有每月中旬回家的李夫子前日突然回来了。”

      谢音灵一边说,一边观察着玉娘的表情。

      “他或许是察觉到了什么蛛丝马迹,逼问你后你说出了实情,李夫子很生气,回到镇上找那欺辱你的人报仇,只是不知为何又回到了私塾,收拾衣物并准备写下状纸,为你伸冤。”

      “我说得可对?”

      玉娘的眼泪顺着面庞一滴滴落下,在泥土地上洇湿了一小片,惊惶不安却又痛苦:“我不知他写了状纸,他当时太生气了,连夜要回镇上去找那人,我想去追可宝儿哭了,我没追上……”

      她没想到,那是她与夫君的最后一面,第二日李延之就成了一具尸体。

      谢音灵轻轻的叹了口气,抛出了她最后一个猜测:“欺辱你的人,是赵家少爷,对吗?”

      玉娘呆在了原地,似是不懂为何谢音灵会这般清楚。

      但其实这些也并不难推测。既然李延之是在写状纸的途中被人杀害,说明他并没有能力为玉娘报仇,而且他即使是退一步想伸冤,打算的也是要去其他地方投状纸,想来想去,造成他这样做原因都只有可能是因为那人的身份极高或极富,连李知县都不肯为他做主。

      而今日谢音灵在赵家少爷身上,闻到了和玉娘身上同样的味道,甚至更脏更臭,连那般浓郁的熏香都掩盖不住。

      两相结合,欺辱玉娘的人是谁,不言而喻。

      谢音灵已经全部猜出来了,玉娘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抬手摸上自己脸,惨然一笑:“若是早知那日……我就该毁了我这张脸。”

      李延之落榜之后整日闷闷不乐,是玉娘在身边一直开导抚慰才让他慢慢从自我怀疑中走出来,并决定一边继续读书,一边找份差事贴补家里。后来被南越私塾招去当夫子,夫妻二人都十分高兴,去私塾的第一日,玉娘也跟着去了。

      也就是那一天,在酒楼喝酒的赵少爷看见了街上路过的玉娘并起了色心,之后一路尾随跟着玉娘回到家中,见家中除了两个稚龄小儿便只有一位瞎眼老妪,借着醉意直接破门而入欺负了她。

      完事后赵少爷拍拍屁股走了,只留下玉娘悲愤欲绝,甚至想过一死了之,可想起家中两个年幼的孩子和私塾里的夫君,玉娘又舍不得了。

      这个时代贞洁是女子最重要的东西,她不敢和任何人说,抱着侥幸的心理希望那一切都只是一个噩梦。

      可后来她发现,她身体的某部分开始发红,肿大,流脓,偷偷去偏远的地方看过大夫,才在那大夫鄙夷的目光中知道,自己患了那脏病。

      是赵少爷染给她的。

      玉娘已经麻木了,她觉得自己不敢死,也不配活,喝着无用的汤药,在每月中旬夫君回来时,强颜欢笑的推开他,独自一人关在房间里垂泪,自我厌弃。

      但没想到李延之会对她三番五次的拒绝起疑,他在家中时玉娘会把药停了,那日他特意夜晚回来,便撞见了她在喝药,一番逼问后玉娘受不住,将实情说了出来,李延之怒火连天,甩开她就回了镇上。

      “后来的你便都知道了。”玉娘哽咽着摇头:“我知杀死我夫君的凶手定是那姓赵的,可我不会说,我不能说,夫君已经死了,我也要死了,我的宝儿珠儿还得干干净净的活着!”

      若是将一切真相都揭示出来,别人不会觉得她可怜无辜,只怕还未病死就要被族人抓去沉塘,她的两个孩子也会背负上一辈子的污名,有一个得了脏病,还害死了他们爹爹的娘。

      “所以即使你将我抓去衙门,我也什么都不会说的。”玉娘擦去眼泪,凄美的笑道:“至于夫君,等我死后再下去给他赔罪吧。”

      谢音灵张口,却不知该如何劝说。

      这个时代对女子严苛,即使最后抓出赵少爷是凶手,依赵富户在成桥镇只手遮天的势力,最后恐怕也不过是推个人出来顶包,草草结案。相反,玉娘还要被万千唾弃,更加生不如死。

      从院子里出来时,谢音灵心情依旧有些低落,走了一路才觉得奇怪,回头一看桃可爱几人正小心的窃窃私语,见她看过来连忙站直,脸上是些许心虚和残留着的愤慨。

      目光在举世身上扫过,谢音灵失笑,她竟忘了他会唇语。

      “莫要败了玉娘清誉。”谢音灵只叮嘱了一句。

      见她并没有生气,桃可爱几人也就没再避着她。

      “我们也不是故意偷看的……就是太好奇了。”

      “那个赵少爷太过分了,不把他千刀万剐我就不姓桃!”

      “玉娘真的不肯出来作证吗?那李延之岂不是白死了?”

      “理解不了,古代女子真的是这样的吗?明明什么都没做错受了所有委屈,最后还要被千夫所指!”

      ……

      玉娘不愿站出来,谢音灵能够理解。

      但至少,赵家少爷也该为他所做过的事情付出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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